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V PART 2 (S.92.6.29.)
水晶礦
艾絲點上了一根煙, 隨手擱在水晶玻璃煙灰缸上, 脫下頸子上
那條淡綠色緞帶, 拔開蓋子, 把項鍊倒到手掌中央。
他現在身處的這棟房子位於田園調布, 是他的私人休息站, 不
算是他家, 他的家, 只在他主人身邊。
他一邊專心地拎起那項鍊, 一邊對坐在他對面的男人示意:[好
, 開始說吧。]
那男人是他主人手下的人。
[毅恩.葛林進入哥倫比亞大學化學系就讀後, 與同學安德魯.威
利走得很近....。]
[同性戀者? ]艾絲拿起煙抽了一口, 身子往後仰靠在沙發上,
眼睛的焦點沒有離開過那美麗的小水晶球。
[是的, 威利有個同居情人, 這情人並且供他讀書。]
艾絲吹了聲口哨。[有錢人? ]順手搖晃著那水晶球。
[是的, 保羅.J.艾理斯, 又名尼克拉斯.....。]男人謹慎地暫
停了, 望望艾絲。
小水晶球盪呀盪的, 閃著小光芒, 艾絲伸手握住它, 取下叼在
嘴角的煙。[尼克拉斯..? 不是ZIV的紐約分店長嗎? ]
[是的, ]男人回答:[他和威利同居七年。]
艾絲瞇起了眼睛。
[繼續。]
[葛林和威利也有關係, 演變成三角戀愛。他倆曾試著逃離紐約
, 但最後還是被尼克拉斯找到, 威利在葛林和尼克拉斯面前自殺,
飲彈身亡。]
艾絲垂下眼簾, 項鍊繞在他的中指上, 他仔細地看著鍊扣。[嗯
..., 然後兩個傷心的男人反而和好, 查爾斯就經過尼克的介紹進
了ZIV? ]
[是的。]
[我倒沒想到查爾斯的過去那麼精彩, 再加上這段, ]他拍拍放
在腿上的一個卷宗。[可以算是B級的了。]
男人看著他又拿起那卷宗翻了翻, 還格格地輕笑幾聲, 再熄掉
煙, 合上卷宗。
[Ice.., 有沒有什麼事要我轉告老闆的? ]
[嗯? 就告訴Dear說我愛他就可以了, 你回去吧。]艾絲開始把
項鍊收回去。[麻煩你了。]
[是。]男人走了。
艾絲把小瓶套回頸上, 開了罐可樂, 望著那卷宗。
這卷宗裏, 記載著好複雜的愛情故事, 而且還血淋淋的。但是
對於艾絲來講, 這只算是B級劇情, 因為只有他自己的過去才算得
上是特A級。
一口氣灌下半罐可樂, 他擦亮火柴, 吐著煙喃喃自語。
[可憐的查爾斯..., 難怪你從不理蘭諾斯那個神經病...。不過
這次我還真笨, 居然沒注意到這一點..., 居然沒想到你從來不理
蘭諾斯這裏頭一定有原因......。]
昨日的情敵, 卻是今日的好友兼店長。
尼克拉斯三十七歲, 是義美混血兒。他和查爾斯在幾年前, 曾
為了彼此的自私一同害了他們最愛的人。威利死後, 都很痛恨自
己的他倆竟成了好友, 尼克至今仍在為威利守喪, 但他很為年輕
的查爾斯能再找尋到情人而高興。
茱麗亞已經失蹤八天了。
八天內, 查爾斯完全不能吃不能睡, 人落了形。尼克早晚會來
探望他, 心情很是不好。因為身為ZIV的分店長, 他對於本地圈裏
的事總不免消息靈通, 有個謠言已經傳進他耳中三個月了, 他查
證不出真相, 也不好對查爾斯講。
三個月前, 紅寶的約瑟夫告訴他曾在路上見到茱麗亞, 在一個
不知名的男人的跑車上。
那男人金髮, 一雙翠藍色的眸子, 三十歲上下, 約瑟夫說。
所以當查爾斯對他講說, 是一個金髮藍眼的男人把茱麗亞帶走
的時候, 他又不免想到了那謠言。
不會吧? 茱麗亞是那麼地愛著查爾斯, 這點他絕對深信不疑。
可是, 忽然無緣無故地失蹤, 雖然說也有可能是他爸搞的鬼, 但.
.....。 要是真是他爸做的, 那他姑姑總該會知道他究竟是不是
真在他爸那兒吧? 怎會毫無音訊影蹤?
難道說..., 真的是.....。
怎麼辦呢? 他很苦惱, 心不在焉地開車到了查爾斯的家, 在電
梯裏遇見了一位中年貴婦人, 跟他一樣要去十樓。
然後, 他發現那婦人也是要找查爾斯。
[夫人, 請問妳是...? ]
[我是卡爾.葛雷恩的姑姑, 菲碧.葛雷恩。你是? ]是位很有氣
質的女士。
[我是查爾斯的朋友。]
菲碧姑姑的臉色本就不安, 現在則急著問他:[查爾斯還好嗎? ]
[呃.., 這.., 我一直在照顧他, 他還好, 只是很著急。]尼克_
掏出鑰匙。[夫人, 我們進去再談吧? ]
[哦! 不! ]菲碧阻止了他。[我找到卡爾了! ]
[妳找到他了? 那太好了! ]尼克在第一秒鐘很高興, 但是當他
看清了菲碧臉上慌亂的表情後, 便明白大勢已去。
[那孩子還是逃不過! 都是他爸爸! ]菲碧的眼淚已經滴下了。
[他死也不敢面對查爾斯, 所以叫我來說, 他也夠可憐了! 都是他
爸.....。]
[在枝葉繁茂的栗子樹蔭下
我出賣了你 你也出賣了我 ]
[在"1984"書中, 溫斯頓和茱麗亞其實都互相背叛了對方。他們
曾在一起對抗暴政, 但是最後還是背叛了對方, 出賣了對方, 因
為人性中都有保護自己的遺傳因子。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 聽見
了這首歌。]艾絲邊說邊倒酒。
[所以你就用這首歌刺激我? ]查爾斯坐在他那奇怪的休息室的
床上。
艾絲回頭, 走回查爾斯身旁, 遞給他一杯酒。
[你應該忘掉他, 是他負了你。]
查爾斯抬頭望他, 接過酒, 神色黯然。[不, 我救不了他。]
[誰也救不了那種人, 別傻了, 你看誰救得了蘭諾斯? ]艾絲也
在床上坐下, 推開那卷宗。
卷宗已經被翻亂了。
其實, 這故事說簡單也很簡單....。
茱麗亞的爸爸, 其實, 深愛著酷似亡母的兒子。每年夏天父子
團聚時, 茱麗亞總要忍受許多非人的待遇。長大後他逃了出來,
卻忘不了那種痛苦的滋味, 不想再見父親, 又深愛著查爾斯, 不
希望他知道自己竟然是....。於是他只好找了個秘密情人, 而那
次相會對方把他關了起來, 藉機發洩心中的妒火.......。
[Ice, 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查爾斯低低地問。
艾絲得意地笑了, 笑的像個小孩, 他打開床頭櫃的抽屜, 拿出
那塊紙鎮。[你看, 客人送我的。]
查爾斯接了過去, 呆呆望著。
[我就是因為這個才懷疑的, 跟你的墜子一模一樣。你的項鍊鍊
扣上又雕有"茱麗亞"的字樣, 顯示作者大概知道"1984"這本書。客
人又告訴我店主是男人, 而會在鍊扣雕上暱稱, 這表示你跟他八成
是情人, 你又是自願調來東京的。所以我才先用那首歌試探你, 再
叫Dear查, 幾乎都是憑著直覺, 但居然就碰對了, 我運氣真好。]
[Dear? ]查爾斯不知道他口中的Dear是誰。
艾絲只是笑笑, 又唱歌。
[我出賣了你 你也出賣了我 ]
查爾斯嘆了口氣。[我是出賣了他, 我通知他爸他在紐約。]
[根本他們父子失和的原因, 就是因為茱麗亞想逃走, 可是他又
....。我的報告上說, 他現在一個人, 每年夏天, 還是會回他爸
那兒。我想他雖然失去了你, 但是應該還是很滿足, 畢竟他騙了
你, 這是不能反駁的。而且他們那種人, 只要.....。]
[不要再說了! ]艾絲的口氣實在是太平靜了, 查爾斯聽不下去,
喊了出來。
艾絲搖搖頭。[難怪你不理蘭諾斯.....。]緩緩地伸出手, 摸了
摸他的臉。[可憐的查爾斯....。]
查爾斯直直地望著他, 不明白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Ice, 你.....。]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呢, 就突然青天霹靂,
有人像擂鼓般地鎚起門來了。
[Ice! 快來!! 蘭諾斯他...!! ]
艾絲當然是拋下了他, 衝了出去。
[怎麼了? ]
[蘭諾斯他.......。]
查爾斯彷彿像中了邪一樣, 無法動彈, 聽著外面傳進來的聲音
。
[他用手把玻璃打破了! 滿手是血!! ]又是唐恩的聲音。
[好, 知道了, 把查爾斯給我拖來, 去! ]
那一群小鬼傻住了, 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Ice! 你說什麼?!
]
查爾斯全身緊張了起來, 他聽見了蘭諾斯的哭喊。
[Ice! 他為什麼不來? 他.....。]
然後是艾絲的聲音:[他不來抽你, 你就受不了是不是!? ]
那一群小鬼終究是不敢違抗艾絲, 進來了。看見他那壞的不能
再壞的臉色, 又不敢亂動。
[查爾斯....。]
在另一頭, 蘭諾斯哭的快窒息了。也有一群小鬼圍在旁邊不知
如何是好, 就算蘭諾斯是常常這樣發作的, 但也只有艾絲受得了
他這副模樣, 也只有艾絲能治他, 使他平靜。
愛彌兒剛從外頭回來, 也傻住了。
[Ice, 他又....? ]
艾絲回頭瞄瞄她, 苦笑。[我要動手了, 不敢看的人就躲開! ]
他從梳粧台裏拿出了傢伙。
查爾斯一個人坐在床上, 他隱隱明白艾絲要怎麼做, 他想起了
他那時得知了所有的真相時, 拖著尼克去找茱麗亞....。
[Ice! 你小心點。]愛彌兒只來得及說完這句話, 艾絲就動手了
。
聽見響起了皮鞭聲, 查爾斯就開始反胃想吐。那一天, 那個金
髮藍眼的男人也是毫不留情地就..., 而茱麗亞的嘴角居然還有幾
分微笑!
他覺得頭暈目眩, 唐恩看出不對, 過來扶住他。
[沒事吧? 不要在意, 他就喜歡這樣....。]唐恩的解釋讓他更
不舒服, 只遠遠聽見皮鞭聲起落不停, 他眼前都被黑暗占據了,
他想出聲叫艾絲別..., 會痛啊!
那聲音還是不斷。
屬於他的茱麗亞會痛的!!
[茱麗亞! ]他總算喊出來了, 推開唐恩, 撞進了蘭諾斯的休息
室, 叫還不知內情的愛彌兒嚇了一大跳。
[查爾斯, 怎麼了? ]
他撐住門框, 定睛一看---。
[他不是你的茱麗亞, ]事情已經結束了, 艾絲拉起了蘭諾斯,
摟住他, 讓他靠在自己肩上。[但茱麗亞也跟他一樣, 他們都喜歡
這樣。]
蘭諾斯果然在微笑著, 艾絲低頭望他, 低聲安慰他。[我會叫他
明天來看你的。]說完吻吻那黏著血跡的唇。
然後再回過頭來。[查爾斯, 如果你不能像這樣地愛他, 你對他
來說就沒有用處。把他忘了吧。]
查爾斯腦中一片空白。
艾絲掏出了那小瓶, 讓他看最後一眼, 然後.....。
一顆裝滿了愛的心破滅的聲音, 不知是不是可以傳到紐約?
唐恩和愛彌兒及時接住了他。
[Ice! 你也太過份了! ]是愛彌兒憤怒的聲音。
[噓! 他睡著了。]艾絲幫查爾斯蓋上被。
[根本就是被你逼昏的! ]
[心病得用心藥醫, 還好我身邊有蘭諾斯這個藥房。]
[Ice! ]
[等他醒了, 就會好一點了, 他會把那個人忘記的。]
[那又怎樣? 你少管閒事! ]
[然後他就可以再去愛人了。]艾絲說著俯身吻了他一下。
愛彌兒愣住了。[Ice.....? ]
艾絲心裏在想什麼?
說真的, 這是一個世紀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