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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鍊大豆, 慎入。 太陽很大。 直直盯著烈日的我,並不覺得刺眼;赤腳踩在乾黃的沙土上,也不覺得燙。 我只感覺到渴,在這片連綿到天邊的荒漠中,我只渴求一脈清淨的水源。我像是一團 泥像,再盼不到雨露,就要脫散成一地黃沙。 向前走了一段路,我停下腳步,放眼四周,依舊是整片空寂無垠的荒漠,找不到可以 前進的方向;突然一陣暈眩,我一個不穩倒了下來,揚起一片飛沙。 我試著撐起身子,卻只覺渾身酥軟使不上力,再努力掙扎了幾下,就脫力的靜靜俯臥 著;我闔上眼睛,整張臉順勢陷入赤黃的沙中。 不知多久時間過去,由指尖開始,一點一點的,右手掌開始泛起了一陣冰涼。 我動了動手指,耳際傳來啪啦的聲響,冰涼的液體飛濺到手背上。我抬起頭,撐起上 身,循著右手望去,在陽光照耀下閃動著的,是一片不知從何湧現的清水。 顫顫巍巍的起身,我瞇起眼睛,眼前刺目的白光閃爍,像有百千張鏡子交錯閃映。從 遠處較為低窪的一點,水流靜謐的湧升,向四方開展,憑空拉開一面廣漠的大湖,像神所 遺落的圓鏡,嵌入袤廣的沙漠中。 我狂喜的向前奔去,感受冰涼的湖水浸至腳踝,一彎身,掬起一捧湖水,霎時水花四 濺。 水面的漣漪交錯開綻,然後漸趨平緩。而逐漸清晰的湖面上,映出一張清爽潔淨的臉 ,微啟的唇像是要訴說著什麼,又像只是微笑著。 但那不是我的臉。 那人的髮燦如朝陽,眼神清朗勝星月,那個人是…… 「愛德!」 我急急的伸手去碰,但只見指尖一觸到湖面,水花抖開一圈圈波紋,模糊了那人的臉 …… #鏡之影 我打開窗簾,清早的陽光灑落。 昨晚又作了夢。醒來的時候,我發愣了許久,才想起自己現在人在利賽布爾。 從二樓的窗外望去,正好看見不遠處,溫莉抱著剛洗好的被單走到外頭;她挽起衣袖 ,俐落的將被單固定在竹竿上;她的身上,該有著陽光曬過的清香,和一股淡淡的機油味 。 那個女孩,就是愛德的故鄉。 以前他告訴自己,說那是他回不去的地方,但現在他回得去了,卻反而離開了。 而那個女孩,還在等著。和我一樣。 昨晚她來敲了我的房門;我倚在門邊,女孩則軟軟的垂著頭靠在牆上,長髮遮掩了她 的側臉。「上校,你……是來找愛德的吧。」 「是啊。」 「上校……我……我也相信愛德他是失蹤了,愛德不可能音訊全無這麼久……我、我 不知道愛德在哪裡,我到處都找不到他,所以我只能在這裡等。 「上校,如果你見到他,請告訴他,這裡……永遠、永遠是他的家……所以……」 我想她幾乎要哭出來了。 「我知道了,溫莉,我一定會告訴他的,一定。」 那時候,我時常覺得他就在身邊又像不在身邊。 愛德的目光總是放在某個遙不可及的遠方,他兀自隱藏著憂心,卻無法對任何人吐露 。我看著他的右手收緊、鬆開再收緊,伸出手覆住他的。 「……為什麼,為什麼人擁有了力量,卻還是無法擁有堅強?」 「……?」 「十二歲的那一年,我還以為,這輩子我再也不會畏懼什麼了。」 「唉……我倒寧願你膽小一點吶……」 我一直以為愛德的憂慮是為了他弟弟的事情,但二年半前,二人的身體恢復後,愛德 的身形卻愈加搖曳飄渺了起來。我見著他恍惚般的眼神,伸手握住他溫熱的右手。「愛德 ?」 「……啊,怎麼了?」他像是從混沌的夢中乍然清醒過來的模樣。 「在想什麼?」 「沒有……我只是,有點……」他突然用力抱緊我,像再也不願放開似的,然而那雙 有力的手,竟像是顫抖著一般。 愛德一直是個勇敢的人。 從最開始選擇鍊金術的屬性時,也許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本質。我曾經對中尉說過, 選擇槍作為武器是一種逃避直接殺人的作法,但其實這句話,也是對著我自己說的。 我選擇了火作為武器,對敵我都保持一段旁觀的距離,既懦弱又疏離。但愛德不一樣 ;鋼鐵的肉身是他的武器,愛德的鍊金術就像他的人一樣,毫不拐彎抹角的直率,像是無 所畏懼般。 找回身體後的那段日子,即使住得近了,見面的時候卻還是不多。白天甚至到晚上都 忙著公務,最常相處的時間反而是每天的凌晨,二人的晨跑時間。 ……沒錯,就是晨跑。 據愛德的說法是,裝設機械鎧後,鍛鍊身體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就算身體恢復了也戒 不掉。「反正晨跑很健康,對『年紀大的人』更是有好處。」 說得似乎理所當然。 清晨的中央市其實很美;沿著河畔看朝陽調和著天光的顏色,四下除了蟲鳴鳥叫外寂 靜無人聲,整座城市有一種初醒的清新。我呼吸著挾帶清晨涼意的空氣,身體吸飽了朝陽 的生機。 「看,跑完的感覺很好吧。」 「是啊……軍校畢業後其實很少這樣清早出操……」 「喂,才不是什麼出操呢。」 「是、是,我知道,當然很不一樣啊,因為有一個人現在在我身邊吶……」我順手將 他摟進懷裡。 「……所以啊,你要記得,以後別再那麼晚睡了,就算睡不著也不要整夜不睡……」 不要再被黑暗抓走了啊,大佐。我似乎聽到他這麼說。 愛德總是那個樣子的,自己甘願在陰影中沉默,卻惦記著替別人開一扇通往陽光的窗 。 但我想看清的,卻是那陰暗角落裡的,愛德真實的模樣。 「上校,要趁回去前在這附近走一走嗎?」 用過早餐後,阿爾馮斯這麼提議道。 我看了他一眼。「也好,就走一走吧。」 順著門前的路走,每一條交叉的小徑,都通向一個有著愛德回憶的地方;青翠的草原 、嫩黃的小花、清淺的池塘,我可以毫無困難的想像愛德小時候在這些地方玩耍的情景, 想著年幼的他在這塊土地上度過的時光,是如何的充滿幸福的歡笑。 而就是這樣純淨的地方,成就了他眼神中的那股不可逼視的清朗。 最後我們停留在山丘上,一處視野良好的樹蔭下,從那裡望去,遠近的風光都盡收眼 底。 「像現在這樣,能確切感受到太陽的溫暖,能感覺到自己確實是用雙腳站在土地上, 有時候我還是會覺得很不可思議。」 「那的確是個了不起的奇蹟。」 「是啊,我自己也不知道哥哥是怎麼做到的,那時候連我都忍不住興起放棄的念頭… …我知道哥哥一直為我身體的事感到內疚,雖然那並不是他的錯……上校你也知道哥哥的 個性,那時我還一直擔心他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 「是啊,最後二個人都沒事真是太好了。」 …… 「阿爾馮斯,你有話要問我吧。」 「咦?啊,原來你、你早就注意到了嘛……我、那個、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有什麼想問的話就直說吧。」 「其實……是關於我哥的事。雖然哥哥他走之前寫了那麼多信交代,也說了他只是出 去旅行,但是……上校,你一直相信他是失蹤吧。」 「……是的。」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二年前,上校你受了一次很嚴重的傷,聽說是被人刺傷,療 養了很久的樣子。」 「……對。」 「……你受傷的那天,應該正好就是我哥離開的那天吧,上校……我知道這樣很不妥 ,但是……可以請你告訴我,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看著那雙帶點不安卻又異常堅定的眼神,感覺腹部又開始劇烈疼痛了起來。 那段日子裡,愛德有時候會露出一種我所不認識的表情,像是帶了某種惡意,或甚至 是……恨意,很像我之前曾經見過的,某個我想不起來的人。但當我想要仔細看清時,那 種表情卻又在瞬間消失無蹤。 一開始的時候還不是很明顯,但愈是到最後,離他失蹤的日子愈近,這種情況就愈加 顯著。 我曾經試探性的這麼問過他:「愛德,你應該還是原來的那個愛德吧?」 而他的表情就像是隱藏了什麼痛苦,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只勉強的應了聲:「 當、當然,你在想什麼呀。」 我看著他想要輕鬆帶過卻笑不出來,最後只能皺成一團的臉龐,只覺得說不出的痛。 我抱著他,輕輕撫著他的背,在心中暗暗發誓,以後決不再做這樣試探人心的事。 我傷害了我最不願意傷害的人。 「……如果你是要問這件事,阿爾,很抱歉,我……沒有辦法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 」 「為什麼?這也許和哥哥的失蹤有關啊!」 「我很抱歉……」 …… 「……那麼,請至少告訴我,說你沒有殺、殺了哥哥,殺了他然後把他藏起來……這 種事,當然是不可能的,是吧?」 阿爾馮斯的表情,和當時的愛德一樣,一副想要故作輕鬆,卻又藏不住心中疑懼的模 樣。我想起那時的痛,一時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 「絕對不可能是這樣子的!是吧,上校。是吧!」對著我這樣的沉默,那張緊繃的臉 像是快要崩潰了。我知道我應該回答,也知道我該如何回答。 我準備好一個爽朗的大笑。「哈!你在想什麼啊,阿爾!」我用力拍了他的肩膀,啪 的一聲響亮。「想也知道當然不可能是這樣的啊!」 「呵……幸好……我就知道!上校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這當然是玩笑話……哈! 請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啊,上校。」 我看著阿爾如釋重負的笑容,不禁有些恍惚;我跟著他露出微笑,卻感到胸口一陣莫 名的……失落? 那個時候,大片鮮紅色的血染紅了純白的襯衫,貼在身上又濕又黏;那股生腥的血味 ,如今還殘留在我的鼻腔,嗆得我幾乎要流出淚來。 事實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到了現在,其實連我都已經搞不清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2.221.109
cclemon:嗅到悲劇的氣味,期待下文> < 03/01 03:06
ohole:我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在抖…大佐…豆子…Q__Q 期待下篇~ 03/01 03:46
za250154:難得的大佐視角,好文一枚~!! 03/01 18:10
dape321:我喜歡作者的筆法啦!!XDDD期待後續!! 03/01 20:28
nayuta:好讚的文章(等下文) 03/02 18: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