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那天,梁嘉禪騎著機車來到沈真謙家門口,熄了火按好幾次電鈴,然後在裡頭那扇
門開啟時見到沈真謙微微皺著眉的困惑表情。
這幾天沈真謙沒有去錄音室,不曉得跑哪裡去了,問了江寧江寧只說不知道,還說沈真謙
本來就不是受雇於他們,去哪裡實際上他們管不著。
好吧,既然江寧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意思管太多,就是他還記得中秋節要來載沈真謙,
只是看沈真謙現在的表情,明顯就是一副忘光光的樣子。
他只好提醒道:「那個,今天要去烤肉,你沒有忘記吧?」
沈真謙瞇眼審視他放在機車踏板上的大包小包:「我不知道有這件事情。」
酒醒了就變得好不可愛……梁嘉禪小聲抱怨,不過還是耐著性子說:「有啦有啦,就你那
一天喝醉的時候我來跟你說的啊。」
「……我不記得。」
「……」梁嘉禪也有點火了,不記得就不記得,擺什麼爛臉色啊?「那你到底要不要去啦
?不要去就算了。」
沈真謙盯著那幾包袋子裡露出的鐵網跟煙火袋子看,許久才說:「不用了。」
「喔,那就算了。」重新發動機車,他試催幾下油門,臨走前又問一次:「你真的不要去
?」
沈真謙挪開視線,淡道:「我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
梁嘉禪皺了皺眉,催了油門就走,安全帽後的眉緊緊皺著,又想起前幾天沈真謙那個要死
不活的樣子。
幹,有誰放個煙火就以為自己過過中秋節的啊?
幹,到處都在放煙火,就算沒有這個習慣,待在家裡也一定覺得很無聊吧。
幹,「然後」,那個然後到底在然後什麼,為什麼要這麼落寞的樣子?
幹,外國人真的有夠麻煩。
梁嘉禪緩下速度,一咬牙,硬是繞了一圈往回騎去,洩忿似地催快油門。
馬的,全世界就他這麼笨,別人給他臭臉看,他還要替他擔心中秋節一個人過會太寂寞。
當沈真謙打開門又看到梁嘉禪時,眉間的皺摺頓時更深了。
「你要幹麼?」
梁嘉禪對自己又繞回來的行為感到很不甘心,語氣也頗差:「烤肉啊!我剛剛不是說了!
」
沈真謙挑起眉看他:「我不要去。」
梁嘉禪煩躁地拔下安全帽:「幹,出來啦!」
極少被這樣無禮對待,沈真謙心情有點差:「我說我不要,你們自己烤不就好了嗎?」
梁嘉禪跨下機車,一拉鐵門:「你說不喜歡很多人,那就不要很多人,我陪你烤就好,這
樣好不好啦?」
沈真謙抱著手臂,神色怪異:「我不需要這樣……」
「就叫你出來!我已經跟他們說我不去了,我沒地方去了我中秋節超寂寞都是你害的!你
快點給我出來!」
沈真謙稍稍斂下眼,考慮許久,突然往裡面走去。
梁嘉禪見狀,連連喊了他好幾聲。他手握鐵欄杆,眼睛瞪得老大:「欸!沈真謙!喂!你
幹麼不理我?喂!」靠在鐵門上,他慢慢滑下抓著鐵欄杆的雙手,忽然覺得自己跟白痴一
樣,幹麼特別為一個明顯討厭自己的人做這種事情?
而且對方還完全不領情,顯得自己更丟臉了。
重新發動機車,他垂頭喪氣地戴起安全帽,就聽鐵門喀搭一聲地打開,沈真謙站在門口,
換了一件衣服又套上針織長袖外套,半長不短的淡金色頭髮束成一束馬尾綁在後頭,淡色
的眉微微揚起:「幹麼?你要反悔了?」
梁嘉禪不可置信地看他:「你想去了?」
沈真謙冷笑:「你不是說都是我害你的?」
梁嘉禪眨眨眼,突然跨下機車拿出安全帽遞給沈真謙。平常他的車上都只裝著他自己的安
全帽的,今天為了來接他,還特別繞去買了一頂新的,況且就算車上有舊的,他也沒奢望
沈真謙會願意戴自己塞在後座裡又臭又髒的帽子。
沈真謙拿著銀白色的安全帽,似乎疑惑了一下他嶄新的程度,不過卻沒詢問,只乖乖地戴
上,然後跨上機車。
梁嘉禪覺得自己心跳得很快,有種一直被動物討厭,卻突然有一天對方向你示好時的不思
議感,他覺得自己真的很沒救,竟然會因為對方一點點的態度軟化而感到莫名其妙的開心
。
馬的,這也太沒用了一點。
沈真謙坐車時出乎意料地會乖乖將手靠在梁嘉禪腰邊,梁嘉禪稍稍騎快一點的時候,他也
會抱得緊一點,甚至上半身微微傾在梁嘉禪背上,這種時候梁嘉禪的心跳會跳得更快,腦
中不斷迴盪著:「怎麼突然變這麼乖?」這句話,就像一直不吃東西的寵物有一天突然小
小地咬了一口自己遞上的飼料一樣,又激動又興奮。
頭頂上又圓又滿的月亮跟著車速走著,一刻也沒慢下來過。
風很大,梁嘉禪必須大吼才能讓沈真謙聽見自己的聲音:「欸!你有沒有吃過月餅啊?」
沈真謙聽不清楚,問:「什麼?」
「我說──!你有沒有吃過月──餅──?」
風將他綁好的頭髮吹得微亂,他空出一隻手按住自己不斷亂飛的前髮,因為不想大聲吼,
於是只好靠到梁嘉禪耳邊稍微放大聲量說:「沒有!」
梁嘉禪嘿嘿笑。「靠,歪果人連月餅都沒吃過,那我帶你去買。」
剛好遇到紅綠燈停下來,沈真謙問:「買什麼?」
「買月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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