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北境 白露
『 是星光，太黯淡，所以，你才看不見我臉龐的淚....吧........ 』
方入初秋，高緯地區仍奈不住節氣遞嬗，纔一夜寒風吹撫，湖面已凝薄冰。
滿枝枒血紅的楓林在黑夜裡更顯妖艷，卻無心襯出底下年輕人過份蒼白的俊顏。
稍嫌秀麗柔弱的容貌上，覆了層淡漠堅毅的表情，唯有那無法用理智戴起面具的黑眸，流
洩出太多太多癡迷的情潮。
年輕人熱切的視線，可歎並沒有傳進另一棵樹旁那被群眾包圍著的，正高談闊論的男人眼
中。
男人似乎已有點年紀，但保養得宜，儒生特有敦雅的風範令人折服，衣著珮飾也頗為精緻
考究，只是給明眼人瞧見了，就會發現他眉宇間飄著抹隱隱的邪氣。
「 您說的是..... 」
「 真是一針見血的言詞啊!! 」
「 天下能有這番精闢的見解者，除了您哪還作第二人想? 」
擾擾嚷嚷的沸聲裡，奉承的，巴結的，阿諛的.......
沒有力氣進入逢迎諂媚的世界裡，年輕人倚著樹幹，依戀地看著這顆永遠摘不到星星。
他身旁已有太多五彩繽紛的魅色，豈會在乎那彷若空氣般的自己?
悽然一笑，年輕人不自覺陷入冥思。
* * *
人不擾事事擾人，雖然年輕人僅想靜靜張望，男人卻像是倏忽憶起遺忘已久的要事般
，將他傳喚了來。
「 子圖啊!為師正想著我最得意的徒兒怎忘了今晚的重要會議呢!為何一個人杵在那裡兀自
神遊，不過來共參大事? 」
一道道銳利的目光朝他投射而來，冷眼旁觀的和看好戲的兼有之，子圖任由它們割傷劃過
，坦蕩蕩向人群走去。
「 對啊!!我說三師哥，師傅平常最疼寵的就是你了，但每次大夥兒討論起事來你卻總是
閃閃躲躲，難道不會覺得對不起師傅嗎? 」
果還是有人明著挑釁，一陣酸意從狡黠可愛的小師弟嘴裡冒出。
知是自己不是，就算師弟逾越，子圖仍是漠然承受。
「 子虛放肆!怎能對你師哥如此無禮!! 」
師傅厲聲制止，卻偷偷對子虛眨了眨眼。
男人細微的表情，豈逃的過經年累月待在他身旁的年輕人?
師傅偏愛小師弟，造成小師弟刁蠻成性的脾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子圖深吸一口氣。
要自己遺忘，要自己適懷，要自己知道自己的處境。
卻還是..............................
痛、徹、心、扉。
* * *
「 子圖，怎麼過來了一句話也不吭啊? 」
男子見子圖久久不開口，不禁略動薄怒。
「 怕對師傅不敬，不敢貿然開口。」
總要找個理由，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才能逃過，子圖內心掙扎萬分，終究是敷衍而過。
男人點點頭，算是滿意了他的答覆，於是立刻進入正題。
「 此番行事，經由為師再三斟酌，認為交予你負責是最為妥切，為了替武林除去一大禍患
，就算手法不夠光明磊落也顧不得了。」
子圖澄清的眼神直直釘住男人飄忽不定的視線。
從未交疊。
『 為了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哪怕是再骯髒下流的事情....我心甘情願。 』
窺見子圖沒有推託之意，男人欣喜之餘又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的論調，到末了
，不忘稱讚子圖幾句。
「我一直是看著你，看著你從幼小的稚兒，逐漸長大成如此秀俊挺拔的人啊!」
被突來的誇獎驚懾，楞了半晌後子圖才不自覺綻開一朵微笑。
淡美的雪地寒梅。
就算明知那只是無心插柳，但自己心中的雀躍卻還是柳已成蔭。
一旁師兄弟們倒跟著訝異萬分。
難有表情的子圖，竟然笑了!!
眾人不禁沉迷於那翦梅的芬芳，差點失了魂去。
『 ......我真的....一直凝視著你呀........ 』
子圖心中靜靜回道。
「 這件事若是成了，你這輩子將永遠待在我身邊，做我得力的左右手，榮華富貴，享用不
盡。」
『 我只想....永..遠留在你身旁啊....... 』
「 聽說封家人個個身懷絕技，又善於操縱蠱惑人心的密術......你可要小心，別被欺騙了
去........別背叛我啊....... 」
『 .......別再輾轉香衾之間，別再留連花叢，別再背叛我.....求求你..... 』
「 為師早是孓然一人，今生最疼愛的不是你還會有誰呢...等我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後，
總將有天傳給你的。」
『 我愛你........你....知道嗎? 』
『 ....... 我愛你........你....知道嗎? 』
『 ....... 我愛你.......................... 』
『 唉..................... 』
說不出口的，終究只是心聲。
「 就這樣說定，明兒亥時，即刻出發，絕無延誤!!! 」
『 ................ 』
「 弟子......遵命。」
男人見大事已定，不禁忘情的給子圖一個擁抱。
「 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兒啊! 」
乖順的倚在男人懷裡，子圖輕輕汲取這份得來不易的溫暖。
好高興...........
好高興...........
就算風蕭蕭兮........易水寒..........
* * *
『 是星光，太黯淡......你才看不見我臉龐的淚痕.......已乾吧 』
臨行前還能再度感受到你的溫度，難道算.....不復此生?
* * *
前一夜，星光太黯淡，為何，此夜，卻突兀的燦亮。
描繪著你唇的鮮紅蔻丹彷若沾滿了血液的利刃。
不安分的柔夷仔細攀爬，那棵，明明是屬於我的樹。
你看見了我.......沒?????......有.......
擒在嘴角，若有似無的微笑.......太淡了，看不出你的真心。
雲是濃，卻掩不住，月色比松梢上凝結的白霜還澄清冷冽，從空中開始焚燒的闇黑烈焰終
究是化成透明的餘燼緩緩飛落，一滴，一滴，滴滴........
用冰涼的水液代替精練的油，滑濺身體的沁寒不知何時已成熊熊妒火，狂熾地焚盡我的魂
，我的魄。
好無奈呵，為何，只有魂魄.....
* * *
刀光劍影也比不了你身上的吻痕，
心好痛.......
是個無所謂的擁抱我就能當作寶貝般呵護......
那對你.....一點意義都沒有不是嗎.........
< 待續 >
--
你的溫柔是一種痛苦的施捨
希望能恨你
希望能殺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