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雲路(6)-剪波髯雪
九約一個晚上不能成眠，那個易缺和另一個人，和師父說的好像！「風雜凍雨，
扶搖而登!」當時還幾乎要一笑置之，但瞧著師父嚴肅的表情，九約硬忍了下來，
但今日得見易缺兩人之色，九約不得不開始懷疑，這世界到底是不是真有鬼神?
侵星時刻，易缺悠悠轉醒，只見炅伏在床沿睡著了，感動地一笑，隨即無聲滑
下床鋪，走了出去。
晨霧兀自不散。易缺吸了一口氣，將雙手抵在一株杜仲之上，闕家的好處在這
裡，不用到處去找奇花異草或是藥草，在後花園隨處便是。
清爽的氣息自掌心而來，易缺閉上了眼，享受這短暫的舒坦。
路奉堯踏露而來，翻了一夜燒餅，他怎麼也睡不著，晨霧既現，路奉堯想起易
缺的事，當即披衣而起。
沒由來啊！路奉堯小心地倚在雕柱之後，晨霧中的易缺雖看不清臉色，卻猶如
自霧中逸出的精靈一般，令人不忍稍有侵犯。路奉堯連氣也不敢透，就這樣隔
著晨霧，靜靜地看著易缺，理不清的情緒，猶如這滿院的晨霧一般，撥不散、
看不清。
易缺早就知道有人來了，那氣息是──堯…
沒有特別的情緒，易缺分不太清楚那種平靜的感覺是杜仲的氣息還是因為不想
去深思雲的用意。一如路奉堯沒有出現，易缺閉著眼猶如熟睡的嬰兒。
「路藥師起得真早啊！」一聲輕挑的聲音，刺破晨霧而來，易缺挑了下眉，將
手拿離了杜仲樹，葉子紛紛落下。
「．．．！」路奉堯何等眼尖，但卻還來不及深究那記憶中的塵封，眼前就出
現了闕軍那疲賴的臉。
「大少爺也早。」路奉堯頷首為禮，轉頭卻發現易缺不知何時已是面罩寒霜。
闕軍卻不理他，轉頭逕自對著易缺笑道：「你初來乍到，還來不及瞧瞧這繁華京
城吧?」
路奉堯一門心思全在易缺身上，怎料得闕家大少手腳居然如此之快!仗著自己是
地主又是主人的優勢，公然邀約!
易缺沒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路奉堯，但說是看著路奉堯好像也不太對，
易缺的眼光彷彿沒有聚在他的身上，像是落在遠方，那個曾被遺忘的過去…
「大少爺，易缺身子才剛復原，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請大少爺改天再約。」
易缺彷彿被震了一下，那年，堯也是這樣說：「易缺元氣才恢復，大臣們有什麼
意見，這陣子先不要麻煩易缺，直接給朕就好。」
眼光一下子就變得如刀冷冽，易缺連抬眼都不屑，走出內院。
九約滿腔心事，猛一抬眼，正好對上易缺那冷然決絕的眼眸，心頭像是被撞了
一下，"夫土虎不能而致風，土龍安能而致雨"，師父的話清清楚楚地響了起來，
九約的眼波一盪，隨即沈為平時的輕鬆。
「易缺，起得可真早啊!昨天在你旁邊的人呢?」
一下子被討厭的人勾起的情緒，因著九約問起炅而有了些微的波紋，「炅尚在休
息。」
冷凝的氣息一下子融化了，九約揚起了一抹孩子似的笑，「要不要出去走走？」
易缺驚愕抬頭，實在想不出為何九約會對上如此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一對眼間，
只見九約帶著一絲頑皮眼神，睨著路奉堯和闕軍，也不禁一笑，點了點頭。
「易缺！」幾乎是同時，路奉堯和闕軍同時呼聲，怎麼九約不費一兵一卒就約
動易缺了？路奉堯既驚又喜，驚的是憑易缺的個性居然肯和九約出去；喜的是，
自己和九約如此好友，還怕不能同行嗎？
無視好友乞求的眼神，九約笑容可掬，擺了擺手，和易缺並肩出了內院。
「不可能．．．我闕軍無論怎麼比，都不可能輸給九佛爺才是啊，他只不過是
身份比我高了點．．．」話在喉中滾了幾滾，終究礙於「九佛爺」的身分未敢
出口。訕訕地笑了幾聲，便步入主屋了。
路奉堯站在原地呆呆出神，連炅站到他後面都不知道。炅一大早就瞧見了一齣
精彩的「易缺爭奪戰」，心情大好，因湊過去道：「易缺很吸引人吧！」
「是啊！」沈思中的路奉堯正失神間，隨口答道，炅噗嗤一笑，路奉堯急轉過
身來，白皙的臉已「騰」的紅了起來。
踏雪尋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