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風暴(十四)---無措
鏡子內的小孩還在哭，雲睜開了眼，木然地看著那個號啕的小孩，柔和的目光
在痛苦、不捨之間變幻，末了，轉而冰冷地對上了禹。
「你是誰？」出口的敵意竟蓋不過小孩的哭聲，拍打鏡面的小手開始鮮血淋漓。
「雲，我是禹啊？不認得我了？」禹伸出手，卻被雲不留情地揮開。
「我不認識你！」雲掙扎著起身，蒼白的唇咬出了血絲，雲強吞落湧上的喉甜。
禹急得手足無措，一雙手在空中怎麼擺都不對，他的雲失憶了，那為什麼他剛
認得自己？
「雲，你…傷的很重，先別動…好….我不碰你，你先坐下好不好？」在雲的瞪
視下，禹的手舉成投降狀，不敢太過遠離他，也不敢太過靠近，怕雲在掙扎中
傷到自己。
雲喘息著，不是自己的兩百年功力，在短時間內就灌入自己的體內，原來是這
麼傷人！雲催不動內力，解不開八心封印的同時，反而帶起了內傷，一股甜血
又湧了上來。
禹的心臟驀然緊了起來，雲倒底怎麼了？就這樣子想的同時，一些話突然在腦
中響了起來〝聖人無夢，三年無夢，神龍應聖人而降。〞神龍！傳說神龍無所
不能，若是自己還算是聖人，如果自己能求得神龍，那就能請神龍為雲治療了！
雲運起自己僅存無幾的力量，將無夢的訊息傳達給禹。龍族既然下了規定，那
就由禹來幫他完成這願望！把皇龍殺了，那就可以免了〝天命〞，神龍也就不用
再下凡輔佐君王。易缺已帶來太多的警告，而無夢卻仍堅持著對黃帝的承諾！
雪舞出走，是消極的抗爭，但無夢並不放在心上，照樣讓自己下凡，從那時開
始，自己就開始了這樣的計畫。
只是沒想到，利用禹的痛苦，在心中形成的裂痕越來越大，木然的面具有道溫
熱滑過。
凌冱還在外面與人廝殺著，不…..不要…，他不要這樣！矛盾的浪濤不斷地沖擊
他，可是…自己的伙伴…還是比較重要的吧！不想再看見誰像易缺那樣了。下
定決心….己經下定決心了！雲緊握拳頭，虛弱的身體在此時卻顯得粗魯無比；
指甲陷入肉中，卻痛不到心底，只因淚水泛流了心中，再也沒有空隙。
突如其來的戰鼓在墨夜中沈甸甸地傳來，死神的宴會開始，是逍遙派出的伏兵！
更靖放下凌冱，衝進房去，不由分說地就一把攬住禹就往遠離戰鼓聲的方向而
去；凌冱趁亂閃了進來，一雙眸滿是心疼，「雲。」
木然的面具再度戴上，「我不認識你。」
如玻璃般的眸甚至沒有任何震驚，「沒關係，你不記得我也沒關係。」凌冱站在
原地，正等待著雲習慣自己存在的這個事實。
「不….我不認識你….不認識你」溫熱的淚水已然滑下，雲不可扼抑地顫抖著，
凌冱，凌冱….
凌冱既輕且慢地將雲擁入懷中，在雲還來不及察覺之前。「沒關係，我等你，等
你想起我，我會一直等你。」
懷中的人兒哽咽著。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遇見他、不記得他是如何愛上自己、不記得，不記得…雲所
能察覺的，是臉頰所碰觸的溫熱，是輕擁著自己淚水的心跳聲，是初見著他的
悸動。
可是…他還要讓禹殺死皇龍啊！怎麼辦？假裝忘記他是誰，他卻不為所動，可
是自己實在無法說出那些要離開他的話，更別說是推開他了！
「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不管你是什麼人，甚至你不是人也沒關係，別離開
我…求你。」凌冱慢慢收緊了手臂，對著哭泣的人說著。
雲震驚了，他求他別離開他，別走…..
「我…我不會…」鏡面忽然變得脆弱無比，木然的面具一下子就被打破，猶帶
淚痕的小孩笑著抱住自己。
「謝謝。」
謝謝？
眼淚再度滑下，為了他的謙卑。
踏雪尋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