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熟練嘛．．．是有人教過還是自己學的？」

「經驗一多就會了。」

「唔嗯，那你很有天份呢．．．」

「呵．．．」有天份嗎？將近有十年了吧？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我？我沒有名字。」我笑了，「只要你高興，任憑你呼喚──只有今晚。」


沒有靈魂的日子，是不需要名字的。不需要知道的對象，更沒有必要施捨。

你說，是嗎？


「那麼，既然是在雨夜相識，我就叫你『雨』吧。」


＊＊＊


下了那個人的車，丟了『雨』這個名字，我在路上閒逛。

就這麼看到了他。

他有著一張極其平凡的臉孔。甚至連衣著都是簡單的休閒服。年紀大約三十。

然而、那眼神那姿態那氣息．．．

不會錯的，那是我所熟悉的野獸──

當他回望我，微笑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

他和你，是同一類的。


我想我是回了個笑容給他吧。

因為啊，我現在需要的不是愛我的人，而是能夠毀滅我的人。



他的手指毫不猶豫地彈奏著我。

彷彿確知按撫何處會得到何種聲音，力道恰到好處。

這個人．．．是藝術家吧？

他的髮絲拖曳在我身上，不急不徐地吹拂著。

「．．．乖孩子．．．」連聲音都像是搔著癢。

「聲音很好．．．再多說點話．．．」


說？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反應。

我想，任何他想聽的我都說出口了吧．．．

然後。


我的口唇，分別被填滿了他的一部分。

於是手指緊緊地掐進了他的臂膀，富有彈性。

溫熱地，雙雙在我的嘴裡攪動著，粘膩地。

他的動作，一方狂烈一方甜美．．．滾燙得像要融化──

我的後背摩擦著方桌的桌巾，一次次的往後推進。

然而桌巾何時落下，已經不是我能在意的了．．．



「真是厲害。」

厲害？我嗎？

「能夠什麼都不做就勾引我的人，我還是第一次遇見。」



他輕輕撥動著我的頭髮，又問：「第一次做是在什麼時候？」

「．．．十歲的時候，吧。」

「真年輕啊．．．」他抱起我放在他的腿上。

我正打算抬起腰來容納他，他又把我按回了原本的位置。

他的鬍渣磨蹭我光裸的肩膀，刺刺的。

「跟我聊聊吧，對你出手的是什麼人呢？」

「那是．．．我的養父。他是個溫柔的人。」

「喔？溫柔？」

「因為一直到我十二歲為止．．．他都盡可能的不弄痛我．．．」

「真是個有趣的人啊．．．」一邊說，拉起我再放下。

「啊．．．唔唔、他、他說．．．早一點教我、比較好．．．」

他細細地親吻著我的手指，往復的運動也沒有放鬆。

「所以．．．他大部分都是用手．．．」掙扎著，好不容易把話說完。

「的確是個好心的男人，不過，我只有壞心腸呢。」


藝術家一般的手指下滑，在極限中尋求一絲突破。

一節，一節，指節跟在指甲之後進去。

快要壞掉了，好難過──


「我不會傷害你的，看。」

看什麼．．．？

「你一點都沒有受傷。」

嗚．．．

「喊出來吧，」他親吻我，「叫我的名字我的稱號。別人都叫我──『破折號』。」




「你，有名字嗎？」

「．．．沒有。看你高興叫我什麼都好。」

「呵呵。這樣啊，你其實很適合進我們這一行。」他認真的說著。

「．．．適合？」

「不彼此束縛，也是職業道德的一環啊。親愛的〝刪節〞。」

「你叫我．．．什麼？」

「在床上的時候，就隨我呼喚對吧？所以今天你是，〝刪節〞。」他笑得好開心。

「呃．．．！破折──」


痛楚漸漸昇華。燒盡了所有的雜念。

就像這樣被掠奪、被侵佔、置身於全然的恐懼．．．

卻在狂亂中感到異常平靜──


「最適合的一點，或許就是你的直覺很準。能夠發現我、你的眼力很不錯呢。」

不、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危險的野獸吧？

「．．．可惜，現在的你不能用。」他的聲音低低迴盪。

．．．為什麼？

他按上我的左胸，「因為，這裡有人。」


＊＊＊


閉上眼睛，就這麼浮現了那天晚上的星星。

那一天的星星像是異常地亮。

就像今天。


同時他也在親吻我的手指，他握著我的手好久好久．．．

感覺像是你第一次對我伸出的手，那樣直接地觸碰我的心房。

他的笑聲像雨水，不斷地落下。仍舊是那麼好聽。


「你啊，真是得天獨厚呢。」

我嗎？怎麼可能？

「你應該有做過一些勞動工作吧？」

有啊，記得他們總是．．．指使我做事。


「你的手結實細緻又修長．．．骨節也不會太明顯．．．」醫生的舌尖掠過我

的掌心，「指甲也很有光澤，真是雙漂亮的手。」

漂亮？漂亮又有什麼用呢？

「這已經不是天生素質的優勢了，你的養父養母很細心的在照料你呢。」

可是，「我討厭這樣。我寧願．．．他們虐待我，也不想被當成商品來養．．．」

「我知道。」


我睜眼，看見他笑著輕輕摘下了那副細框眼鏡。

就像卸除了障眼法，輕易地露出本來的面貌。

那是像你一般．．．不、說不定更甚於你的一種恐怖．．．

我看見滿天的、滿天的星星．．．

你、現在在做什麼呢？你身邊依舊有一群女人嗎？


「帶你來讓人很有成就感。」他這樣笑著在我耳邊舔吮。


車子的引擎蓋冰涼而堅硬，而我的上身幾乎裸露在春天的夜風中。

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往他更貼緊了些。


「我想，你也喜歡今晚的星星吧？不過，星星這種東西啊，是只能看卻不能觸碰的。

若不是隔了那麼遠的距離，八成就不會覺得它們美好了．．．

大概是因為站在黑夜中，面對即使是那樣微弱的光線，也很嚮往的緣故吧？

維持這樣遙遠的距離，就會一直覺得它是美的．．．」


在開放的空間，會被陌生人撞見的那種緊張感，不斷燃燒著我。

他說，「今晚的木棉開得很美呢．．．」


＊＊＊


「跟你走的．．．原因？」

「我想．．．」

那是因為．．．

「是你的話．．．應該可以，毀滅我──」


（完）

＊＊＊＊＊

破折號跟刪節號、驚嘆號彼此都認識。這些稱號所代表的都是一種地位。

像驚嘆是演藝圈幕後黑手，刪節是洗錢黑心整形醫師，破折的則是機密。

在這個時空當中，用這種規則取稱號的還有不少人。

至於破折號先生喜歡的人，當然就是那位刪節號啦（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