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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上Brian,大家都說我很可憐。     連身為他好友的Ryan都說:「侍候那個驕縱的小王子?你真   以為自己是無敵鐵金剛,堅強到可以獨撐半爿天嗎?」     語氣之認真,即使隔著虛無的長途電話線,也彷彿看到他眉   間糾成一團的死結。     不知情者聽到這句話,大概很難相信這個人曾經一遍又一遍   地對我說:「Brian那傢伙就愛鑽牛角尖,等他冷靜下來,便雨   過天晴了。」     他交過一個黑髮女友,沒事總愛掉幾句引人發噱的書包。     我那時候卻笑不出來,只低下頭牽了牽嘴角。     一直到Ryan第九百九十九次重複同一句話,我才說了真心話:   「這種童話故事的對白,你以為騙得了誰?」     虧得他同情心泛濫,不但沒有拍桌子大罵我不識好歹然後拂   袖而去,反而陪著笑臉說:「你又何必挖苦我?」     我惟有強笑道:「我好不容易死了心,你就別再給我無謂的   希望。」     Ryan靜靜地看著我,半晌,終於配合的笑了笑。     儘管從此沒再提這話題,他還是三不五時便來尋我共膳。     有時我實在不想上街,他便直接帶著外賣送上門來。     其實我是感激的。     雖然還是照樣上學,照樣吃飯,照樣每天捧著相機做人,但   我知道,有些事永遠不再一樣了。     頭兩個月是麻木的,真要說起來的話,我根本不記得那段日   子是怎麼過的,只知道教授們對我似乎十分滿意,期中考的平均   分數因而提升了不少。     那時候,連我都以為自己已經忘卻一切。     然後有一天,當我坐上長途巴士返家過節,在擠滿眾多陌生   人的狹小空間中,聽著Brian Mcknight在耳筒內一遍又一遍地唱   著《Back at One》,眼淚忽然便無聲地落下,越擦只會流得越   多,怎麼壓都壓不住。     那情況,似一隻早已盛滿的杯子,因為不斷被注入水源,終   於不堪負荷地溢出一地狼狽。     我顧不得驚訝,只慶幸自己是個在熟人面前哭不出來的人,   回到家,還是笑嘻嘻地應付母親的囉唆。     整個夏天,我便一直戴著太陽眼鏡出入。     但你以為情緒因此便得到發洩了麼?才不,我胸口似長了一   顆歹毒的腫瘤,每天每天被灌溉成長,壓得我喘不過氣,需得動   用全身力氣與之抗衡。     逞強了一輩子,我知道自己今回的確是報應到。     因為墮落實在太容易,我耗盡心力,漸漸累得放縱自己頂著   一張孤苦的臉步出家門。     於是,再也沒有人在我面前提起Brian,也無人笑著對我說:   「給你介紹個新對象吧!這次你要男孩還是女孩?」     我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對Ryan說:「毫無尊嚴可言,活著還有   甚麼意義?」     他白我一眼,「我還酒精中毒倒在大馬路上,是否該一死以   謝天下?」     我惟有低下頭吃飯。     半晌,Ryan又說:「自制成你那個樣子,根本就是變態。」     自制嗎?     昨天攝影社社長才找上了我,說:「一班學弟老在追問你何   時會去暗房,Fany義務教室忽然停辦,大家都傷心得呼天搶地。」     可見我道行根本不到家。     別說拍好的底片通通放在一角封塵,家中待洗的衣服也早已   堆成一座小山,而我,我能做的,只是打開厚厚的課本,逃避到   一個願意付出便有收穫的次元去。     「會恨他嗎?」     我怔怔地抬起頭。     Ryan寂寥地笑了笑,「我恨Shoo,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卻總   是睜著一雙無辜的圓眼看著我。」     恨嗎?     有時候也會想,如果他是意外或得絕症死了就好,至少我可   以告訴自己,到離別前的那一刻,他還是愛我的。     但,自愛有罪麼?我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然後只能怯懦地   苦笑。     我自己便是最最自愛的人。     太理智,要面子,怕出醜,膽子小。     否則早已飛到另一個國度,抱著那小王子的大腿苦苦哀求他   留下。     雖然想要對他好,想要撫平他心中的不安……但我甚至沒有   說過一句「我愛你」。     「還常常把有我這朋友真好這句話掛口中,」Ryan獰笑著說:   「我難道就缺少朋友了嗎?」     話雖如此,這癡人還是喝至酩酊大醉,要由餐廳侍應幫忙把   他抬上計程車。     那天晚上沒有月亮,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時,道邊忽地竄   出兩隻正在打架的野貓,我受驚一顫,竟掉了手中鎖匙,摸了半   天沒找著,一時間,只覺悲從中來,便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折墮至此,連我都看不起自己。     後來,就縮在牆角睡著了。     是一個紅髮老婦把我推醒的,「男孩,你生病了嗎?」     我勉力睜開兩眼,說:「我掉了鎖匙。」嗓子沙啞得似遭沙   石碾過。     婦人一臉驚愕,指著我腳邊不足五公分處,問:「這個嗎?」     該剎那,我清楚聽到Brian放肆的笑聲,喜孜孜地說:「老   貓也有燒鬚的時候了。」     我於是明白,我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深愛這個男孩。     那天以後我終於脫下了太陽眼鏡。     Ryan那傢伙卻說:「你面如黑壇,會嚇壞小朋友。」     我只能沉默。     雖然不再血流如注,但我知道,靈魂上那個創口,依舊血肉   模糊。     「這個給你。」他把一張紙條放到我面前,便逕自低下頭與   雲吞麵搏鬥。「還好我有自備叉子,這種食物真是考驗人類極限,   偏偏你又捨不得放棄它。」     我臉上變色,心中已決定從此疏遠這個損友。     那紙條擱在桌上,漸漸浸透湯汁茶水,最終被壓在一碟油菜   底下。     輕輕吁出一口氣,我食不知味地吞下兩碗麵。     既然有心繼續做人,累了便要睡,肚子也總得填飽。     雖然如此,母親每回見到我,仍然說著同一句話:「怎麼又   消瘦了?這麼大的人還沒學會照顧自己嗎?」     我真的很想問,難道我盡了力還不夠嗎?     怕只怕那滔滔不絕的答案會教我更感愧疚,於是只能嘻皮笑   臉的敷衍過去。     「去喝一杯吧!」回程時Ryan說。     我搖頭。     「如果我又抱著電燈柱唱歌,你可以把我扔大街上。」     「不要。」     他靜了好一會兒,「我還是希望Shoo生活得開心快活,偉大   嗎?我只是不想白吃這許多苦頭,卻發現整件事一點意義也沒有。」          見我沒反應,Ryan又說:「若真的死得了心,何必那麼狷介。」     就是因為放不下,更要斷得一乾二淨,糾糾纏纏,恐怕永不   超生。     結果這人當夜還大著舌頭打電話給我,「你說好笑不好笑,   那小王子不惹禍就該上香還神了,居然還跑深山野嶺裡當義工,   我為那些病人傷心。」     滿天神佛你又認得哪一個?     我冷笑著拔掉電話線才睡下。     第二天出門上課,竟發現大門上釘了張紙條,這次除了那電   郵地址外,還寫了「fuck you」兩個大字。     分明就是惱羞成怒。     我百思不得其解,那個把七情六慾通通寫在臉上的小王子,   平日得罪的人不少,為甚麼朋友反而更多?     曾經貪新,容易厭舊,我自問沒有這種肯為我兩脅插刀的知   心友。     後來的後來,七炫哥曾經說:「因為對於別人的不足,Brian   包容,而你選擇拒絕。」     「他?」我大吃一驚     「你又不同,」哥睨我一眼,「你是他的心頭肉,指甲輕輕   刮著都會痛出一身冷汗。」說完自己先忍不住哈哈大笑。     彼時我不懂得這道理,我只覺得委屈。     太愛自己,自憐自傷,便容易犯這毛病。     Brian因為習慣而眷戀我,所以我從未說出對他一見鍾情的事   實。     為著相同的道理,我在網絡世界也對他隱藏了自己。     寄出第一封電郵時,我在書桌前足足坐了半天,打字,修改,   刪除,再打字,再修改,再刪除,明明已經入冬,我兩邊額角卻   一直沁出豆大的汗珠。     按下send鍵那一刻,似乎聽到靈魂深處傳來自尊崩塌的聲音,   真是……折墮。     我萎頓在地,把臉埋在兩手中苦笑出聲。     沒想到兩個月後是我主動找上Ryan,他打開宿舍房門看到蒼   白的我,歎一口氣,側身讓出一條路來。     我嘴巴張了又閉,良久,只勉強說出了一句話:「他讓我做   他的朋友。」     Ryan一愣,隨即跳起來狂踹椅子,破口罵道:「媽的那個狐   狸窩,養出一堆害人精。」     這樣滑稽,我卻笑不出來,心口似被生生挖出兩匙血肉,痛   得兩隻手哆嗦個沒完沒了。     從床底下拉出一枝紅酒,Ryan急不及待地就著瓶口鯨吞幾口,   喘了好一會兒,才用擠出來的聲音說:「他又不知道是你。」     這人一直不間斷地與Shoo書信往還,努力扮演著連自己都不   屑的朋友角色,正好省了我多作解釋的麻煩與尷尬。     牽一牽嘴角,我頭垂得更低。     「也對,」Ryan又灌了兩口酒,笑得十分諷刺,「他若真的   不曉得,我頭都可以扭下來讓你當球踢。」     我窩在曾經屬於Brian的床上,身體漸漸卑微地蜷縮起來,   卻無法如願地消失於世上。     天亮後,Ryan那小子擠眉弄眼的說:「我們還是不要再這樣   見面的好,誰都無法教誰輕鬆寬容一點,徒惹人懷疑。」可見是   酒醒了。     我瞥他一眼,「除了這身子,還有甚麼肯定能伴你到地老天   荒?待它好一點吧!」     Ryan怔了怔,忽然轟聲大笑起來,好不容易才因電話響起而   止住。     喁喁細語半天,放下電話筒後,他回頭迎上我的視線,問:   「我約了一個金髮女孩午膳,你要一起來嗎?」     我搖頭。     他沉默半晌,忽然說了肺腑之言,「Fany,忘了那個任性的   小王子吧!」     「會的。」我竟笑了,語氣似宣誓般,「有一天,我會再次   愛人,並且被愛。」     抬眼間,發現窗外本來光禿難看的大樹通通鋪上一層綿密細   雪,天地間白茫茫一片,晃得我一陣失神,只覺耳邊有一把聲音   在喃喃細語。     Brian,我要忘記你了。     你再不回來,我就真的要忘記你了。     那低沉的嗓音熟悉得可怕,我只能緊緊地咬住唇。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03.246.238
janex:沒想到可以看到這系列的新文 推推推推推~~~ 06/27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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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xm:嗯..有熟悉的名字呀..很期待喔...^^ 07/05 2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