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有規模的苗軍出現在邊界，身上的龍形圖案猙獰地朝著大地微笑。空氣中開
始多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詭異。
更靖一早獲得使者的來報，一貫平靜的表情也不禁有些變了，禹君還在這兒呢！
一思及此，更靖隨即趕到禹的住所，參稟詳情。
禹有些失措，但隨即恢復，「撤出百里。」想了一想又續道：「派人到皇城調兵
來。」不想走的心情己經很明顯了，更靖不可能不知道。
「是。」忠心的侍衛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他知道，他會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
自己眼前的這個人。
「雲，你的身體…你不能再化為人類了。」雪舞護著雲，正確地說，應該是雲
掛在雪舞身上。
「我知道。」他慢慢接近他了，那個常在他渾沌的腦海中出現的那個人。
那你還….！雪舞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他嫌棄雲的模樣，因雲不是人類而嫌棄他，
那雲受得了嗎？雪舞無法想像，從來內斂的雲會對那人投下如此龐大的感情，
甚至….比對自己的還要多。
苦澀的味道逐漸漫延，雪舞發現自己的腦中充斥著紛至沓來的念頭，卻想不出
一個最好的方法。如果結局是有人注定要沈淪，他知道那人絕對會是自己，或
許…再加上雲輔佐的那個君王。那他們呢？會如何呢？
「雲，前面那個黑點…就是啟寨了。」從來都不知道，說話會如同吃苦蓮一般，
刺得他喉嚨發疼。
雲沈默了下來，一抹記憶中的恐懼眼神清楚地浮現眼前，自己為什麼來？是因
為那眼神的主人在恐懼的深處還有一絲愛憐嗎？還是那在已僵直的身體中，還
無私地讓自己有溫暖的感覺？
察覺他的沈默，雪舞沈沈地開口，「你不是一個人，我會在你身邊。所以，你不
是一個人。」
如發誓般，雪舞喃喃地反覆說著，雲不安的心平靜了下來，彷彿那些疑問是不
存在的，在雪舞的話聲中，彷彿生出了勇氣般，雲不再畏懼眼前可能會有的陌
生，因為，無論如何，他知道，雪舞會在他身後。一直都在。
禹的軍隊退了，逍遙不放鬆地緊盯著，凌冱派出的探子在回報後總是有著一些
不確定。出問題了，凌冱開始動員所有的軍隊進入最緊急狀態，四出的士兵在
秦淮河畔到處可見影蹤，士兵們也察覺到了，在空氣中飄著的，那股如瘴氣般
令人恐懼的氣息四處流竄著。
雲和雪舞就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來到，空氣有了不一樣的波動，龍怎麼可能不
知道？
「雲，要在這種時候下去找他嗎？」雪舞飄在高高的空中，俯視著地上小小的
黑點。很危險的氣，雲能在這時下去冒險嗎？
「你能讓我下去嗎？」雲顫顫地開口，因著那人在下面而微微地顫抖著。
是連生命也不要了是嗎？雪舞不感訝異地聽著。反正，自己會保護他的，不計
一切的。
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過，好像天地之中有一股什麼想要告訴自己一個很重要
的祕密。凌冱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彷彿世界再也沒有比眼前這個人
更重要的事了。想要吶喊，語言卻在喉間堵成一團，凌冱只能看著他，他朝思
暮想的人。
雲就站在他面前，甚至不用再看一眼，就可以確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雪舞
給了他兩百年的功力，助他化為人形，讓他可以以人的形態，出現在他面前。
天地就此沈默。
無星無月的夜，黑得讓人心驚。
暗夜中只有偶而發出的光芒，眩惑人間，不像任何野獸，倒像是---人？人的眼睛！
苗族選了一個屬於歡慶的時光，渡過河流。
啟寨中的士兵個個如強弓待發，雲的陣勢在黑夜中如同一個龐大的怪獸，蟄伏
著，等待著。
雲、凌冱和逍遙在帳中，一切似乎如同從前，討論著陣圖，喝著馬奶。但隱隱
之間，逍遙的眼中會露出和從前不一樣的光彩，像是圖著什麼；凌冱看人的眼
神也不一樣了，不再急著擺脫，在一個戰略殺手的眼中，雲看到了永遠。
永遠，如同夜空中的星，就在眼前，卻無法觸摸。
踏雪尋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