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Blank Filling (40%) (4)(END)

[phasein (槿槿)]

　　那天晚上下起了大雨，嘲笑下午的陽光一般的傾盆大雨，不停地往盆地內傾洩。

　　「光看著就讓人心情不好啊……」何盼晴咬著吳晏安削好切片的蘋果，「你也差

不多該消沉夠了吧？感覺房子都要變潮濕了。」

　　正在沙發上消沉的吳晏安沒有理會何盼晴，繼續自顧自地翻滾。

　　「……我說，你這樣是想激起我的罪惡感嗎？不可能吧……」自己提出可能性之

後又立刻否定，何盼晴皺起眉頭，「原來你跟陳宗曦之間的關係還真的這麼脆弱啊？

那我乾脆來追他好啦？」

　　聞言，吳晏安立刻抬起頭大叫：「陳宗曦徹徹底底是彎的！他才不會跟女人在一

起！」

　　「……小聲一點啦，拜託，我也不可能真的去追他。說來說去還不是很在意？那

就趕快打電話聯絡人家啊，兩個禮拜沒見面了不是？」

　　「你……你管我……」迅速地萎縮回去。



　　何盼晴見狀正想趁勢再說些風涼話，但這時大門口卻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何

盼晴和吳晏安同時望向門口，心中都大概知道正在開門的事誰。

　　不過全身濕透的陳宗曦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屋內的兩人還是嚇了一跳。

　　「唔哇，這是……」

　　「陳宗曦！你怎麼了！」

　　何盼晴發出感嘆的聲音，吳晏安則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大叫著衝向門口：「為

什麼全身都濕透了，你沒帶傘嗎？！等等，你先站著不要動，我去拿浴巾來給你……」

　　吳晏安說著就衝向了房間，陳宗曦也照他所說的沒有移動腳步，只是抬頭朝人在

餐廳的何盼晴望了一眼。

　　明明從大門到餐廳頗有些距離，何盼晴卻覺得，自己像是被那一眼之中包含的冷

漠以及敵意給射中了，渾身一顫。隨即又低下頭去的陳宗曦盯著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

麼，但對方明顯不尋常的狀態以及剛剛那一眼，卻讓何盼晴失去了以悠閒的心態作壁

上觀的餘裕。何盼晴放棄了吃掉最後一片蘋果的打扮，起身走向客廳。

　　房間的方向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以及吳晏安「奇怪大浴巾去哪了」的鬼叫，客

廳裡的兩人都自動忽略那些吵雜聲。何盼晴在距離陳宗曦大約五步的距離停下，正想

開口詢問對方是發生了什麼事，陳宗曦卻先開口了。

　　「妳為什麼會在這？」

　　和之前禮貌且因為不熟悉而對自己保持距離的態度比起來，現在的陳宗曦明顯對

何盼晴散發著不滿。後者在心裡發出了開心的尖叫。

　　這樣才有趣，不是嗎？



　　「嗯？我來找吳晏安玩呀。」

　　「你跟吳晏安到底是什麼關係？」



　　是他自己找我問的呀，吳晏安，這下你可不能怪我了吧。

　　何盼晴笑著說：「也沒什麼啦，就沒辦法分開的關係囉。」

　　「為什麼？」

　　陳宗曦的全身上下還在滴滴答答地滴水，腳底下的水漬慢慢擴大，在這個季節光

看就令人感到有些寒冷。而他問話時的顫抖，是原於全身濕透而產生的寒冷，還是別

的什麼呢？何盼晴想著，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我們追求過同一個女孩……這樣的關

係。」

　　陳宗曦抬起頭，眼神中帶著疑惑。

　　何盼晴走到沙發坐下，說：「我跟吳晏安同年，我們是在研究所認識的，是在美

國的……算了，不重要，總之我們讀的是同一個研究所。我們也在那裡認識了安娜……」

　　「外國人？」

　　「喔，安娜是中國人，姓安名娜，很好記吧？」何盼晴微微揚著頭，眼睛瞇細了

些，露出在回想美好的回憶時的放鬆姿態，「不知道你有沒有覺得，我跟吳晏安其實

很像呢？可能你認識我不久沒有這種想法……我們以前還更像呢，從說話的習慣到喜

歡的東西都一模一樣。我們都喜歡上安娜，而且都開始追求她。安娜是個雙性戀……

順帶一提，我是同性戀喔！不過你可能沒興趣知道啦，哈哈。我們很早就知道她男女

朋友都有過，她是那種很擅長經營人際關係、每個人都會因為幸福感而開始追求她、

最後好聚好散的類型。

　　「哇啊，說起來還真是懷念哪，我跟吳晏安那個時候為了追她，兩個人都作了不

少蠢事呢……還打過架喔！雖然吳晏安那個笨蛋說什麼不想對女人認真，打得時候綁

手綁腳的，最後輸給我，但就算他認真打，憑他那時候那副德性，大概還是會輸給我

吧……

　　「你要不要猜猜看，我們追到最後，安娜選了誰？」



　　陳宗曦略為沉吟了一下，答道：「吳晏安。」

　　「喔？我可以問你為什麼這樣猜嗎？」何盼晴聽到這個答案，問話的口吻中也多

了幾分酸味，「請不要說是因為『是自己的話就會選吳晏安』喔，別在這種時候還要

做這種笨蛋情侶的炫耀行為。」

　　「並不是因為這樣。」

　　「那是因為？」

　　「因為我不想選妳。」

　　「……有差嗎？算了……安娜的確是選了那個笨蛋……」

　　講到令自己覺得不愉快的部分，何盼晴說話時也有些消沉和茫然，「雖然她拒絕

我的時候說的理由，我不是很能接受，但那個理由總比『因為吳晏安是男人』來得好

多了……排除障礙後，接下來就是童話故事的過程，安排婚禮、挑禮服、拍婚紗照、

擬婚宴名單、買房子……啊啊，因為吳晏安很有錢嗎，就算還是個學生，也是能在美

國買一棟很漂亮的房子呢……」

　　陳宗曦沒有打斷何盼晴對這些往事的細節描述。他從何盼晴的態度中，感受到越

來越濃的不穩定。後來發生的事情，大概……

　　「……安娜本來會成為很幸福的六月新娘的喔，不過結婚的對象實在不怎麼樣

啦……她會是比誰都漂亮的新娘。

　　「可是啊，就在婚禮的前一個禮拜，安娜死掉了。」

　　在何盼晴停頓的這段空白中，沒有人出聲。

　　「……是車禍，下雨天在轉彎時一個不小心，衝出了柵欄，然後就是『碰！』的

一聲，掉下了山谷喔……很深很深的山谷……

　　「安娜開的車子，是她那個未婚夫的車子喔……當然是有名大廠的車子啦，那麼，

這麼好的車子為什麼會打滑呢？你要猜猜看嗎？啊，還是不用了，這種答案如此愚蠢

的猜謎，根本就沒有去猜的必要啊……那個未婚夫呢，前一天正在自己試圖修車，弄

了半天似乎是修好了，但有個螺絲他卻忘了裝上去呢，真是太糟糕了……於是轉彎的

時候呢，少了那個螺絲的車子出了些差錯，剛好又下雨，車子就這樣載著我的安娜衝

出去了喔……我的安娜……

　　「安娜呢……她沒有有錢的父親會幫她請聰明又優秀的律師來幫她，事實上她已

經沒有親人了，一直是孤零零地努力過活，啊啊，但她卻找到了一個粗心大意、唯一

的優點是有個有錢老爸的未婚夫呢，太可憐了，安娜……在那個未婚夫和我自己都還

暈沉沉的時候，聰明又優秀的律師就已經把該處理的事情都解決了喔，或許該說是律

師跟鈔票一起解決的吧？畢竟除了有進到車庫裡的我和那個笨蛋未婚夫之外，誰會在

那樣的車禍現場仔細數過，到底有沒有全部的螺絲都在呢？而且鈔票先生又催促著，

快把事情解決吧──一點問題都沒有呀──安娜的死，只是件意外呀──

　　「如何呢？這樣的發展？你有什麼感想嗎，陳宗曦？」宛如囈語般訴說著過去種

種的女人歪著頭，綻出一朵可以說是天真的微笑，泫然欲泣的模樣彷彿隨時都會破碎，

「我很期待你的感想喔？」



　　用浴巾包裹住自己的吳晏安，正在顫抖。陳宗曦隔著布料，感覺到戀人雖然不像

自己一樣全身濕透，仍然像置身冰天雪地那樣地顫抖著。

　　你很痛苦吧，吳晏安。

　　失去所愛之人的痛苦，是怎樣的痛苦呢？

　　能夠忍受嗎？能夠痊癒嗎？真的能夠背負著，繼續走下去嗎？

　　死亡是能夠直視的東西嗎？還是必須一直逃避下去呢？

　　他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問這個不停顫抖著的男人。



　　「吳……」

　　「你也很想知道他的答案吧，吳晏安？」在陳宗曦說話之前，何盼晴又再度開口

了，迫不及待地，「所以你才會一直在旁邊聽我說，卻都沒有插嘴吧？我們不是才談

過嗎，你跟陳宗曦的事情……現在就是個機會呀！聽聽看吧！看陳宗曦是不是跟你一

樣，用作填充題的心態在和你交往。如果是的話，那麼……呀啊，你說不定又有第二

次獲得幸福的機會了呢！真是令人羨慕到不行的幸運男孩呀！」

　　「填充題？」陳宗曦皺了皺眉，不懂何盼晴的意思。

　　「這個男人像是在搜集正確解答一樣，熱中於你的事情呢！喜歡的東西、討厭的

東西、還有生活習慣什麼的。聽說你們高中時交往過，後來分手，直到前不久……應

該是半年左右？才重逢對吧？所以吳晏安他很不安唷，他覺得只要知道越多這些細節，

跟你的感情就能夠越穩固。你認為如何？」

　　吳晏安不再顫抖了。他連浴巾一起緊緊地抱住了陳宗曦，一言不發。

　　陳宗曦覺得自己的腦袋亂糟糟的，父親的事、吳晏安的事、何盼晴剛剛說的事，

通通一起塞進來，簡直快要爆炸了。加上父親住院以來累積的疲勞，現在的他完全不

能對何盼晴所說的話做出任何有條理的反應，要不是有吳晏安抱著他，他可能連好好

站著都有些吃力。

　　但陳宗曦知道有一句話，是現在絕對得先說的。

　　他深吸一口氣，同時感覺到以及看到，身後的吳晏安和眼前的何盼晴都屏住了氣

息，在等待自己的發言。

　　他竭力讓自己清晰地說出這句話：「何小姐，請妳先離開。」


    ※　※　※


　　陳宗曦從睡夢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可能比自己那個房間的天花板還熟悉的、吳

晏安家主臥室的天花板。下意識地摸了摸身旁，是空的。

　　伸手從床頭櫃上拿了鬧鐘，電子鐘面上的數字顯示現在是早上十點。自己雖然累

但不至於睡掉一整天，所以那一團混亂的情況，應當是昨晚發生的事……想到這裡，

陳宗曦坐起身，想再整理一下思緒。

　　昨晚對何盼晴說出那句話後，自己的精神幾乎是一下子就鬆懈了，完全沒想到何

盼晴會不會答應他的要求馬上走人的問題。雖然不清楚她當時的想法，但情緒也有些

激動的她倒是很乾脆的離開了，走之前似乎對吳晏安又說了些話，陳宗曦沒有聽清。

何盼晴前腳剛走，吳晏安後腳就踏進了浴室，當然是抓著被浴巾包裹的自己的。吳晏

安一邊幫自己洗熱水澡和拿換洗衣物，一邊努力地從自己組織不良的破碎詞句中拼湊

自己在到達此地之前碰到的事情。陳宗曦最後的記憶，是自己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吳晏安對自己說：「是3108沒錯吧？」自己則點了點頭。



　　陳宗曦突然覺得完全清醒了。

　　3108？那是自己父親的病房號碼……吳晏安問這個做什麼？

　　手機很湊巧的在這個時候響起收到簡訊的通知音效。陳宗曦抓過來一看，卻被簡訊

的內容驚得腦袋一片空白。

　　簡訊是弟弟傳來的。



　　「哥，快來把大嫂拎回家吧！爸爸跟媽媽快吵架了！」



　　※　※　※



　　「我雖然年紀也大了，但我也知道這種事是沒辦法改變的！」

　　回神之後以最快速度整裝衝到醫院的陳宗曦，第一句聽清楚的話就是母親這樣的

大吼。

　　「孩子的爸，拜託你別再老古板了！你看人家不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嗎？而且也說

了會珍惜宗曦……」

　　「可……可是，男人跟男人畢竟還是……不容易……」

　　這是父親吞吞吐吐的聲音。

　　啊啊，從以前開始，媽媽只要認真，氣勢就會勝過爸爸一大截……不，現在不是

想這種事的時候。陳宗曦在心裡焦急得不得了，啊啊啊，都被聽到了！隔壁床的老伯

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小心下巴啊伯伯！為什麼我們家時常在醫院吵吵鬧鬧的呢……

　　沒有意識到在醫院吵吵鬧鬧的問題根源通常都是自己，陳宗曦不知道是該繼續聽

牆角還是進去說些什麼。此時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唔……」

　　「噓──老哥，我們先出去吧。」

　　眼前是比出安靜手勢、壓低聲音說話的弟弟，以及滿臉通紅、被弟弟牽著手的吳

晏安。



　　「這次大概也是媽媽會贏吧。」

　　「嗯？」

　　「我說吵架啦。」來到醫院大門口，弟弟打了個呵欠，「媽媽態度很堅定呢，大

嫂說的話完全感動媽媽了，現在爸爸那一邊只剩他自己孤軍奮戰……唔，不過不管吵

架的結果是什麼，哥哥你的性向都不可能就此改變吧？」

　　陳宗曦點了點頭，同時以狐疑的眼光望向吳晏安，後者別開臉的舉動讓他心頭的

不安指數再度升高。

　　「哥哥你們就先回去吧，我剛剛聽說了，最近因為爸爸的事情，你們都沒有見面

對吧？這種事情你跟我說一下，我也可以幫忙的嘛！反正我跟小雨天天都能在學校見

面，距離這裡又近，多照顧一下爸爸也沒什麼。」

　　小雨是弟弟的女朋友，同時也是同系的同學，比起來他們要見面的難度的確是比

自己和吳晏安低上許多。姑且不論吳晏安到底在自己家人面前說了哪些事情，陳宗曦

先問了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爸爸那樣大吼沒有問題嗎？他剛剛……」

　　「啊呀，他昨天醒來跟你說那些有的沒的之後，精神就好的咧！晚上又好好的睡

了一覺，今天早上一醒來就大吵大鬧的。醫生已經說他可以出院啦。」

　　「……那就好。」

　　只要父親平安，那就好了……沒有因為自己讓他生氣而使病情惡化……

　　「是說哥哥呀，你在介意爸爸跟你說的話嗎？『同性戀什麼鳥都生不出來』之類

的……」

　　對於弟弟的詢問，陳宗曦報以苦笑：「爸爸沒有那樣說……」

　　弟弟擺了擺手，「意思差不多嘛──媽媽聽了這件事以後很生氣喔……啊，你也

有聽到媽媽說的話吧？大概就是那樣。另外……這位也說了很多感人肺腑的話喔，隔

壁床的伯伯都很感動呢！」

　　不，隔壁床的伯伯似乎是徹底被嚇到了才對吧……「感人肺腑？」

　　「呃……呃……」

　　吳晏安難得不擅言詞的結巴了，這讓陳宗曦覺得有點新奇。

　　「你們之後再自己談吧，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很多事啊？你們要好好

相處才行呢……」弟弟對著吳晏安眨了眨眼，「畢竟都跟父母報告說會互相扶持了啊！」

　　「唔！」

　　「互相扶持？這哪個時代的話？」陳宗曦不敢置信地看向一旁像是被打了一拳的

吳晏安。

　　「哈哈哈，但很誠懇啊，有種純樸的fu耶──那我先走了，不打擾啦。」



　　弟弟離開之後，大約有一分鐘的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後來，是陳宗曦先開口了：「陪我走一下吧？」

　　「嗯。」



　　「我聽到你在照顧你爸的途中跑出來，覺得很著急，因為這樣你爸不就沒人陪了

嗎？那個時候其他的事情在我腦子裡的優先順序就被往後挪了……然後我就跑來醫院

想要照顧你爸，結果一來就看見他精神很好，眼睛睜得好大，一直在瞪著門口……他

可能是在等你回來……」

　　「該說是你在碰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太直呢，還是……但還是謝謝你照顧我爸。」

　　「你爸問我是誰，我就說我是你男朋友……啊啊不要捏我嘛，不然我要說什麼？

我不想對你爸說謊啊啊啊好痛……後來你媽也來了，我們講了很多事情……你媽媽是

個好人呢。」

　　「嗯……」



　　兩個人一起來到了醫院附近的公園，平常日的上班時間，幼稚園也還沒放學，公

園裡沒有來遊玩的小孩，早起運動的老人家也早就回家了，除了吳晏安和陳宗曦兩個

早就不適合遊樂器材的大人之外，不見其他人影。

　　「對了，我早上有幫你打電話請假。」

　　「謝謝。」

　　「那個……陳宗曦，我有話要對你說。」

　　陳宗曦看向身旁那個因為全身過度緊繃而呈現不太自然姿勢的男人，「請說。」



　　「……可能就像你爸認為的那樣，我什麼都沒辦法給你。我們沒辦法在這個國家

結婚，以後萬一你或是我生病了，我們連要正大光明的說自己是對方的病患家屬都沒

辦法。我……很怕這樣。

　　「安娜的事情之後，我就不自己開車了，也很不喜歡去醫院，那會讓我想起安娜

的事情。當年我和何盼晴發現那個沒裝上去的螺絲之後，我有想過去自首，說安娜是

我害死的，這應該可以算是過失致死什麼的吧……但是有熟識的汽車修理工跟我說，

那個螺絲有沒有裝，並不會影響汽車在轉彎時的功能，因為和它成對的螺絲還可以維

持功能的正常運作……那個時候車禍現場已經清理完畢了，沒辦法查證到底事情是像

安娜認知的那樣，還是只是單純因為天雨路滑產生的意外……不過，我跟何盼晴還是

相信，安娜是因為我的疏失，才會就這樣離開了。

　　「也許在這個前提之下，我們反而容易接受事實吧！她走得太突然了，我們都需

要給自己一個解釋，這大概也是一種不成熟的表現吧。所以我跟何盼晴才會變成這樣

的關係，我沒辦法拒絕她，因為我知道她跟我一樣傷心……至於何盼晴說的，我跟你

的事情，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對不起。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有關你的每一件事情，每個新的發現都讓我覺得開心，那讓

我……更有自信，因為我一直很怕，自己不夠了解現在的你，會不小心拿過去的印象

套在你身上，讓你覺得不愉快。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並不會像現在這樣戰戰兢兢的，

可能是我想太多，也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但最大的原因，是因為我不想失去你。」

　　吳晏安的左手悄悄覆上了陳宗曦的右手，而後，緊緊的抓住。

　　「所以我才會想要……在填充題的部分得滿分。不然其他的部分，我會更沒有把

握。」

　　陳宗曦感受著握著自己的那隻手的溫度，迎面吹來的微風非常舒服。他安靜了一

會，感覺到吳晏安說完話之後就始終有些急促的呼吸，手也微微顫抖著。啊啊，他大

概是在緊張吧，陳宗曦想著。



　　又過了一會，陳宗曦開口說道：「我也有事想要跟你說。」

　　「請……請說！」

　　「我很不喜歡你跟何盼晴相處的模式，聽到你要我不要問何盼晴的事的時候，心

裡也很火大。」

　　「唔！」

　　沒想到陳宗曦會說得這麼直接，吳晏安的臉色一瞬間刷白了。

　　「而且又因為爸爸的事，所以我心情滿混亂的……就你這次讓我這麼煩躁的種種

表現而言，我實在是非常不爽。」

　　「唔唔唔……」吳晏安開始冒冷汗了。

　　「但我現在覺得，這些事情並沒有那麼令人生氣了。因為聽到你說的話，我覺得

你很重視我，所以我很高興。」

　　陳宗曦嘆了口氣，將頭靠在吳晏安的肩膀上。

　　「雖然一下子聽到那麼多事情是滿震撼的，不過我的心情現在還算好……可能是

因為我跟你一樣，年紀大了吧？」

　　「你看起來比我年輕很多，我時常在擔心你會被人拐跑。」

　　「……拜託不要一臉嚴肅地說這種話，有點難笑。」

　　吳晏安仍然是一臉的凜然正氣，「我認真的。」

　　「……吳晏安，我們以後還會遇到很多的事情。」陳宗曦用呢喃般的口氣說著，

「例如到現在還是為了安娜的事情傷心的何盼晴，例如我老爸……但我想她被我媽說

服的機率很高吧……例如你說的，生病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我沒辦法跟你結婚、成

為你的家屬，也沒辦法對你做出一生一世永不變心的承諾，因為我跟你一樣不安。我

時常在擔心我們對彼此的了解不夠，怕我誤會你的意思，怕我們分開的那些時間造成

的落差……我一直很怕。」

　　吳晏安伸出手摸了摸陳宗曦的頭，這是他們在對方覺得疲倦時會做的動作，是安

慰，同時也是鼓勵。

　　「吳晏安，如果要作填充題的話，我的得分應該會比你還低。而且填充題以一般

的情況來說，可能連總分的一半都不到吧……」頭髮被揉亂的感覺有一些些煩人，也

有一些些溫暖，就像是「家人」的的印象，讓陳宗曦有點想哭，「這是我的心情……

今後我還是會這樣不安下去吧！但是我不想離開你。

　　「這樣可以嗎，吳晏安？」

　　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因為我有自信能夠給你幸福，而僅僅是因為喜歡你。

　　僅此而已。



　　「……你不用在填充題拿滿分也無所謂，」吳晏安伸出手抱住了其實和自己同樣

不安、但也同樣努力的戀人，「因為在我心中其他的部分，你一開始就拿了滿分。」



　　※　※　※



　　「啊啊，陳宗曦，你為什麼要叫作陳宗曦呢──」

　　「因為我這一輩是『宗』字輩，『曦』則是家中一位對算命有研究的長輩取的。」

　　「…………」

　　「幹嘛？那個表情。」

　　「你居然回答我了──沒有打我──」

　　「你就這麼想被打就是了！」

　　「因為我可以從你那充滿力道的拳頭中感受到你的……呃噗！……愛……真的很

有力道，滿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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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顧自地進入老夫老妻模式的兩人。
友人一直很介意標題的「40%」，問了我好幾次。
會選這個數字只是因為我覺得很順......如此而已。

繼續講一些關於本子的事情，冒冒失失的真是對不起，我忘了註明運費......
一樣追記在廣告頁了，通販方式通知信內也會再說明一次。
感謝特地寄信詢問我的那位大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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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8.169.25.16
※ 編輯: phasein         來自: 118.169.6.136        (01/29 00:21)
推 white9cat:首推~~~
推 gooba:這篇我很喜歡呢！！其實我也對標題的40％有疑惑
推 saraclaire:推。很棒的開始:)
推 saiyumu:剛剛突然想到40%是否就像考卷配分一樣的感覺，選擇題30%之
→ saiyumu:類的XD
→ phasein:的確就是指考卷配分！樓上您得到它了！
→ phasein:40%是在低於五十的各個數字裡面選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