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禹驀地翻身坐起,門外侍衛隨即衝了進來,屋頂上也隨即傳來侍衛上屋簷的聲響,日前那位留不住雲的大侍衛看禹並無受傷跡象,這才四處查看。禹滿頭是汗,神色恍忽,良久,他才像是看到站在他眼前的侍衛們,頹然說道:「沒事了。」那句『沒事了』禹似乎是對大侍衛更靖說,更像是自言自語。
更靖再一次確定禹並無大礙,隨即迅速地退了出去。
禹再無睡意,走至窗前,蟾魄在空,夜色清輝,可是禹心中仍有餘悸,方才不
是刺客,只是他做了個惡夢,夢裡的雲嘔血不斷,自己卻站在遠遠的地方對他
不理不睬,雲一直喚著自己的名…..!
禹緊抱著頭,緊靠著窗欞,痛苦莫名地發出一聲只屬於受傷野獸的哀嚎。更靖
抱劍倚牆,靜靜地聽著,自己遣散了眾侍衛,令他們守在遠處,是為了什麼?
內心深處雪亮地明白,暗暗地下了誓:要找回參政候,一定要!
「鳳頭被挑了。」凌冱對著逍遙,慢慢地說了。眼角瞥到雲本來想進來,但又
突然改變主意似的返身走入了榕林。有絲不解,聽逍遙說他似乎對自己很感興
趣…那又如何?凌冱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何得為他的事掛心。
一股夾帶殺氣和哀傷的神色孕在眼底,逍遙沈聲道:「傳令各堂主,互相支援,
凌冱,查清楚了,我要主事者。」
凌冱站起身來,沒有一絲猶豫,隨即走了出去。
逍遙瞥了他一眼,凌冱的辦事能力強,加上武功又高,這幾年來,還好有凌冱
幫著自己,否則若憑自己單身一人,恐怕要創立龍天幫還得幾年歲月,這個月
來,龍天幫折損的弟兄不在少數,凌冱不會比他好過,可是卻還是一派冷然。
逍遙微嘆一口氣,但誰又能想到,溫文儒雅如他,竟也是一幫之主。
雲在凌冱走後推門進來,「發生什事了嗎?」雲看了逍遙一眼,雖然知道這問題
太唐突,但仍續道:「看來似乎發生了很嚴重的事,雖然我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但是您可以算是雲的恩公了,雲希望能為恩公想點主意也是好的。」在他不知
道自己的過去之前,他不想白白浪費,他要為他做一點事,方才看進他眼底,
有一股被隱藏得很好的哀傷,現在不知道他的名,沒關係,他會知道的,而且
他不問,他要他自己對他說。
逍遙看了雲一眼,示意雲坐下,雲的確有資格位列公卿,他的才識並沒有因失
憶而逍退,在很多談話中,自己雖自負才華過人,但仍得對他甘拜下風,「別恩
公恩公這樣叫了,叫我逍遙吧,恩公聽起來怪彆扭的。」
雲微微一笑,原來也有很多人不肯遵照世俗的俗禮的,這和他所認知的不太一
樣,那麼他呢?想必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漢吧!
「先不談這個,雲,你不知道方才走出去的是誰吧!他叫凌冱,是我的好兄弟。」
逍遙有些熱切,不知為何,他覺得該讓雲知道,凌冱對他應該有些不一樣的地
方。
雲仍是笑著,逍遙突然發現雲和凌冱相似的地方,他們都是那種不說廢話的人,
只是雲又多了分圓融,若不是確切知道雲已喪失記憶,逍遙真的會以為,雲是
朝廷派來的,「秦淮河畔的一個要塞教朝廷挑了。」對聰明人說假話也沒用,況
且,逍遙另有一番打算。
雲不置可否,只是聽著。凌冱遠遠地就看見了,辦事奇快的他不一會就又回來
了,那種光彩,只要看過一眼就再也忘不了了,在屋前停下,凌冱不想打擾他
們。
他回來了。雲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添了一種神奇的光彩,逍遙一時怔愣,回神過
來的他也察覺凌冱業已在外面了,隨即喚他進來。
對於那天雲倏地抱住凌冱的事,誰也沒再提,今天雲才又正式見他一面,卻己
恢復了該有的鎮定,一股日前引人憐愛的神情又加上了今日氣宇軒昂,兩種極
端卻巧妙而自然地融入,凌冱又再一次覺得,雲,會對他產生令他懼怕的影響。
「禹君,這是皇城來的諫牒。」更靖恭敬的呈上,禹不耐地翻開,看了一眼,
隨即將它丟在一旁,「皇城知道雲失蹤的消息嗎?」
「皇城那方面並不知情。」莫非是要禹君回去?近來三苗動作頻頻,雖不知所
為何事,但目前禹君身處邊境,看來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他們要我回去,說什麼國不可一日無君,什麼子嗣!他們不知道雲不見了!」
禹神情激憤,「教你辦的事呢?」看來是打算將大臣們的諫牒棄之不顧了,更靖
答道:「滅了頭塞。」龍天幫是老大,近日定會加強防範,不過這種煩心的事禹
君可以不用知道,他會處理。
禹看了更靖一眼,嘆道:「幸虧還有你。」
更靖熱血沸騰,一時竟答不出話來,但也在此時下了決心。「屬下有一言望禹君
採納。」
「不用說了,除非我找到雲,否則我不回去。」太清楚他會說什麼,禹一下子
就堵住更靖的話。
更靖目不轉睛的看著禹,有著絕對的忠心和焦急,「不是為了政事,更靖請禹君
回城。」
禹的注意力被眼前這位有著堅毅眼神的男子吸引了,「哦?」
「三苗近來動作頻頻,而禹君您身在此地太過危險,至於參政候之事,更靖誓
言將他找回,請禹君不用擔心。」更靖有著比大臣們更不一樣的堅持。
不是為了他是帝王之身,不是因為天下,更靖完全以一個關心他安危的身份來
告訴他這件事,禹看了他良久,「好。」
踏雪尋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