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綿綿下著細雨,偌大的廳堂內除去雨聲什麼也聽不見。
主位上坐著一名年約四十開外的女子,歲月在她的臉上悄悄劃了幾道記
印卻不損美麗,狡獪精明的眼神一閃一閃、紅豔如火的唇輕抿似笑;她慵懶
地伸出粉臂撐顎,似笑的唇倒也真的笑開,雙眼如針直盯著跪在大廳內一對
清秀生嫩男女,排立在兩側十來名的少年少女乍見她的舉動頓時心頭一震。
全部的人都到齊了,所有人跟在女子身邊都是十年不止,全都明白女子
怒極不愛發火只願笑,不是不服老,而是一種習慣了,女子露齒微笑時淡淡
說過,所以大家都知道:師父怒極反笑。
「如煙妳說、師父對你們所有人唯一的要求是什麼?」
女子玉指一點,指向跪在大廳內一雙男女之中的少女。
「師父訓示,除了對目標物不得心慈手軟、其餘門規只需不忤上即免。
」
少女恭恭敬敬道出,低垂的頭顱垂得更低,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因為女子不愛繁文瑣禮,更漠視一切江湖道義規範,這樣一個隨性之人
定出來的規矩更是簡便到難以忘記。
「士龍你還記得這個規矩嗎?」女子目光一轉,看向較為年幼的少年。
知道少女仗著她的寵愛,雖然口頭上恭敬、心頭卻波瀾不驚,全然不把她的
怒氣當做一回事。
因為少女像她、所以她十分清楚少女的心思,也因為像她、所以她格外
對少女寵愛有加。
只是這回犯下的錯事、實實在在是她此生唯一大忌,她為此事罰人不為
匡正門規、只為自己。
「弟子記得......」少年雙掌扶地,白潔的額沾上地,一張臉羞紅地抬
不起頭;雖然觸犯師父大忌非他所願,但少女說服他時、他也是千番思慮過
才答應共犯,他無理由開脫罪名。
「很好,你倆都記得,那麼為師也不多說了。從今日起,韓如煙、游士
龍不再是墨隱派的弟子,無論你們說了什麼或是做了什麼,墨隱派全不干涉
半分,相對的,你們不得再以墨隱派弟子自居。」女子呷了一口茶,環視廳
內所有人,放軟聲調說:「所有人可聽清楚了?」
廳內少年少女皆是女子在危難中救回,再費心教導武藝扶養成人,名義
上是師、實質上為母,對於女子說出的話莫敢不從;也就因為多數孩子都這
麼死板板,女子才會對心思自主強烈的韓如煙青睞有加,偏偏也就因為太過
、讓女子不得不趕她出去。
「「是!」」
「很好,韓如煙、游士龍,給你們一天時間,將細軟收拾、明日辰時前
離開這裡。如煙一走便沒了首席弟子,由二弟子光傳補上吧。」女子起身,
望著韓如煙一眼,頓一頓,「為師這個位子本就要交給妳,妳最像我,別人
說的妳嘴上服、心裡倒不樂意;其實妳也不用急,待五年後為師退隱江湖,
妳想怎麼改變門規都沒人能夠治妳,偏生這個劫數早來五年,妳認定為師不
會拿這件事罰妳、就算罰也是小事了結。可我這個人什麼都能隨性,就這一
樁不能,妳為此被迫離開也不算冤。」
女子揚揚手率先離去,兩排弟子魚貫步出廳堂、各有心思不時回頭張望
韓如煙與游士龍,有些為游士龍不值、有些捨不得韓如煙,女子從不壓抑弟
子想法,卻沒人出來替兩人說情。
他們都清楚師父說出口的話任何人都說不了情,師父說不介意就是真的
不介意、往後也不會拿來說嘴;就算為兩人求請師父不會責罰,但是往往說
破了嘴也不能改變師父的決定半分。
「小龍,你後不後悔?」韓如煙抬起頭、扳直身軀看向前方,雙眼空洞
的讓人害怕。「如果你沒有被我教唆、師父的獨傳刀法是屬意讓你繼承。」
游士龍抿著唇,以易容術、輕功獨到的師父獨傳他一門刀法是眾人有目
共睹,雖然刀招已經全部傳授給他,但是意境他一直明白不了。
「現在說後悔也無濟於事,師姊不也失去了師門的權掌,我倆半斤八兩
、誰也不欠誰。」游士龍拍拍韓如煙的肩,他與韓如煙自幼親如姊弟,從小
有禍一起闖、責任一起擔,沒想到連被遂出師門也是一起。
知道師父話已出口也沒了轉圜餘地,雖然第一次下山執行任務就出了岔
子,還因此被破門,往後真的得投身於山下的花花世界了;游士龍天性開朗
,一想到身邊有韓如煙互相照顧、心裡也漸漸踏實下來,對於陌生未知的世
界倒也沒什麼懼怕。
韓如煙淡淡望著他,原本蒼白的臉蛋緩緩勾出一抹微笑,「那麼從今而
後你我是唯一的親人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你我不離不棄、就像真正
的姊弟一樣!」牽起他的手,韓如煙緊握手心裡僅存的暖意,這是她最後的
依靠,不論走到什麼地步、她決意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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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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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帽子在湖中央輕輕旋轉時、那代表我已沈睡在湖底
當族人們路過湖畔時、別忘記我仍長眠於此
~巴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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