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通風管很窄，窄到葉修每往前爬一步，全身都像是被擠壓似得喘不過氣。隨著位置的
移動，姿勢保持不變的時間拉長，葉修只感覺到自己身體各處由神經傳來的痠痛嚴厲抗議
著。
「嘖嘖嘖，自找苦吃還真不像我啊……」匍匐前進的同時看了看握在掌心上的電子地
圖，葉修在最後一個拐彎勉強鑽過去後呼了好長一口氣，「媽的，哥以後絕對拒絕跑前線
。」
葉修掏出螺絲起子鬆開四個角落的螺絲，用手指扣住通風口蓋子的小縫不讓它掉落到
地板上發出聲響，艱難地把手指往內縮成爪型，然後向外推開。
把蓋子橫向收回通風管裡頭，放到一旁後葉修才探出腦袋看了看四周。
室內一片昏暗，唯一能辨識物體的微光只有門上的警示球以及逃生用的指示燈。
通風管在離地有段距離的地方，但是卻不會太高。葉修嘗試把腳伸出來後用手拉住鐵
板邊緣，身體在空中晃了晃，然後跳了下來。
「嘿咻！」一著地葉修馬上滾向一旁的櫃子，趴下身。
走廊上的某個黑影穿透過紙片百葉窗印在櫃子和地板上，從外頭傳來的腳步聲貫穿寧
靜，人影移動時裝備碰撞的金屬聲顯得格外沉重。
葉修屏住氣看著黑影在光源下滑動，在影子撩過窗戶、步伐緩緩離去後才警戒地爬起
身，左右環視一圈，躡手躡腳地往鐵櫃移動。
資料庫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真要說的話應該是有三間教室的大小，兩旁擺放著電
腦儀器，前門幾處放了兩行低矮鐵櫃，接後是整齊並列的四五排高於人的鐵櫃。葉修瞇著
眼在勉強辨識出鑲在鐵櫃上的分類字樣後，開始逐一搜尋，待到停下時卻已經離一開始的
通風口有段距離了。
葉修的手指在鐵櫃的標籤上滑動，燈光不足讓視線模糊，增加了辨識的時間。指頭向
下，在掠過一處「S」開頭字樣處突然頓了下，葉修皺起眉頭，手指又移了回來。
小心地拉開滑櫃，裡頭放置的文件多得令人眼花撩亂，葉修隔著手套的掌心正冒著汗
，但翻閱文件的速度卻沒有慢下來。一件件檔案被撥過去，葉修仔細找了找終於在其中抽
出一封牛皮紙袋。
由電腦打印出來的「蘇沐秋」三字被牢固地貼在上頭，下方還寫有幾個字，但那隱晦
的顏色若沒看仔細很容易就會被忽略掉。
『千機傘』
葉修快速地打開紙袋，把裡頭的資料全數拿出。
第一頁，蘇沐秋的照片、履歷以及各項個人資訊，第二頁是研究員的事蹟，下一頁是
他生前留下的研究報告書……一連翻下來完全沒有任何有關千機傘的資料。葉修有點焦急
，翻讀的手速越來越快，在看完最後一張後他只覺得錯愕，因為真的沒有千機傘的情報在
裡頭。
十年前，蘇沐秋把所有千機傘的程式刪除，只留下原檔交給了葉修。但是葉修覺得，
依照聯盟那種個性，一定會在事前偷偷備份一份，雖然不知道是哪一版的，但是有資料就
不怕研究斷後，這放在聯盟眼裡是極重要的一件事情。
當然，這樣的猜測在第十區成立後便更加確定了。
明明是研究機構卻有著批量產出的機器室，這無疑是想偷偷摸摸地生產程式晶片，假
以研究之名行製武之實。
葉修在第一時間駭入第十區網絡閱讀過建築藍圖時非常吃驚，吃驚的同時也知道了…
…在不久的將來自己會踏上這一步。
──來到這裡，葬送過去的源頭。
又查閱了一次，還是一樣。
葉修不死心，把手伸進牛皮紙袋，指尖卻在裡頭摸到了一張小紙片，他立刻明白過來
，趕緊順著膠帶撕下它。
一堆代碼和字母清清楚楚地寫在上頭，看來目標物還放置在別的文件裡。
葉修沒有洩氣，能得到一個情報是一個，離目標距離越來越近怎會洩氣呢？他把牛皮
紙袋放入肩上的包包中，手裡揉握著紙片摸著黑往另一頭走去。
資料庫的後方兩排是機構中的研究報告，不像鐵櫃裡的資料都有一層層抽屜，研究報
告放入檔案本後按照代碼順序排放在鐵架上。
葉修走近，把紙片上的代碼記下後正準備找，突然「喀！」的一聲資料庫的門被打開
了。葉修嚇了一跳，趕緊壓下身子翻滾到比較陰暗的櫃子後方，稍微側著臉查看情況。
門被打開後，外頭黑壓壓一片的走道閃入十幾個人影，雖然有刻意減緩聲音的傳遞，
但衣物配備不受控地來回擺動所發出的敲響聲還是斷斷續續地傳至葉修的耳裡，他們槍枝
前頭的細小光線不規律地掃過葉修的身側，讓葉修躲回暗處，冷汗直流。
慘了！
葉修內心暗叫不妙，看這突擊人的裝備和氣息，定是之前追殺自己的聯盟自組部隊，
沒想到他們絲毫沒有被興欣小組的入侵干擾去支援，甚至還又加緊資料庫的防護。
自己的行蹤已經被知道了嗎？
……不，從他們特地搜尋每一條走道看來，他們只是進來確認是否有入侵者而已。可
惜的是，葉修並沒有特意在路上掩飾甚麼，很快地部隊便發現了上頭通風蓋被打開的洞口
。
「長官，通風口被打開了！」光線掃了掃天花板下的洞口，幾道細微的金屬聲響起，
接著是年輕的嗓音傳來。
「看來果然不假。全員注意！入侵者就在這裡，戒備搜查！」
「是！」整齊劃一的聲音響起，步伐吵雜地向外擴散。
葉修藏在後頭，只覺得部隊搜索的範圍越來越近，他冒著冷汗，右手撐著地，左手壓
在腰包上，皺起眉頭。
要逃當然是逃得掉，隨便丟幾顆煙霧彈，往外頭照著之前策劃的路線跑自然是輕輕鬆
鬆。只是「千機傘」的檔案是絕對不能放棄的，葉修壓在腰包上的手更加用力，皺起的眉
在此時鬆開，神情變得嚴肅。
只能拚了。
這麼想的同時，葉修左手探入腰包拿出一罐小小瓶的藥劑，手指一壓把它按碎，把裡
頭的藥丸倒入口中含著。
瞄了瞄距離最近的敵人，在心中默算著時間，待數字數到零時從鐵櫃後竄出，一記手
指壓住對方喉嚨，另一手準確無誤地扭過對方正要開槍的手，接著無聲地把人拖入暗處掐
住脖子讓他陷入缺氧昏迷。
一名失去意識，還剩下……葉修用眼角看了看屋內天花板不時閃過的光線，推測敵方
人數。
短時間部隊還沒發現有人倒下，每個人行走的步調都很慢，葉修縮回陰影處緩緩地從
後頭繞過去，趁那人轉頭探看另一邊時衝上前雙手綁住對方的脖子，又一次讓人昏厥倒地
。只是這次卻不像之前那麼順利，就在葉修轉身要躲藏時一道光線刺入眼睛。
部隊的其中一名隊員錯愕地用槍指著前方的敵人，在瞬間立刻扣下板機。
「在那裡！」
槍聲馬上引來所有人的注意，葉修閃過一連串的子彈，抹掉被劃過的血痕，往後一逃
拐彎再躲過第二次連發的子彈，只不過這時部隊的人都已經到齊，葉修拐彎後又是另一名
隊員的槍口，逃不了也躲不過，肚子直接中彈。他往後倒退幾步，趕緊轉向另一處逃開。
「通緝犯葉秋，不要再逃了，你已經無路可去了。」
聞言，葉修無奈。這話確實不假，但是自己還有未完成的任務，怎麼能就這麼被殺呢
。
心裡想著便一咬牙把口中含著的藥丸咬碎，藥效發揮得很快，全身肌肉源源不絕的力
量以及開始急促呼吸的胸口，讓葉修原本開始恍惚的精神被提到了最高。
「葉秋，我知道你聽得到。為了利益背叛聯盟只能說這是你應得的，快出來吧。」
聯盟給自己抹上的那些莫須有罪名看來就是個「扯」字，沒想到聯盟部隊竟然照單全
信？
……不，這就是聯盟正大光明殺他的理由，想想自己做的事情的確像是瓜田李下，葉
修不禁苦笑。
想歸想，葉修手摀著肚子上的傷口，邊逃邊抽出大腿上插著的手槍。體能強化能夠在
短時間把人類體內的潛能激發到最高，葉修必須在這段時間裡脫身才行。
向後方空中拋出幾顆手榴彈，葉修朝著前方開了幾槍，敵人往旁邊跳開。葉修連忙跑
上前，卻在這時小腿傳來一道衝擊，刺痛隨之迎來。
「靠！」被這從背後的一個射擊，葉修手撐上地面往前一跌，肚子上的傷口被撕裂幾
分，痛得他直飆髒話。
摸著持續淌流著血的傷口，葉修狼狽地爬起卻無法站穩。看了眼下方，子彈不僅狠狠
地貫穿自己的小腿還卡在裡頭。隔著濕透的布料，他知道失血量有點多了，但是藥效催化
著自己的身體，視線模模糊糊的，腦袋卻清晰得可怕。
左右都有人，去路完全被堵住，四面楚歌，看來是被全面包圍了。四周的人各個把槍
口對向葉修，壓低身子戒備往前。
脫身？被逮？
敵我一小段時間的靜默，卻被葉修一個輕笑打破。
---TBC---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2.116.144.173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422178280.A.53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