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直到要出門的時間青年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雖然他一向不是個溫柔的人,
但他還是不忍心叫醒熟睡的青年。
他步入浴間清洗自己,在經過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臉上的笑容。
再次踏入房間,看到青年已經清醒,他們略帶尷尬地對看良久,最後是他打破沉默:
「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需要喝水嗎?卻不知為何最後脫口而出的是:「
……你先去梳洗吧。」
也許是因為自己冷淡的話語或是別的什麼,青年沒有說什麼,默默起身到浴間去了。
看著青年搖搖晃晃的背影,他有些惱怒自己的不夠坦率。
他低頭想了一下,決定去準備自己和青年的早餐。
等到他回來的時候青年已經清洗完畢,只是臉上還有些疲累。他們沉默進食,彼此沒
有說一句話。
用餐完畢他叫住欲離開的青年:「喂,你今天就休息吧。」
青年微微一愣,然後點點頭。他見狀滿意一笑:「去床上躺著。」
青年瞪大一雙紫眸,不可置信地說:「你該不會……」聲音到後來細若蚊蚋,一個完
整的句子都沒有說完。
他皺起眉頭,不悅地說:「去床上躺著,記得面部朝下,快點!」
青年似乎還想多說什麼,但在自己眼神的逼視之下還是乖乖地到床上慢慢躺下。
他坐到床緣,伸手撫上青年腰部,隨後緩緩開始按摩起來。他感到青年先是一僵,隨
後慢慢放鬆下來。
這堪稱是溫柔的動作令自己訝異,印象中他從來沒有對誰溫柔過,從前他只會製造傷
害。
他一邊按摩一邊思考著,也許自己真的是有些改變了吧。
「那爾西……」在自己思緒遠離的同時,他聽見由於昨夜呻吟而顯得有些低啞的聲音
傳來,他淡淡應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你笑起來真好看,我覺得你應該常常哭,這樣心情才會一直很壞。」
他輕笑出聲,這青年的反話總是有辦法破壞氣氛。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說話得好。」
聞言青年咦了一聲,有些不服氣地說:「為什麼?我說的都是假的!常常哭心情才會
一直很壞,年輕人就是要哭才對啊。喂喂,我說的是假的啦!我怎麼覺得你在嘲笑我,那
爾西……」
沒有停下按摩的工作,他有些無奈地想著破壞氣氛就破壞氣氛吧,反正青年的反話他
早就聽習慣了不是嗎?
***
他靜靜望著窗外的人群。
這裡是夜止,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踏上的土地,更沒有想過是以旅人的身分踏進這裡。
為了避免麻煩,他依青年的提議換上夜止的服飾。還記得自己換上的時候,青年嘖嘖
稱奇地繞著他轉了幾圈,讓自己好氣又好笑。
深沉藍眸望著和西方城迥然不同的建築物,他不禁想著這裡就是哥哥一待十年的地方
嗎?總覺得哥哥已經離開好久好久了呢。
那時候本以為自己繼續等待下去,等到自己有力量之後,他和哥哥就可以再次相逢。
豈料等啊等,等到自己對那人的感覺愈來愈複雜,等到哥哥的容顏已經漸漸模糊,等到再
次聽聞哥哥的消息時已經是天人永隔。
他還記得那時痛徹心扉的滋味,也是因為如此,讓他不顧一切想要毀壞所有,他認為
只有這樣才能填補自己空白到發痛的內心。
結果到頭來他什麼也沒有得到。
……怎麼又想到這邊去了呢?大概是身處異鄉讓他想東想西了吧。
不過他發現,以前想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自己總是感受到深深切切地疼,但現在卻有些
不同,他想應該是因為褐髮紫眸青年的緣故。
現在青年不在自己身邊,而是到神王殿見故人去了。
他知道以自己敏感的身分自然是不可能跟去的,所以就獨自一人待在落腳處看看書。
啊,說是獨自一人似乎有些不妥當,還有一把幻化成人形的武器在呢。
青年擔心他有危險或是怕他無聊,不顧他和自家武器的意願獨自一人出門,留下他和
白髮青年在屋裡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青年是少根筋還是怎麼樣,似乎忘記許久之前他曾對青年的武器下過重重邪咒
,青年的武器討厭他都來不及了遑論保護他呢?況且他還是有自保的能力,青年真是大驚
小怪。
他緩緩飲下一口茶,一抬眼和白髮青年狹長雙眸對上,白髮青年不悅地開口:「喂,
金毛的。」
金毛的?聽到這稱呼他嘴角微微抽搐。
「本拂塵不喜歡你。」
「我也沒指望你喜歡我。」
白髮青年哼了一聲:「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的,范統那麼在乎你。」
「……」這句話聽起來好耳熟,好像是自己曾對青年說出的話。
對自己的沉默視而不見,白髮青年再度開口:「……你和范統之間是怎麼樣本拂塵不
想管那麼多,但奉勸你對范統好一點吧,只怕時日無多。」
聽到最後幾個字他錯愕半晌,等到白髮青年闔上眼簾的時候才知道要反應:「等一下
,你說時日無多是什麼意思?」
白髮青年懶洋洋地睜開雙眸:「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范統沒有告訴你嗎?算了,就當
本拂塵今天心情好,就告訴你吧……」
他愣愣地聽著白髮青年清冷的嗓音,慢慢消化這其中隱含的訊息。於是他隱隱約約明
白了青年沒有和那人待在聖西羅宮的理由,以及這幾年青年四處旅行的原因。
握緊拳頭,為什麼青年沒有告訴他呢?為什麼他從來不知道這些?
本以為終於有某個人屬於自己,沒想到這一切只是他的奢望嗎?
原來太過美好的東西與太過平靜的生活,到頭來終將不會屬於自己嗎?
雜亂的思緒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直到現在他才願意承認,他是多麼害怕失去青年。
***
「那爾西,你回來了!我給你帶來喝的,是綾侍大人親手做的食物呢!慢點來吃吧。
」
他冷眼看著青年一如既往地招呼著自己,沒來由的有些生氣。他冷著臉在桌前坐下,
沒有回應青年開始自顧自地吃食。
青年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神態自若地開始進食,這讓他覺得自己根本是單方面在鬧
脾氣。
用餐完畢後,他忍不住開口:「喂,你是不是有什麼事隱瞞我?」
「咦?有嗎?」
沒來由的怒氣襲上心頭,他語氣不佳地說:「你要隱瞞我到什麼時候?你的拂塵今天
跟我說你只剩沒幾年的壽命!」
青年愣了一下,紫色雙眸閃爍不定,最後緩緩點點頭。
在青年點頭的那一瞬間他心中一痛,但更多的是無可紓解的怒氣。
「你為什麼要隱瞞我?為什麼不告訴我?難道你覺得我不可信任嗎?」
青年垂下眼眸,就在他以為聽不到答案的時候,他聽到青年平靜的聲音:「這種事…
…有什麼好說的?」
有什麼好說的?
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答案,他幾乎就要氣得拂袖而去,卻沒有辦法移動雙腳。
青年見他面色不善,趕忙解釋:「我……真的覺得有什麼好說的啊!又不是只有我一
個人這樣,所有的新生居民都是如此啊。更何況人生自古誰無死,我已經想很開了,所以
那爾西,你就不要難過了吧。」
他凝視著神色如常甚至面帶笑容的褐髮青年,緩緩吐出一句話:「……我沒有覺得難
過。」
青年愣了一下,隨即抓抓褐色頭髮笑說:「也是啦!你那麼堅強是不會覺得難過的,
害我白擔心一下。」
擔心?為什麼要擔心?為什麼該被安慰的人卻笑得如此樂觀?
「那爾西,你知道嗎?每個知道這件事情的人見到我態度都變了,變得非常溫柔。雖
然別人對我好我是很難過啦!但總覺得很不習慣呢,好像我是隨時都會倒下的絕症患者。
拜託~我身體很健康好不好。所以現在你知道這件事情了千萬不要變得很溫柔啊,我可是
會覺得毛骨悚然的。」
他明白,青年周遭之人態度忽然轉變,那是因為意識到即將要失去什麼的緣故。
胸口兀自疼痛,他拉起青年將之摟進懷裡。
「那爾西……?」
他緩緩閉起雙眼,一手環抱住青年,一手輕輕撫摸青年褐色頭髮。
青年沉默了,將臉埋進他的胸膛,並伸出手環抱住自己。
兩人無聲的擁抱,靜靜聽著彼此的心跳聲逐漸合而為一。
***
是夜。
已到了就寢時間卻在屋裡找不到青年,他走到戶外,不意外見到躺在屋頂上的藍色身
影。
輕輕一躍到青年身邊,低下頭看著青年在月光下顯得柔和的臉龐說:「你還真是有閒
情逸致。」
青年低低笑出聲,沒有回話。
他在青年身邊躺下,仰望著滿天星斗。
夜晚的星空真是非常美麗,自己以前也很常仰望夜空,卻沒有現在看得這一個美麗。
在這種寧靜的氣氛下他難得起了些浪漫情懷,將指掌覆上褐髮青年的,感受身邊人的
溫度,他滿足地勾起嘴角。
「那爾西……」
「……嗯?」
「你不覺得……兩個小女人牽手的感覺有點彆扭嗎?」
「……」
他緩緩坐起身,有些無奈地嘆一口氣:「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說話得好。」
他在青年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之前,低頭吻上青年的嘴唇。
沒有人知道明天會是怎麼樣,但他知道,對於青年他是不會放棄也不會放手的。
這種平靜祥和的感覺是身邊的褐髮青年給予的,所以他不會讓這份溫暖如此輕易逝去
,怎麼樣他都不會放棄。
在他深沉藍眸內,有著堅定的光。
腦海裡想起那人要自己過得幸福的話語,他想也許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
於是他再次吻上褐髮青年,心裡感到前所未有得踏實和滿足。
【完】
後記:
不知道讀者覺得如何呢?
真是抱歉我是甜文苦手嗚嗚嗚
如果覺得那爾西不夠那爾西,范統不夠范統......我......我道歉(鞠躬)
那范這意外的CP就到此為止了吧,只不過是想寫糾結的情感,沒想到愈寫愈長,後來
連HE甚至撲倒都有了(遠目)......不過還是很感謝讀者忍受我的腦補之作
有什麼感想可以跟我說喔~
祝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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