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kaaya:我喜歡這章裡的十六，嘻嘻哈哈的外表有顆體貼認真的心 07/09 23:14
愛上Brian，這世界忽然充滿各種驚喜，甚至驚嚇。
那天一大早回到雜誌社便被總編輯召見，我們攝影組人手嚴
重不足，個個做得似條狗，害我每天分派工作時聽盡各種怨言，
入紙申請增聘全職攝影記者及助理多時，卻因這著眼支出多於成
效的人不願提高起薪點而久沒回音，我推開他辦公室的門時，面
色相當難看。
沒想到Brian與十六竟笑嘻嘻地坐在那兒，而且被介紹道：
「Fany，這兩位是新來的助理，麻煩你先當一下保母。」
領著他倆返攝影組時，Brian低笑道：「我是來取材的。」
十六學著他的樣子，湊到我耳邊輕聲說：「我是真心想要學
習攝影技巧的。」
我愣愣的問：「你的公司怎麼辦？」
「有勝浩和佑赫一個主外一個安內，我根本是多餘的。」
Brian笑了笑，「別擔心，她玩任何遊戲都要贏，不會給你
添麻煩的。」
分發工作時繼續看盡各種晚娘面孔，專跑娛樂新聞的大寶
說：「Fany，有人幫忙抬器材我已經很滿足，一天跑五場活動，
慘過做苦力，薪水不夠我買補藥。」
因怕錯失精彩鏡頭，我總讓他們隨身帶備數台已裝配不同鏡
頭的照相機，標準、中距遠攝、變焦、廣角、遠攝甚至微距，雖
然消耗體力，但成效昭彰。
三寶馬上搭嘴道：「你至少還有些明星養養眼，我跟拍流浪
漢兩天，走遍城中垃圾收集站，還得看他在公廁上演出浴記，之
後卻讓我去拍美食特輯，文字記者吃得津津有味，我卻幾乎沒吐
出來，你能了解我的痛苦嗎？」
二寶是女孩子，話反而比較少，只說：「Fany，救命。」
他們都由我一手訓練出來，知道新來的助理至少得跟著我學
習三個月。
「你們需要雜工還是日後能分擔工作的人？」
在眾人如放毒箭般的眼神目送下，我領著Brian和十六到濕
地公園拍攝生態圖片，三個人尋找動物蹤影花了半天，打燈又是
半天。
回程時，我說：「攝影器材都帶回家好了，明天我們直接過
來這兒。」
誤踏溝渠一身泥水的十六怔了怔，一聲不響的把器材箱子搬
上車。
「不好玩。」Brian皺著眉說。
我忍不住笑話他：「歡迎來到現實世界。」
他白我一眼，「明天帶點心來野餐。」
隔天卻下起大雨來，Brian在特地調好的鬧鐘響過後，咕噥
道：「再給我五分鐘就好。」
我於是心安理得的獨自下樓，沒料到十六已經等在大門旁。
她一手拿著咖啡，一手拿著報紙在看財經新聞，見著我便
說：「Shoo在弄便當，她說再等十分鐘便行。」
我沉默半晌，終於說：「車上只有一件雨衣，你得準備雨
具。」
十六只是笑了笑，「沒問題。」車子滑出大宅的閘門時，她
一逕的看著窗外，並沒有多說半句話。
豆大的雨珠嘩啦嘩啦的打在車頂上，教人難以定下心來，我
撥電話跟部門秘書聯絡過後，跟十六說：「傍晚還得拍攝一個電
影首映禮。」
「好。」
午後雨勢更急，虧得十六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把巨大的太陽
傘，我倆便蹲在傘下一邊吃飯，一邊等那舒適地躺在人工沼澤內
的鱷魚張開眼睛。
十六電話極多，我不止一次聽到她說：「你有空不如去當義
工，生活會比較有意義。」語氣極不耐煩。
如願離開這蠻荒地時，已來不及回雜誌社稍作梳洗，溼答答
的衣物如第二層皮膚般黏在身上，我再度對十六說：「你可以先
回家。」
同樣似剛從河裡撈出來的她，這次乾脆答：「閉嘴。」
到達戲院後，我爬到後座換上乾淨的備用衣物，十六一陣風
似地捲進街角一家服裝店，不過五分鐘已乾爽俐落的走回來。
她笑嘻嘻的說：「所以我喜歡錢。」
跟文字記者會合過後，我們便到大堂搶佔採訪有利位置，那
女孩對我說：「Fany，大寶不喜歡我，我寧願跟你合作。」
「你們真合拍，大寶也說你對他有偏見。」
十六嘿嘿地笑，見我瞪她，馬上問：「用哪一台相機？」
「這種場面，一台中距遠攝的放腳架上，一台標準鏡頭隨身
已足夠。」
這夜的電影雖不吸引，但因女主角近日被偷拍到與當紅男歌
手夜會，首映會場因而人山人海，我看著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
的男女自動自覺站到鏡頭前，卻口口聲聲埋怨傳媒浪費他們時
間，按快門的手指很快便開始痠痛，還得不時把被人群擠開的十
六拉回來，只覺一肚子火直往上冒。
十六倒是很快適應下來，似看相聲般笑不攏嘴，轉眼已跟那
女記者混得極熟，笑問：「你猜女主角的說詞是否有話本？」
「她每次出來都只會說『你們抹黑我』和『只想專心工作』
這兩句話，如果真有幕後編劇，應該拉出來毒打一頓，以儆效
尤。」
鬧劇結束後，兩個人還相約把酒言歡。
女孩拉著我衣角說：「我幫你迎新，你這次別想逃走。」
我板著臉離開。
沒想到一進大宅，卻見Brian的臉比我還黑，他窩沙發上瞪
著我問：「我在你心目中，真的那麼沒擔當嗎？」
「你討厭淋雨。」我又餓又累，想要拉他的手，卻被他避了
開去。
「難道我連擔擔抬抬的工夫都做不來？」
「小王子，我工作時沒空陪你玩。」
Brian嘴唇幾番翕動，終於軟弱的說：「我不想跟你吵架，
你今晚可以回市區睡嗎？」
這麼容易，這麼容易就放棄了？
我呼吸頓時不大暢順起來，隱忍多時的怒火再也壓不住，霍
地轉身走出了大門。
但急速的步伐，還沒走到車子旁已踉蹌起來，我無助地掩住
臉，將牙關咬得卜卜作響。
走走走，走出這大門，還走得回來麼？
我跌坐地上，悲涼地低鳴起來。
過了不知多久，頭上傳來十六的聲音，咕噥道：「做人真
煩。」見我抬眼看她，便將手上通話中的電話放下，說：「體貼
的人總較吃苦，你算是幸運的了。」
「是嗎？」
「大話西遊多容易，你甚麼時候見過那小王子微服出巡？」
十六冷笑一聲，「去年Sea指正他本地法官不會在庭上戴個小丑
似的白假髮，他厚顏無恥地笑了兩聲，膽敢回嘴說電影都是這樣
演的。」
她身上酒氣極濃，不知怎地，我還是被說服了。
動了動僵硬的手腳，我蹣跚地站起身來，跟在十六身後走回
大宅。
她將手中電話放回耳邊，語氣近乎哀求的說：「小子，我到
家了，你還不肯掛線嗎？」
進得門來，竟見Brian還怔怔地坐沙發上，聽到人聲便緩緩
抬起頭來，兩眼卻沒有焦點，臉上盡是淒惶。
我本來還有一絲悒鬱的心霎時溫柔起來，罷了罷了，誰教平
日肆意縱容這任性的小王子，活受罪也是理所當然。
我在他身邊蹲下來，低聲下氣的說：「我睡地板可好？」
Brian沉默的看著我，良久，忽地伸手抱住了我的頭臉，怦
怦作響的心跳聲直直灌入我耳內，震得我胸口隱隱生痛。
等待半天，他終於說：「滿身臭汗味。」
「我馬上洗澡。」
「難聞。」
我苦笑。
Brian又頓了頓，「我才不要變成這個鬼樣子。」
輕抽一口氣，我環在他腰上的兩臂收得更緊，剛要開口說
話，他已嘀咕道：「甚麼都別說，反正只會惹我生氣。」
我惟有側頭親吻他的臉，這麼溫馨的時刻，我的肚子卻偏偏
丟臉地咕嚕起來。
Brian噗的一聲笑出來，然後越笑越大聲，幾乎沒笑出滿腮
幫子的淚。
「給你留了一盤香蒜肉丸意大利麵，文宇說放焗爐加熱五分
鐘便可以吃了。」
即使只是到廚房那短短的路，我還是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緊
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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