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雪崩 前傳十三
蒼兒‧
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妹娘坐在椅子上的時間越來越多，美其名是每天含
飴弄孫，事實上是已經根本不能出門了。
妹娘每天除了聽村人們訴說村中的大小事，沒事時幫人仲裁排解糾紛，
最大的樂趣，就是說各式各樣的故事給孫子們聽，就像以前她纏著大哥哥講
書一樣。
這些孫子裡，她最偏疼蒼兒。
這個長孫跟她很像，膽子大、淘氣過人、而且似乎也繼承她的好運氣呢。
面對著這個黃穹命名的孩子，妹娘總有分特別親近的感覺，不知不覺的
，妹娘會在抱著蒼兒的時候，談起大哥哥的事。幽幽的、淡淡的，不著邊際
、沒有頭尾，只像是老來懷念一個年輕時的老朋友。
ꄸ 我曾想像過我年老時，顛顛蘶蘶的由孫兒們攙扶著，到盡蒼穹去見大哥
哥。可惜現實是，我無法站起身，也沒有臉去見大哥哥了。
漸漸的我總是講些山野誌怪給孫子們聽，教他們知道，精怪中也是有很
溫柔的好人的。蒼兒尤其喜歡聽我說這些神怪傳奇，聽著聽著就嚷嚷說將來
一定要自己遇上一個。
其實蒼兒阿！你已經遇過了呢，恐怕你自己都忘記了。
兩歲時，你曾經誤闖盡蒼芎一次。
沒有人知道，兩歲的孩子究竟何時跑進了山林裡，只知道找了好一陣子
後，蒼兒突然自己出現在村門口。
話還講不全的蒼兒，指了指山裡，亂七八糟的說著什麼神仙的。大家都
只當作是童言胡語，只有我知道，蒼兒一定遇上大哥哥了，因為還只微冷的
秋末裡，蒼兒的肩上，卻留有未融的雪。
漸漸長大的曹蒼，有一副高壯的好體格，他也開始跟附近的獵戶們上山
打獵了。
於騎射，曹蒼似乎頗有天份，儼然成為村內第一的好手了，但回到家裡
，蒼兒仍和幼時一樣，喜歡纏著奶奶說話，只是不知何時，已不再說希望遇
見精怪之類的話了。
妹娘有時提到，蒼兒也只是尷尬的笑笑，反倒是隱隱流露出若有所思的
焦躁。
只有蒼兒時，妹娘才會偶爾提到那個人－－
那個人的少語、那個人的溫柔、那個人的孤寂。
「那個人阿…是個知識豐富但常識卻有點缺乏的人呢……」
雖然這種沒頭沒尾的話，每次蒼兒都聽不太懂，但是蒼兒還是喜歡聽，
他喜歡奶奶在講這些事時，臉上溫柔的表情。
曹蒼十三歲那年，某天傍晚，入山一整天卻沒有打到任何獵物，回到家
裡整個人都不太對勁，好幾次欲言又止﹔
妹娘看的出來，他很興奮，卻不知如何表達。
持續了幾天，家人都當他已經恢復正常了，只有妹娘知道，雖然舉止作
息都恢復平常，但蒼兒每天都是喜上眉梢的樣子，一副……像是戀愛了的樣
子。
－－ 那一天，我再度見到那個人，改變了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