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鍊大豆,
慎入。
解襯衫的時候,一顆釦子掉了下來,我彎身,一大片青綠映入眼底;側過頭,那片翠
綠,竟像是捲軸般攤了開,一路延展到天邊。
這裡沒有風,及膝的草叢靜止如圖畫;我伸出手穿過草葉摸索,除了一片草綠如茵,
看不見其下任何動靜。那片肆虐的青綠,非常神奇的,似乎能吞噬任何事物,好比說,我
的鈕扣。
向前一步,似乎踢到了什麼物體;我緩緩的蹲下,試著伸手觸碰。
一陣金屬的寒森透過肌膚傳了過來。
我迅速的縮回手,然後低下頭,但卻垂著眼瞼不敢望去,莫名感到一股說不上來的恐
懼。深吸了一口氣,三、二、一,我緩緩的抬起眼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灰黑色的金屬手掌,掌心向上、指節彎曲,手腕處蓋著黑色的衣袖
;然後沿著衣袖向上,肩上披著金燦的長髮,開散成一朵金色的蘆花;而在那之下,看不
清那張俯臥的臉龐是什麼模樣。
目光向下,整副陷入草叢的身軀,披覆著和青綠色草地形成強烈對比的,鮮紅色的大
衣,像一片綻在草地中的紅花,像鑲在翡翠中的紅寶石,像流了一地的鮮血,乾涸成油畫
。
我不住顫抖著。「愛、愛德華……?」
#夢之境地
「你說你在車上夢見愛……哥哥了?」
「是啊,不小心睡著……」
「大概是因為你今天要來利賽布爾的關係吧,畢竟這裡是我和哥哥的故鄉。上校你…
…你在那之後,常常會夢見哥哥嗎?」
「……對,有些時候。」
「那,夢裡的哥哥,是什麼樣子呢?他……應該還好吧。」
阿爾馮斯如小鹿般的眼睛瞪大著望向我。「……那個啊,呵,我想你不會想知道夢的
內容的……」我刻意對著他曖昧的眨了眨眼,果然那張和愛德極為相似的臉一下子就漲紅
了。
「上、上校,那個,要不要和溫莉她們一起用個午餐?難、難得你到利賽布爾一趟嘛
。」
我對著阿爾侷促的臉笑了個開懷。「哈哈哈,當然好啊。」
這裡真是個好地方呢。
站在山丘上,吹來舒適的風,迎著溫和的太陽;美麗的風景,美麗的人情,像是與塵
世隔絕般遺世獨立的淨土。
愛德,那時候的你,怎麼捨得離開這個美麗的地方呢?
阿爾馮斯就回來了。在身體回復後,他選擇回到故鄉,在原本傾毀的家園上重新開始
了生活。
二年半前,沒有人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愛德華跟阿爾馮斯兄弟倆的身體都恢復了原本
的樣子。剛回到身體的阿爾馮斯記憶還有一些不穩定,所以也說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至於另一個當事人愛德,則是絕口不提鍊成的過程。
「這可是獨門祕訣。」愛德掛著欠打的笑容痞痞的說。
我想那方法十之八九肯定是違法的,所以也不打算追問,反正人平安無事,也沒發生
什麼異狀就好。
像是所有歷經種種劫難後終於修成正果的人一樣,艾力克兄弟找回身體後,也面臨了
一段頓失重心的空窗期。不過二個人倒是很快就適應了這個危機;阿爾馮斯決定回利賽布
爾,而沒有像他哥哥一樣留在中央市。也許他突然意識到了,無論之前再怎麼形影不離,
兄弟二人終究是不同的個體。
當然,回到身體之後短暫的失憶也是一個可能原因;有那麼一段時間,阿爾總是用「
愛德」來稱呼他哥哥,那肯定讓愛德有些沮喪吧。
說真的,到現在我還是認為,愛德決定留在中央市替軍部效力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
事,他明明就一直對軍方沒什麼好感的。而當我這麼問他的時候,他抿著嘴唇,很慢很慢
、極為認真的,看著我的眼睛說了:「因為,我想親眼見證你心目中的那個未來,將會是
什麼模樣?」
我想我那個時候肯定臉紅了。
所有的事情大致底定後,愛德在我住所附近租了一個房間,就在對街,窗口可以互望
的地方。
但其實他大可不必這麼大費周章;我本來是希望他能搬來一起住的,這樣以後我回家
的意願應該會提高很多,畢竟我那層公寓對我來說太寬敞了,讓我連睡覺也睡得不安心。
不過這麼在小細節上堅持,也的確是愛德的作風。
愛德突如其來的失蹤,則是在那之後半年發生的事。
他消失前寄過幾封信給阿爾馮斯,交代說自己要出發到各地旅行,要他們不用擔心。
但在那之後,愛德就音訊全無了。
說是失蹤,那也只是我單方面的認定。愛德像是早有預謀一樣,把事情全都安排好;
房間退了,東西早就打包好寄回家鄉,要人接手的工作文件也全都整理好了,其它細節也
在給阿爾馮斯的信裡交代得很清楚。
如果不是他消失得這麼突然又這麼徹底,我真的會以為他只是單純的出去旅行,就像
他之前每次的離開;彷彿只要我一抬頭,就又可以看見他踢開我辦公室的門,肆無忌憚闖
進來的蠻橫模樣。
這段期間,我每個月到利賽布爾一趟,也定期拜訪愛德的師父;我試著走訪他以前旅
行過的每個城鎮,而轉眼二年已經過去了,愛德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我不斷做著關於愛德的夢,日復一日,從沒間斷過,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他回
頭望我的身影;有時候我甚至會有種錯覺,好像愛德從來也不曾離開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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