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快樂
「爹地……」小傢伙早上不乖乖吃他的飯，眼睛瞄著我。
「不行！」
「爹地……！」
抬起頭，惡狠狠的瞪了寶貝兒子一眼。「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只是想要吃起司火鍋而已……」扁嘴，眼淚要掉不掉的。
又來這套，養你七、八年了，你什麼把戲我沒見過？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家裡已經買好火雞了。」一整隻的大火雞，夠我們一家三口今晚吃到撐了。
「每年都吃火雞……」
「…小乖……說要吃火雞的人都是你喔！」每次聖誕節一到就吵著我們兩個要買
火雞，買聖誕樹，買禮物，什麼都聽這小魔王的，全都準備好以後，又突然跟我
說要吃起司火鍋…！
雖然是我的兒子，可是還是很想扁他一頓。
伸腳，踢踢。
「喂，你兒子。」那傢伙很過份……看兒子在這邊鬧，只顧看他的經濟日報也不
會過來幫我！
兒子是跟他姓的呢！
他連頭也沒抬，只是說了一聲。
「小乖，別吵。」
赫！真有用。才一句話，小傢伙就一聲不吭了。
太過份了！「平平」是男人，為什麼他說話有用，我說話就沒用？
我…我沒有男人的威嚴嗎？
臉部肌肉在抽動……
「小乖，上學時間到了，還不出門？」對面那傢伙還是在看他的報紙，頭也沒抬
的說。
「喔！」
這…這小鬼…太不給我面子了……我每次都要三催四請的才能把他請出門，有時
候還得親自動手把他拖到學校去，他爸爸一句話就讓他像吃了加速藥似的拿起書
包就出門了？
好…好大的打擊！我真的那麼沒有威嚴？
小鬼出門後，我盯著自己桌前的早餐，突然沒了胃口。
那個傢伙還是在看他的報紙，看我一眼也沒有……。
我知道…我是個沒用、沒威嚴、沒存在的男人……。
一聲不吭的走回臥室，把門關起來，棉被拉到頭上蓋起來。
好想哭……。
我為什麼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呀？
都是那個男人害的！
想當初…我在外面也很風光的，還有很多大老闆覺得我很可靠，想把女兒嫁給我
說……現在我連個小孩都搞不定了……嗚~~~！
我當初怎麼會那麼笨，被那傢伙搞上，現在像個娘們似的，整天待在家裡幫他煮
飯洗衣帶小孩。
他最近都不理我，也沒以前那麼熱情了…每天上了床就呼呼大睡，早上看完報紙
就出門，話也沒跟我說上兩三句…
他一定是厭倦我了……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人了？
……天啊！我連命運都跟女人一樣了？常常看見電視上演什麼丈夫外遇，被丟在
家裡的棄婦，如今我也要變成她們的一份子了？
嗚………。
他會不會進來？
以前只要我關到房裡，他都會進房來看看我到底怎麼了……
豎尖了耳朵，偷聽門外的他。
靜悄悄……怎麼會那麼安靜？
偷偷開門……人不在了……。
……他．去．上．班．了……
…………
我要離家出走！
奇怪了……大家都知道我是離家出走的嗎？
為什麼都用奇怪的眼光看我呢？
又一對男女情侶瞄了我一眼，然後匆匆的轉頭，小跑步的離開。
我穿的衣服很可笑嗎？……也不會呀，很正常……
「先生……」
氣沖沖的跑出來，在這裡坐了一個下午，才突然想到我這個時間離家出走根本沒
用。
家裡根本沒人在，那一大一小也不知道我跑出來了……
赫！我在想什麼！離家出走，當然就是再也不回去了！他們今天不知道我不見了
，等到晚上看不到我人的時候，自然就知道我是離家出走啦！
「先生……」
對！我要讓他們知道我的重要，少了我的存在，對他們是…………
………沒有影響吧？
可惡啊~~~我真是不甘心~~~！
為什麼越想就越覺得自己在他們心目中一點地位都沒有呢？
「先生……」
嗯？誰在拍我的肩膀？
「先生，不好意思？你在這個唐老鴨上面坐了一個下午了…，可以下來一下，讓
這個妹妹坐嗎？」
一個大男孩穿著百貨公司的聖誕紅背心，牽著一個小女孩問。
那個女孩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我，一副渴望的模樣……。
好吧！我在這裡也坐很久了，就把這隻唐老鴨讓給她好了。縮在這個小小座位中
，手腳也有些不舒服了。
我才下來，男孩就把小女孩抱上去了。
十塊錢一投，伴隨著聖誕鈴聲的音樂，唐老鴨載著小妹妹搖搖擺擺的晃了起來。
對了……今晚是聖誕夜呢……大家都很開心的樣子，只有我一個人悽悽慘慘的站
在這裡……。
以前跟他約會的時候，我們常常約在這邊見面……可是現在…我們有多久沒來了
呢？
「聖誕快樂！請嚐嚐我們的咖啡！」
一個紙杯，裝著熱騰騰的咖啡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還是剛剛那個大男孩，他是來
幫忙的工讀生吧，不遠處，百貨公司中庭擺著某家咖啡大場的攤位，同樣有許多
人向過路人提供免費的咖啡試喝……
情人又怎樣……現在還比不上一個會遞咖啡給我的陌生人……他還會笑著請我喝
咖啡呢……。
接過紙杯，突然覺得那上冒的蒸氣好大好大…大得我都看不清楚前面了……
「先生？！…請…請擦擦眼淚吧……」那工讀男孩手忙腳亂的遞了張面紙給我。
「你真好……」啊……真是個可愛的天使啊…那麼體貼……「我家那幾個要是有
你一半體貼就好了…」
「…沒有啦！」天使男孩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是說真的！」受不了了，我一定要找個人好好的抱怨我家那兩個人！就是這
個男孩了！
「我告訴你，他們不知道有多惡劣。先說我家那個小的好了，調皮又任性，不管
我說什麼他都不聽，還老是給我弄一大堆紕漏讓我收拾，上次還害我整晚不能睡
覺！」
「…整晚不能睡覺？」
………討厭啦！差點把那種嗯嗯哈哈的床上運動說出來了。
…他沒聽出來吧？換個話題，換個話題。
「再說我們家那個大的…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他追我追得可勤了，電話照三餐打
，晚上還會帶我出去吃宵夜，看夜景，有一陣子我們兩個分開，一個在高雄，一
個在台北，他每個禮拜都搭夜車來找我，星期日才回去……可是追到手以後就不
一樣了…最近幾天他是早出晚歸，連句話也不跟我說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吃個
飯也心不在焉，寧願看報紙也不看我……」報紙那麼好看嗎？
越講越難過……我是全天下最可憐的男人！
一個大男人哭得淅瀝嘩啦的模樣是不好看，而且非常引人注目，男孩尷尬的看了
一下旁邊，然後小心的把眼前這個大吐閨怨男人帶到角落。
「唉…其實…我可以理解你的…」
「真的？」不敢置信的看著身旁的男孩。他真的可以理解？
「…嗯。我的戀人也是這樣，都說很愛我很愛我，追我的時候說可以為我拋下一
切，可是每次一到十二月份，就會為了聖誕節忙得不可開交……我在他面前就像
空氣一樣……」
「嗯……。」沒錯沒錯，我就是這樣！
「你知道嗎？我跟他交往這麼久了，在他家裡幫他洗碗拖地打掃房子，都快忘了
認識他以前我是怎樣的人了……」
「對對對！就是這樣！」
「可是幫他做了那麼多，我們卻從來沒一起過過聖誕節！都一百多年了！」這下
子換成男孩激昂的怒罵了。
啊？一百多年？聽錯了嗎？
「有一次我氣不過，就在聖誕夜離家出走……」
嗯……真的跟我很像……
「結果那一年，他的工作做得亂七八糟的，聽魯道夫說，他一邊送禮物一邊找我
，差點出車禍……」
「啊？那他還是很愛你嘛！」
「嗯…所以後來我乖乖回去了……他抱著我又親又舔的……」男孩臉紅了。
舔啊……嗯……我可能也臉紅了吧？
「…其實他的工作就是在聖誕節最忙，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既然知道，還選
了他，我也只有乖乖認了……不能一起過聖誕也沒辦法……誰叫他的工作那麼重
要呢？」
「你真看得開……」
「所以你也不要想太多啦！說不定你的愛人跟他一樣，這幾天特別忙，忙到沒辦
法顧到你……過幾天就沒事了！」男孩笑著安慰。
「真的嗎？」
「一定的！要不然，你打電話回去，看看他的反應怎麼樣不就知道了？」
手探進口袋裡，裡面是他送我的NOKIA手機，這支是白色的，他那邊有一支藍色
的，同款式，還記得這是他在情人節那天送我的……怕他找我，特地把手機關了
起來………
他會找我嗎？
打開手機，裡頭居然出現了快十通留言，都是他的號碼……
按下快速鍵，撥通他的號碼……
「喂……」
『你在那裡！？』沒有廢話，直接怒吼出來。嗚……天啊！好懷念他罵人的聲音
喔！快兩個月沒聽見了……
「我…我在××百貨這裡啦……」
『留在那邊不要動！我去找你！』
看來他真的是急壞了……，我可以想像他掛掉手機後風風火火的開車趕來的模樣
……好感動…原來他還是很在乎我的……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他最近一定是有什麼事在忙，所以比較沒注意到你，
其實還是很愛你的。」
「嗯！」啊……親切的男孩，你果真是我的天使。
「好啦！我要再回去幫忙啦！」
「謝謝。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男孩走了，我待在原地等了五分鐘，但慢慢的就覺得有哪裡不對……。
他雖然很愛我…可是這次從語氣上來聽，好像很生氣……
以前他生氣的時候，他都會做些什麼呢……？
喔喔！糟糕……我還是別等他，繼續我的離家出走計劃好了……。
想到就做！
只是一轉身就撞到人，抬頭一看……果然是他……！
「…親愛的，我不是叫你在這裡等我嗎？你想去哪裡？」他笑得真不是普通的好
看……陽光指數達百分之九十……
「……我……我只是想去找你……」
「是嗎？現在找到我了，可不可以跟我回去了？」
「可…可以……」我不敢想像我說不的下場…
「那好…我們回去吃聖誕大餐，小乖還在家裡等著呢！我這幾天很忙，沒空理你
，你好像就開始你那胡思亂想的毛病了，還想到離家出走？」
「我…我…」
「別我了……我已經準備了很特別的禮物，回家上床以後你就知道了………」
要逃！絕對要逃！可是腰被大手緊緊的摟住，想跑也跑不了……
男孩好像結束了打工，跟一個打扮成聖誕老人模樣的男人，親親熱熱的從我們兩
人身旁經過。
他看到我們兩個，滿臉幸福表情的向我眨了個眼，對我說：「聖誕快樂。」然後
甜甜蜜蜜的跟著他的情人走掉了……
是啊……今年的聖誕節…我想……我會快樂到不想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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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出的短文。
祝大家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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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快樂時，深察你的內心吧。
你必會發現，只有那曾令你悲傷的，正給你快樂。
當你悲傷時，深察你的內心吧。
你必會明白，事實上你正為曾給你快樂的事物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