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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荻 ─── [在天與雲的邊境上] ˙ 第六幕 雲飄揚在蔚藍的天,天保護著純白的雲。 在天與雲的邊境上, 你看到了什麼﹖ 是藍與白完美的和諧﹔ 還是沉穩和隨興的瞬間。 但是,別忘了。 天仍然是天;雲依舊是雲。 永遠找不到,彼此交融的痕跡。 ※ ※※※※※※※※※※※※※※※※※※※※※※※※※※※※※※※※※ 東京車站─── 「啊~~~真好﹗﹗﹗我終於回到東京了……還是東京適合我, 早知道,就不去什麼德國唸書了﹗在那邊可真是把我無聊死了﹗」 一個纖麗的身影興奮地,從將要靠站的火車車窗上探了出來, 眼神盪漾著久別歸鄉的快樂,對於一幕幕映入眼前的熟悉景觀, 心裡的興奮自然是難以言喻的。 「既然已經提早回來了,就乾脆偷偷地回去好了,讓他們嚇一跳﹗呵呵﹗」 當火車蜿蜒如大蛇般的車廂,緩緩駛入月台靠站時,他便提著行李, 身手俐落的跳下車,完美的著地。 「好﹗就這麼決定了。」 他邁開輕鬆的步伐,提著行李,往車站出口走去。 雨宮家─── 近午時分,從二樓最右邊的琴室中,明黑色的平台鋼琴,流逸著清亮的旋律。 歡樂而又夾帶著與生俱來的憂鬱與哀愁,悠揚的曲子不時透露出作曲家的心境, 也是他一生的寫照。 舒伯特的第一號鋼琴即興曲。 恰好配合深秋的淒涼。 沙桐全心全意地彈著琴,他身後的沙發上,坐著被他硬拉來的宗次郎。 曲子的最後一個音輕輕的消逝在聽者的耳邊。 「你覺得怎麼樣﹖宗次郎﹖」 沙桐隨意地問著。 「呃……對不起﹗沙桐少爺,這種東西,我實在不懂, 我只覺得這是首很美的曲子。」 如果問宗次郎劍術,那當然是難不倒他,可是要他發表對音樂的意見, 可就有點問題了,更何況,這還是西洋的玩意兒,總而言之,就是尚待加強。 「沒關係。」 沙桐輕笑了一下。 「我只是要有個伴陪我練琴而已,並不是要一位評論家。」 沙桐對宗次郎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一股相當的好感, 另一方面他也對宗次郎有著莫名的期許, 期許… 也許是覺得宗次郎身上帶著改變現況的力量。 一種『動』的力量。 因為整個家已經沉寂太久了﹗對於過去發生過的一切…… 是一個永遠不會遠離的陰影﹗ 所以最近沙桐這幾天下午,都拉著宗次郎陪著他練琴, 而宗次郎也總是面帶微笑的,盡職地陪著沙桐,沒有任何抱怨。 他想,只是輕鬆的坐在軟軟的沙發上旁聽,也是挺不錯的。 沙桐想繼續彈琴,但是又似乎想起什麼的放下手,轉身面向宗次郎。 「宗次郎,你來這裡也快三個禮拜了﹗還適應吧﹖」 「嗯。我在這裡的工作蠻順利的﹗」 宗次郎微笑著回答。 的確,他在這裡日子過的相當愜意, 他是覺得這裡並不需要他的幫忙,但卻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當初會決定留下來。 「那就好,我聽丹谷管家說,你是從京都來的,你的老家在京都嗎﹖」 宗次郎微微遲疑了一下。 「不是……。不過,我在那邊住過一段時間。」 「這樣啊,那你的家人呢﹖」 「……家人…我沒有任何家人……」 雖然宗次郎臉上仍然是微笑著,但他的聲音,有點讓人抓不到焦點的感覺。 親人……如果,他們也能算是我的『親人』的話…… 他們…全死在自己的劍下。 記憶的齒輪,又重新倒轉到那個雷電交加,下雨的夜晚, 在那個決定宗次郎一半命運的雨夜。 現在才發現自己一向討厭雨天的原因,難道是因為那一天晚上的關係嗎﹖ 而無法形容的感覺,卻從心底攪上,沉重陰暗,像鎖鏈般,漸漸緊勒著我。 那是…被稱為『罪惡感』的情緒嗎﹖ 由於殺了自己的親人,所以才有這種感覺。 但,現在為什麼有了感覺﹔ 而那時卻沒有發覺到﹖ 「對不起﹗我好像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 沙桐注意到宗次郎突然地神色凝重的陷入沉思,唇邊的微笑也冷了下來。 「……沒、沒關係,我只是…」 真是糟糕…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我只是想知道一點你過去的事而已,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就不用勉強了。」 沙桐習慣性地撥了下被紫色緞帶紮的整整齊齊的及肩黑髮。 「沙桐少爺…過去…你覺得過去對一個人很重要嗎﹖」 這只是宗次郎順著沙桐的話而提起的問題。 「…我想每個人的未來跟自己的過去,是有著相當重要的關聯性。」 「相當重要的………﹖」 沙桐認為宗次郎好像不太懂他的意思,事實上,宗次郎的確不懂。 「現在所想要去的地方或是想要做的事情,它的原動力都是來自過去, 然後才能造就『未來』這個名詞,這兩者是互相串聯影響的﹗ 我想你也是有你的原因,有你的理想,才會一直在外面旅行的吧﹖」 沙桐在後面特別加強了語氣。 「這是因為人類沒辦法忘掉過去,也不可能忘記﹗」 「………」 宗次郎低頭沉思不語,而沙桐則端起放在小桌上的紅茶淺嘗了一口。 接著用著幾不可聞的聲音繼續說︰ 「因為哥哥就是這種人。」 「荻少爺嗎﹖﹗」 宗次郎彷彿像是聽到重要訊息似的抬起頭來, 但沙桐好像沒有要延續話題的意思,只是繼續喝著他的茶。 「茶冷了。」 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請等一會﹗我馬上再去重新沖一壺送過來﹗」 宗次郎立即站起來要離開琴室,卻被沙桐攔了下來。 「不用了﹗這樣就可以了,我對喝茶沒那麼講究。」 沙桐也舒服的坐在沙發上,他觀察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宗次郎, 在他眼中,宗次郎面貌清秀,身形單薄,總讓人覺得他很柔弱需要保護的。 卻又時時散發著一股堅毅的意志,對某種信念堅信不移的意志。 雖然沙桐不知道這個信念是什麼。 柔弱與堅強,沉穩與瘋狂的交錯。 就是現在的宗次郎,一切都是這麼不確實,隨時隨地都在改變﹗ 跟過去的他已是大大的不同,那麼,未來的他呢﹖ 過去、現在、未來,人一生的命運就被這三樣東西連成一線的。 ……哥哥跟宗次郎,此時似乎是重疊的,但又不完全是。 沙桐心裡也是思緒百轉。 ……宗次郎的過去一定不單純……要不要調查看看呢…… 「對了﹗聽說你前幾天進去過哥哥的畫室了﹖」 突然地轉移話題。 「……那是不小心的﹗我只是替千鶴送點心過去的。」 「那也相當難得了﹗畫室可是連我都不能進去的,有很多畫吧﹖」 「嗯。」 「那些都是哥哥從德國帶回來的,我只在那些畫被搬進畫室時 看過一次,大部分是他自己畫的人物畫。 我想…畫畫算是哥哥的唯一的興趣吧﹖﹗」 沙桐突然神情有些黯然,把手中端著的茶杯輕輕放回桌上。 「沙桐少爺,為什麼荻少爺的眼瞳是灰色的呢﹖」 宗次郎問了個一直很想問的問題。 「…因為我的祖母是具有俄國的血統,不過已經有點遠了, 但還是有瞳色的特徵,所以哥哥的眼睛才會遺傳到祖母的灰色眼瞳, 當然,眼睛的顏色和普通的日本人不同,,旁人對他的態度就不是很和善了。不過哥哥倒是忽視這一些,努力地想完成自己的理想, 想學習西方的進步醫術,在日本當個醫生。」 這是宗次郎第一次對雨宮荻這個人,有了基本的了解。 「接著他就到德國學醫,但當他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沙桐說到這裡,臉上明顯流露出幾許無奈。 「我是不太清楚到底在德國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但它一定對哥哥來說,是相當大的打擊。」 「也許…跟那幅畫有關。」 跟自己很相似的男子…… 宗次郎又想起那幅奇特的畫,跟荻當時的反應。 「畫﹖什麼畫啊﹖」 「沒…沒事﹗剛剛只是宗次郎自己在自言自語而已。」 ……為什麼不說呢﹖為什麼要瞞著沙桐少爺呢﹖ 這對我並沒有什麼好處。 ……好像自己的意志沒辦法由自己掌控了…… 叮咚﹗叮咚﹗ 樓下的門鈴此時大聲地響起。宗次郎反應靈敏的起身。 「好像有人來了﹗沙桐少爺,我先下去看看,對不起﹗」 「沒關係。你去吧﹗」 宗次郎向沙桐行了禮,然後離開了琴室,靈巧的走下樓梯,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秋荻 第六幕 2000.5.13=== ……這個第六幕,對愛染來說,實在太棘手了﹗這星期光想著如何修這篇稿, 就讓我腦神經斷掉了無數根﹗>_< 但是情節還是往很奇怪的地方發展, 這實在是……. 希望大家看了多給一點意見,讓愛染多參考參考, 對下一幕也會有很大的幫助的﹗ -- 最後,雪地上的長刀與短刀,終於交錯成十字。 禁忌的十字,命定的十字,不可磨滅的十字。 是刀,就要沾血。 是雪,就要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