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sukikunai:「少來了，你明明就長著趕稿的臉。」 08/13 03:35
→ rooto:冏(大驚) 08/13 03:43
※ 編輯: rooto 來自: 114.24.144.132 (08/13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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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你最懷念的，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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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 o s t 迷 子 c h i l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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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午休我們兩個都睡不著。
班導不在教室，尹悠於是低頭拿起漫畫在書桌下猛看。
我側頭瞧著他專注的神情，表情變化之豐富使我完全不用翻書就知道書中的情節。
看見他鬆了口氣，我想那個軟弱到不行、完全沒有主角威能的主角大概得救了吧。
這部漫畫我沒有追，因為男主角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尹悠闔上漫畫，發覺我的視線後問我幹嘛一直盯著他看。
「你變態喔。」還自己下了註解。
我懶的跟他爭，他看我一臉沒興致說話的樣子，
就從書包裡掏出一台白色的掌上遊戲機開始進行自我廝殺。
這書包裡…裝的到底是什麼？
邊這麼想著，我一把抓過他掛在桌邊的書包，翻開一看，噹噹，
裡面有三本漫畫和一些遊戲卡，一本筆記本和幾支路上發的原子筆。
「莊宗民你幹嘛拿我的書包。」他的臉根本沒從遊戲機裡抬頭。
我默默蓋上他的書包，再默默將它掛回原位。再過幾個禮拜就是期末考了…
「…你來學校幹嘛的？」
「要你管。」
※
從尹悠坐在我附近的那刻起，我們漸漸熟了。
他說他剛搬來，還不太熟這裡的環境。
所以每天放學後，我幾乎拉著他跑遍整個城鎮。
由堤防要去市區的路程中，
他站在腳踏車的火箭筒上彎腰問我：「這裡的空氣都這麼棒喔？」
下午四點的堤防一帶沒什麼人，幾隻鳥在天空盤旋，幾艘船在遠方航行。
有風撫過我的頭髮，襯衫上的領帶也隨之起舞。
尹悠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很燙。
他說以前住在都市時，空氣糟的要死。
從學校去補習班的路上更是非得戴口罩才能安心走路。
「有這麼誇張嗎？」
「超誇張！一堆口罩人在路上走來走去。我好怕我的鼻子壞掉。」
「哈哈──那你趁現在多吸幾口新鮮的空氣吧。」
後座接著傳來超大的吸氣聲和超大的吐氣聲，還有一句『真爽』。
※
那大概是我第一次聽見尹悠提起過去的事，關於他的都市補習生涯。
他的過去對我來說就像被一團濃霧包覆，走不進也看不清。
連尹悠本人是不是身處霧中我也搞不懂。
我認識的他是個活潑外向、偶爾痞痞的人，
但十四歲的我卻又下意識的覺得他其實表裡不一。
我常看見他除了笑鬧和生氣之外、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樣是側面。我總是從側面、從他無法察覺的角度看見不一樣的他。
人的表情都是變化多端的。每當他換上那副彷彿深思的面容時，
瞬間散發出一股超乎年齡的成熟感。和那團我走不進的濃霧有關嗎？
我老是陷進同樣的謎團之中。
他的脫序行為也在在影響著我。
比如黑板上明明清楚寫著『音樂課在教室自習』，
尹悠卻偏偏拉著我往音樂教室跑。
「尹悠！我從來都不翹課的！」
「少來了，你明明就長著翹課的臉。」
那是什麼臉啊？我納悶的盯著他。
「哎偶爾翹一下不會怎樣啦。」
天生耳根子軟的我被說服了，在音樂教室裡的合唱專用階梯上坐著。
尹悠反而往那台黑色鋼琴走去，掀開琴蓋試起音。
「Do──莊同學快點跟著唱──Do──Re──」
我才沒理他。他自己也可以玩的很開心。
試音遊戲結束之後，他對著鋼琴沉默了幾秒。我則由坐姿換成橫躺的姿勢，
正閉上眼打算小睡一番時，耳邊卻傳來一段旋律。是一首我沒聽過的歌。
琴音很亮，節奏強烈而充滿情感，像是極欲宣洩著什麼，
他敲出的音符卻聲聲壟罩著哀傷。
我當時聽得說不出話。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震懾於音樂。
國二時期的我十分喜歡電視上的那些偶像明星，尤其是男歌手們唱的動感歌曲
──他們的歌除了聽來振奮人心之外，跳舞的英姿更是讓我著迷──
我也曾經有段常幻想自己或許能和哪個男藝人交往的過去。
然而遇見尹悠和他的音樂後，一切都不同了。
我終於知道音樂的種類不再限於流行的範圍，它可以古典，可以不需人聲。
即使如今他人不在我身邊，仍留了某些習慣給我
──我試著去聽古典樂。
尹悠一曲接一曲彈著，無止盡的彈奏過程中我們失去了語言能力。
直到他帶著我離開音樂教室，
然後開口向我借了十五元買飲料才結束這陣沉默。
我突然想起之前午休時曾隨口問起他轉學的原因，
卻被他四兩撥千金、笑笑地帶過。
『恩…就轉學嘛…』
說完後他關上掌上遊戲機，原本說自己睡不著的人，卻趴在桌上假寐。
大概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事情吧，所以我沒再追問。
起碼我認識現在的他，至於過去如何，那都過去了。
但我始終無法忘記我剛才看見的、尹悠脖子上的傷痕，
還有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疤，它們彷彿隨著那幾首悲傷的旋律，
一併在尹悠的白色制服襯衫內爆發。
我沒有問傷口的由來，
只在每次尹悠身上又浮現那些傷疤時，靜靜的陪著他去音樂教室。
讓音符取代語言，直到琴音充塞我們的感官為止。
──直到國三畢業的那年夏天，我看見他的眼淚為止。
才發現，原來早在那些眼淚滴落之前，
我已漸漸對他那視線所及的側面產生迷戀。
而迷戀不需理由。
我喜歡尹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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