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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荻 ─── [迷惘之城] ˙ 第十五幕 如果你走不出這座迷惘的心城,請讓我與你一同陷落,一同迷惑。 不需要絕對的答案,請停止,回憶過往。 不必再飄泊流浪,請停留,在我身旁。 淡黃色的榻榻米上零散著幾瓶傷藥,白色的繃帶被閒置在一旁, 滾出一長條純白色的線條。 房間內沉靜無聲,只有不時地傳出更換藥瓶的碰撞聲。 還有,一些無法確定的心情。 在那之後,荻與宗次郎一起回來,路上一種挑動著不安氣氛的沉默, 蔓延在彼此之間。 漆黑的長夜必須等待著清晨的曙光照亮,以宣示白晝的到來,這是一種定律, 就如同人與人之間,有些事情被改變了,就必須要解釋,需要一個最後的答案。 重重疊疊的迷惘,亟待有人釐清。 但釐清之後,就一定會是耀眼的白晝﹖ 還是,永夜。 荻與宗次郎回到在京都暫住的宅第,就直接回到宗次郎的房間, 這是為了不驚動到睡在房屋另一側的容子,其實有沒有,他們也不是那麼確定。 但今天晚上,再也不需要有其他人來打擾。 圓木盆中激起小小的水花, 不應該存在於手中的顏色,似乎也能被透明的水滴淨化、消失。 水,可以洗掉肉眼所見的罪,卻洗不乾淨刻劃在心上,記憶中的罪。 宗次郎擦乾了雙手與臉,背對著荻換下沾著血污的衣服。 還是…感覺到剛才的血似乎殘留在掌心中。 他從來都沒想過,血液的熱度竟然會如此炙燙。 不管是自己的或是別人的,血都是相同的紅色,有相同的溫度, 生命也是一樣平等的。 但在自己眼中,只有一個人的血是有意義的。 宗次郎似乎忘記了臉上沒有平日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模糊而陌生的情緒。 憂鬱的身影全落進荻的視野之中。 找出藥箱,宗次郎開始仔細地替荻頸部的傷口上藥。 一只不大的桐木箱子,一打開,裡頭的藥品卻是琳琅滿目。 寫了外國名稱的一堆藥劑,讓宗次郎遲疑了幾秒鐘,不知道該先拿哪一種藥。 「先拿暗黃色的那瓶。」 荻的聲音冷不防的冒出,讓宗次郎將要伸出拿藥的手顫了一下。 以前好像也有這樣子的情況。 兩個人距離是咫尺般的近,連彼此的呼吸都可以清晰可聞。 宗次郎想讓自己的一舉一動保持一貫的平靜,強迫自己專心在眼前的傷口上。 他現在不願意去想那些一直跟隨著他的問題,雖然,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深深切入肌肉的傷口,血跡已乾涸成咖啡色的痂, 與青紫色的瘀痕一同存在荻的頸部上。 心痛如絞的感覺又回到宗次郎的意識裡。 就是這樣的感覺,讓自己剛才幾乎要失去理智。 因為自己太『需要』,所以才害怕『失去』,所以…心會痛。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不會這樣心情起起落落的。 總是什麼感情都沒有,空蕩蕩的。 可是,在方才揮劍的瞬間,我就知道我已經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因為在淚水浸透之後,我得到了『答案』了嗎﹖ 宗次郎的手不自覺的加重了力道。 「擦藥不用這麼用力……」 「對不起。」 慌忙放輕了力量。 「請等一會兒,宗次郎去替您拿乾淨的衣服來換。」 宗次郎放下手中的藥,拿起繃帶包紮後這麼說,便要起身離開房間。 站起來的瞬間,宗次郎的手腕卻被荻扣住了,只好又坐回原來的位置上。 不經意游移的視線,正好對上荻那道一直想找機會提問題的灰色眼光。 「為什麼來找我﹖」 荻的話聲悠悠然的落下,宗次郎怔了一會兒,他的眼神顯得相當的迷茫。 聚焦,然後又潰散。 「……我不知道為什麼﹖好奇怪…我最近變的好奇怪。」 自從遇見荻少爺之後,自己的意識跟想法,就似乎不是我自己能掌控的, 所以很害怕。 吐出來的聲音,恍恍惚惚。 「…你覺得我是你煩惱的根源嗎﹖」 不是煩惱,而是……迷惑。 「………」 宗次郎與荻相互對坐著,但宗次郎視焦停滯在自己擺在膝蓋上的雙手。 ……以前,自己不曾擁有過這樣的感情, 遺忘的感情,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雖然下一刻,就會幻滅,因為,非破滅不可。 「以前,我是個殺手,有多少人與政府高官死在我的手中,我甚至都算不清楚。」 敘述的聲音虛飄在空氣之中,聽起來平平淡淡,只有兩個人能清楚聽見的音量。 荻沒有說話,甚至臉上也讀不出任何表情,他僅是安靜的聽。 宗次郎漆黑的眸子中浮著不安的情緒,他們的視線沒有交集。 因為,宗次郎怕從灰色之中,讀到黑色的評價。 「這是無法掩飾的事實,我也不想掩飾。我本來就是個犯了錯的人。」 自己就是擁有這樣的過去,註定沒有資格得到幸福未來的過去。 即使如此,自己還是要面對,因為這是為了償還已往的錯誤,必須付出的代價。 「這樣你還是會『愛』我嗎﹖」 細微的語音,掉落在靜謐的房間裡。 漫長的沉默。 宗次郎露出淡然的微笑,自己的手卻下意識地收緊了。 「對不起,我……」 宗次郎想要離開,卻發現移動不了,身軀被遠比自己結實有力的臂膀環抱住。 傳遞溫暖、依戀、安穩。 宗次郎知道自己其實很想就這樣陷溺在這樣的懷抱中。 「請放開我,荻少爺。」 但他不想要暫時的原諒與憐憫。 「你認為你過去的錯誤,都是你自己所造成的嗎﹖」 荻穩健的嗓音因為受傷的關係,顯得沙啞。但是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 「每個人都會被不可抗力的因素所影響,然後走上自己原本不想走的路, 我相信你不是自己願意去當一個殺手。你覺得自己是自願去當一個殺手嗎﹖」 我是自願的成為天劍﹖還是被強迫而不得不成為天劍﹖ 「就算你一開始走錯了,可是你現在已經回到正確的道路上了, 我相信,你會恢復成原來的你。」 犯了錯的人,並不代表他原本就是個壞人。 世界上沒有天生就是要奪取別人生命的人,宗次郎當然也不是。 這是命運對宗次郎所給的最低劣的玩笑,但絕不能影響到他的以後。 不能為了無法改變的過去,而讓未來永遠凝滯在懊悔的泥沼裡。 「宗次郎,你不相信會有人真的愛你嗎﹖」 他將宗次郎的清秀的臉龐稍稍地捧起,沒有笑容,荻的眼神緊迫地抓住 宗次郎極欲躲閃的眼眸。 環繞著宗次郎的手臂,更加用力, 荻想將宗次郎那顆擺盪不定的心收留在自己身邊。 「……沒有人會愛我的,從小就沒有人會對我好,總是一直………」 總是一直受傷,一直當個被欺凌的『弱者』, 其實,我最害怕自己就這樣消失掉了,沒有任何人記得我。 在這世界上像泡沫一樣消失,所以才跟著志志雄大人,我想當個『強者』。 「那就相信我。我會愛你。」 荻的聲音顯示出絕對無法改變的意志與感情。 宗次郎迷惘的望著。 相信…… 「你今天為了什麼才揮劍呢﹖」 為了什麼﹖ 為了保護另一個人,另一個對自己無可取代的人。 立場已經跟當初不同了。 原本自己想尋找的真正的『強』, 是否就是這種為了保護自己所珍惜的事物,所激發出真正的強者之力﹖ 明黑色的雙瞳,浮躍著對宗次郎來說,完全嶄新的信念。 溫熱的手掌輕拂過宗次郎的臉頰, 一個淡如輕風的吻,出其不意的落在宗次郎的額頭上。 呆了一秒,宗次郎的神思回到了現實。 他抬眼只看見荻溫柔的微笑著,跟自己完全感覺不同的笑容。 ……自己總有一天也會有這樣的笑容吧。 所以,我相信。 細碎的吻,飄在宗次郎的額上、眼睫上,宗次郎不由得閉上了眼, 感覺這些自己新鮮、陌生的觸碰,有點不太習慣,可是他還是想要。 吻在白晰的臉頰逐漸下滑,移向受了深夜涼風的唇瓣,有些冰冷, 但在接觸的瞬間,化成燦爛的火燄。 兩個人相擁的身軀,是溫暖的,隨著吻的深邃、糾纏,擴展到細緻的頸項, 直線上昇的熱度蔓延開來,心跳是不受控制的急促。 如果現在他所體認到就是幸福的話。 宗次郎希望,永遠都能停留在此。 ===秋荻 第十五幕 2000.8.22 颱風夜=== 真是越來越難寫了 ……而且修稿時還很想睡覺。 不過,終於擺脫第三部了,沒想到暑假都結束很久了,還是解決不了秋荻>_< 奇怪﹗為什麼宗次郎只要跟荻在一起,場面就會變得很嚴肅呢﹖ 沉重 ……… 老覺得自己的文章一點都不浪漫,挺冷感and過於理性。 這跟愛染的個性有絕對關聯……… 另外,我已經是末代的高三聯考生了,開學就等於地獄降臨﹗ 每天考﹗考﹗考﹗考到我快精神崩潰了……>_< 所以後面的劇情只能有空再慢慢的寫……… 也就是說我將會無限期潛水,或許會不定期浮出水面吧﹖ 天哪﹗只剩下五幕,我要寫到什麼時候才寫得完呢﹖﹗ (拒絕思考此問題中……愛染並不想再留個黑洞ㄚ~~~~~﹗) 我只能說,有耐心的小孩,才會看得到結局。 希望支持秋荻的各位,努力當一個有耐心的小孩喔……… 其實最重要的是,千萬別把愛染給忘記了……… -- 要殺人其實是很簡單的,只要能忘記砂糖的味道就可以了。 浦澤直樹 Mon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