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嫌，只是不想……」老人馬上換了一副恭順的表情。
「不想麻煩我？他給你的錢，我也是得還的。」MinWoo站在半開的後門
內，兩眼死死地瞪著我。
老人還待再辯，卻再一次被MinWoo打斷，「拿到錢就滾吧！」
「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言訖，便歡天喜地的轉身離開。
這話老人每回拿到錢後都說，然後下一次還是會再來，誠意有多少不問
可知，別說MinWoo，連我都聽煩了。
MinWoo眉頭都不皺一下，眼睛還是盯著我，「你進來。」
裡頭的氣氛太歡樂了，我不敢動，「你們甚麼時候結束？」
「進來。」
「我可以先去四處逛逛再回來接你。」
MinWoo咬了咬唇，忽地步前揪住我衣領，「這兒冷，不要再讓我說第三
次。」
我慌忙扳開他的手，他卻瞪圓雙眼，轉而抓緊我的手，「怎麼冰成這樣？」
也許是冷了半夜早已心力交瘁，也許是他的手太過溫暖，更可能是被他
眼中一閃而過的關懷所迷惑，我竟忘了掙扎，愣愣地任他將我拉進餐廳。
「還沒吃晚飯吧？」
「嗯。」
「那群蝗蟲沒吃剩多少東西了，你將就一下吧！」
「甚麼？」我抬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已快被拉入店面，只得戀戀不捨地
甩開MinWoo的手，「我在廚房等你。」
「隨便你。」MinWoo臉孔一僵。
我急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強笑道：「我……我怕生。」
MinWoo冷哼一聲，明顯不相信，但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又退回來，「對
了，」抬手便朝我面上狠揍一拳，「跟你說過不要多管閒事，不要再讓我說
第三次。」
我連著退了兩步，後腦刁咚的一聲撞上窄廊牆壁，又痛又窘，狼狽非常，
抬眼間，卻見MinWoo兩眼微彎，唇角上揚，只好吞下滿肚委屈，灰頭土臉的
閃進廚房去。
捧住臉覓了張椅子坐下來，我用力地吐出一口氣。
這城市也許真的有魔力，教人身不由己。
MinWoo很快便拿著滿滿一碟食物回來，菜式雜亂，但排列整齊，一點都
不像剩菜。
明明不覺得餓，我還是據案大嚼起來。「你去陪你的家人沒關係，我可
以等，我無所謂。」
「他們在猜拳鬥酒，吵死人。」他撇撇嘴，分明就是一副言若有憾的模
樣。
我低下了頭，「不是熱鬧得很幸福嗎？」
MinWoo倒沒否認，坐下來靜靜看著我吃飯。
當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母親也經常這樣做，她總說自己手藝不好，我卻
覺得她煮的咖哩漢堡扒是天下第一美食。
我胸口一酸，急忙將臉垂得更低，拼了命埋頭苦吃。
「鼻子沾到醬汁了。」MinWoo凝視著我，「你真的好像婆婆養的狼狗。」
明知他在等我開口，我更不敢張聲。
我自己陷得再深，都不能把他扯進這泥沼。對他而言，我只能是方便順
手的一夜情對象。
令人窒息的沉默不斷擴張，終於MinWoo歎一口氣別開了頭，說：「其實
我還是比較喜歡女孩子。」
「…………」
「老實說，我也不討厭小孩。」
「…………」
「但你也看到那老頭有多猥瑣難看了吧！這麼低劣的血脈，戕害到我這
一代就夠了，沒有傳承下去的價值。」
我忍不住抬起頭，果然見他臉上掛著一抹冷笑。
這痛，我懂，我真的懂。
我的手雖然不夠溫暖，但這一刻，我還是不自量力地撫上了他的臉。
MinWoo一怔，倔強地勾起嘴角，「不必同情我，你以為我幹嘛一直給他
錢？我就是要他繼續吸毒，繼續沉淪，一輩子翻不了身。」
我將他一擁入懷，「你媽媽一定很溫柔。」
「我連她的長相都不記得了。」
「而你，你一定很像媽媽。」
為了不讓MinWoo再有說話的餘地，我彎身吻住了他，強硬地啃咬著他的
唇，迫逼他張口迎入我的舌，在令人眩暈的唇舌交纏中，他僵硬的身體緩緩
軟化下來。
我摸上他的胯間輕輕揉弄。
「你……外面……」MinWoo仰起頭倒抽一口冷氣。
「我們可以從後門偷溜。」我含住他的耳朵用力吸吮。
「大阿…哥……還沒宣…宣佈散…會……」
此時，門外竟傳來十六吃吃偷笑的聲音：「你們即管溜走沒關係，反正
熙俊為了勝浩的事已經很想殺我，我乾脆豁出去把你這事也擔起來好了。」
MinWoo瞇成一條細線的眼睛啪地睜大，抓起手邊的碟子就往門上砸去，
吼道：「去死。」跟著便一手把我推了開去。
「我只是想拿冰淇淋吃，我可不是故意偷聽的哦。」十六邊笑邊退，聲
音也越來越細。
「你給我站住。」
MinWoo說著就要往外衝，我從後摟住他的腰，將臉埋入他的脖頸間，
「我們溜吧！」
他二話不說用力踩我一腳，「放手。」
我死命抱住他不放，腫脹的下半身也因而緊貼在他臀上，MinWoo頓了頓，
氣道：「你自己隨便，就把別人都當成你那麼隨便嗎？」
「溜吧！」我將手探入他的衣服內，摸上他堅挺起來的乳尖。
MinWoo輕喘一聲，轉過頭來瞪我，「去攔車。」
回到酒店我們依舊狂亂地糾纏，雖然忘形，卻是我倆之間首個不見鮮血
的夜晚。我毫不妥協地親吻他，用唇舌掠奪他的呼吸空間，讓他罵不出聲也
掙脫不了身後的開拓動作。
夾雜著痛苦的呻吟固然迷人，但MinWoo顫抖著呼出的搧情喘息卻更見蠱
惑。
我不斷貪求著他的身體，直到他倦極沉睡。
他平日總是板著臉的時候多，睡著後表情放鬆下來，唇角彎彎地，反而
時時刻刻似在微笑，我無法移開視線，生平第一次嘗到了失眠的滋味。
天亮前我咬住牙拖著沉重的身軀爬下床，匆匆收拾好本來就少得不能再
少的行李，到酒店大堂的櫃台付清賬單，便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機場。
儘管眼睛乾澀得發痛，但坐上第一班起飛的航機後，想到MinWoo醒來後
要揍人卻找不到對象的表情，我還是忍不住笑了，笑著笑著，笑到淚流滿面，
仍然停不下來。
我終於明白，早在那男孩挑釁地盯著我問「有甚麼了不起的」時，我已
經愛上了他。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77.14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