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時，正雲看著舖好的被子傷腦筋。
不知道為什麼，房間裡只準備了一套雙人用的被子，所以兩個人勢必得
睡在一起。本來兩個男人擠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他現在看到
這席雙人被，心裡卻覺得尷尬起來了。
「怎麼了？」織田掀起被子，坐在床墊上。
「不…沒什麼。」
他怎麼好意思說，他現在不敢跟織田一塊睡呢？
「別忘了，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睡在一起是應該的。」正雲的臉上藏
不住表情，一看就可以看出他的想法，織田戲謔的笑著。
「又不是沒一起"睡過"，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一語雙關，弄得正雲更
不好意思了。
的確，兩個人一起"睡過"不知多少次了，但跟現在不一樣呀！以前，正雲
只覺得，兩人是單純的做愛，但現在的兩人，倒弄得像是新婚夫妻在渡
蜜月似的……。
只是冠上了「結婚」的名義而已，就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這是他始料
未及的，明明只是假結婚，不是嗎……？
拼命的在心裡說服自己：不過是個假結婚，別太在意，別太在意，一切
都跟平常沒兩樣……。正雲勉強躺進了被窩裡，故意側過身子，背對著
織田閉上眼睛。
「喂！」織田 信二，把身體挪近正雲，出聲叫著。
感到他的靠近，正雲又把身體往外移出一點。
「你在幹什麼？離得那麼遠，怎麼像新婚夫妻呢？」織田直接伸手到正
雲胸前，手還不安份的探進他的浴衣裡。
「你要做什麼？」
「做剛結婚的人都會做的事。」
「我們只是假結婚！」
「既然要演，就要演得逼真！再說，我們兩個又不是沒做過這檔事。」
正雲被抱到織田的懷裡，浴衣已經被褪到腰際了。
「我現在沒這個興緻！」
「要興緻還不簡單？」織田的手順著正雲的腰滑下，探到下頭去，嘴巴
則含著正雲的耳垂，氣息吹進他的耳裡，隨著嘴的開合，津液的聲音顯
得格外淫靡。
正雲覺得自己的整張臉在瞬間辣了起來。
「看，有反應了。」做過那麼多次，當然明白懷中人的性感帶，三兩下
就弄得他起了反應。織田的手指輕輕划過正雲下腹，來到那被挑起慾望
的地方，感覺到微微的腫漲。
「喏！既然有反應了，總可以"做"了吧？」
他把正雲的臉扳了過來，暈黃的燈光下，可以看到正雲難得的臉紅。
「認識你那麼久，頭一次看到你臉紅的樣子。」
「…………。」他拼命的想把頭轉開，但織田的手箝住了他下巴，身體
壓在他身上，兩人的下身緊靠在一起磨蹭，被挑起情慾的正雲只覺得一
陣虛軟無力。
「別人會聽到的。」
「房子這麼大，他們聽不到的。」
「但是……」
「你以前不都是很安靜的嗎，怎麼今天跟平常不一樣了？」織田有點疑
惑。
正雲被他一問，也答不上話來。
也許是因為到了一塊的陌生土地上，也許是因為瞭解了織田過去的一部
份，也或許是因為…………因為什麼呢？
他不明白，為什麼以前能毫不在意的親蜜行為，今晚卻有著彷彿是第一
次的羞澀……。
織田眨了眨眼，帶點無可奈何的笑了：「真是的……，你害我心動了喔
！」
「咦？」正雲還釐不清自己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驀然，一個溫暖的東
西竄進他的口中，與他的舌交纏。
那是織田的唇、織田的舌。
正雲不敢置信，身體微微的發著抖，漸漸的癱軟。他閉上眼睛，被這濃
醇的長吻攝去了心神。
這是正雲揮別過去後，兩年來，頭一次的接吻……。
「還站不起來嗎？」
聽到織田 信二的問話，正雲把臉埋進他懷裡，久久抬不起頭來。
昨晚那一場………不！是那"幾場"歡愛，是他到目前為止最投入，最愉悅
的經驗。
織田的技術，本就好得沒話說，平時就夠讓人欲仙欲死的。
可是昨晚他被織田吻了以後，呆楞了好一陣子，之後竟然完全忘了節制
，把內心的感覺全部表現出來……。
實在太丟臉了，儘管房子很大，但是自己昨晚那高亢的浪叫，肯定讓全
屋的人都聽到了。
今天早上，織田 信二的繼母--織田 雅子--就過來了，她是來問他們有沒
有什麼需要的東西。織田請她叫人把被子換下去。
看到那條沾滿兩人精液及汗水的濕被墊，雅子什麼也沒說，只是瞭然的
看了他們兩人後，叫了人過來收拾，倒是下人那尷尬的表情，他看在眼
裡，只覺得真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了，用「羞憤欲死
」這四個字，好像還不能表達出來……。
經過那麼激烈的做愛，他全身都像是散了架，腰部以下酸軟無力，只是
要站起來而已，兩腳都會不由自主的抖。
剛剛扶著牆壁，好不容易站起來的時候，膝蓋一軟，整個人又扑了下去
，被織田 信二抱個正著。
正雲把頭埋在他胸前，抓著他的衣服，一直沒敢開口。
「你今天在這裡休息好了。」織田請人搬來了新的一床被子，小心的把
正雲放了上去。
幫正雲把新換上的浴衣重新繫緊帶子，拉攏領口後，他輕輕的將薄被蓋
上正雲的身體。
正雲對他這樣小心輕柔的舉動，有著熟悉。
兩年前，他曾被人施打過量藥劑加以輪暴，沉重的傷勢，加上藥品的後
遺症，他有好一陣子完全無法動彈，當時剛認識不久的織田 信二就是這
樣照顧他的。
那個時候的他，還陷在過去的悲傷中無法自拔，對織田的舉動沒什麼太
大的感覺，可是現在……他可以感到胸口的心在微微鼓動。
「你要出去？」
「我去幫你買些衣服，你什麼行李都沒帶，總不能這一個月就穿著你原
來那套衣服和現在身上的浴衣吧！你待在這裡，不會有事的。」
"那個老太婆，要是夠聰明的話，就知道在自個兒的家裡發生「意外」，
是很不智的事，諒她應該還知道這一點。正雲待在這裡，絕對比外面安
全多了，不過，這也只是暫時性的，還是得在外面找個地方住下，再待
在這裡，我可受不了。"
織田心裡考量了一下，認為把正雲一個人放在這裡，應該無礙。
「我兩個小時以後就回來，如果中午以前，你身體有比較好的話，我就
帶你出去看看京都，好嗎？」
「好。」
織田帶上紙門。
正雲看著紙門上的淡淡身影離去，昨晚他心裡的疑問又重新浮上。
"為什麼吻我？"
他伸出細長的手指撫著嘴唇。
撇開兩年前荒唐的生活不談，這兩年來，他從未讓人碰過他的唇，即使
是與他有身體接觸的織田，這段日子來也沒和他接過吻。
因為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撫慰，所以即使碰了身體，也不碰唇……
他以為織田的想法跟他是一樣的，所以才不吻他，但昨晚，織田吻了他
……。
〔真是的……，你害我心動了喔！〕
那時，織田帶著笑，這樣對他說。
不會吧……？
正雲感到心劇烈的跳動。
他曾經以為會永生不變的第一個愛情，在投下了全心全意以後，得到的
是一個不堪的結果。
儘管心痛不再，但他對愛情，已經有了恐懼。那時的痛楚，他不想再嚐
第二遍。
但織田這兩年來的所作所為，已經打開了正雲對他的戒備，視他為好友
之一，同時也因為織田 信二內心深處隱藏的那股無情，使他放心的認為
，兩人永遠不會談到愛情這回事，但現在，事情似乎有點亂了……。
正雲不自覺的揪緊了領口，紛亂的思緒在腦海裡奔竄。
喀啦！
有人拉開了紙門。
看到進來的人，正雲有點驚愕。
是織田 信二的哥哥，織田 誠一。
與織田 信二那看來溫柔的綠眼、總是帶笑的薄唇不同，織田 誠一黑色的
眼裡不帶感情，抿著嘴角，走近正雲的身邊，高高在上的俯看著他。
正雲撐著身體坐起，以中文問：「有什麼事嗎？」
忽然想起對方是日本人，應該聽不懂中文，可是他又不會說日語，於是
他只好試試英語了。
《有什麼事嗎？》
問出了口，對方還是不回答。
以為對方也聽不懂英語，正雲正煩惱著要如何溝通，織田 誠一卻突然坐
下，以同樣流暢的英文說：《我是來看你的。》
《看我？》正雲在問的同時，發現織田 誠一的目光並不是看著他的臉，
而是看著他的衣領一帶，低頭一看，浴衣鬆開了，從縫隙間可以看到，
雪白的肌膚上，有著青青紫紫的吻痕，那是昨晚的激情中，織田 信二留
下的證據。
正雲將衣領攏緊，蓋住那些斑點，卻掩不住他脖子上的點點瘀紅。
《信二的床技向來很好，你昨晚應該很享受才對。》一開口就是昨晚的
事，正雲困窘的把臉移開，不去看織田 誠一。
現在他敢肯定，這屋子裡的人，都聽到他昨晚的呻吟聲了……。
《你身上的某些氣質很像"他"，難怪信二會跟你結婚。》
《他？》正雲很快就捕捉到織田 誠一想說的。
"他"指的是誰？
《"他"是我們的遠房表親，是我跟信二的表哥，也是信二的初戀對象。》
初戀對象？
他頭一次聽到。
正雲立即把頭轉向織田 誠一，用眼神問著。
一直以來，都沒有露出任何情緒變化的織田 誠一，現在卻勾起了嘲諷的
微笑，那樣子跟織田 信二倒有幾分相似。
《信二沒跟你說過？》
《我從沒聽他提起過。》
正雲有點猶豫，不知道現在該裝出什麼表情。
照理說，聽到自己的結婚對象過去另有戀人，應該要有一副嫉妒，或是
生氣之類的反應吧，可是他跟織田只是一場假結婚，乍聽到這件事，只
是覺得驚訝而已。
他沒想到，織田 信二那樣的人，也會有初戀的對象。
應該說，是無法想像他喜歡的人會是什麼樣子吧！
《看來他對你並不誠實啊！》織田 誠一的眼角流露著一股蔑笑。
《那是以前的事了吧！他現在愛的是我，這樣就足夠了。》受人之託，
忠人之事，正雲決定想辨法演好愛人這個角色。假設他與織田 信二真的
相愛的話，自己應該會相信他的。
《你不過是個替身。》
《我相信他，他不是會這樣做的人。》這兩句話，倒不是裝出來的。跟
織田 信二認識以來，雖然沒能完全瞭解他，但正雲對他的一些性格倒還
算清楚，最起碼，他能肯定，織田 信二是不會尋求什麼替身之類的人物
。
他向來只要自己喜歡的東西，如果不能得到的話，也不會去找別的東西
代替，就算跟他要的東西再相似，他也不會因此動心。
食物如此，衣服如此，身邊的小東西也是這樣。
不是他原本想要的，他寧可不要。他會花費心力去找尋另一個讓他動心
的物件，也不會隨便找個相似的物品代替。
『看來是真的了。』見到正雲那絕對信任的表情，他瞇起了眼，下巴也
微微的抬高了。
《你說什麼？》突然冒出一句日語，正雲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沒什麼。很抱歉打擾你的休息，我要離開了。》就像他來時的突然，
他離去的也很突然，說了幾句話而已就要走了。
《請等一下。》
正雲的聲音停住了他離去的腳步。
他剛拉開紙門，腳還沒跨出門沿，回過頭來看著正雲。
《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是想挑起我和你弟弟之間的嫌隙嗎？》
他想了又想，只能想到這一點了。
普通的愛侶，只要信任不夠，聽到剛才那番話，一定都會有著激烈的反
應，就算沒表現在人前，但私底下的相處，肯定是波折頻生。
《原本是想這麼做的，但用在你身上，好像行不通。》織田 誠一很坦白
的說。
《為什麼？他是你弟弟，你不希望他幸福嗎？》為什麼要阻撓弟弟的戀
愛之路呢？
《他是我弟弟？你在開玩笑吧！》織田 誠一在說到「弟弟」時，眼裡流
露出的，是連正雲都為之一冷的憎厭。
《請你好好休息！》沒再說些什麼，織田 誠一乾脆的閤上拉門離去。
「怎麼了？身體還不舒服嗎？」
織田坐在駕駛座上問著旁邊的正雲。
他不知道從那裡租來的車子，幫正雲買回了衣服以後，兩人就一起出來
了。
「不……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想我哥跟你說的事？」
「……你怎麼知道？」
正雲不禁睜大了眼，詫異的看著織田 信二。
之前跟織田 誠一的談話，是在他出門之後才發生的，織田 信二怎麼會
知道他跟織田 誠一說過話？
「房間裡有他的古龍水味道。」他一回到房間打開門，就聞到一股極淡
的香味，他認得那是織田 誠一平時擦的。
「他跟你說了什麼？」
「他說……我像你的初戀對象。」
「嗟！那傢伙……。」織田戴上了墨鏡，以抵擋外頭的陽光，從側面看
，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微微瞇起，嘴角也勾了起來。
「他是在試探。」
「試探？」
「試探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愛人。他們對我的結婚宣言還是有著疑惑吧！
認為我不過是存心找個男人，來氣他們的，不是真的結婚了。所以誠一
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試探你的反應。你怎麼跟他說的？」他問著正雲
，想瞭解他當時是如何應對。
「我對他說，你現在愛的人是我，我絕對信任你，而你也絕不可能將我
當成替身來看待。」
「謝謝你的信任。你表現得很好，這樣一來，他應該會相信我們兩人的
關係是真的。」
「你確定？」正雲半信半疑。
「我跟他彼此勾心鬥角已經很多年了，我對他的思考模式很清楚。」
「……。」
「還想問什麼嗎？」
「你的初戀對象……是男人。」他從織田 誠一的口中，知道織田 信二
的初戀，是他們的表哥時，心裡不無訝異。
他知道織田是雙性戀，但沒想到他的初戀居然是個男人。
「我跟他…長得很像？」這只是單純的好奇。
「不像！容貌、身材、氣質……通通都不像。你唯一跟他相似的地方，
只有一個，就是眼神。」織田回答得很快。
「你堅持找我來，就是這個緣故？因為我跟他的眼神很像？」
若是向人解釋兩人陷入愛河的原因，就可以說：因為他的眼神酷似織田
信二的初戀情人，引起了織田的興趣，進一步深交後，才相知相許……。
這樣的理由的確有很強的說服力呀！難怪織田對他說這個角色「非你莫
屬」。
正雲總算明白織田堅持找他來演這角色的原因了。
「兩年前，剛認識不久，就會那樣幫你，也是這個原因。我不是什麼好
人，要讓我善心大發，也要有個契機，要不是那時覺得你的眼神跟他有
幾分神似，我也不會主動幫忙，當然，現在也不會跟你這麼熟了。」
就是因為看到他的眼神，與『他』有幾分相似，勾起了織田 信二的懷念
，才讓二人有了如今的牽扯。
「你現在還愛著他？」正雲很難得的，問起了這樣的私事。
初戀總是難忘的，正如他也一樣，儘管他的初戀結果並不好，對象又傷
透了他的心……但是，那總是一個無法抹滅的記憶。
「愛……那又不完全是愛情……混雜了崇憬與渴望，渴望自己能像他一
樣的強……是一種說不清的感情啊！」織田的語氣裡，有著從未有過的
感嘆。
車廂內，因為織田難得的真情流露，而充斥著默默與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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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秋 是做夢的好季節
我在夢裡遨遊
請別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