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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錯字,歡迎寄信給我   大概第幾回的什麼地方   請順便告訴我......   清溪潺潺,雪水漸漸化開,隨著小溪水車涓涓流往山澗。   冬日暖陽烘得冰梢成水,一滴一滴滑過屋簷沒入雪與泥的大地。   司徒風輕輕推開門,走到溪邊熟練洗著鍋碗瓢盤,天色正好,他興起洗 衣的念頭,前些天雪落得大,壓得屋樑吱呀響;門是往內推的,可門一開, 雪堆厚厚積到小腿肚,游士龍住慣此地,要他別勉強出去省得危險。   那些日子兩人就靠著乾糧醃菜渡日,常常爐上滾著一鍋菜湯,配著肉乾 大餅就是三餐。   爐上的火也不熄,石板搭成的炕裡燒著火,兩人就窩在上頭有一搭沒一 搭閒聊。   本來大雪下個沒完,司徒風不急著返家,倒也自在,當日游士龍因疲累 沉沉睡去,算一算也過了七天,司徒風趁著這個時機想要打通游士龍的帶脈 與陰維兩脈,游士龍沒有拒絕。   可能是經脈封閉久了,氣血受阻,司徒風連試兩次都衝不過帶脈。   第三次運功運得急了,游士龍當場就是一口血嘔出,嚇得司徒風不敢再 強行過氣,連忙扶著游士龍躺下休息,他坐在炕邊看著游士龍,火光映在游 士龍兩頰,紅的熾紅,白的像是死白。   司徒風心裡一疼,握著游士龍的手不自覺捏得緊。   游士龍眉頭攏起,輕輕掙開他的手,反過來安慰他幾句。   「這也不急在一時,反正你會治,總治得好。」游士龍按住他的手背, 不疾不徐,神色平平淡淡倒有些冷漠。   游士龍傷的久,將死之心不知起了多少回,雖然司徒風能治,可這傷拖 了年,真要治癒倒也難講,只是司徒風相救之情盛盛,他看得淡,也不忍潑 一盆冷水在司徒風頭上。   但見司徒風待他如此,思及愛屋及烏,待他都能如此情溢、想必師姊跟 了司徒風能更勝於他,釋然過後,他此生最大心事算是了結,蒼白的臉孔勾 起幾分笑意。   卻不知司徒風瞧他笑起來也不見多幾分精神,心裡更急更痛,覆蓋在手 背的手心一片冰涼,當下,他想起聽聞喝活生生的鹿血能夠補充精氣,連忙 安置好游士龍,就要出去尋鹿。   游士龍讓他別忙,他也聽不進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一回事,見游士 龍難受、他心裡就不踏實,總覺得空蕩蕩一片,抓不住也摸不著自己的心意 。偶爾想起韓如煙,只覺得一片空明,韓如煙仍舊嫵媚動人,採拮之心還有 ,卻不急在一時了。   在他心裡眼底,現在只剩下游士龍一人,覺得世界再沒什麼比這個人還 重要了──   穿好簑衣,卻在開門須臾愣了──   游士龍苦笑,喊了一聲讓他回頭,「要你別忙了,這樣的風雪我看了幾 年,不是人走的道,動物也不會出洞,你若真閒不住,坐著我們聊聊吧。」 司徒風苦著臉回首,那抹失落惹得游士龍又是一陣發噱,顧及司徒風的顏面 與一番好意,只得忍住,開口又是一句軟話,「你有這份心就夠了。」   司徒風訕訕坐回炕邊,游士龍掙扎著起身,司徒風想他還有氣力說話, 不忍阻止他,伸手加了兩個墊子扶他坐穩,順手再加一件外掛在他身上。   「像你這樣的人真好。」游士龍扯動肩上棉袍,這是司徒風逃來此地時 所穿,當時的破損已經補上,料子是蠶絲緞面、鬆軟的棉花填入,富貴人家 才穿得起;冰天雪地,司徒風一起手就先讓他披上,就算是屋烏推愛,光憑 這份心意做得也足了。   司徒風不解,他一切行止發自真心,並沒有討好賣乖的念頭,他僅是單 純想對游士龍好,太深入的想法,他還沒有興起。   游士龍朝他一笑,感覺此人真是有趣。面對師姊時明擺著愛意叢叢,窈 窕淑女、君子好逑,刻意討好師姊歡心也沒什麼;但在對他時卻像自然而然 ,待他極好,事事都先顧及他。   「你是個真正的好人,先前我不了解你,待你不假辭色,望你見諒。」 拱手行禮,他不便下床作揖,一切從簡。「我把師姊交給你很放心,希望你 以後待師姊能比現在更好。」   「現在說這些做啥?」游士龍說的話本來應該很稱他的心,司徒風卻是 聽得心頭煩燥,他不喜歡游士龍說這番話時,活像交托遺言的口吻。   「別忙,聽我說完,我這傷拖久了,眼下就算治好,功夫大概也去了三 四分,自保尚嫌不足,要怎麼維護師姊與無愁?」   「你會好起來的!」不自禁口氣大聲起來,司徒風忍住一掌拍向炕上洩 憤的衝動,他就是不想聽見游士龍說這些話。   「當然。」游士龍拍拍他的肩,試著安撫他。「但是男兒志在四方,我 好了以後,總不能賴在師姊裙角邊仰仗她與夫婿的照料是不?」   這番話在情在理都成套,司徒風心裡千百個不願,仍是咬牙稱是。   「無愁還小,師為天,跟在師姊與師丈身邊倒沒什麼大礙,只是要勞煩 你多費心,替我看照他。」   「那你呢!」司徒風心煩氣燥,無論是生是死,這個人他都留不住嗎? 他想留住游士龍,很想很想,想報答救命之恩,想還清一掌之過,想...... ..還能想什麼?   司徒風就是想留游士龍在身邊,看他健康、看他微笑──   司徒風快被自己弄瘋了,他什麼都想、就是不想游士龍走。   「你待我已經夠好,看在師姊薄面上,有幸得此,銘感──」   「我不是為了她──!」司徒風怒吼。   此言一出,宛如雷聲震動,霎時間,司徒風與游士龍皆是一驚。   游士龍驚覺失言,司徒風一片赤誠,自個兒卻把他講成為了師姊美色而 屈意奉承的登徒子;從他的言行舉止明明白白展露人品,就算他見死不救, 師姊也不會知道,一時孟浪,當真把司徒風的誠意踐踏在腳下了。   「司徒公子,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游士龍伸手欲搭他的肩,見 司徒風目光冷冷,終是不敢越雷池一步,自責垂首,手也放下來。   司徒風怔怔看著游士龍,棉袍一側滑落,他自然而然伸手拈起披回游士 龍肩上,腦海閃過皆是那一夜游士龍為他......   不,為韓如煙救他弒同門,那一夜,游士龍撐著病弱身軀費盡苦心、戲 笑脅迫只求韓如煙一線生機,當時的淚水點點滴在心上,他卻無力抹去,韶 光一去不回,來不及抹去的是否永遠刻劃在心頭、不能也不想放開?   銀月下,他看見什麼?   不知不覺中,他明白什麼?   毫無血色的人兒,虛弱地攬在懷中,那時的不捨與心痛為了什麼?   一道傷痕劃下口子,劃在誰的臉上,卻留在誰的心頭?   司徒風顫抖著手輕撫過游士龍左頰紗布,白紗已不泛血,又是誰的心在 隱隱作痛?   司徒風不能再直視他的臉,大手一拉,扯動游士龍的手臂將他擁入懷中 。   感覺到司徒風的指尖滑過左頰,游士龍怯怯抬起頭,是他說錯想偏,就 算司徒風給他一巴掌也不奇怪,一抬頭,還來不及看清司徒風的眼,身軀不 受控制往前一跌,靠上一個溫暖的懷抱。   「司、司徒公子?」感覺到司徒風全身顫抖,誤以為他在強抑怒氣的游 士龍不住道歉。「我真的沒那個意思,真的!是我不對。」雖然奇怪他心跳 急促,但一推想是氣憤難平,也就不動由著他緊抱。   「不要說了,我不生氣,我不生氣......」司徒風喃喃說道。   屋外風雪緩緩退去。   流風迴雪漸漸成景。   再美的景色,此刻也進駐不了司徒風的心。   他緊抱著懷裡的人,止不住的悲傷浮上心。   他竟在不知不覺中愛上這個人,愛的又深又憐又痛。   縱有迴天之力也無法分辨愛的該與不該。   不該愛。   說到底。   還是愛。   風雪止落,游士龍見窗外一片大晴,掂量著污衣層層,也該是清洗清洗 的時候,穿著司徒風硬要他披上的藍色外掛,兩手合抱木盆走向小溪。雖然 餘下兩脈未解,可沒解開衝脈前,他日子照過覺照睡,現在解開衝脈,天大 晴,精神也好了一些。   一走出門,正巧碰上司徒風手捧著蔘湯走來。   蔘湯喝多了,光嗅味道就知道,為了不減藥性,師姊和無愁熬煮時從不 加冰糖,虧得他不怎麼吃甜,藥來張口便喝,不浪費眾人對他一番苦心,自 然司徒風手裡那碗也下了肚。   「給我就好。」司徒風搶過他手中木盆,「這也給我,順便。」再接過 空碗,大步大步走向溪邊,游士龍婉謝的機會稍縱即逝。   莫名其妙了,堂堂司徒家大公子越來越像管家婆。   好氣又好笑走到溪邊,倒見司徒風有模有樣洗搓揉擰、衣衫在他手中服 服貼貼,一件件自冰寒的溪裡撈起,抖了抖再放入盆內,架式倒不像頭一遭 。   「想不到司徒公子還懂得怎麼洗衣。」半開玩笑調侃司徒風,游士龍蹲 在一旁幫著抖衣服。   喝過蔘湯的游士龍氣色見好,說說笑笑,比前幾天有元氣許多,司徒風 勾起一抹微笑,邊洗邊說:「不要看我現在僕傭成群、事事有人打點,十歲 以前我還是個小叫花子呢,三餐不繼不說,衣衫破了又補、補了又破,冬天 冷了只能在破廟街角縮著身子,夏季滿身臭蟲只得在溪邊洗洗。」   游士龍笑了,「我六歲之前和你相同,大水沖走了爹娘和妹妹,我抓住 樹幹浮在水上,一眨眼什麼都不見了,踏上地時剩我一人,飄零無依,只得 沿街乞討;連故鄉也不記得在哪兒,卻念著想回去,一場大雪埋住我,我以 為自己要死了,等醒來,是師父拾回我、還帶我去山裡安定下來。」上了山 ,第一個牽著他到處轉的就是韓如煙,兩人年紀相仿,七歲大的韓如煙頑皮 搗蛋,每每闖禍都是她,牽連著受罰的卻總有游士龍一份。   一晃眼過去,也十多年了,韓如煙成為他真正的親人,多一個活潑機靈 的無愁徒弟,扶養他長大的門派卻再回不去。   人生總在回首時才會感嘆無常。 --     當帽子在湖中央輕輕旋轉時、那代表我已沈睡在湖底       當族人們路過湖畔時、別忘記我仍長眠於此                     ~巴冷公主~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15.196.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