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我最常想到的詞
如果 沒有用的詞
如果 這種感覺 是愛 不是需要
我也許說得出--我愛你
* * *
如果這種感覺,你體會得到...
...我就不需要逃了。
我在炎熱室溫中烤炙著急需冷靜的心靈。
大開的窗戶呼呼吹送著滾燙的熱風。
跟我上床以後,你呀,總是不對我說話。一句也好,我都快要忘了你的聲音了呢。
第一次從〝那裡〞逃走就被你撿回來。真是夠了。
你說我有對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你說我有頭柔軟的淡色頭髮。你說......
有人讚美我呢,有人想要我呢,你看起來像是頭溫柔的野獸,那麼請你吃下我。
不給我愛,就給我毀滅吧。
佔有我,讓我除了你什麼也不想,得到我吧。
縱使我並沒有那個價值。
我的手臂上一片汗濕,夏天真的好熱。你的庇蔭下卻是涼爽宜人。
指尖一抹滑下一整片的水珠。一陣微涼的風是那麼地寒。
由裡寒到外。
該走了...走吧...
走到哪...該做什麼...如何活...?有人能夠告訴我嗎?
難道要再回到〝那裡〞一次嗎?
苟延殘喘的待在這,物質上是足夠了,只不過是心靈不滿足而已,要屈服嗎?
我可以逃避這些灼熱的廢氣與刺目的陽光,躲在這個陰影中呼吸。
但是那是對還是錯?
明知道真理不曾存在。
我還是問著。
夠了,回去就回去吧。
只要離開你,我什麼都願意。
我可悲愚蠢的替你收拾著那歷經不知多少次性交的床。
波濤起伏的涼被下有我和你的精液。粘粘的,有腥味。這就是我的體液嗎?
好可笑啊我。竟然想跟你撇清關係。
這個一身你的氣味的人是我,這個滿腦你的長相的人是我。
這個即將離去,卻在為你收拾房間的人,也是我。
我不想要你的衣服,我不想要你的錢,我不想要你的房子,可是我要怎麼活下去呢?
偷、拐、搶、騙嗎?還記得我是為何逃走的,因為我不想販賣身體。
如今,卻只要離開你,怎樣都行。
我光著腳走在漂亮的原木地板上,恍惚間已來到你最重要的房間之前。
你曾經屢次告訴過我:「不可以進去。」
卻總是在清晨把我丟在那張床上然後進去這個房間。
為什麼,你會這麼重視這裡呢?
為什麼呢...
你大概不知道。我在〝那裡〞的時候學會了各種開鎖技術。
不過,我想,你是永遠不會知道的。你根本不對我感到好奇。你最多只會對我感到性慾。
我握著那上鎖的房門,笑著。
是的,你永遠不會知道。
「這是怎麼回事...」
「...拼圖?」
這個房間不算小。房間中央有著一方桌子。桌上散放著一小堆尚未完成的拼圖。
牆上掛滿了裱框的...拼圖。
每一幅的圖案,都是一個人的肖像,或許該說,照片嗎?
有男,有女...都很年輕,長得也很好看。
每一個,都有著,你所稱讚過的淡色頭髮與雙眼──
原來,是這樣嗎。是這樣嗎?是這樣嗎!
我不是唯一的。是嗎?
仔細看看,牆上的拼圖還有大有小呢。好像越美麗的人,就越大幅的樣子啊。
這些是你過去帶回來的人們嗎?
我...也在其中嗎?
桌子上的拼圖還沒完成,只能看的出背景、人物的臉型、和拼湊出來的邊框。
框的底部是透明的壓克力,拼好的部分還沒粘上固定。
我拿起一片已然拼上的拼圖,卻發現手指所觸碰的背面,觸感有些異樣。
翻過那一片拼圖,背面簽著像是日期的一行字,是最近的。
...某種預感無由地醞釀在心頭。
你說的,「三十天」,難道是...?
我茫然地在那只剩下小小一堆的碎片中,找出眼、眉、嘴唇、鼻子、耳朵...
──是我。
心好寒。比剛剛的冷水還要冰冷。
為什麼......
你說,我只能留三十天。
在三十天後,我對你而言的價值,只不過是,多了一幅收藏品嗎?
只是這樣小小一幅...
「一、二、三...十五。」
「一、二、三、四...二十。」
我的價值,原來就是這三百片的拼圖罷了。
「呵...」
「讓我看看,這一張裡面的我在做什麼呢...」
我躺在你的那張單人床上。眼神有些飄蕩,有些寂寞。
你是什麼時候拍的呢?
好想毀掉這裡。
如果,如果通通毀掉的話。
你是不是就會記得我了呢?
如果,我現在逃了,〝我〞會怎麼樣呢?
...〝我〞,是不是會跟拼圖一起進到你牆角的垃圾筒裡什麼也不剩?
──不甘心。
我不甘心。
我只有這種價值,是嗎?
怎麼樣做你才會記得我呢?
你說啊?
要怎麼樣做,你的記憶中才會稍微留下我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