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搜查線 ──── 【散色調】─── (三)
「因為桐原身上所攜帶的走私槍枝，可能會經由黑市賣出。
所以，我要你去清查跟桐原有過往來的軍火販子。
不過…她如果接受新的委託的話，也許……」
「委託﹖﹗」
桐原到底是做什麼的﹖﹗
這個疑問馬上從青島嘴裡脫口而出。
「啊﹗對不起……」
青島因為打斷了新城的話，立刻遭到新城冷冷的瞪視。
露出抱歉的笑容。
……不懂禮貌的傢伙﹗
難道室井就是被這種，讓人發作不了脾氣的笑容給制服了嗎﹖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表面上，新城卻難得大方的回答了青島的問題。
「她是職業殺手。」
「啊﹖﹗」
青島挺訝異的，從檔案相片中，完全看不出，桐原有絲毫職業殺手的氣勢，
感覺就像是一位清純甜美的女大學生。
「所以，如果桐原接受雇主的委託，而要去暗殺某人的話，
她所帶的槍枝就成了現成的犯案工具。」
「可是，桐原難道不知道警方在追查她的下落嗎﹖怎麼可能還會接受委託呢﹖」
「她可是完全不把警方放在眼裡的，之前的逮捕行動中，
桐原就曾經射殺過好幾名員警。」
「這個女人還真是危險………」
青島若有所思的說著。
「桐原行動的準則，是金錢與她個人的喜好。
基本上她是一個相當隨性的殺手。」
「她受託失敗的紀錄，是零。……而她又特別討厭警察。」
「………」
新城看著青島，眼神裡是讀不出心思的冷笑。
怕了嗎﹖
才沒有﹗
青島無畏地瞪了回去。
「桐原也是室井在搜查一課擔任管理官期間，一直想抓到的要犯，
只是……都沒成功過。」
……原來是個連室井先生都覺得棘手的人物。
「我想這一次你應該會更努力地去調查吧。青島﹖」
……為了你和室井的那個『約定』。
「那當然。」
青島嘴邊拉起個充滿自信的燦爛笑容，
只是一瞬，新城突然地轉開了跟青島相接的視線。
……的確，那笑容，太亮眼。
是自己永遠得不到的。
冷淡的目光落在青島身後。
「資料我會讓細川拿給你的。」
但，仍想佔為己有﹗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麼多情報﹖﹗」
青島看著新城離去的背影，不解的問著。
照理說，新城應該是非常討厭自己，在他所辦的案子裡攪和。
這次是他哪裡不對勁了﹖﹗竟然主動洩露這麼多情報給自己。
真的是只單純的要讓自己，能有機會幫室井先生嗎﹖
或者，新城心底在打著別的主意。
「只是，好奇。」
沒有回頭， 隨著會議室的門闔上，新城的話聲也隨即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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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新城在好奇什麼呀﹖﹗」
寂夜裡的官舍客廳，只聽見青島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新城究竟在心裡盤算什麼，自己真是一點都猜不透。
是發明什麼新方法來整自己了﹖還是……
不過，他下午的神情是有些地方蠻奇怪的。
哪裡奇怪﹖青島卻又說不上來。
翻閱的資料，零散的放在長形的木質茶几上。
攤開的記事本，記著自己所挑出的幾個可疑的地方。
「好了。明天就先去拜託真下用電腦查一下這幾個人。」
青島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喝口剛泡的咖啡，接著收拾起資料。
「怎麼樣了﹖」
室井端著自己的咖啡，在青島身邊坐下。
兩個人的咖啡杯，都是深藍色的骨瓷杯。
特意的選擇。
「才剛開始調查呢﹗不過明天一定會有收穫的。」
青島信心滿滿地笑了起來。
……無論如何，我都要把握這個能幫室井先生的機會。
我絕對不要再當什麼『災難製造機』了﹗
「你別因為急著查案，而又出了什麼意外。
國家的公費預算有限，可沒有本錢讓你一天到晚的申請。」
室井看著青島熱血沸騰的樣子，不免又開始擔心。
……而我也不想親自把公費申請書交給你呀﹗
「什麼一天到晚…我才沒有那麼容易受傷呢﹗」
青島扁著嘴喃喃抱怨，不滿地喝著咖啡。
這次的槍殺案件的被害人與兇嫌，在室井當搜查一課管理官的期間，
就是被警視廳同列為重要罪犯，長期以來，搜一課都在積極佈線調查。
只不過總在最後關頭，就被他們逃掉了。
說川谷立夫和桐原華奈是情侶，好像也不是很貼切。
以往的調查報告顯示，他們兩人之間比較屬於搭檔關係，
愛情的成份不大，雙方都以賺取金錢為主要目標。
一個專門走私槍械，一個專門接受委託暗殺他人。
沒想到這次兩人會起內鬨，還鬧出人命。
是川谷跟桐原有利益衝突嗎﹖
思考了一會兒，室井心中做了個概略的結論。
「新城這次有為難你嗎﹖」
微皺著眉心，問著。
但是室井最擔心的，還是青島會不會又被新城給打壓了，
在調查行動上被處處限制。
「我覺得他這次挺反常的，居然會主動告訴我有關桐原的線索，
以前不是都叫我看堆得像山一樣的錄影帶，
要不然就是要我去荒郊野外，弄得全身髒兮兮的找證物。」
室井聽著青島的解釋，思考又開始運作起來。
是這樣嗎﹖新城這一次居然會善意的要青島幫忙﹖
那剛才在自己的直覺上閃過的，是什麼樣的懷疑﹖
「這可能，是你的事件體質發作的另一種形式吧。」
室井心底雖是這麼想，但嘴巴並不配合，完全分開思考。
「啊﹗室井先生﹗怎麼連你都這麼說﹗難道我真的是災難的根源嗎﹖﹗」
看著室井以很認真的態度，發表他的評論，讓青島不平的抗議。
「…………」
室井沉默的繼續喝著咖啡。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嘴嘟得更高。
「既然室井先生認為我只會惹麻煩的話，那我還是趕快回家算了﹗
免得室井先生會被我的惡運波及﹗」
被波及﹖﹗是早就身受其害了吧﹗
室井心底默默地想著。
而青島卻是真的生氣了，他站起來拿著桌上的資料，準備回自己在新木場的家。
「青島。」
室井迅速地伸出手，冷不防的用力將青島拉回沙發上。
「室井先生﹖﹗」
「我可沒說要你回家。」
淡淡地笑著，室井把自己跟青島的距離拉近。
「你絕對不是災難的根源。」
漆黑的瞳，專注的看著青島也正瞧著自己的眼。
抱住青島，直到彼此毫無縫隙。
使溫暖的體溫，可以在緊貼的軀體之間傳遞。
雙唇淺觸，讓感官的意識，由理智表層沉入深邃的記憶。
室井肆意親吻著，在自己眼前總是綻著耀眼笑容的唇。
「……嗯………」
染著情欲的呻吟，從唇舌間逸散。
理智逐漸被接連而來的情熱給銷融。
因為感覺到室井的舌尖輕舐過自己頸部的曲線，含住了耳後，
青島敏感地將自己的肩膀縮了縮。
「不然…是…什麼……﹖」
就算意識到緊抱自己身體的另一個人，不安份地探索著，
撩起自己的襯衫，炙熱的手，伸進，掌心撫摸自身的肌膚。
青島還是不放棄追問。自己都覺得這真是莫名其妙的執著心態。
但，就是想知道。
「幸運。」
答案，隨著耳畔的吮吻，送進了心底。
青島瞇起褐色的眼，滿意的笑著。
希望，永遠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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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特搜本部吃的是兩千塊的高級便當，而管區的卻只能吃泡麵﹖
這真的是不人道的差別待遇﹗」
邊抱怨邊端著泡菜泡麵，青島坐進了真下旁邊的位置。
冒著熱騰騰白色蒸氣的泡麵，被擺在黑色手提電腦的旁邊。
理論上，泡麵應該還在青島的警戒範圍內。
青島盯著閃過一張張登記有案，黑市軍火販子的檔案資料的電腦螢幕。
突然勾起了，前不久自己被新城和督察室的那群傢伙，
強迫看了一整晚的資料照片的悲慘回憶，
處於飢餓狀態的腦袋就無緣無故地發疼。(偏頭痛﹖)
「早上拜託你的資料，有查到什麼嗎﹖」
「目前已經找到兩個曾經有跟桐原接觸過的軍火販。前輩。」
真下右手順暢地運作著滑鼠，螢幕上最後，只剩下兩個視窗。
「高澤昭彥跟梅木良一。」
掏出記事本，青島潦草的字跡出現在潔白的紙頁上。
高澤昭彥﹖不就是昨天抓到的那個要殺自己女朋友的軍火販嗎﹖
運氣真好，其中一個關係人，昨天就落網了，省掉自己不少麻煩。
「前輩，你這次不會又偷偷查案了吧﹖」
「才不是﹗這是新城管理官允許的。」
雖然很不想把新城端出來，當成安撫真下神經衰弱的鎮定劑。
但這次青島好不容易，用不著偷偷摸摸的調查了，所以多少要讓真下安心一點。
「不是就好。你可又別害我了，前輩。」
真下稍稍放心了點，繼續他的調查。
這一次，看來自己是不用被青島拖下水了。
「你說清楚，我哪一次害過你了﹗真下﹗」
「沒有……」
真下訥訥的關了手提電腦的電源。
「泡麵差不多可以吃了。咦﹖﹗我的泡麵呢﹖﹗」
青島銳利的目光，快速地在強行犯係組的桌面上搜尋泡麵。
「沒有～～～﹗」
近乎絕望的悲嘆。
怎麼會﹖﹗那是我的早餐兼午餐吶﹗
「好吃﹗泡菜泡麵不管怎麼吃都好吃﹗」
「小堇﹗」
青島的臉色，已經跟自己那件軍用外套的顏色相去不遠。
他逼近了小堇的座位。
「我看你很專心的在查資料，而我肚子又正好餓了。所以……」
一瞄碗裡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的泡麵，從加開水到現在還不到十分鐘呀﹗
「 …我的午餐……沒關係，剩多少吃多少﹗」
我才不管，剩下的一定要拿回來，自己實在是肚子很餓呀﹗
「青島﹗」
搜一課的人員恰好出現在門口。
「新城管理官，他要你現在過去搜查本部。」
真是的﹗連個『請』字都不會說嗎﹖﹗
每次都來的不是時候﹗
肚子餓的狀況下，青島的脾氣也好不到哪去。
狠狠地瞪了搜一課的人一眼。
「管理官。」
青島不情不願地在新城面前站定，都是因為新城突然的召喚，
害他沒辦法跟小堇搶回剩下的泡麵。
「待會兒，請你『馬上』到桐原華奈最後居住的公寓去調查一下。」
「可是我……」
想去先問問那個高澤昭彥啊～
「有什麼問題嗎。」
完全無法讓人違抗的語氣。
新城犀利的視線投向青島，讓青島覺得強烈冷氣團又迫近了。
「沒有。」
反正人都抓在署裡了，那就回來再問吧。
接受任務後，青島便要離開。
「等一下﹗」
「還有事嗎﹖新城管理官﹖」
青島只差一步就能離開大會議室。
「那邊桌上的便當，給你。」
新城的視線，指向擺在靠牆長桌上的黑色方型飯盒。
『青島俊作』這個人的組成元素，除了事件體質之外，
大概就只剩下可足跟小堇媲美的，對於食物的執念了。
這是新城長久以來的想法。
「真的嗎﹖」
青島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但是有點遲疑。
新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居然將搜一課專用的高級便當送給他﹖
不會下毒了吧﹖﹗呃…有點失禮了。
「反正是多的，我看你大概是好幾餐沒吃了。所以面對長官的態度可真差吶。」
語氣照舊是冷冰冰的，聽不出有任何特殊的情緒。
所謂『特殊』，就是指除了揶揄之外的情緒。
什麼好幾餐﹖只不過才兩餐﹗
不過，新城怎麼會知道我還沒吃飯，我有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青島傻愣愣地想。
「不要就算了。」
「我又沒說我不要。」
手腳俐落地拿走了僅存的便當。
「……謝謝。」
總覺得跟新城道謝，渾身上下都不太自在。
好像這句話，是不可能從自己嘴巴裡冒出來對新城說的。
但是，今天還真是幸運啊﹗雖然泡麵沒了，但是吃到了兩千塊的便當，
小堇一定會羨慕死了﹗
「室井先生說得沒錯，我是很會招來幸運的嘛～～﹗」
青島走出會議室，背靠著的玻璃門，臉上又高高掛起燦爛的笑容。
「反正，是多的。」
淡漠地自語。
新城看著前一秒闔上的玻璃門，試著說服自己剛才的舉動，是符合常理的。
自己拚命想極力壓下去，那種不知從何時冒出的期待。
但卻又清楚的知道，一直沉在心底的感情，根本不是期待﹗
而是………
阻止……自己就要偏離了……
===<WPS> 散色調---(三) 20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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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殺人其實是很簡單的，只要能忘記砂糖的味道就可以了。
浦澤直樹 Mon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