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V PART 2
水晶礦
[你對我太冷淡了。]男人這麼說。
[反正我又不愛你。]艾絲應, 邊在他懷裏翻個身。
[你真的誰也不愛? 我的Ice。]
[我不是你的。]
艾絲的唇拂著他前胸癢癢的, 他禁不住低下頭來吻, 艾絲讓他吮
住一會兒, 然後逃開。
他無可奈何。[嗯, 對, 我忘了你有你的主人。]
[你最好牢牢記住。]
[我是記得很牢, 每當你要走的時候。你的主人究竟是從哪裏找
到你的? ]
艾絲沒出聲, 把頭埋進他頸窩, 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我知道了, Ice, 你也不用這樣提醒我.....。]男人呻吟一聲。
艾絲抬起頭來, 嘴角上還染著一點點血。[你受傷流血了, 我的
大律師。]很狡滑地。
[好了, 我有禮物給你。]男人說著, 坐起身從床頭櫃摸出一個盒
子打開了, 遞給他。
[水晶? ]
艾絲接過來, 是個手掌大小的水晶玻璃紙鎮, 裏面鑲著一塊粉紅
色珊瑚。
[你上次去紐約帶回來的? ]
[嗯, 在朋友家看到的, 我想可能放在你那奇怪的休息室裏感覺
會不錯, 就向人家買了下來。]
艾絲把它翻個身。[這底下有刻字...., 嗯, 水晶礦? 這是什麼
? 店名? ]
[是吧, 說是在一家專賣水晶東西的小店買的, 店裏賣的全是店
主人手製的水晶物品, 還聽說店主人長得不錯。]
[店主人是男的? ]
[嗯。]
[你朋友也是男的? ]
[嗯.....? ]男人不解地看向他。
艾絲瞇起眼睛。[你還有什麼資格來要求我對你不冷淡? 正常的
男人會隨便注意同性長得怎樣? 而且還會告訴你? ]
銀座。
[哈哈哈! ]愛彌兒笑了起來。[Ice, 你也真是的。]
[我又怎麼了? ]艾絲面無表情的放下叉子。[他還騙得了我? 這
訟棍! ]
[我倒覺得你去當律師一定也很合適, 你不怕冤枉了他? ]
[冤枉了他又怎樣? 誰怕他? 這樣問其實他聽了也窩心。]
[沒錯, 以為你在吃醋。你也真是會耍人。]愛彌兒拈出火柴, 劃
亮了先替艾絲點上煙, 再燃起方糖。她用的火柴很漂亮, 長約十公
分, 頭的顏色是道地的中國紅。
這兩個人坐在這兒喝咖啡, 實在是太顯眼了。
愛彌兒今天用手帕把頭髮束了起來, 露出耳上一對粉紅色珍珠耳
環, 寬大的毛衣, 香水依舊用CD的Diorissimo。
而在她身旁的艾絲斜斜編了條鬆鬆的辮子, 耳下的那顆黑珍珠照
常搖晃。穿著緊身黑皮褲和白色水洗絲襯衫, 背後鑲上一段寬蕾絲
, 隱隱約約張揚著肌膚。
怎麼說都....實在是太顯眼了!
他倆自從三年前認識開始, 就有結伴到這家店喝下午茶的習慣,
但是..., 身為"ZIV"的東京分店店長與鑽石, 他們比明星還要精緻
細膩。
艾絲心不在焉有一口沒一口地吐著煙, 他抽的是細細長長的MORE
。
愛彌兒問他:[怎麼了? ]
[嗯...., 沒什麼。]他好似撒嬌般的口氣。
愛彌兒只好笑笑。[對了, 那個紙鎮呢? 我沒看見在你休息室裏,
你可不要把它給丟了。]
[沒丟, 我帶著。]
愛彌兒有一些些吃驚。[你帶著? ]
艾絲已經把它掏了出來。[看, 漂亮吧? ]
的確美麗, 圓潤的水晶裏有一朵粉紅色如花瓣狀的珊瑚碎片, 平
靜地凝結。
等愛彌兒接過了, 他又自言自語:[我總覺得..在哪兒看過和這一
模一樣的東西。]
[一模一樣的? 在哪兒? ]愛彌兒不經意地問, 一面翻過背面看看
。[嗯, 水晶礦.....。]
艾絲原本垂著眼簾, 這時忽然瞪大了眼睛。[想起來了! 查爾斯
身上掛著的項鍊, 墜子和這一模一樣! 也是小小的水晶球裏鑲著珊
瑚碎片! 那鍊子的設計挺特殊的, 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愛彌兒放下了手中的紙鎮, 微皺著眉, 一個字一個字地問:[查爾
斯的項鍊墜子? Ice, 你.....。]
[怎麼了? ]
[你是什麼時候..., 真的跟他.....? ]
[他是跟他上過床了。]從愛彌兒背後冒出了另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
[蘭諾斯? 你什麼時候來的? ]愛彌兒回頭。
艾絲輕輕的打了個呵欠。[這個精神病患已經站在那兒四十五秒
左右了, 過來, 坐下啊! ]
蘭諾斯, ZIV東京分店的第三顆鑽石。
到腰的金髮, 眼神迷離的藍眸, 抿著薄薄無血色的唇, 表情空幻
。他是個華麗的陶磁娃娃, 說老實話沒有什麼人味。今天穿著白與
亞麻色, 右耳上兩顆一克拉鑽石, 身上和艾絲一樣, 盪著Jazz的香
味。
雖然擦著一樣的香水, 但艾絲和他的感覺可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遠。艾絲張狂、晶瑩剔透, 是個很尖銳的存在。 但蘭諾斯卻糢糢
糊糊、濃得化不開, 如大霧一般。他在店裏, 地位比較特殊, 由於
負責的工作範圍不太普通, 再加上他的個性氣質, 所以店裏其他人
都跟他不太親近。只有艾絲喜歡拉著他說長說短, 同是鑽石, 他倆
感情很好, 不過愛彌兒覺得, 他是被艾絲吃定了。
看來情況的確如此。
因為艾絲已經一把抓住他的長髮, 硬拉著他坐下。愛彌兒只好苦
笑, 誰都拿艾絲沒有辦法, 他實在是一塊滑不溜丟抓不進手裏的冰
。
[蘭諾斯, 喝些什麼? ]侍者走來了, 她瞄艾絲一眼, 幫那個被所
看到的景象攪得不知所措的可憐人問。
只見艾絲捲起了蘭諾斯的袖子, 正專心研究他手臂上橫橫豎豎交
錯的傷疤, 又開始玩起他的"連連看遊戲"了。這是他的壞習慣, 不
但沒有罪惡感與內疚, 而且還似乎理所當然的很。要是你說他, 他
會回你一句:[誰叫他自己要在手上弄出這麼多疤來! ]
一扯到這兒, 也就沒人會再多嘴了。因為..., 唉, 那手上的疤
的來源, 與他個人的性趣嗜好有關..., 也和他的工作範圍有關...
.。只是那些傷痕實在是很可怕, 深深的刀疤橫七豎八地滿手臂都
是, 大概只有艾絲才有這樣的功力, 天天拿它來玩遊戲。
[隨便, 和他一樣好了。]蘭諾斯倒是很習慣了他這樣, 沒事人一
般地回答。
愛彌兒便向侍者吩咐了一聲, 耳邊聽見艾絲在嘀咕。
[天啊, 又多了好幾條! 你昨天有客人嗎? 又是哪個變態? ]
艾絲抓著蘭諾斯的手, 翻來覆去地端詳著。不錯, 他手臂上真的
有三五條新傷痕, 十分猙獰地盤據。而當事者只笑了一笑, 依照慣
例, 神情恍惚。
艾絲瞪了他一大眼。[就是要搞過了你才爽啊? 怪不得我說你今
天精神怎麼這麼好, 有力氣找我們找到這裏來。一定要被人狠狠劃
上幾刀你才高興! ...還是你又自己動手了?! 真像吸毒一樣! 受不
了你! 他.....。]
愛彌兒有意地咳了兩聲。[注意你的用詞! Ice, 夠了。]那個"他
"是不能隨意向蘭諾斯提起的, 尤其是最近他已好久好久沒有音訊
。
不過蘭諾斯的臉色和眼神已經頹然暗了下來, 幾乎像個死人。他
把手從艾絲手中抽回來, 低著頭撫摸那幾條新傷痕, 又抬眼望望愛
彌兒, 有些懇求地。
愛彌兒裝作沒看見。
艾絲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不准再去想他! 不值得! ]
[Ice----! ]
火上加油, 他又哼了一聲。
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兒, 侍者把蘭諾斯的卡布基諾送上來了, 擺
在他面前。他拿起銀匙攪拌了幾圈, 看起來好可憐。
非常難得的, 艾絲心軟了, 嘆口氣, 伸手去拍拍他的臉。[好了,
好了, 他會回來的。]
愛彌兒搖搖頭, 想開口說些什麼好轉換這氣氛, 但是, 太遲了。
因為艾絲轉過了蘭諾斯的臉, 側身給他一個吻。光是激烈的吻也
就罷了, 偏偏他倆安靜地吻著, 不顧這裏是公共場所, 而愛彌兒瞟
見了有血滴緩緩滑下蘭諾斯的下顎。
左右的客人開始沸騰, 議論紛紛。
愛彌兒拿出金卡, 叫侍者來結帳。那倒霉的侍者慌慌張張地跑過
來, 愛彌兒遞出金卡, 托腮望著他倆。她一點也不驚訝, 因為這是
常事了, 艾絲就是用這種法子來安撫蘭諾斯。
艾絲終於放開了他, 血滴已懸在他下顎盡頭, 快要落下來了。
蘭諾斯臉上有了笑容。
艾絲無奈地撇撇嘴角, 用右手中指抹去那滴血, 舔掉, 然後轉頭
問愛彌兒:[妳結帳了? ]
愛彌兒拿起皮包逕自站起身來, 沒說話。艾絲也站起來幫蘭諾斯
拉拉椅子。他們要走了, 每當這種時候, 他們就得走了。
在角落的那一桌, 一群女孩興奮地竊竊私語。
[天啊! 好美....! ]
愛彌兒瞪了艾絲一眼, 他一手挽著蘭諾斯, 悄悄在她耳旁說:
[妳也想要? ]
[你什麼時候和查爾斯上床的? ]愛彌兒看牢了艾絲問。
[上星期四被我撞見了, 看來好像不是第一次。]艾絲專心開車沒
理她, 蘭諾斯在後座代他回答。他趴在駕駛座椅背上, 手伸過去轉
著艾絲耳下那顆黑珍珠玩。
[你別玩了。]艾絲打他的手。
有時愛彌兒也覺得, 其實說艾絲是蘭諾斯的保母才對, 不過現在
這個不重要。
[Ice! ]
[別怪我, 是他先主動的。]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主動的! 你什麼時候主動過? 嗯? ]愛彌兒沒
好氣地說。
[說的好, 店長。]蘭諾斯在後座懶懶地應和。
艾絲只撇了撇嘴角。
[好吧, 你不主動就算了, 那他呢? ]
[既然我沒主動那當然是他主動的。]
[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
[他到店裏報到三天之後。]
[你總也得向我知會一聲呀。]
[向妳報告我們那天採用哪種體位是嗎? ]
[Ice! ]
蘭諾斯大笑了起來, 笑的很狂, 收尾卻近似嗚咽。他是很少笑的
, 他笑, 艾絲不認為是件好事。
真的, 不是件好事。
再過一個十字路口就到店裏了。
艾絲突然唱起了歌來:
[ 在枝葉繁茂的栗子樹下
我出賣了你 你也出賣了我 ]
[艾絲, 這是什麼歌? ]愛彌兒問。
[喔, 我剛編的。]他回答, 愛彌兒不驚訝, 因為知道他彈得一手
好鋼琴。
[歌詞有點奇怪。]她只這樣說。
艾絲又含著笑唱, 同樣的:
[ 在枝葉繁茂的栗子樹下
我出賣了你 你也出賣了我 ]
他把愛彌兒的這部賓士開進地下停車場。
[嗯..., 一九八四。]他喃喃自語。
[什麼? ]愛彌兒問。
[沒什麼, 只是想起一本書。]他逕自下車, 替她開門, 又把縮在
後座的蘭諾斯抓下車去。
[要是我的直覺和運氣不錯, 那我也許就知道查爾斯的過去的大
綱了。]他一把抓住蘭諾斯如黃金絲線般的長髮, 把他拖到身邊,
一面說, 然後帶著他踱向電梯。
[Ice, ]愛彌兒瞪著他倆的背影。[你又想玩偵探遊戲了? ]
[我先上去幫妳煮咖啡了---。]
電梯門滑上了, 愛彌兒最後一瞥, 瞟見他做了個勝利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