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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荻 ─── [迷惘之城] ˙ 第十四幕 ˙(中) 線 漫無止境的延伸 縱橫交錯 堆砌建造 我 拉住線的一端 收起 希望另一端 你 能夠出現 證明 我們是相疊於 同一條線 而不是 相互背離的 平行線 清水寺 ─── 清水寺的三重塔,是被譽為全日本最美的三重塔, 富麗多姿的飛簷,雕刻精緻的屋樑,流露出明顯的中國建築格調。 經歷數百年的時光,讓它沾染著日本那股濃郁的淒迷柔媚, 又混和著更多的中國的典雅雋永。 荻靜坐在寺院中的一角,漠視著在寺中絡繹不絕的信眾, 當他抬頭仰望著三重塔時,就有種身在中國著名的揚州風情之中的錯覺, 當然荻從來都沒去過中國,會有這種聯想, 純粹是來自荻以前曾看過的一本中國風景畫冊。 那裡面的畫中,就有一棟類似三重塔的建築。 這是優人去了一趟中國做生意,所帶回來的紀念品。 雖然只是黑白為基調的水墨畫,顏色的表現, 比起荻自己因為興趣而學的西方油畫,也不說是華麗多彩。 但是卻能從紙面上,感受到江南名勝的絕色風華。 春日裡,萬紫千紅的花卉爭奇鬥妍的景致。 有時候,荻會覺得日本跟中國有太多地方是重疊的, 卻又各自發展出不同的特色。 如果能夠深入研究的話,應該是另一種不錯的興趣。 不過目前的荻, 是完全沒有那副心神欣賞這些外界的事物。 難解的憂鬱,積沉在心底。 光禿的樹枝,寥寥無幾的枯葉,未融的冰雪,裝飾了現在清水寺的外圍。 參拜的男女信眾三三兩兩的在寺中走動。 等到明年融雪之後,春季來臨,櫻花盛開,這裡將成為賞櫻的最佳景點。 新的活力,新的一切,再度滿佈大地。 自然界的雪會融,但內心的雪,會不會融呢﹖ 鏡片之後,每一件物品,每一個人影,都映入荻的淺灰色的眼瞳。 然後,都又不留痕跡的消逝。 俊逸的臉孔上,仍是讀不出太多的喜怒哀樂。 ……只留張紙條就出來了,不曉得宗次郎會不會擔心﹖ 荻下意識的推了推眼鏡,深吸了一口周圍冰冷的空氣,心卻未因此冷靜多少。 仍然在想著不知道要如何解開的情感問題。 思緒成了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 現在…我沒辦法面對宗次郎,因為要我用什麼態度去對待他呢﹖ 宗次郎想要的或許不是我的感情,他追求的是其它的東西。 我不能要他放棄追求,我也沒有那個資格。 也許我不該要求宗次郎一定要愛我 只要我能好好去愛他,保護他,不就夠了嗎﹖ 因為愛情本來就不是對等的。 真的夠嗎﹖ 自己的真心在指責著自己。 我真的能安於這種情形,單方面的去愛一個人嗎﹖ 這連聖人都做不到,更何況是我﹗ 付出的同時,一定也希望對方也會回應。 這是人類對『感情』最貪求無饜的地方。 我依然希望宗次郎,能分出一點感情在我身上。 只是這樣……… …自己的想法好像出現了不小的矛盾,我剛才不是想只要我去愛宗次郎就夠了﹖ 現在卻又奢望他的感情。 無力的絕望感,一點一滴的擴散。 為何面對自己真正所想要的,無法坦白的承認,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自己明明想得到不僅是如此,那是要求全面性的佔有。 以前……… 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重新從記憶裡浮現。 自己最後擁有的只是一幅畫,我不想再這樣了。 但是我不願意看到宗次郎,總是困惑迷惘的面對我, 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成為他煩惱的根源。 宗次郎現在不會離開我,那是由於那個承諾。 能維持到什麼時候呢﹖ 我不想知道。 至於以後,我知道我不會讓他走。 這是為了我自己。 如果,對我毫無感情的話,那個吻又代表了什麼﹖ 也許,我沒弄清楚宗次郎真正的想法是什麼﹖ 荻的思考像放映機似的,一幕又一幕的放映著所有的推測, 一部沒有結局的影片。 鈴~~鈴鈴~~~ ───﹖ 風鈴的聲音﹖ 清脆恬靜的聲響,吸引了荻的注意。 ……真是奇怪,寺院中那邊會有風鈴呢﹖ 不知從何而來的好奇心,驅使荻從自身所在的地方,開始向四周尋找著, 他覺得這個聲音非常地熟悉。 荻在寺裡到處晃了一陣,也沒發現聲音的來源。 難道是我聽錯了﹖不可能﹗我剛才明明就聽到了﹗ 他站在清水寺的大殿之前,看著來往穿梭不絕的信眾, 突然覺得自己方才的行為,有點幼稚好笑。 ……我怎麼對風鈴產生莫名其妙的興趣﹖ 可是…那個聲音我真的聽過。 在哪裡﹖ 「荻﹗」 突然,有人從荻身後輕拍了下肩膀,荻雖然被突如其來的『招呼』給嚇了一跳, 不過他的臉上,仍是沒出現什麼特別的受到驚嚇的表情。 荻向後轉身抬頭一望,優人那張顯露無比銳氣的面孔,就出現在他面前了。 「優人…你怎麼在這裡﹖」 既然優人也到了京都,那沙桐也該到了吧﹖ 說話的聲調,還是平平穩穩的。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冷靜,還是該說你對自己的處境沒有基本的自覺, 居然敢在公共場合這樣毫無防備的閒逛,萬一出了什麼事,該怎麼辦﹖﹗」 優人蹙著眉頭,很無可奈何的抱怨著,他可不希望荻在京都出了意外。 「對不起,我只是想出來透透氣而已。」 「對不起 每次都這麼說…你還真是沒有危機意識, 算了,你等會兒就給我回去﹗」 優人似乎已經到了京都好幾天,因為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經過旅途勞頓的感覺。 「那沙桐是不是也已經到了京都﹖」 荻問道。 「快了吧﹗他走水路,應該就這一兩天就會到了,你別太擔心了,荻。」 優人充滿自信的笑了笑,細長的丹鳳眼,瞇成了一條有魅力的弧線。 「對了﹗你那個陪你一塊來京都的,叫…宗次郎,對吧﹗怎麼都沒見到人﹖」 優人感到奇怪的左顧右望。 「…宗次郎…他沒有跟我一起來。」 荻的臉上迅速飄過一絲痛苦的神情,優人則是像捕捉到新鮮有趣的表情似的, 薄唇邊微露淡淡的一笑。 「看來你煩惱的事還真不少,除了你自身的危機之外,還要加上別人的。」 若有似無的曖昧語氣。 「………」 ……優人用這種口氣是什麼意思﹖ 「既然你要透氣,那我就帶你去另一個地方透氣, 保證可以讓你整個人像重新活過一次一樣﹗」 優人邊說邊興致勃勃的便要拉著荻走出清水寺。 不用想也知道,通常優人最常光顧的那些地方,就是他作生意交際應酬的, 料亭、花街,大都是一些風塵脂粉味頗重的地方,出入份子也極為複雜。 對偏好安靜的荻來說,是讓他會感到渾身不自在的場所。 荻的臉上清楚寫著『不想去』。 「還是別去了…優人…你不是叫我早點回去嗎﹖」 但一想到回去,荻就有點躊躇不定。 「那是剛剛,現在有我在,我帶你去我很熟的店,絕不會有事的﹗ 這就算是你賠償我多花精神替你擔心的賠償費,而且我看你也不想回去嘛﹗ 如果發生了什麼麻煩事,告訴我,我也許可以幫你出點主意。」 優人做了不知道能實現多少的保證。 荻沉默了幾秒。 「走吧。」 淺淡的回答。 就暫時忘記吧﹗ 忘掉昨夜之前的一切。 然後……… 「打擾了。」 禮貌周到的年輕女侍,拉開了上頭畫著中國山水的包廂紙門, 送進一盤盤精緻的日式餐點,有條不紊的擺設上菜。 「請慢用。」 「謝謝。」 「不客氣。」 女侍親切的微笑之後,又不出一絲聲響拉起紙門,留下兩個獨酌的客人, 包廂另一邊的竹簾半捲,外面就是鴨川,京都霓虹夜生活的代表。 月光就著深暗夜色在鴨川潔淨的水面上,倒映著各家料亭的燈火流燦, 串起京都婉約多姿的名川。 「怎麼樣﹖這家料亭不錯吧﹗菜好酒也好,再加上京都有名的鴨川夜景。」 優人邊說邊替自己跟荻斟滿酒,荻則是對彼岸的夜景比較有興趣。 熱鬧輝煌的點點燈光,料亭紅色的招牌燈籠,一個接著一個。 打扮華麗動人的藝妓,高高的木屐踩在石板路上的清朗聲響, 隱約的隨著涼風遠遠傳來。 「…是不錯。」 「等情況稍為安全之後,我們就可以去調查殺害沙奈的兇手了。」 優人緩緩的飲盡自己杯中的清酒。 「……我一定會找出幕後的兇手的﹗」 荻看著窗外,舉起潔白如玉的酒杯,一飲而盡。 「你一定會的……」 低聲飄渺的語調。 「﹖」 荻回過頭來,他看到此刻優人臉上的表情是謎般的笑容。 「優人,你剛才有說什麼嗎﹖」 「沒有,還要不要再倒一杯﹖」 「……好。」 「如果那個兇手,現在就坐在你面前的話,你會怎麼做呢﹖」 在晚飯的當中優人突然問道。 「你會殺了他﹗對吧﹗」 優人的表情像是已經確定答案般。 「…優人﹖你今天晚上是怎麼了﹖為什麼問這個問題,好像你就是兇手一樣。」 「難道你都沒有懷疑過我嗎﹖從以前到現在所發生的所有謀殺事件, 都表明了那個兇手對雨宮家似乎是瞭若指掌, 極有可能是你或者是沙桐、沙奈所認識的熟人……當然也有可能會是我。」 荻對優人這種大膽的推論,他只是停下正要夾菜的右手,然後看著優人, 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一股衝動,想立刻看透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 荻一直都相信他身邊的所有親近的人。 如果自己相信的人,不再值得自己相信…… 灰色的眼,在玻璃鏡片後,積蓄著莫名的決然與平靜。 良久,荻冷靜而不容置疑的開了口。 「如果真的是你的話,那我會親自殺了你。」 「那真是太好了。」 優人露出難以形容的詭譎微笑,他又喝下一杯酒。 「你今天喝太多了,才這麼多醉言醉語。」 荻不想自尋煩惱,但一旦提起,那種懷疑就不斷湧上 所以,他將一切全歸咎於酒喝太多了。 「荻,為了生意我可是千杯不醉,你居然說我喝太多﹖呵呵﹗」 就連笑聲都讓荻覺得不舒服。 「優人﹗」 「好好好﹗我承認我喝醉了總行了吧﹗你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你的用詞遣句有很大的問題。」 「本來我就不是一個會用詞彙的人啊﹗」 當荻與優人要離開的時候,已經接近深夜了,一踏出店門,原本七分的酒意, 就被外面吹來的凍人寒風給驅散了。 「真冷。」 優人靠在荻的身邊,好像連站著都蠻吃力的。 「你真的可以一個人回去,不會醉倒在半路上吧﹖ 萬一你倒在路邊,明早你可就凍死了。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荻一臉憂心忡忡的問著,他是沒喝多少酒,但是優人可就灌了不少。 「要注意安全的人是你﹗為什麼不讓我陪你回去呢﹖」 「那你又為什麼不讓我送你回去呢﹖醉倒的人比較危險吧﹗」 「我可沒醉喔,不讓你送,是看你根本連跟我聊天的心情都沒有, 這樣跟我一個人走有什麼兩樣。」 「果然是醉了,講的話都沒什麼道理可言。」 荻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不是還有問題還沒解決嗎﹖還是快回去吧﹗我先走了﹗」 荻目送優人踩著還算穩健的步伐,緩緩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之中。 深夜時刻的街上冷冷清清,各家燈火俱熄,一個人影都沒有。 荻獨自一人走在僅有兩旁路燈照耀的街道上,環繞著一片如墓園般的森冷死寂。 燈光照出的背影,挾帶著微微的落寞。 真的要回去嗎﹖ 一離開杯觥交錯的瞬間,所有想忘掉的煩憂,立刻回到心底。 難道我現在就要放棄了嗎﹖ 一打算放棄,我就等於回到那段痛苦的日子,第二次的放棄。 絕不能﹗我還不願意跟現實妥協,只要宗次郎還在我身邊, 就要…… 專注於自己思考的荻,渾然不覺身後的危險迫近。 身穿著黑色裝束的蒙面人,無聲無息的接近荻的身後,手中細長的銀線, 閃耀著與死亡同樣的凌厲氣勢。 ───﹗﹗﹗ 「你是誰﹖﹗」 荻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眼前一晃而過的銀線勒住了脖子。 「…嗯……啊…快、快放開我﹗」 荻被身後的人,猛然用力一推,半跪倒在地上。 銀線更加深深陷入肉裡,荻抓住黑衣人的手,奮力的掙扎, 但仍是難以掙脫脖子上纖細但強軔的桎梏。 「你越掙扎,就死的越快。還是…你想早點用你的命來贖罪﹖﹗ 反正這也無所謂…因為,雨宮荻,你們一家都該死﹗」 黑衣人無聲的低哼冷笑。 荻雖然只能以向後仰望的姿態,看見黑衣人的眼睛。 但他卻能感覺到面罩底下的笑容有多麼冰冷無情。 那已經不是人的眼神, 則是因為將達成復仇殺人的欲望,而感到愉快瘋狂的眼神﹗ 那雙眼睛…我好像在那裡看過…… 「是、是你、……殺了沙奈﹗」 被勒緊的頸部,很困難地吐出指控。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要用我的手親自去殺人,也只有你才有資格。」 說話的同時,手上的力道也逐漸的加重,眼白的地方泛出血絲。 「如果你說出水影的下落,我可以讓你死的乾脆一點。」 『水影』……﹖ 缺氧的狀態,逐漸模糊了他的意識。 「不說是嗎﹖沒關係…我還有你弟弟可以問。」 黑衣人從一開始就沒想讓荻多說一句話,問題,只是他所臨時想到的。 水影的下落,他多的是方法可以查,並不急於這一時。 當然,如果荻說出來的話,他是可以省事不少。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 復仇才是他生命的主要目標。 也許,自己真的為了復仇而活吧﹗ 深陷肉裡的銀線被再次用力收緊, 荻的眼前陷入臨死前的黑暗,他幾乎失去意識。 宗次郎…… 生命的最後,這是荻僅存的思維唯一能想到的。 銀線如利刃般切進血管之中,鮮紅的血從皮膚裡滲出,成為蜿蜒的曲線。 滴染上白色的衣領,有如綴上華貴的流蘇。 鮮紅與純白在暈黃的街燈照耀下,交織成眩麗惑人的死亡之色。 一切,即將結束。 ===秋荻 第十四幕--(中) 2000.8.2=== 本來想積多一點的,可是又忍不住,還是PO中篇上來了。 如果大家能看完,那真是太厲害了﹗因為這回愛染寫破了五千字﹗ 虐待主角果然是很有成就感的…彌補了不少愛染到唱片行大失血的心痛﹗ 這一幕的後面跟下一幕,可以用柴可夫斯基的弦樂六重奏『佛羅倫斯的回憶』, 的第三跟第四樂章當背景音樂。 (而且是要海飛滋所演奏的版本,很有迫力ㄝ~~~, 因為我就是這樣邊聽邊寫的……^.^ 有點品味詭異的寫稿用配樂……^^;) 不管怎麼聽,整首曲子總是讓我聯想到中國 …… 離義大利的佛羅倫斯好像還有點距離。 明天準備要去同人誌展逛逛…… -- 人類,經常重覆犯著相同的錯誤,這就足以證明人類有多麼的愚蠢了。 釀災的巴比倫 沉沒在神怒中的都市。 CLAMP˙東京BABYL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