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雲路(13)-請龍
回到皇宮的九約並不急於奉見父王和師父，奉堯傷重，必須優先處理。
經過了一天一夜的將息，奉堯終於從連夜的夢噫中醒來。「易缺！」路奉堯臉色
憔悴，卻是一睜眼就叫著易缺的名字。
九約依舊噙著一抹笑，彷彿昨夜那個忙得焦頭爛額的自己不曾存在似的。「好友，
別急，我先去求見父皇，你先梳洗一下吧！」
「嗯。」路奉堯竟似不勝負荷似的重新倒回床上，夢裡都是易缺那帶淚的眸，
都是．．．路奉堯掩住了臉，就連九約推了門出去都不知道。
「父皇。」九約恭恭敬敬地執了禮，「兒臣有事不解。」
「何事？」為何抄了闕家，自己的夢魘卻沒有結束？國師還是一派高深莫測的
樣子，聽回報說昨日有百姓圍觀，竟是差點引起眾怒！叫他如何不驚？還好是
君約在闕家主持，才沒有引起更大的事端。想到此節，皇帝露出了慈祥的笑臉看著這個自己最得意的兒子。
「父皇為何抄了闕家？」九約沒有多餘的旁敲側擊，面對父皇似乎沒有這個必
要。
「君約啊，國師的話父王一向是十分相信的。這次的抄家也是國師建議的，父
王連日夢魘都是靠國師鎮住才能如此精神，國師能為國除害，父王為何不接受
呢？」竟是幾句話將責任推得乾乾淨淨！一字一句緊扣著"國師"兩字。有事
則是國師代過；無事則是他自己善訥雅言！九約至此才發現父王的圓滑之處，
因笑道：「可是天下人怎麼想我們皇家呢？闕家如此大戶，我們無緣無由就將他
們抄了，總要有個章程叫天下人別看王家笑話嘛！」
「這父王也有想過，」皇帝似乎甚為適意地伸了下腿，「此事還得由國師來處理，
這樣天下才會信服，否則又要教百姓看父王竟是個暴君了！」
九約眸光幽幽一轉，又盪回慣帶的淡然，「父王既然這樣說，那九約這就去向師
父說。」
皇帝似乎笑了一下，「也好，去向國師說說你的章程，也看看國師想怎麼做，再來回報。」
九約微點了點頭，回身出殿去了。
「奉堯，你先在此等著，讓我先進去和師父說一聲。」九約臉色凝重，略一沈
吟就推門而入。
「師父。」九約輕喊，向坐在蒲團上的師妾微一躬身，幽暗的室內，映著師妾
鬼魅般的面具，一種不知名的氣味卻如絲如縷的纏繞在室內。師妾不曾開眼，
亦不言聲。九約心底有事，向前一步，「師父，為何要抄了闕家？」
師妾聞言，似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自己這個徒弟即使是急了，還是能溫文爾
雅毫不踰矩。師妾星眸半閉，「禍端生於闕家，危及皇上、累及天下蒼生。」
九約心中咯登一下，不動聲色問道：「闕家乃正經生意人，何來禍端？」
「這是說情來了？」師妾輕笑一聲，「闕家本身不是禍端，而是他們引狼入室。」
易缺？九約望著師妾的眼多少有些不贊同，師妾把袖一拂，「記得吾對你說過的
話嗎？風雜凍雨，扶搖而登。」
「師父之言不敢或忘。」
師妾輕轉眼波，「不，你不懂。你心裡定是在想，天下此時既無禍事，為何吾要下此決定？」
九約低垂眼眸，「還請師父教誨。」
「萬事皆有因，當事物開端前能察覺而加以阻止或是警示，那才是上人。」沙
啞的聲音頓了頓，話鋒一轉，「知道為何皇上要抓白狐嗎？」
「炎帝欲侵陵諸侯，諸侯咸歸軒轅。軒轅乃修德振兵．．．教熊、羆、貔（白
狐）、貅、貙、虎，以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九約一聽師父似是考較他功課來
著，毫不遲疑地就將師父曾說過的話背了出來。
師妾以讚許的眼光看了九約一眼，「貔之戰炎帝，軒轅三戰而勝。天下歸心也。
而史藉又不以熊等圖騰等龍之圖騰．．．」不知怎地，九約突然一陣緊張，接
下來要說的事似乎是自身無法明瞭之事，但師父莊嚴之色雖是隔著面具卻仍能
感受得出來。九約只不言聲，恭敬垂手聆聽師父的教導。
「白狐能驅邪趕魅。而，」師妾像是一下子從很深的沈思中醒來，語氣竟變得
又尖又高，「闕家人就是將邪魅引出來的餌！」
踏雪尋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