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xxx83221 (xxx83221)
看板BB-Love
標題[衍生] [家族遊戲] 再開
時間Mon Aug 25 01:08:25 2014
※ 配對為 吉本荒野x沼田慎一 (或可理解為:沼田慎一x田子雄大)
※ 請無視以下項目: BUG 人物崩壞 節奏不正確 多餘的劇情
※ 可多多注意的事: 錯字 換行錯誤
※ 本文可做版上其他同好寫短篇的設定之用(\\\艸 (自以為
※ 從2013版日劇第十集結束開始
--正文開始--
「好耶...是什麼意思?」
「就是...好耶...的意思啊。」
「所以,8年前的真相,確實是那樣的吧?」
「嘛...」吉本荒野呵呵地笑著。經過剛才激烈的打鬥、面對了慎一各種感情的宣
洩,一度變回了田子雄大的他此刻又恢復了他吉本荒野游刃有餘的樣子。
「不管你怎麼說,我就這樣認定了。」慎一如此宣布。深知要把這個男人的謊話
跟實話分門別類簡直和灰姑娘把豆子和灰塵分開放一樣困難,與其這樣他寧可直
接相信水上的話。
「隨便你。」吉本毫不在意地說。
「吉本,」慎一問,「你接下來要怎麼辦?我們家現在的經濟狀況,已經不可能
請得起家庭教師了,所以不能重新雇用你。」
「無所謂,而且你們的家庭已經不需要我了吧?」吉本笑笑。
「...你這傢伙,難不成在我們的新家也裝了監視道具吧?」慎一皺著眉頭。
「才沒有呢!我說過了那可是租來的~~我不需要再回到沼田家,我看你的眼神就
知道了。況且都到了這個地步,要是你跟茂之還搞不定,那沼田家就是注定要毀
滅的。」吉本熱切地解釋著。
「我絕對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慎一堅定地說,「所以你要重新找學生嗎?」
「是啊。我在教學日誌裡說過吧,我要培養出足夠的、可以抵擋這世界的惡意的
人。」吉本的臉上帶著微笑,慎一猜不出他的心情。
「...吉本。」「嗯?」
「我以後,還有可能再見到你嗎?」慎一小聲地說。
「...好耶。」
「怎麼又是那個回答。」
「哈哈。那你又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慎一的聲音變得更小,「我覺得你好像要消失到哪裡去了。」
一陣沉默。
「嗯哈哈哈...」吉本荒野從喉嚨深處發出了笑聲。
「你笑什麼?」自己真誠地詢問卻被如此輕浮地對待,慎一忍不住有些慍火。
「我走之前再教你最後一件事情吧!」吉本突然往前跳好幾步拉開和慎一的距離
,然後又一跳轉身,伸出一隻手指。
慎一也停了下來,有些驚愕地問:「什麼?」
「人跟人的相遇,有邂逅就有離別。在你旁邊一直保護你的人不可能存在!父母
也是!老師也是!朋友也是!」吉本荒野諧謔地大聲說著,「整天希望有人可以
一直陪在自己身邊,這種想法就是軟弱的源頭!你以為你是召喚師可以召喚出守
護神嗎?不要笑死人了!惡魔的假面被揭穿就像氣球一樣消掉想找人抱抱你是犯
錯的小學生還是抓到浮木的溺水者啊!」吉本大笑,膝蓋微彎仰天地說出了這段
話。
但是慎一卻笑了。吉本也停下來,帶著笑容看他。
「...好耶...」
不理會吉本的口頭禪,慎一逕自地做出宣言。
「都不是。這一次,我要當浮木。」
「喔?」吉本哼了一聲。慎一可以看出,那個笑容跟平常的吉本荒野那種蓄意的
笑容不同,這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嘲笑,可是他不管。
「你剛剛說,我像召喚師一樣想召喚守護神對吧。可是你錯了,召喚師是你,不
是我。你,田子雄大,害怕當壞人,覺得自己無力拯救任何人,所以你就召喚出
吉本荒野這個惡意的集合體的假象,等於你的守護神,來幫你做你的家教工作。
」慎一微笑地說。
吉本雙手抱胸站成了三七步。「那又怎樣呢?就算是那樣,我也不需要你當我的
守護神。說到底...」吉本開始發笑,幾乎要笑得氣喘吁吁,「連自己的家庭都差
點守不住的傢伙要管別人閒事,你當你是超級英雄嗎你!」
「我不需要當超級英雄,」慎一輕輕地說,「我只需要當你的英雄就好了。我承
認我比你自私。你想訓練出一隊士兵,我只想在乎我要在乎的人。」慎一收起了
笑容,認真地看著眼前的人。
吉本收起了笑容。他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到慎一面前,用力地盯住他的眼睛,
低沉地說:「我是吉本荒野,惡意的集合體,不需要英雄。」
「那我答應你,」慎一也小聲地說,「如果我最後真的幫不了你,如果田子雄大
真的消失了,我就不會再煩你,不會再試著去找你。相對的,如果你發現你無法
繼續戴著吉本荒野的面具,你就再也不能玩家族遊戲。」
「比起尋找我,像你這種小鬼還是過好自己的人生比較實際吧。」
「我當然可以兩邊兼顧,你以為我是誰啊。」
「嗯,一個本來用優等生包裝自己私底下是不懂體諒別人的惡魔後來變成真誠的
好孩子又變成自大的妄想守護別人的懦弱高中中輟生?」吉本笑著說。
慎一也微笑。「隨便你怎麼說。」
「...好耶。」吉本看著慎一的眼睛,「那好吧。我答應你的條件。那你又想怎麼
做呢?」
--
「真的很謝謝伯母!」慎一對著離去的年輕婦人招招手,目送她遠去。
佐藤光子。長期在家料理家務,個性溫柔,也很軟弱。
兒子佐伯正助今年15歲,正值叛逆期。跟當初的茂之正好相反,會往就讀的國中
,但是放學後卻不回家而在街上遊蕩,而軟弱的母親也任由他如此。
光子和正助的父親佐伯正男在正助四歲時離婚,目前母子兩人都是靠政府的單親
補助和當初的贍養費在過日子,因為贍養費相當龐大,他們過著相當寬裕的生活
。光子面對已經要變成不良少年的兒子的惡聲威脅從來不予反抗。
但是這樣的光子,私底下卻沉迷於夜店和牛郎店等聲色場所。不知道是想要彌補
自己十七歲就跟到爛男人生下孩子的遺憾,還是下意識對於正男當初不問家庭不
問事業的態度感到不滿而想報復,她明明沒有在工作,但卻是去黃昏市場買菜,
買完菜之後就前往牛郎店。
慎一按照吉本荒野的指示,化名為有田良一,演出了一場和光子巧合相遇的爛戲
,一如「淺海舞香」當初和爸爸的相遇一樣。
--
咖啡店內。
「辛苦你啦。」吉本荒野看起來很高興。不過也只是看起來。誰知道他在想什麼?
「嗯。」慎一面無表情。欺騙別人並不好受。吉本似乎看出了這一點,露出了「好耶
...」的表情。
「這是下次行動的預定日期和計畫。隨時可能有變,記得保持手機開機。」吉本
提醒他,交給他三張筆記本的活頁紙。
「嗯。」慎一掃過那些寫著工整字跡的紙張,他不想去問吉本是怎麼知道光子會
去哪家牛郎店、最喜歡點誰,也不想知道他怎麼拿到正助的朋友名單的,「對了
,我有個問題想問。」
「說吧。」吉本用一如往常饒富興味的表情看著慎一。
「佐藤光子根本已經不太管教佐伯正助了,那她為什麼要僱用你這個號稱百分之
百可以讓人考上東大的老師啊?」
吉本用鼻子哼了哼氣。慎一馬上就明白自己說了蠢話,頓時有些洩氣。
「你用了別的宣傳句。」這不是一個問題。
「這是當然的吧,」吉本皺起了眉頭,用他慣用的虛假的懊惱語氣說,「啊啊~~
還以為過了一年你的腦袋長聰明一點了呢,結果還是這麼不知變通。」
要忍耐。慎一在心裡告訴自己。用自己的好勝心撐下去吧。就像當初為了不想讓
吉本一語成讖而拼命重建家庭一樣,這次也不要讓他得逞。
不要讓田子雄大毀了自己。
關於開始幫助吉本荒野這件事,知道實情的只有一個人。
那就是茂之。
雖然也想過沒有讓父母知道是不是有點危險,但是慎一非常清楚爸媽,尤其是媽
媽必然會極力反對的。他們雖然都知道吉本荒野的真實故事和8年前的真相了,但
是對於慎一和茂之的保護心是不會變的。至於可以讓茂之知道是慎一向吉本百般
請求才被勉強答應的。條件是要是因為茂之的關係事情走漏了,慎一就得立刻滾
蛋。至於為什麼會如此要求──還是因為,慎一想盡可能地對家人坦白。
「結果呢結果呢?那個主婦有沒有愛上你啊?」茂之興奮地說。慎一白了他一眼
。茂之對於吉本荒野幾乎是過度信任,好像覺得只要有老師在哥哥肯定不會有事
一樣。
雖然,他自己也覺得吉本(或田子?)不會輕易讓自己涉入險境。大概,會在事情
變成最糟糕的狀況之前把自己一腳踢開吧。絕不能讓他那麼做。
「今天只是第一次跟她見面而已,而且我的任務是成為她理想中的兒子,不是情
人。不過我要做的話,還是有自信可以把她迷得暈頭轉向的。」慎一搞笑地說。
「喔...好耶...」茂之說。不知道是不是慎一的錯覺,他最近覺得茂之有很多時
候言行舉止都會隱隱地透出一種吉本荒野的調性。吉本荒野是一個很容易對他人
產生影響的人,慎一想。就連他自己,也不過是和吉本並肩走下山一次,之後接
連幾天都被人說怎麼走路的姿勢突然變誇張了。這樣的人確實非常適合當老師。
這簡直是他的天職。他的天賦。他的...
「哥?哥?哥!」「啊?」
「我都還沒問你,你是怎麼跟媽說的啊?」
「我跟她說我在徵信社打工。」
這是經過考慮的說詞。如果是在徵信社打工,就算必須經常帶著相機臨時出門也
沒關係,被問起工作內容,也只要說「事務所要我們對當事人的個資保密」就好
。這也是吉本荒野的主意。
「接下來要怎樣啊?」
「就是吉本傳簡訊叫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不會跟他見到面嗎?」
「一個禮拜左右見一次。他要忙著跟蹤佐藤光子和佐伯正助。還有,吉本一直沒
有找到佐伯正男的下落,他最後一次出現是在3個月前。所以他會很忙,改天吧。」
「啊~只要跟他見面的時候帶我過去就好了嘛。」
「不行啦,你只會妨礙老師工作。」慎一壓了茂之的頭。
「討厭,什麼嘛。」
茂之知道慎一會在吉本那邊打工之後就馬上要求讓他跟自己見面。這也難怪,吉
本是改變茂之最關鍵的人物。不管是作為朋友或老師,茂之會想讓吉本荒野陪在
自己身邊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
「我不想見他。就跟他說我很忙。」吉本回答得很快。
「為什麼?他很想見你。」
吉本皺著眉頭,嘖了一聲,「要是他又想要依賴我就糟了。還是說,」他露出笑
容,「你沒有自信可以取代我變成茂之依賴的對象?」
「我當然可以。」慎一咬牙切齒地說。
--
回到房間,慎一仔細地看了吉本交給他的計畫書。
已經不管教正助的佐藤光子之所以聘用吉本荒野的理由,是因為她就跟所有日本
的傳統女性一樣,對於理想的家庭、理想的兒子抱有憧憬(跟媽媽很相似,慎一想
)。看到了吉本荒野打出的「建立親密的親子關係!模範家庭締造者」的標語,還
有比起一般家教相對便宜甚多的價格(這大概也是故意的,當初沼田家付給吉本的
薪水絕不止這一點)便決定雇用。
另一方面,佐伯正助雖然口口聲聲說不需要佐藤光子也能活下去,但是沒有錢的
時候還是回家拿,偶爾也會回家吃飯跟睡覺。在學校因為單親而被霸凌,但是和
茂之不同,國中二上時開始變壞,在班上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勢力。似乎覺得自己
會有這種人生是媽媽的錯,總是對母親惡言相向。
而慎一的任務就是想盡辦法去激發出佐藤光子的母愛:在她面前扮演她理想中的
好兒子的角色,之後順利的話還可能直接住到她家去。吉本說,這麼做的目的是
佔有這個家中原本佐伯正助的位置。
「只有這麼做,佐伯正助才會發現自己根本是個沒有媽媽不行的14歲國中生。在
班上表現得像是惡霸,其實私底下還是需要吃媽媽做的飯。」吉本當時是這麼呵
呵笑地說著,「如果他跟你一樣還有點救的話,應該就會跟你一樣想辦法要把有
田良一這個突然闖進家裡來的人趕出去才對。」
「我知道了。那你都在做什麼?」慎一嘟囔著說。雖然下過決心,但是這次是輪
到自己要來破壞別人的家庭了,心裡還是不大舒適。
「我當然是繼續跟蹤佐伯正助,想辦法,呃,『說服』他離開那群損友,」他面
帶笑容地說,「還有,也必須繼續追查爸爸的下落。」
「有那個必要嗎,我覺得如果正助可以鼓起勇氣從有田良一手裡把媽媽搶過去,
這個家庭也沒必要固守一父一母的既定模式吧。」慎一說。
「那可很難說!」吉本往咖啡廳的舒適椅背一躺,「佐伯正助也許不知道他需要
媽媽,但佐藤光子卻很清楚她需要男人。我可不認為佐伯正助有堅強到足以扶持
她媽媽脆弱的心靈啊。你覺得她為什麼一天到晚去牛郎店?」
「什麼意思?」
「比方說,為什麼你當時選擇用偷東西來宣洩壓力?為什麼不是打人、性騷擾、
吸毒、當暴露狂?」吉本微笑地說明,「因為你從小到大都扮演好小孩、好學生
。我猜你小時候在玩具店或大賣場不管看到多想要的玩具或零食都不敢跟媽媽討
,對吧?」
慎一訝異的沉默不語,因為吉本說的確是事實。
「那股小孩子的任性沒有得到大人的責備或說教,也沒有被滿足,所以在你長大
之後壓力一大就會宣洩出來。佐藤光子也一樣。年輕的時候渴望愛情,卻沒有被
好好的對待,所以每天泡在牛郎店。」
「等一下,那她萬一喜歡上我怎麼辦?」慎一慌張地問。吉本見狀呵呵地笑,於
是慎一又紅著臉補充:「我是說、一男一女總是有這種微小的機率吧?」「的確
。但是,佐藤光子喜歡年紀比她大很多的男人。當初佐伯正男比她大了二十歲,
她在牛郎店點的人年紀都至少超出她十歲。」吉本荒野強調,「人在宣洩壓力的
時候會忠實呈現自己的願望。她對比自己小的男性根本完~~全不感興趣唷。」
--
「那個,佐藤小姐...」「嗯?」
「我覺得,佐藤小姐是個很溫柔的人呢,如果當母親的話,一定會是好媽媽。」
「啊...怎麼會,」佐藤光子一臉心虛又高興,「其實,我有一個兒子。是跟我前
夫的。」
「啊,這麼年輕就當媽媽了啊。被像佐藤太太這麼溫柔的人撫養的話,一定會很
幸福。」慎一露出微笑。
「怎麼一直說這種話...」
「老實說,我媽媽不太關心我呢。我啊,很努力幫她的忙,從小就很努力地保持
品學兼優,還考上東大。可是,最近卻被趕出來了...」慎一露出悲傷的笑容。他
希望自己做的夠好。
「如果可以的話,」佐藤光子的聲音突然變大,「要不要...來我家坐坐?」她結
結巴巴地說,而慎一則露出一副「好驚訝」的表情。
「我、我最近,新學了一些料理,但是我的兒子根本不回...」她停了一下,改口
:「我的兒子...不願意吃,如果你可以的話,要不要來嚐嚐...」
「當然!請務必讓我嚐嚐您的手藝!」慎一露出「很開朗」的笑容,並且在心裡
露出「天啊居然這麼容易就上鉤了」的表情。這個「新學的料理」是吉本荒野雇
用的人假裝在店裡推銷料理課程的時候,傳單上的示範食譜。而材料正好與佐藤
光子前一天買的食材相同──慎一不禁在腦中勾勒出了吉本荒野在市場裡躲在冰
櫃旁邊,她每把一樣菜放進籃子裡就拍一張照片,一邊說著「好耶...」的詭異光
景。
「那、那麼,」佐藤光子露出害羞的微笑,一掃原本臉上的陰霾(正如吉本一直以
來偷拍到的),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下個禮拜五的五點,在這邊的車站好嗎?」
--
今天來到平價迴轉壽司店裡面的時候,吉本也用誇張的笑容和招手迎接他。
「怎麼回事啊,這麼高興。」
「什麼怎麼回事,這不是廢話嗎,」吉本用「先前那麼謙虛這不是幹得不錯嗎」
的笑容用手肘敲了敲慎一的腰,「她應該有邀請你去她家吧?照片是都拍得很清
楚啦但是這次租的竊聽器不太有用啊~~~」
「這種事別說的那麼大聲!」慎一也用手肘回擊他。
「哈哈真是抱歉啊~~那麼,知道接下來怎麼做嗎?」
接下來,必須想辦法讓佐藤光子答應讓有田良一暫住在佐伯正助的房間裡。按照
吉本的說法,如果佐伯正助看到這個景象大為光火,這個家庭就還有救;反之,
如果他毫不在乎,那佐伯家就是注定要毀滅的。
「但是,事情也會有變數吧?你當初也說過,沼田家的毀滅是注定的。」
「是啊,本來我在你爸拒絕岳父的錢之後就這麼認為,知道他被公司開除後又更
加肯定。」他說。慎一不置可否,他也清楚記得,他透過玄關和客廳間的大門玻
璃看到的情景。當時的吉本荒野看起來極端憤怒又極端失望,就連走出客廳之後
看到慎一和茂之並沒有聽從他的指示離開屋內也沒有說任何責備的話。
「但是,」原本在看架上壽司的吉本突然轉過頭來面對慎一,「沼田家有你和茂
之,」他略略收起了嘴角的笑容,慎一訝異於只是那麼一點點的收斂,立刻就讓
他的臉部線條瞬間柔和了起來:「你們是沼田家的奇蹟...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你做的非常好。」他看著慎一的眼睛好一會兒,然後又轉頭拿下一盤軍艦。慎一
才發現自己剛才心臟在正在狂跳。
--
「小慎,回來啦,快點洗手,吃晚餐囉。」「好~」
「小慎,」慎一在洗手時,媽媽端著碗靠過來笑著說,「今天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啊...」這麼明顯嗎?他還特地在家門口前站了一下子把笑容收斂起來。「沼田
家的奇蹟」「你做的非常好」可惡,只是被吉本荒野這麼認同了這麼一兩句,就
這樣飄飄然的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就是...被、被事務所的前輩稱讚了。
嗯。就這樣。」
「這樣啊~~」媽媽笑著把碗盤放到檯子上準備盛裝。到底是相信了還是沒有相信
啊...慎一在心裡默默地冒著冷汗。
可能是因為以前被吉本說是根本不懂得體貼別人的怪物,所以被認同了才會特別
高興吧?另外,雖然慎一不想承認,但是吉本剛被委託成為自己的家教的時候─
─其實自己的心裡是抱有一點小小的期待的。長期窩在家裡不和家人親近的弟弟
的房間裡,總是傳來他們的笑鬧聲。也許吉本荒野也會這樣對自己──當時確實
有著這種可恥的期待。當時會那麼厭惡吉本荒野,也許除了因為他是把家中的醜
陋面揭開的人除外,有一部分──慎一堅持,那真的只是小小的一部分──是對
於他沒有給自己和給茂之同等的待遇的怨懟。
然而這種怨懟如今似乎已經被相對補足了。慎一想到這一點就會有種混合了高興
以及對這份高興感到可恥的怪異情緒。
「哥,你又心不在焉了。」
「啊?」慎一發現自己拿著茂之的筆大概有三分鐘了。對喔,自己現在正在教茂
之寫數學作業。
「你在想工作的事啊?」茂之問。
準確地來說,不是工作的事,而是吉本荒野的事。
真是討厭。
「對,」他說,雖然他認為如今對家人的任何一點欺騙都會讓他有輸給了吉本荒
野的感覺,但是「我正在想吉本荒野的事」這句話不知怎麼的就是說不出口,於
是他索性轉移話題,「之後我可能會暫時住到佐藤光子的家裡去。」
「真的?」茂之接過寫了算式的筆記本,「你打算要怎麼跟爸媽交代啊?」
「就說是正職人手不夠,所以我要跟著前輩一起去跟蹤委託對象。」
「這樣啊...」茂之回著,一邊把思緒沉進艱深的算式之中。
「真的嗎?前輩們要讓你這個小鬼去?」爸爸在晚餐時提出質疑。
「媽媽也覺得有點危險...如果是不好意思拒絕的話,媽媽可以幫你說,」媽媽也
是一臉擔憂,「爸爸現在店長的工作已經上手了,媽媽也有在打工,可以不用這
麼拼命喔。」
「沒問題啦媽,有前輩在,一發生事情我們就會逃走,很安全的。」
「這樣啊...手機要記得充好電帶著喔。」
「嗯。」慎一露出微笑。這樣的對話,在吉本荒野去過那個又大又冷清的家之前
是絕不會出現的。
「前輩是非常厲害的,對吧?」茂之笑著說。
--
「伯母把房子整理得非常乾淨呢!」慎一進屋之後環繞了房子一下,說出早已想
好的稱讚之詞。佐藤光子的表情則和往常一樣靦腆。屋子雖然又舊又小,比沼田
家的新家更糟糕不少,但是衛生清潔做得的確毫不馬虎,這番稱讚倒也不顯得虛
偽。
「好吃!」這就真的不是說謊了。佐藤光子的手藝非常好,幾乎跟慎一的媽媽不
相上下。慎一吞下口中的菜,但是一邊也不能忘了來此的目的:「佐藤太太真是
個好媽媽!」
「啊,有田你總是...」「叫我良一就可以了,佐藤太太。」
佐藤光子露出溫柔的微笑。
接著就要進入正題。
「佐藤太太有個兒子對吧?現在在學校裡嗎?」
「啊...這個...嗯。」佐藤光子看起來不願啟口。這一點在計畫書上有寫到,佐
藤光子很可能會想要在有田良一面前繼續扮演愛家好媽媽的角色。所以,慎一必
須引導她。
「啊...佐藤太太說過,您的兒子不願意吃您做的菜...」慎一說,佐藤光子雖然
極力掩飾,但是她游移的眼神還是被慎一看了出來,只是,目前還不是給她難堪
的時候...那不是他的工作,「但是我願意喔。只要您希望,反正我媽也不太管我
,在學校以外的時間,我隨時都可以過來陪您。」他笑著說。
--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嘛~~」速食店裡,吉本荒野咬下一大口漢堡,「好戲好像終
於要上場了喔。」
「你要把佐伯正助帶回家了嗎?」慎一用吸管喝著可樂。
「啊啊~~」吉本誇張的點頭,「那傢伙雖然比你還兇狠,但是心理上和當初的茂
之一模一樣,根本就是個懦弱的膽小鬼,威脅要把他的把柄公開給他的那群豬狗
朋友們就咬著牙根答應和我回家了。」他得意洋洋地說。慎一不想問到底是什麼
樣的把柄。
「學校呢?」
「他一直都有去上學,比起學校,他更不想有關聯的是當初害他被霸凌的那個家
,所以呢,我就用一點點小伎倆把他逼回去。」吉本笑著說。
「...就算這樣又怎樣呢?」
「什麼意思?」
「老實說,我覺得這個家庭根本就沒救了,」慎一誠實地說,「今天我去佐藤光
子的家裡,按照你說的,我告訴她我隨時可以過去,她也說好。」
「那不是很好嗎?」
「可是這太奇怪了吧!她還主動跟我說她兒子的房間已經不怎麼用了,叫我有需
要就住進去欸!一般人哪會這樣啊?」
「因為是我建議她這麼做的啊。」「哈?」
「她告訴我她認識你這件事之後,我就跟她說,要建立好親子關係妳可以先學習
怎麼和其他孩子相處,把房間讓給你也是我提議的。」
「太奇怪了吧!一般人怎麼可能接受這種建議...」
「但是佐藤光子可不是一般人。」吉本突然盯住慎一,露出嚴肅的表情,「慎一
,」他慢慢地說,慎一突然感到很緊張;吉本表情誇張時他總覺得受不了,但表
情嚴肅時他又感到害怕;「你在同情這對母子,對吧?」
「咦?我...那個...」慎一不由自主地結巴起來。
「『妳的兒子明明不是我啊!快點出去找你的兒子啊!』」吉本突然站起來大聲
地說,被慎一趕忙拉下來重新座回椅子上。
「你在幹嘛!這裡可是外面!」
「難道我說錯了嗎?『為什麼你要對一個只知道名字和學校的男生這麼推心置腹
、對自己兒子不聞不問還把他的房間送出去?』...你滿腦子都在想這些事不是嗎
?」吉本冷漠地說。
「...那又怎樣,」慎一有點顫抖地說,「這是人之常情吧?」
「...那只會壞事,」吉本看著慎一,「所以啊,我從一開始就說過,你做不來的
,」他低沉地說,「你說過,如果你發現田子雄大真的消失了,你就會離開對吧
。這下子你明白了嗎?做這種工作的人怎麼可能會是田子雄大...田子雄大怎麼可
能做得來這種工作啊...」吉本一邊說著,一邊從嚴肅的表情慢慢地恢復了平日的
諧謔,「你還是趕快放棄吧。」
「那你心裡就不難過嗎?」慎一小聲地說。
「怎麼可能,這可是我的家族遊戲欸,編劇本的人自己哭哭啼啼的也太不像話了
吧?」吉本哼笑著,慎一難過地聽著這番違心之論。他才不相信一個會為了自己
沒能救到一個學生而愧疚不已、甚至因此想徹底毀滅自己的人在做這些事情的時
候會很好受。他很想說一些反駁他的話,像是爸爸拒絕外公的援助的時候、在山
中小屋所在的樹林裡的時候,他的淚水、怒氣、微笑肯定都是真的。可是他也知
道,一兩句喊話根本不可能阻止他。
要離開店裡前兩人都沒再說任何的話。
付完帳後,原本要往反方向回家的慎一突然開口。
「田子老師。」
他沒有回頭。
「吉本荒野。」慎一改口。
吉本荒野先是慢慢地回頭,然後轉過身。
「幫我轉告田子老師,如果他還活著,」慎一大聲地對已經有點距離的吉本荒野
說,此舉引來了一些路人的側目,「沒錯,他當初救不了真田宗多,但是,他也
沒有必要犧牲自己。以前沒做到的,不代表現在做不到。一定有的,」慎一把拳
頭握了起來,「吉本荒野做不到,而田子雄大可以做到的事。」
吉本荒野看著慎一,沉默了一下子。
慎一原本以為他會說「好耶...」。
但他就只是這樣轉身離去。
接下來四天,慎一都住在佐藤光子家。
說是住,其實比較像是吃飯和過夜。平常還是一樣去學校,然後放學之後先回家
一趟把東西放下,和爸媽還有茂之報個平安、聊聊天,然後就前往佐藤光子所在
的公寓。
慎一會專心聽她說話、稱讚她做的東西好吃、幫忙她做家事,做那些她想像中的
好兒子會做的事。
好像是因為這樣,佐藤光子對待正助的態度已經開始有所轉變了。根據吉本荒野
在屋子裡各處裝設的監視器和竊聽器指出,最近佐伯正助會在白天翹課回家,好
像是已經察覺了屋子裡會有別人來一樣。另一方面,佐藤光子對他的態度也不像
以往般縱容;有了有田良一,一相比較之下,自己的親生兒子簡直不成材到極點
!有了這種心情的佐藤光子開始會對兒子訓話、說出自己的不滿,也不再那麼懼
怕於正助的惡言相向。
然後有一天,事情終於被揭發了。
雖然這麼說,但是實際上一切都是吉本安排好的。吉本已經對佐伯正助曉以大義(
慎一不願意去想是用什麼方式)讓他了解到他的母親就是佐藤光子,單親也是一個
既定的事實,而他必須長大──必須去陪伴他的母親。
「比你當初要好多了,」吉本說,「他很簡單就懂了喔,被全班排擠之後就發現
會照顧他的只有媽媽──你還說覺得他們沒救,在我看來,他們的領悟力和反省
力都比沼田家好多了。」
「既然如此,幹嘛還要上演接下來這一齣?」慎一嘟嚷地說。
「話可不是這樣說的欸~~我可是精心安排了怎麼可以不上演呢,」然後他用讓慎
一毛骨悚然的聲音說,「怎麼可以讓他沒嘗到任何苦果就得到好結局呢?這樣得
來的幸福是沒有人會珍惜的。」
慎一很想反駁他,但當初的沼田家不也是經歷破碎之後才變成如今一家人齊心維
持親情的模樣?當初的房子、車子、滿桌的好菜又有誰去珍惜了呢?也許真的必
須要用這種手段不可──慎一猛然驚覺,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開始認同了
吉本荒野的做法。
不,也許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反對過。
之所以會在山中小屋對著他說「你的作法錯了」也並非是因為不認同他的做法。
他只是心疼田子雄大。
犧牲自己的做法,一定是錯的。他只是這麼認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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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佐伯正助打開自己的房間時,「有田良一」正在他的床上吃著佐
藤光子切的水果。
「你好,我是有田良一。」
「你為什麼在我的房間?」
「是佐藤小姐邀請我的,我聽說這間房間已經不使用了,所以...」慎一故意地說。
「開什麼玩笑!我又沒有說我不用了!這是我家欸!」
這是你家?慎一在心中冷笑了一下,甚至沒有察覺這舉動有多麼「吉本荒野」,
「不好意思,」他說,「我大概在這裡住了快五天了,沒有在這個家裡看過佐藤
小姐以外的人。」
「開什麼玩笑!出去!給我出去!」佐伯正助上前想揪住慎一的衣領,但慎一自
己主動站起來離開了房間。他經過客廳時和隨正助一起進屋的吉本擦身而過,他
向他點頭示意,然後離開了屋子,朝著距離約十分鐘的一處空屋前進。
「我說啊,你也沒必要那麼在意啊,」監視器畫面中,吉本搭著正助的肩膀,「
反正你根本不太回來這裡不是嗎?」他說。正助剛剛似乎正在質疑他的房間被人
動用過,但面對吉本提出的問題他卻一時語塞。但這沉默只持續了幾秒鐘,這個
憤怒的青少年馬上把怒氣指向他的母親:「誰讓妳讓別人動我房間的?」「那不
是別人,是媽媽的朋友。」佐藤光子顫抖地說。「什麼朋友啊,是男人對吧!」
正助惡毒地說。「才不是!」「妳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爸爸就是因為妳老
是泡在牛郎店裡才會離開家的!」正助大吼。佐藤光子睜大了眼睛,顯然沒有料
到正助知道自己會泡牛郎店的事。
「真~~的是那樣嗎?」吉本蹦跳到正助和光子之間,「不是因為你老是不回家嗎
?不是因為她就算回家也沒有人在家嗎?」「她是我媽欸!媽媽不是應該在家裏
面等小孩放學回家嗎!」正助對著吉本怒聲回道。
「啊啊~~是這樣嗎~~」吉本大聲地說,故作俏皮的歪著頭,然後突然一個箭步從
流理台下方拿出擴音器。他跳上椅子,打開開關,發出巨大的尖銳聲響,正助和
光子都遮住耳朵跌坐在地上。
「為什麼我好像聽到很多我從來沒有聽過的情節啊兩位,」巨大的聲響、尖銳的
噪音、舞台劇般誇張的語調,讓坐在地上的兩人動彈不得,「滿腦子都是過往遺
憾、一步也走不出去的母親!」他跳下椅子把擴音器直指向佐藤光子,「覺得自
己是兒子就該備受關注的小孩!」他指向正助,「這間屋子裡住的哪是母子,根
本就是兩個自以為是的幼稚園小孩!」他發出彷彿肺裡的空氣全都擠壓出來的尖
銳笑聲,「滿腦子都是我當初怎麼會和這種男人生小孩啊的念頭然後又變成我怎
麼生下這種小孩啊的念頭妳怎麼不問問妳父母怎麼會生下妳這種永遠都在後悔當
初做的事的女兒啊!」吉本把擴音器對著佐藤光子一口氣說完,然後又轉向正助
,「每天都在想著媽媽怎麼不愛我啊為什麼都不關心我啊開什麼玩笑誰會關心一
個兩個月才回家一趟的陌生人啊你以為你跟媽媽手上牽著紅線嗎不要笑死人了!
」他大吼,臉上完全失去了笑容。
「老是覺得因為對方是誰誰誰理所當然要為自己做某事或有什麼表現!」吉本重
新跳回椅子上,「你覺得自己是上帝家人都是你的牽線玩偶還是怎樣?希望對方
怎麼做自己就要有相對應的行為啊!你們該不會都覺得對方是家人所以就有什麼
什麼責任吧?怎麼可能!再怎麼負責的心態也會被白目的行為磨光的,家人這兩
個字可不是你們可以為所欲為的藉口!」他放下擴音器,看著地板上的母子,把
喘息的呼吸平穩下來了以後離開了那棟公寓。
十分鐘後,吉本荒野回到了慎一和監視設備所在的住所。
「如何?」吉本笑著說。
「好耶~」慎一嘲諷地說,「他們被你嚇得不知所措。你每次都是這樣嚇人的?」
「對啊。」
「為什麼要用擴音器?」
「不用的話喉嚨很累啊,」吉本一臉理所當然,「而且啊,那些人啊,包括當初
的沼田家啊,不用這種手段根本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說到這個,你的訓話很短啊,而且只有一次,跟當初在我家不一樣。」
「啊...我覺得這樣就夠啦,這個家早就離毀滅的邊緣很近了,領悟力又比較高,
跟你們當初那種要一步一步慢慢來的狀況不一樣,他們很快就可以在家族遊戲裡
決出勝負了。」吉本一邊說一邊大點其頭。
慢慢來。慎一隱隱有種感覺,就算是對於吉本荒野,沼田家也是特別的。就算不
能說是特別的存在,也可以說是特別的案例。這麼說來,水上好像說過類似的
話...印象中,沼田家是吉本荒野第一個遇上的、有著可能成為第二個「吉本荒野
」的家族成員的家。就是自己。
意思就是說,我在他心中也可以說是有點特別的吧?
「...欸,怎麼回事啊。」
「幹嘛。」
「你沒有吐槽回來喔。」吉本用饒富興味的語氣說。
慎一瞪了他一眼。
但是吉本沒有理會他,「喔喔要開始了,好耶...」
慎一把目光轉向螢幕。吉本走掉以後,那兩個人還是持續爭吵。
「馬上把他趕出去!」
「趕出去?把他趕出去你就會每天回家嗎!」
「什麼啊!為什麼是那種態度啊!」
「什麼態度?我是你的媽媽!」
「整天泡在牛郎店裡還敢自稱母親!不要笑死人了!」
「整天不回家、對外說自己獨居的人就不要說這裡有你的房間!」
「那還不是因為妳整天在外面找男人!」
「他們根本沒把你的話聽進去...」慎一愣愣地指著螢幕。轉頭一看,吉本滿臉笑容。
慎一閉上嘴巴,盯住吉本荒野的側臉。他正在專注的看著螢幕。此刻的笑容和山
中小屋的淚水一比讓他彷彿人格分裂似的,在田子與吉本之間切換著。慎一看著
他側臉的線條和幾乎可以說是惡毒的眼神,覺得很像某種隨時會爆衝的貓科動物
,讓他既想抱抱摸摸他又同時想要跑得遠遠的。
螢幕裡的爭吵在佐伯正助把客廳的立柱檯燈摔碎之後告了一段落。
「這樣他們真的能和好?」慎一狐疑地說。
「你以為你們破壞客廳的時候看起來是一副可以和好的樣子嗎?」吉本反問。
慎一嘖了一聲,他說不過吉本荒野,他總是說不過吉本荒野的,「接下來已經沒
事了吧,我要回去了。」「真的?不多看一下嗎?搞不好等一下還有喔~~」「已
經很晚了,我明天還要上學。」慎一說完就起身離開了那間監視用的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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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無趣的孩子啊。我目送他離開,然後把目光轉向電視螢幕,一邊思考接下
來的可能的情況和可以安排的遊戲內容。佐伯正助已經離他那群狐群狗黨很遠了
,跟他那個個性不錯的兒時玩伴也建立起了友誼,幾乎做的跟沼田茂之一樣好─
─當然,跟茂之當初一樣,其中也少不了我的一點點...干預。現在就等他度過有
田良一那一關。佐藤光子已經是成人了,比起我的教育,她要改變實在端賴她的
領悟力,但願她的母愛比我想像的更深厚。然後我注意到畫面上有了動靜。
那是誰?
有個男人進到了佐藤光子的公寓。我驚訝的張開嘴巴;是佐伯正男。我從接手這
個家庭之後就一直持續調查他的下落,但是沒有結果,但是他現在就在那間公寓
裡。
「正助。」他低沉地說。佐藤光子和佐伯正助看起來極端恐懼──事情不妙。我
有不好的預感,我有預感我這次可能犯下了大錯,忽略了不該忽略的東西。我要
在這裡繼續監視,還是馬上前往公寓?但是我可能會在這十分鐘裡錯過重要的資
訊。沒錯,我該留下來。
「正助,你做的非常好。」佐伯正男說。
「我...我沒有跟那孩子怎樣...」佐藤光子顫抖地說。
「喔,我當然知道。正助很清楚地記錄下了一切。」他說,用力拉起佐伯正助的
左手手腕。記錄?我瞬間明白:佐伯正男並沒有拋掉這個家,相反的,他用正助
監視著這個家的一切──用他手錶上的微型攝影機。
我霎時頭腦一片空白,我從一開始就把一切都想錯了。
佐伯正男利用佐伯正助監視著佐藤光子,而正助也知道,所以他才不回家。
這才是這對母子感情破裂的源頭。
「那...那你可以...」佐藤光子的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
「可不可以?當然不可以,」佐伯正男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愉悅,幾乎─幾乎像真
正的吉本荒野,「不過我等一下再回來修理妳。在那之前,但願那孩子還沒有走
遠。我剛剛好像才看到他從那一棟走出來啊...」
我撲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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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慎一走在前往車站的路上。手機響了。
是吉本荒野。
「喂?」他狐疑地接起電話。
「慎一,你在哪裡?」電話那頭的聲音讓他感到慌亂,這聲音確實是吉本荒野,
但是他從未聽過他用這種語調說話。「我在要去車站的路上,怎麼了?」「馬上
進去你找的到的最近的店!便利商店或加油站都可以!」「咦?」慎一一邊困惑
一邊稍微跑了起來,這附近是住宅區,根本沒有什麼商店,就算有應該也都關門
了吧?「現在都幾點了,我要上哪裡去──」「注意四周!我現在馬上──」
「嗚!」慎一跌坐在地上,過了大約一秒鐘才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有人硬生生
地從他手上搶走了手機。黑暗中他什麼也來不及看清楚,就被人抓住押上了某輛
汽車。
車子開始行駛一分鐘之後,慎一才慢慢把腦袋從混亂的雜訊中清理出來:這絕對
是綁架。而且吉本荒野不知怎麼的知道這件事。也就是說...
「...你是佐伯正男?」
駕駛座上的男子呵呵笑,「沒想到那個婊子跟你說了這麼多,嗯?」
「你要對我做什麼?我跟她沒怎樣。」
「我當然知道你跟她沒怎樣,我很清楚那個婊子;她喜歡老男人,你這種乳臭味
乾的年輕小夥子她根本看不上的。」
「那你要做什麼?」
「做男人該做的事,宣示主權,排除異己啊。」佐伯正男理所當然地說。慎一努
力壓住胃裡緩緩上升的恐懼,這個男的根本就是神經病,不管有沒有跟佐藤光子
有關係,他都要趕盡殺絕。慎一恍然大悟,難怪佐藤光子只去牛郎店而不去談戀
愛;但是她還是太高估她前夫的容忍度了。
大約兩個小時後,車子外面的景色從住宅變成了杳無人煙的山坡路,然後開進了
往樹林的路。佐伯正男把車停在路邊,拿著一把小刀,「下車,走前面。」
慎一就這樣被帶到樹林裡。樹林毫無光害,但被雲覆蓋的天空一顆星星也看不到
,月光也黯淡的看不清前方的路,慎一只是一直往前走。枝枒在頭頂相互交錯,
但是連隻飛鳥也看不到。
就這樣又走了一個小時。
「到啦。」佐伯正助愉快地說。
「這裡是哪裡?」慎一顫抖地說。
「我哪知道,不過這邊很適合喔。」
「適合...?」慎一感覺到自己的胃部緊緊地開始絞痛。
直到慎一感覺到背部被人重踢而往前跌時,他才發現前面是一個斷崖。
--
感覺好像沒有幾秒鐘,但慎一張開眼睛的時候隱約知道他一定昏迷了一段時間。
他試圖移動,但是左腳和後腦杓卻傳來劇痛,他忍不住流出了眼淚。他的腳鐵定
是骨折了。他想抓住什麼東西讓自己起碼坐起來,但他伸手卻只碰到潮濕的樹葉
;他聞到濃厚的血腥味。
然後他感覺他外套口袋裡有個東西正在震動。是手機。
他自己的手機已經被搶走了,現在在口袋裡的這支是吉本荒野交給他,說為了以
防萬一用的,但是沒有派上用場過。裡面好像有GPS定位系統。他用顫抖的手指滑
開接通鍵,在螢幕上留下一道血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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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下車,來到GPS上顯示的地方。
非常的想吐。
那個時候也是這樣。
暗的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沒有月光的夜晚。
那一天永遠的改變了我的人生。
雖然並不是同一個樹林,但此時此刻的情景如此相似。焦急等待電話那頭的人接
電話的心情也好,重若千均的腳步也好。
慎一。
這時候電話終於接通,「喂!慎一!」
「...老師。」
「慎一,我到樹林裡了,你在哪裡?」
「......我不知道。」
「你怎麼了?你受傷了?」我開始大步往前跑。
「...我被他踢下去了...」
踢下去...也就是說,應該是類似斷崖的地方。
可是知道這個也沒用,我只能一直繼續走下去。
「慎一?繼續說話,你能看到什麼?」
「...右邊有個山壁,上面有很多藤蔓...」
「好,」我說,同時繼續跑。可是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好什麼?我根本不知道他在
哪裡!「我馬上就過去,你繼續說話。」
「...老師,」慎一聽起來很虛弱,「我好痛...」
「忍耐一點,很痛的話就深呼吸,」然後我發現前方沒有路了,就是這裡嗎?
就算用手電筒往下照,因為太暗了什麼也看不見,「慎一,慎一...」可以說什麼?
快想想啊,「茂之最近還好嗎?」我沿著斷崖邊邊跑,想找個可以下去的路。
「...嗯,他在學校的成績還不錯,但是還是在跟那個叫園田的小夥子搶女友...」
「他還沒有搶贏啊?」「...那傢伙,跟我不同,是個正人君子...要是有乖乖
聽我的話用點手段的話早就可以成功了啦...」電話的那頭,慎一發出虛弱的笑聲。
「是嗎?那太好了,你想看到他追到女友吧?」
「嗯...」
「那就等我,」我的腳跑的都痛了,終於發現前面有個應該可以滑下去的斜坡,
「我一定可以讓他追到的,等著看吧。」我跑到斜坡旁邊,坡度很陡,要是重心
不穩應該會跟著摔下去。
「老師...」「什麼?」
「現在說話的...是田子老師對吧?」
「...對,是我,」我擦掉莫名其妙留下來的眼淚,「我是田子雄大,你贏了,所
以你要活著嘲笑吉本荒野那傢伙,知道嗎?」「嗯...」「我要下去了,先掛斷了
。」沒時間了,我把手機放進口袋。
滑下去的過程意外順利,除了外套被旁斜出的樹枝勾破了以外。
但是,沒有馬上看到慎一。
「慎一?」我一邊跑一邊大喊,「慎一!」
大概跑了兩分鐘後,手電筒的光終於照到了倒在地上的人影。
「慎一!」我跑過去,慎一沒有回應我,他一動也不動。他的頭可以說是浸在血
泊裡。
「慎一...」
那個時候也是一樣。
我找到了真田,同時也失去了他。
「...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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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本聽到慎一的呼喚才猛然回過神。
慎一還活著。他跟慎一瞬間四目對望,然後幾乎是趴下去把他抱在懷裡。
慎一在疼痛中大大地受到了驚嚇。
「吉、吉本...是你吧...?」
「不是,」他聽到那個人有些哽咽的聲音,「我是田子雄大。」
--
搜救隊用擔架準備把慎一抬下山。
吉本走在擔架旁邊。
天色微亮,樹林裡開始起了濃霧。
這幅景象讓他覺得難過得想吐。他的右手不自覺地想握住外套口袋裡的,那個染
血的小人偶,然後才發現外套被割破的地方正是右邊口袋,那個小人偶已經被他
留在那個山坡底下了。
他深深地嘆氣。
結果,田子雄大也好,吉本荒野也好,不論作為何者,他總是讓他的學生陷入險
境。今後該如何是好?眼前的濃霧彷彿是無盡的茫然。
突然之間,有人握住了他的左手。是慎一,雖然連著手臂都被固定在擔架上,似
乎是抓準了時機一彎手腕抓住了他的手。
「老師,你救了我。」慎一看著他,「田子老師。」他補充,努力擠出微笑。剛
剛把手伸進外套的動作和嘆氣都被這孩子看到了嗎?
「...嗯。」慎一看著吉本(或許該叫他田子)抽開手抹了抹臉,然後用不穩的步伐
快速地往前面走去。看到這個情景,雖然頭部不停地抽痛,慎一還是忍不住呵呵
地笑了起來。
--
之後該先說哪件事比較好呢?
比方說,茂之老早就已經告訴爸媽,慎一正在為吉本荒野工作這件事。
或者是,吉本荒野在病房裡跟慎一的父母道歉時,佳代子甩了他一巴掌的事。或
者又說是,茂之終於如願以償見到吉本荒野,開心地拉著他的手,完全忘記這個
人是害他哥哥撞破頭兼跌斷腿的元兇這件事。
「好了啦,爸,媽,」慎一躺在床上阻止了不停對著吉本碎念的佳代子和拼命想
和吉本報告他沒出現時所有的一切的茂之,「我有話想和吉本單獨說。」
「那麼,」吉本在椅子上重新坐好,「準備跟我說什麼呢?」
「我證明了,」慎一露出了勝利的微笑,「田子雄大還活著,按照約定,你必須
放棄吉本荒野的身分,不再進行家族遊戲。」
吉本看著慎一,「好耶!」
「真的?」慎一沒想到他會這麼爽快的答應。
「不,只是覺得你的眼神很不錯。」「呿!」
然後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那個,佐藤光子...」
「我已經打電話跟她說這件事了。她聽了我的話之後決定帶著兒子搬家;警察那
邊也有在保護他們。但是還沒找到那個渾蛋。」
「這樣啊。」
「對了,你跟你的女友...」
「後來有復合,但是又分手了。」
「為什麼?」
「她說她還是愛我,但是我不夠在乎她...」慎一想了想,「這也是真的。」他乾
脆地說。
「那個...那個真田宗多的護身符...」
「掉了。」吉本面無表情地說。
「我很抱歉。」慎一小聲地說。
「...沒關係。」吉本喃喃地說。
這樣支離破碎的對話在旁人聽起來實在不像樣。這是兩人似乎都隱隱覺得必須要
跟對方說什麼才行,卻又不知道說什麼的結果。
「...所以,」慎一試圖緩緩地切入正題,「你不願意放棄嗎?家族遊戲。」
但是他得到的回答卻是深深的沉默。
「這樣好了,吉本荒野。」慎一鄭重地說,吉本愣愣地看著他。
「你還是用吉本荒野的身分,進行家族遊戲。」
「喔?」
「老實說,我認同你的理念。用虛偽的表象裝飾起來的家庭不如徹底打碎看看能
不能重生還比較好。」
「居然嗎~~」吉本露出笑容,「好耶。」
「但是,」慎一用媽媽對小孩子告誡般的清晰口吻說,「你必須保留著田子雄大
的心。他必須永遠是你的一部分。不可以再試圖去否認他的存在。可以嗎?」
「...可以。」吉本的語氣彷彿是錯事的小孩子。
然後又是一段尷尬的沉默。
「呃,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慎一尷尬地說。因為吉本荒野的眼睛直勾勾
地盯著他看,臉還越來越接近。等一下,有點太近了。鼻子都要貼在一起了。慎
一緊張的吞了吞口水。這...這是...
「......好耶。」大大的笑容。吉本抽離了身軀準備離開。
「什麼啊!喂!等一下!那是什麼意思!」耍我嗎!
「只是口頭禪啦~~掰掰~~」「喂!」
--
病房外面。
吉本荒野面對著一茂、佳代子,茂之被無視了。
「當初是因為信任你,所以茂之告訴我們的時候,我們也裝作不知道,」一茂不
高興地說,「結果害我家兒子受傷成這樣,你倒是說說看你打算怎麼負責?」
沒想到吉本荒野笑容滿面,「是的,其實我剛剛也想著要順便要和爸爸商量這件
事呢~~」他從包包裡掏出一個棕色的信封,卻是交給佳代子,「這個,裡面是慎
一這次為我工作的薪水,還有他受傷的賠償。那麼,我先告辭了~~」
「啊...老師等一下嘛!等一下要不要來我們家?」
「茂之!那種人就別挽留他了!」一茂抓住茂之。
「老、老公!」「怎麼了?」「你、你看這個...」
一茂和茂之聞聲湊過去看佳代子手上拿的那幾張文件。
「咦!!??」
--
「又要搬家?」慎一驚呼。
慎一跌破了頭加上摔斷腿的報酬如下:終身免房租居住於附有鐵門及車位的兩層
樓四房一廳的豪華住宅,條件是與房東同住。另附有車子一部,房屋的修繕及車
子的保養維護由房東負責。另外給付受傷與精神賠償費用一百萬。
「吉本荒野這麼有錢嗎?!」一茂揉揉眼睛。
不用說,這個「豪華住宅」正是佳代子的父親為他們建的那一棟,而車子也是原
本的那一部。至於額外賠償的一百萬就是把他之前借給佳代子的錢給一筆勾消的
意思。
「小、小慎...」佳代子看著慎一,彷彿是想向他尋求建議。「為什麼是找他不是
找我啊」一茂用這種眼神看著佳代子,而佳代子則用「比起你,小慎還比較可靠
」的眼神回望。慎一一邊在心裡自嘲自己是不是有讀心術,一邊說:「我想就接
受下來沒關係。」「真的?太好了!!」茂之興奮的跳來跳去。「欸欸非得接受
那種人的援助不可嗎...我就這麼──」「現在家裡的情況不是可以讓你顧面子的
時候,」佳代子直率的說,「而且茂之很喜歡他啊。」她小聲地補充。一茂抿著
嘴唇重重地用鼻子嘆氣之後──還是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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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一出院時,搬家已經結束了。
在滿地都是紙箱的沼田家中。
「啊啊啊家裡又變得這麼大了...」茂之把身體陷在沙發之中。
「快點來整理東西啦。」佳代子滿頭大汗地翻著紙箱。
走路還一跛一跛的慎一被允許不需要整理自己的房間以外的東西。
他上樓之後,遠遠地看到紙箱都已經擺在他的房門口外了。
「哈...?」紙箱是空的。他猛然抬頭,以他最快他的速度往房間踱去。
「這是什麼啊!」他忍不住大叫出聲:房間都整理好了。書(按照原本的排列方式
)、衣服(按照原本的放置方式)、行事曆和日曆(在它們以往掛的那一格),甚至連
垃圾桶(在以往所擺的那個一個角落)都在裡面了。跟他們離開房子的前一個禮拜
一模一樣。
甚至連抽屜裡的東西都一模一樣!慎一憤怒地下樓,嘩地一聲打開吉本荒野的房
間:「你這傢伙!」「啊啦啊啦~~剛回家第一天火氣怎麼就那麼大啊~~」「你還
敢說!是你動了我的東西對吧!」
「什麼嘛~~難得我好心幫你整理的說~~」吉本荒野走到慎一身邊一把摟住他的脖
子,慎一的耳朵都可以感受到他說話時撲上來的熱氣:「連那些色色的片子都好
好的幫你收在衣櫥後面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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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
「嗯?」
「那是什麼聲音?」
「我不知...啊啦吉本老師你是怎麼了?」
「媽媽...醫藥箱在哪裡...」吉本荒野,惡魔的化身、惡意的體現者,可憐兮兮地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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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ni830718: 看到這配對先推!!!!!!!!!!!!!! 08/25 01:11
推 celebrindal: 其實這根本是SP劇本吧!!!! 08/25 08:26
推 kaoru1992: 幹看到這配對先推 08/25 17:56
推 siedust: 一口氣看完太爽了啊!當初看日劇就覺得這對很有fu!! 08/25 18:09
推 lyuching: 好棒! 超有畫面,可以繼續寫嗎?QQ 08/25 19:44
推 siedust: 真的是SP啊!很好看啊! 08/25 21:34
推 wenxvch: 一口氣看完超爽快的啦! 08/26 00:08
推 xin4ru812: 大推!!!!!!!這對太萌!!! 08/26 01:32
推 etrange: 好棒啊!好多畫面根本像原作重現! 08/26 0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