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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溫府的路上,心裡紛亂的很。
一會想著溫府的人會怎麼待我們,該不會當成了落魄投靠的親戚吧?一會又想
季浩變成什麼樣了,我們兩年不見……
「隱樵,你看,京城可是越來越繁華了。」
娘卻掀起布簾,指著外面笑道。
我無心管京城如何,所以只是隨便點了點頭。
「真希望你爹也在,叫他來看看。這可比當年咱們離開京城時,那種百業蕭條
的模樣,好看不知幾百倍。」
「百業蕭條?」我無心的應了一聲。以前的事,娘還是第一次提起。
「是啊!當今皇上即位前,你不知道天下是什麼慘狀。」娘嘆口氣。「那時每
天只想著能活上幾天,每日送你爹上朝前,我都擔心他還能不能回來……」
廢君的殘暴,我倒有聽說過一些。聽說他生性猜忌,總懷疑所有在身旁的人都
想殺他,身邊永遠佩著把劍,只要一犯疑就動手殺人。最後臣子們擁護當時的
四王爺,攻入皇宮,親手將他的頭斬下了。
皇帝做到這個地步,也算可笑。他這是逼的所有人不得不反。
「幸好……都過去了。」娘露出恬靜的笑容。「現在可是天下太平呢!」
當今的皇上嗎……我在心裡默默描繪著他的輪廓。不過,我還是無法想像一個
動手砍掉自己兄弟腦袋、一個治理天下蒼生、一個……愛戀我叔叔的人,是什
麼樣子。
左思右想間,已經到了溫府。
我們向門房報了身份,接著,管家馬上出來將我們迎了進去。
我微微鬆了口氣,看來,溫家依然是歡迎我們的。
***
進了內堂,溫夫人雍容大度的站在中央。
她比上次見到時,更華貴了些,滿頭珠翠,裙長曳地。
我想到溫世伯早已官拜尚書令,季浩則是吏部侍郎,而他的那些哥哥們每一個
也都有著不小的官,如此顯赫,溫家可說是權傾一時。
這全都靠溫世伯擁護二皇子,站對邊,才有今日如此富貴。
「你溫世伯一早就上朝去了,現下還沒回來呢!」溫夫人溫柔的笑道。「你們
要不要先吃點什麼?」
「不用了,謝謝溫夫人。」
我和娘婉拒,溫夫人也不勉強,只是招來了管家。
「你帶他們進裡面去吧!」
「是,夫人。」
管家帶我們走了進去,這屋子層層疊疊,看來這兩年又加蓋了不少。
最後,管家停在一間獨立且清幽的屋子前。
「左夫人,左少爺,對這裡還滿意嗎?若不喜歡,便再換過。」
娘踏進屋子前的院落,瞧著那一株株挺立的梅樹。
「這裡好極了,是不是,隱樵?」
我點了點頭,而那管家又說:
「老爺怕離主屋太近,吵了左少爺唸書,所以特地選了這裡。這裡少有人來,
安靜的很。」
「多謝您。」
上次我來,是住在主屋裡,唸書就到季浩的書房唸。這次大概是因我和娘一道
來,便選了間屋子讓我們住吧!
「若有什麼需要,便盡量吩咐。」管家行了禮,便退下了。
等他走遠,娘臉上的笑容便消失,換上淡漠。
「終究還是不同了。人死了便是死了,什麼生前的情誼,又能留多久?」
「娘?」我狐疑的問。
娘朝我苦笑,說道:
「隱樵,你溫世伯待我們還是生份了,所以才讓我們住在這兒。不過,畢竟咱
們現在什麼也沒有,怨不得人家如此。」
我有些啞然,娘看出,我卻是看不出,果然還是太天真了些。
「不要緊,有屋子住就好了,以後咱們也少去麻煩到人家。幸好這裡離主屋遠
,不會常見到面。」
娘笑了笑,便先走進了屋。
我呆楞半晌,也跟著走進去。娘說的對,我們沒權沒勢沒財,拿什麼要人家看
得起?以溫世伯這等身份,還肯幫我們到這個地步,已算是很有情義。
「真是不錯。等初春到,一定會開滿了梅。」
娘東看西看,最後站在窗格前讚賞著。
「是啊!」
我嘴裡應,心裡卻想到以前和季浩一塊賞梅的情景,嘴邊泛起一絲微笑。
***
溫家的婢僕,固定都會送飯菜來,我們推辭過幾次,等到溫夫人親自帶著僕人
來勸時,我們也不好意思再拒絕了。
住了幾天,我本以為馬上會見到季浩,但他卻始終沒影子。
不止季浩,連溫世伯也是,聽說這陣子公務繁忙,他們連府裡都很少回。
我也不等了,念我自己的書,並且找了一天空閒時候,跟娘說了聲,便出城去
左允眉的墳墓祭拜。
左家就剩我一個,叔叔孤伶伶的躺在城外,見不到自己的親人,一定很寂寞吧!
我早問好了路,所以到了城外,很快的就找到通往叔叔墳墓的道路。
上次來京城時,我只祭拜了叔叔的靈位,並沒有到墓地過。今日來此,才知道
這墓修的有多華美。
附近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林子,清幽寧靜,偶有鳥啼之聲,還真像個世外桃源。
而叔叔的墓,就落在這林間小徑的終點。
叔叔的墓碑、附近的獸類雕像、還有不遠處的小亭子,全是純白的。
我一邊嘖嘖稱奇,一邊把備好的祭品放在墓前,修這樣一個墓,要不少銀子吧
?反正,絕對不是我們左家出的就對了。
我祭拜完叔叔,便信步走到一旁的亭子裡坐下。
這裡的風吹的人全身舒服……我有些昏昏欲睡,打起了盹。
不知過了多久,我揉揉眼睛,正想打個呵欠時,卻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