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thegreens:其實我不確定主角怕什麼 很開心看到又發新文了^^ 01/19 23:55
彷彿是為了彌補先前的空白,Fany一下子又忙了起來,而且忙碌程度比
過去有過之而無不及,錄完唱片便埋頭排舞,之後便是密集式的宣傳攻勢,
連過去視為畏途的遊戲節目都照上不誤。
他事隔多時才再次推出新唱片,反而成了宣傳的重點,大家都以為是為
了精益求精,主打歌很快便登上歌謠節目排行榜的冠軍寶座。
第二波的後續曲剛推出沒多久,他又接演了新的劇集。
大嫂言若有憾地說:「沒有人給小希望唱搖籃曲,還真有點不習慣。」
但每回Fany出現在電視上,她仍舊跟母親一起看得興致勃勃。
家人因我唸的是文學,理所當然地把改名字的工作推到我身上,我為這
幸運之子取名希望,父親和哥都嫌不夠男子氣概,母親和大嫂卻相當滿意,
於是沒有人敢再反對。
我忍不住取笑哥,「大嫂這麼捧Fany的場,你都不吃醋?」
哥面無懼色,「她迷戀他的歌,愛的卻是我,我有甚麼好怕的?」
雖然是透過電話抱怨的時候多,其實Fany還是偶然會來現身說法一番,
像哪個主持人在節目上永遠笑意盈盈,但鏡頭一移開臉便板得比晚娘還難看,
哪個歌手綵排時永遠遲到三十五分鐘才現身,分秒不差,比時鐘還準確。
有時跟Chester和Jersey玩到睡著,還得勞煩我把他踢醒。
一天發現我書桌上有本以他作封面的雜誌,他眉頭馬上皺得死緊,「你
的閱讀興趣也太廣泛了吧?」
我微笑。
「不過是玩玩,他們卻一本正經的跑來問我是否有結婚打算。」
「你的玩伴從沒想過跟你認真嗎?」
「她們的最愛是事業,不過挑個登樣一點的人逢場作興,即使風聲傳了
出去,也算是有點宣傳作用。」他搔了搔頭。
我「嗤」的一聲笑出來,「把她們說得像是垂涎你肉體的母狼一樣。」
Fany靜了半晌,點起煙用力吸一口,「在那圈子裡誰又真的在意我是否
有靈魂,不過我大概沒資格說別人,我也沒在乎過她們是否擁有純潔的心靈。」
暑假剛開始,他便投入拍攝自己的首齣電影。
他在電話裡說:「導演在記者會上把我吹捧成天上有地下無的寶貝,說
欣賞我的氣質和演技,一直渴望跟我合作。」
「恭喜,總算有在意你內涵的人出現了。」
Fany爆笑出聲,「這種門面說話你別當真好嗎?會找我當然是經過商業
計算,有受歡迎的歌手當主角,即使電影拍得再難看,至少也會有歌迷肯掏
腰包買票入場。」
我沉默了好久,「何必把事情想得這麼不堪。」
「真要欣賞我,不必等到現在才找我。」他平靜地答:「天真是fans的
專利,反正他們聽著覺得高興就好。」
「我聽了也很高興,你是嫌我太天真?」
他頓了頓,只說:「你又不同,你若高興,我也開心。」
「因為我懂得你固執、笨拙又越來越愛鑽牛角尖的靈魂,而且從不吝嗇
加以踐踏嗎?」我苦笑不已。
Fany不怒反笑,笑了半天,才因休息時間結束而掛線。
我收拾行李出發到海邊去。
潤亞驟見我出現,兩眼睜得極大,「你來幹甚麼?」
她一頭短髮已經留長,隨意地綁成辮子蓄在腦後,面孔仍然是我熟悉的
面孔,模樣卻有點陌生。
我逕自趨前擁抱她,「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甚麼也?」她倒沒掙扎,「你明明答應我……」
「都是你在自說自話,我可從沒說好。」
靜了半晌,她伸手環住我的腰,卻咕噥說:「我只會說很高興見到
Chester和Jersey。」
「我可是很盡責的暑期工。」
「民宿已經不營業了,而且雖然不太出色,我已經找到廉價勞工。」
這一點我不感意外,教我意外的是,那個幫忙的人竟是非常憔悴而且孤
身一人來到海邊的Eru。
他見到我並沒特別高興,只是點了點頭,又繼續抹起小食店的桌子來。
姨看來精神不錯,見我獻寶似地掏出母親包得比往年更巨大的藥材袋子,
仍然不改本色地說:「麻煩,冰箱又要被塞爆了。」
潤亞卻興致勃勃地接過,細細研究起母親抄下的食療湯譜來。
晚上見我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又搶過話筒再三向母親道謝,兩個人還討
論起燉湯火候的問題來。
我坐一旁看著,手腳漸漸便冰冷起來。
似乎每個人都已在自己的一片荊棘中成長起來,只有我,我仍然站在老
地方徘徊不前。
晚上坐在店門前抽煙時,姨竟一如往常般在我身旁坐下。
我大吃一驚,急忙把煙頭撣到地上踩滅,「潤亞說你已經睡了。」
「她老是嘮叨我要多休息,我只好裝睡騙她。」
「她成熟多了。」我苦笑。
姨看著遠處,「以前她可是燒熱水都會燙到手的人,現在卻快要變成老
媽子了。」
我正要張開口,身後已傳來潤亞的聲音,「我不這樣,那能容忍你裝睡
然後偷溜出來吹涼風的幼稚行為?」說著,便走上前用氈子把姨包得嚴嚴實
實,「看在你今天乖乖喝下藥湯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謝主隆恩。」姨沒好氣地答。
潤亞蹲下身來,靜靜地看著姨半晌,「媽,不要太晚睡好嗎?」
姨微微一笑,「好。」
滿意地點一點頭,潤亞轉身返屋裡去,但瞥見地上的煙頭,馬上又回過
頭來瞪我,「不許抽煙。」
我急忙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是。」
姨一臉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恩威並施,我完全拿她沒辦法。」
「但你倆看來都很快樂。」
「是,因為再奢求就太不知足了。」姨拍一拍我的手,忽問:「Fany好
嗎?」
因為問的人是讓我不想笑便不必笑的姨,我不自覺就說了真心話:「我
覺得他不好。」
「我想也是,他演那些深情到讓人發笑的角色,越來越入形入格了。」
「你有看?」
「嗯,潤亞看,我便跟著看。」
我呆住。
姨低笑一聲,「我是沒問為甚麼,說不定她只是覺得看他被女主角拋棄
很有快感。」
「…………」
「也說不定她死過翻生,已經不再在意了。」
我喉乾舌燥,手摸上煙包,又驚覺地縮了回來。
姨將一顆水果糖放入我手中,「吃這個吧!我都靠這個撐過來。」
那糖果不但不甜,反而極酸,酸到我鼻尖抽痛,眼眶泛紅。
「姨,潤亞不笨,Fany只是愛裝笨,我雖然很會唸書,但最笨的人其實
是我吧?」
「如果你已經想清楚讓你怕到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是甚麼,就不算太笨。」
姨笑了笑,「只是有一點自私,不過這是每個地球人都會犯的過錯,將心比
己,值得原諒。」
我怕的是甚麼呢?我心知肚明,可說出口就太窩囊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02.113.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