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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黑子的籃球衍生文。CP 高綠高。些微綠→赤。 總之默默的貼一下。 「綠間……綠間真太郎同學?」 第三學期新任教的教師一面推著鼻樑上的眼鏡,一面按著名簿紙一一確認。但身後的 位置卻毫無動靜。沒有應聲,沒有舉手,連絲毫的動作都沒有,座位後方的綠間僅是挺直 胸膛,目光朝正前方直視著。 三秒鐘過去了。教室小小地騷動。前座的同學紛紛往自己身後的方向偷瞄,就連教師 也順著同學們的視線看向了這裡。高尾將椅背後靠,手肘抬放到綠間的桌面上。「小真, 叫到你了喔。」 「……在這裡。」綠間動了一下,視線在瞬間下沉又立刻提起。 「啊……好。下一個……」教師遲疑了片刻,不知是為了那以高中生來說過於沉穩的 嗓聲、即使坐在座位上仍無法掩飾的身高亦或是那頭醒目的綠髮,之後終於繼續了點名。    小真很奇怪。這陣子變得很奇怪。 不過並不是一直以來的奇怪,那些幸運物啦語尾啦有哪裡對不上線的思考回路啦,不 是那些事情。跟那些比起來現在的奇怪應該是屬於比較正常的分類,比較正常的奇怪。動 不動就掏出手機看著啦,注視著窗外的天空一動也不動啦,心不在焉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 情啦,像是那類型的東西。 雖然是這麼說不過應該沒有任何人發現才對。就只有自己而已。接近二十四小時都看 著小真的自己才注意到的事情。同班同學或學長師長完全沒有注意到的事情。如果沒有注 意到就好了──的事情。 冬季盃結束之後將近終末的冬天,動不動發著呆的綠間真太郎。 「小真,今天體育館清潔日所以社團活動取消喔。剛剛在走廊聽到其他一年級說的。 」 「嗯。」    教室裡一團混亂的打掃時間,將桌上簿本全部收進抽屜,座椅抬到桌面上,高尾一把 搭向綠間有些難攀上的肩膀。 稍微窺看對方的臉便能明白。就算討厭也知道得一清二楚。那對伴隨髮色異於常人的 墨綠色眼睛,顏色淺淡的瞳眸神色渙散,連一點由內透出的光線都沒有。 啊--啊又開始了。怎麼會這樣呢小真。有醫生治得了的話真想帶去給醫生看看。怎 麼會這麼莫名其妙呢。 「所以小真今天要跟我一起回家喔。我們要去商店街買可麗餅跟鯛魚燒打球然後晚上 小真要住我家喔。」高尾嘴裡一連串地胡扯。反正自己的話一句也不會落入對方耳裡。那 樣的話不管說什麼都無所謂,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一面看著纏得漂漂亮亮的手指一面想, 煩悶感就從腹底湧上,如薄霧一般占據了眼前的視野。 最近高尾總覺得自己像是會發出聲音的塑膠玩具。任憑被擠壓的空氣通過洞口發出嘈 雜的聲音,事實上或許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嗯。」綠間說。 「要在我家開AV鑑賞會喔。」 「是嗎。」 「可以嗎?」如果現在拿出一百萬的借據小真也會嗯嗯地點頭簽下去嗎。不過跟那個 比起來AV鑑賞會似乎更有衝擊性。嗯,好像不應該想像比較好。AV鑑賞中的小真什麼 的實在太糟糕了。 稍稍提高說話的語調之後綠間像得到機能重新啟動的訊號一樣動了一下,伸手推了推 鏡架,啪喳啪喳地眨了兩下眼睛。睫毛好長。高尾望著綠間端正的臉孔。但是為了不知道 的什麼而發著呆不聽人講話什麼的真令人厭煩。厭煩得不得了。 「什麼可不可以?」 「啊,沒什麼。」高尾把搭在綠間肩上的手肘放下,沉下臉兩手插著口袋後綠間便有 些不高興地揚起眉。該不高興的應該是自己才對。高尾想。 「……小真又沒在聽了。最近也太常這樣了吧?這是第幾次了?」 「是你口裡沒意義的話太多了。」綠間用著能讓全教室靜下的嗓音。 「噗哈、竟然怪我!」高尾一拍對方的肩膀,背向綠間笑了起來。 一次兩次還覺得有意思,五次十次就覺得不好玩了。無論什麼都一樣。即使如此仍然 沒有任何人發現綠間的不對勁。不過也不是多令人驚訝的事情。那個小真,那個表情比別 人少十種的綠間真太郎,只要三分球還是一樣筆直又準確,本來就沒什麼人對他的感情波 動有興趣。再加上即使正在發呆仍習慣性揪緊眉頭的動作,要發現他沒在聽別人說話就更 加困難。 冬天就這麼在不知不覺中過完了。事情完全沒有改善。就算十句次搭話裡會有一次沒 有回應,高尾還是照常向每天更換幸運物的綠間搭話。 不是因為如果沒有人跟小真搭話的話小真就沒朋友了。完全不是這樣。 只是因為喜歡小真。只是喜歡小真而已。 櫻花樹梢含苞,學長們的大學合格通知一個接一個傳來,在兩人都將制服裡穿的厚毛 衣換掉時,不被說破的事態終於像漂浮在空中過久的泡沫一樣破裂開來。 現在想起來,明明就是昭然若揭的答案,實在是太遲頓也發覺得太慢了。 啪啦一聲,塑膠機殼墜落到地上的聲響。高尾連忙將盤在腦後罪魁禍首的兩隻手放了 下來,往後一轉。綠間拿在手上的行動電話被在下課鐘響時後靠的自己撞到了地上。 「嗚哇!抱歉小真,真的對不起!」 還等不及綠間從突發事件回過神來,高尾便急急伸手撈起橫躺在地的精密機械,拍了 拍上頭的灰塵,幸好看起來沒什麼刮傷。「沒事吧?」他說著,抬起頭。 「……給我。」 宛如突然墜入冰窟般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下來。 冷峻的語調,鏡片下低溫到令人發痛的視線,即使如此卻混雜在其中的強烈焦慮。高 尾愣愣注視著綠間的目光,往下望時才發現自己握著手機停滯在半空中的手被綠間牢牢捉 住。 「快拿來。」 綠間又催促了一聲。寒峻的語氣簡直像要讓唇角結霜般。 高尾安靜地眨眼,呼吸,感覺劇烈的心跳令全身輕微抖動。 他將手腕一轉回拉,瞬間掙脫了帶著布質繃帶觸感的手指。不經許可便擅自按亮了螢 幕。   ──二十四小時中除了我以外大概只有先發的學長們會傳簡訊到小真的手機裡。除此 之外就是帝光中的那些傢伙。海常的黃瀨跟機率低得可憐的黑子。即使如此從來也沒有看 過小真一直帶著手機等簡訊的。啊,不過說是等簡訊或許有點不對也說不一定。比較像是 看著手機想事情。就像喜歡上某個人的女孩子一樣掀開機蓋注視著某個名字然後發呆。就 是那麼一回事。 所以我也這麼想,小真是不是喜歡上誰了呢。那個個性古怪鈍感籃球笨蛋社交零分, 不管從哪裡看起來都是戀愛絕緣體的小真,終於也喜歡上誰了嗎。 那樣子充滿驚愕羞憤困窘不知所措的小真的臉,還是第一次看到。 「嘿?不會吧。就是這傢伙?」 高尾笑起來。轉過螢幕讓白底上醒目的字體面向綠間。簡訊的畫面。寫著真太郎── 開頭的簡訊。文字的銳角像能劃破指腹,流出和上頭送信的對象髮色一樣艷紅的鮮血。 原來是那個嗎。那個伸出卻被回絕的最後的握手,那個無論多少次運球向前卻無法超 越的城壘,與自己完全不同方向不同層次的PG,帶著與小真一樣如鋼琴線般纖細卻硬韌的 思維,擁有所有可能強烈吸引小真的元素,絕對性的強者。 這麼簡單的答案,早就應該猜出來才對啊。 ──不知道為什麼,腦中第一時間浮現的卻是失去邏輯的句子。 小真喜歡的人不是我啊。 綠間一語不發,沉默地注視高尾笑得鋒利的嘴角。 「然後,這個奇蹟的赤司隊長怎麼了?那麼想聯絡的話就打個電話或傳簡訊怎麼樣? 一直瞪著對方的名字磨磨蹭蹭地看了有點不舒服喔?」高尾的眼睛瞇得細長,只能看見上 下被遮掩而剩下一半的淡藍眸子。他將手上的螢幕搖了兩下,咧開嘴。 「那和你沒有關係。」綠間露出古怪的表情。 「哈,小真這麼薄情啊?」高尾翹著反坐的椅腳,環抱椅背手握電話,另一手拄著臉 ,笑容像是臉上的破口。「果然還是那個傢伙比較厲害吧?以PG來說以籃球整體來說或是 以整個人來說都是?『跟高尾搭檔果然還是覺得哪裏不足,不是赤司你的話不行的喔』─ ─那樣的?那樣的話跟我當然是有關係的吧?」 「無聊透頂。沒心情和你莫名奇妙的妄想打交道。」綠間不悅地變換了臉色,伸手一 揮便從高尾手上奪回了行動電話。「我沒有跟那個人聯絡的打算,也不會那麼做。」 「嘿──是喔。」將椅腳重新用力敲回地上,高尾站起身來。綠間豎著因怒意而上揚 的雙眉,右手壓著鏡架上推時,握著電話的左手便被一把緊捉回來。 「……那,小真還要再像這樣為了前隊友的事情發呆多久?」 高尾的聲音彷彿從喉頭深處嘔出的塊狀般凝結成一團。    籃球在地板上打出沉重的聲音。咚,咚,咚,在地上繞著奇妙的圓圈不斷旋轉,越轉 越快,最後原地打轉直到停下。高尾輕輕用腳側將球推到一邊。那樣由動至靜的過程令他 想起昆蟲的垂死掙扎而胃底一陣不適。從教師職員室出來而慢了些的綠間在稍遠的地方兩 手抱球,作起跳的動作。高尾將臉瞥向旁邊,刻意不讓對方落入過廣的視野內。 最後他什麼也沒能做出來。 把那樣令人厭煩的小真大罵一頓,或是捏痛他的手腕,或是揮下對方的手機,或是將 奇蹟世代的名字從小真的通訊錄裡一個個刪掉,或是低下頭來咬對方的嘴唇或手指,或是 要求對方不要再看著赤司的名字,不要追求任何另外的身影,看著眼前的自己。那些在抓 住綠間手腕之後零點零四秒以內在他腦中旋轉增值膨脹喧嘩的幻象,高尾最後一件也沒能 做出來。 用完全被懦弱侵蝕的表情直視綠間的臉時,落入眼中的綠間那雙像是曜石般堅硬的瞳 芯卻帶著動搖不已的神色。 有什麼好動搖的呢。只是像這樣,對於一點能力也沒有的現任搭檔感到失望,懷念過 去曾經擁有的強大力量,甚至打滅這之中出現的微小憧憬與愛慕。以身為奇蹟世代的你來 說理所當然的行為。有什麼好因為普通又平凡,仗著視野稍微廣闊便在球場上耍小聰明的 自己,簡單的一兩句話就感到動搖的呢。 那樣感情混濁凌亂,兩面都不夠絕對的樣子,就奇蹟世代的天才射手來說實在有點難 堪哪。 純白的西裝外套,緊繫的黑領帶,鮮明的顏色對比與筆挺的剪裁,纏繞包裹著落入視 野已變成理所當然的寬厚後背。 綠間低垂視線,那副表情能清楚看見對方如薄扇般的眼睫。他用那樣的眼神凝視著自 己。與平時的氣焰高漲不同,僅是那樣安靜地,或許帶著點哀憐與嗤笑地,像在等待由水 龍頭中滴落的水滴一般的表情。 那樣的夢境從若有似無地迴避綠間開始,便侵蝕起高尾的睡眠。 拋棄令人呼吸困難的空間,逃離如針氈般坐立難安的距離,從那層好不容易跨入的透 明軟膜踏出。並非特別下定決心,也沒有任何切劃清楚的界線,僅是沿著直覺與感情畫出 的路徑而走。下課鐘響時與最接近身邊的同學交談,午餐接受他人的邀約,移動教室時放 慢腳步加入無聊歌手雜誌的討論,改到家附近的籃球場獨自自主練習,只是這樣而已。 只是這樣而已,明明對自己如此巨大的綠間真太郎的存在,就這麼輕易地從身上抖落 了下來。 對於自己故作自然實卻露骨的閃躲與頻偶的無視,綠間意外地什麼話也沒說。一面翹 著兩腳坐在課桌與前座的女孩子聊著昨天的電視劇時一面偷看後座,綠間只是將手肘放在 桌上交錯著十指,視線彷彿看著自己的背影,落點早就已經穿透那些不知道望到了哪裡。 「綠間真太郎同學?」 教室裡照常的小小騷動。或許已經變成慣常的風景也說不一定。年輕的女教師在上頭 叫著發音有些困難的名字,卻沒有任何人作聲。同學們左顧右盼,有些捂著嘴嘲笑起來。 高尾托著腮幫子,無表情的望著眼前的情景。 對不起啊,小真。 因為只是那樣待著只是那樣搭話只是那樣撿拾著你剩下的表情,實在是太痛苦了呀。 「是請假了嗎?」女教師有些困窘地問著最前排的同學。 「唉呦,在那裡啦。」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戲碼而半趴在桌上的同學不耐煩地伸手指著 。即使如此綠間還是坐得背頸筆直,在身側窗戶映出的白景下端正的五官簡直像塑像一般 。 「真太郎同學?大家被點到名請應聲或舉手,不然老師是看不到的啊。那麼,接下來 ……」 身後發出了微小卻低沉的聲音。 高尾不自主吸了一口氣。失去自己的搭話之後鮮少發語的綠間的聲音。一瞬間高尾以 為對方是在叫喚自己或對自己說著什麼,豎耳細聽卻依舊捕捉不到清晰的字句。口中的喃 喃自語在嘴裡咀嚼,回過頭時只見到綠間表情空洞的臉龐,什麼都不剩。    他拉扯住綠間白上衣下水藍的襯衫領口。直到那刻高尾才明白自己在夢裡得以動作。 扯著對方的領口,大吼著什麼,但卻說不出話來,相對地口中卻發出了塑膠鴨被用力擠壓 般的怪聲。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隨著吼叫空氣竟逐漸稀薄,肺部疼痛不已,劇烈地 收縮,明明確實吸吐著什麼卻尋找不到身體所需要的氧氣,終於連聲音都也發不出來,睜 著脹痛的眼球看著綠間的臉。 綠間的嘴唇輕輕動作。像是水裡的魚吐著氣泡一般,安靜的動作。但和自己一樣沒有 產出隻字片語。 小真。在幾乎要窒息的空間裡高尾突然覺得難過了起來。小真。他連綠間的名字都發 不出來。明明在每天的教室裡不斷躲避不讓對方進入視線,每天晚上卻像這樣與綠間彼此 凝視。 避著綠間的第三週。這個夢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完結呢。什麼時候才能完完全全的從詛 咒中逃出來呢。 綠間再一次開口。高尾彷彿能看見對方嘴裡吐出的氣泡。他將手向對方的臉上摸去, 連自己也不明白緣由地吻上綠間開闔的嘴唇。    「好了,今天的練習結束,大家解散!」 辛苦了。此起彼落的呼喊。高尾搭著其他部員的肩膀跟著一起走向更衣間,一面走著 一面望向還抱著籃球站在三分線上,往後退了幾步一副跳投準備的綠間。 今天也是自主練習嗎。高尾自虐地扯了扯嘴角,推開卡榫發出澀銳音響的鐵櫃櫃門。 淋浴與更衣的時間比以往來得長。將腦袋埋進熱水裡時高尾不斷想著夢境裡的綠間。 想著就這麼親吻了對方的自己。擦乾身體從淋浴間走出來時依然覺得全身發熱。 更衣室只剩下兩、三個人。三年級一引退,冬季盃結束後,原本會留下自我練習的人 也都沒了興致。高尾慢條斯里地套上襯衫與制服褲,離開更衣室時全社團的成員都已經走 得乾乾淨淨淨。 果然學長不在還是讓人覺得挺寂寞呢。不過學長們看到現在這樣的一年級先發又會罵 些什麼呢。 經過球場時綠間的射籃正好劃過籃球場的空中。宛若奇蹟般的景象。高尾只朝那裡掃 了一眼,便背著書包往外走。彷彿多看幾秒都會被那令人屏息的畫面吸引而無法離開那樣 果決地轉身。 但預期的破網聲卻沒有傳來。背後發響的是籃球在籃板與籃框間撞擊的聲音,一下, 兩下,三下。 高尾忍不住回過了頭。 剛才的球已經落到地上,在地板上反彈。綠間從身旁的球籃拿起另一顆球輕拍,球鞋 觸及地上的白線時便站定,膝蓋微彎,像能甩去髮間的汗水那樣地昂首注視著籃框。 球身沿著指節滑過指尖,發出清脆劃空聲的拋物線。能引住球場上千萬人視線的軌跡 ,如今只有綠間和站在門前的高尾注視著。照明燈亮得刺眼,高尾皺著眉,射籃劃過最上 空時終究還是忍不住揉了眼睛。 墜下的球再一次打中了籃板。這回沒有被籃框挽留,而直接彈出了框架。 回過神來時高尾發現自己已扔下書包,站在綠間身前。全身都不對勁。地心引力上下 顛倒,全身血液倒流,幾乎讓他站不穩腳。 「小真,」高尾從口中勉強地喊了一聲。綠間注視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自己,那樣充 滿驚愕羞憤困窘不知所措的小真的臉。光是進入對方視野的事實便令高尾全身顫抖。「怎 麼回事?這個。」 指著地上的球,高尾卻連手指都伸不直。明明剛沖完澡的後背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汗濕 起來,一片冰涼沿著制服布下滑。「身體不舒服?那樣的話早點回去吧,哪,我剛好要回 去,一起走吧?」 「只是沒投進而已。沒什麼。」綠間向前一步,球鞋跟體育館地板擦出尖銳的聲音。 他將高尾手指的籃球撿起,在掌中轉了一圈,重新握住。「讓開,這樣我不能練習了。」 「只是沒投進……?你的射籃是那樣就算沒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東西?」高尾沉下聲 音,伸手去抓綠間的手臂,卻只是擦過而僅揪住袖口。拉扯著袖緣牽制住對方的行為,簡 直就像不甘願而耍賴著的小孩一樣。 「就算是那樣又怎麼了。」綠間扯了一下袖子,卻沒能擺脫開,只能豎起眉轉回高尾 面前。在回聲偌大的球場裡聲音還是那副冷徹。「自我管理出問題是我自己的事。沒有任 何接受你指教的義務。」 他維持抱著球的姿勢,空出手來抬了抬鏡框,再次投出來的語句卻飽富情緒:「…… 你,就像你想做的那樣,繼續移開視線做自己的事情如何?」 高尾震了一下,將綠間的袖子抓得更緊,手指簡直要將單薄的彈性布料扯破。「我現 在……是在擔心你啊。」 「不需要那種擔心。」綠間像要打斷對方的話一樣,不留任何空隙便直接出口。 是小真、明明是小真先發起呆不聽自己講話的啊。那個帝光的傢伙,為了那個傢伙而 變得莫名奇妙的啊。高尾咬著嘴唇。想這麼說。想這麼說而仰起臉來時卻看到綠間發青的 臉上閃爍的眸色及彷彿用盡力氣壓抑著什麼的表情。那雙抱著球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僵直成 不自然的角度。 怎麼了呢。怎麼了呢小真。在痛苦著什麼呢。但是我也很痛苦啊。我呀搞不好真的, 真的那種意義上地喜歡上了小真也說不一定。還在夢裡跟小真接了吻,光是自己的事情就 已經漲滿到沒有空間呼吸了。 明明喜歡上了,卻根本就沒有閒暇顧及小真的事情啊。 「咳、綠、綠間……同學?」 年長的數學教師一面清著喉嚨一面看著考卷上的署名欄。已經被眾人習慣了的無回應 。鴉雀無聲。高尾重新坐直,雙手拍桌站了起來。 「老師,綠間今天請假。我幫他代拿。」 身後的座位空蕩蕩地,陽光在平滑的桌面上灑落。綠間的座椅向課桌靠攏得整整齊齊 ,抽屜裡的簿本也像用尺量過般按照書目排成漂亮的角度,跟本人一樣規規矩矩。 「那好,這兩次的考卷幫我轉交給他。還有這個名字的地方……」從講台前的教師手 上接過綠間的試卷,漂亮的成績,但姓名的空格卻被畫了大大的圈記。 綠間。工整娟秀的字體只寫了綠間兩個字,剩下的名字卻沒有填寫上去。兩張考卷都 一模一樣。 「上次已經把他叫到辦公室來說過一次了,還是這個樣子……想要馬上答題的心情能 夠理解,但是不養成在考卷上寫全名的習慣之後會很麻煩的啊。」 綠間。綠間──真太郎。 以平常來說應該是要在球場練習的時間。高尾在水泥地上踏著不規律的步伐,右手夾 著書包,手中的牛皮紙袋裡裝著厚厚一疊被托付交給綠間的講義與考卷。兩天份。 三分球從籃框滾出之後,那個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再注重不過,盡人事盡到過分的綠間 罕見地請了連續兩天的假。 站在寫著綠間兩字的門牌前,高尾忍不住從紙袋中掏出了那兩張數學教師要自己轉交 的試卷。第一張的卷紙上只有綠間兩個字。第二張卷紙上「綠間」的旁邊卻有著橡皮擦的 痕跡,「真」字的凹痕。原本寫上了名字卻又被仔仔細細地擦拭乾淨的結果。 小真,那個明明只是彆扭了點,事實上好懂得不得了的小真,在自己所空出距離的這 段時間裡,究竟在想什麼呢。 熟悉地向對講機裡綠間的母親問好,將鞋子在玄關門口擺得整齊。婉拒茶點的詢問, 穿著白襪的腳跟蹬著乾淨的木製樓梯向上,二樓第二間綠間的房間。 「小真,」高尾敲了敲門,輕聲說著,像在對自己說著。「小真,我來了喔。」 被敲擊的門板後沒有作聲。不過也是預料中的事。高尾扯了扯嘴角苦笑,再敲了一次 門,回答他的仍是一片靜默。 「我進去囉,小真?」高尾說。 推開的木門裡異樣的光景倒映在視網膜上。 沒有點燈,只殘留下著窗外日光的房間中,地面被大量的紙張與書籍堆滿,幾乎看不 見底下的地毯與木磚。剪報、籃球周刊、考卷、簿本、成績單、獎狀、紀念冊,從字體還 歪歪扭扭的小學作業、帝光中學的成績榮譽狀、秀德的成績排名單,什麼都有。所有的文 面都寫著綠間真太郎的名字。 他所熟知的綠間穿著第一個釦子沒有扣上的制服坐在床緣,像是正做著早晨的登校準 備那樣的穿著,卻將手中上週四發還回來的小考考卷從膝蓋上推下,融入腳下白茫的紙堆 裡。 高尾眨了眨眼,張口卻覺得喉齒的感受陌生不已。像是遺忘了說話的方式一樣,發出 生澀的聲音。 「哈……哈哈,在做什麼……在做什麼呢,小真。」 高尾說。從口中發出的不是如塑膠鴨般的聲音令他鬆了一口氣。 低頭注視地面的綠間緩緩抬起頭,轉向高尾的方向。光是那樣的動作便花了十幾秒。 「……被叫著。一直一直,被叫喚著啊。」 綠間說。 一直聽見那個人的聲音。那場比賽見過面之後。 綠間望著高尾,被日光打亮的雙眼閃著濕潤的水澤,凌亂而順序顛倒的說著。 一直被叫著。真太郎,真太郎地,像唱歌一樣被叫著。無論或坐或立,無論睜著眼或 是閉著眼,無論說話、進食、聽課、投籃,無論在做什麼的時候都不斷聽見那個聲音。真 太郎。真太郎。真太郎。 有什麼事的話就直說啊,想這麼對那個人說,但聲音還是不斷重複著。沒有任何接下 來的語句,沒有請求,沒有命令,就只有那個人的聲音。真太郎。被喊成像某種咒語一般 的詞彙,平假名的五個音節。分解開來便什麼都沒有。裝做沒有聽見之後不知不覺就連其 他的東西都聽不見了。完全無聲的世界,那個人的紅髮跟金色的瞳孔在腦海中一遍一遍的 重複甦醒。真太郎。真太郎。真太郎。真太郎。那究竟是我的名字嗎。那究竟是什麼樣的 文字。用什麼樣的漢字,用什麼樣的筆劃拼成。全部都失去了組合而散落掉了。 「但是,被你叫著的時候,總會不自主地產生反應……總覺得終於有被確實叫住的感 覺啊。」 只是,你也是。你也跟著散落了。 綠間說著不明所以的語句。 沒辦法理解。怎麼可能理解那樣的事情。能明白只有那個可恨的赤司,只有被一直叫 著名字的小真,只有小真找不到自己的名字了,除此之外一點都不明白。明白的比綠間口 中說出的三分之一還要少。 即使如此在話語終止時高尾仍然向前踏了好幾步。踩過那堆記載著綠間名字的紙張書 頁,發出腳步拖曳的沙沙聲,用著幾乎要哭出來的臉撲上前抱緊了綠間。 能明白的只有小真很痛苦的事情而已。 「在這裡喔。」 高尾說。雙手捧著綠間的臉頰與對方碧綠的眼瞳相對。「在這裡喔。小真,小真,綠 間,綠間真太郎……」 沒有叫住你對不起。沒有察覺對不起。放你一個人對不起。只想著自己的事情莫名奇 妙地嫉妒對不起。高尾重複著小小的道歉。只在自己腦海不斷重複迴轉著的道歉。 就算小真聽不見也沒關係喔。我會繼續喊著小真的名字。不是任何其他原因,只是因 為喜歡小真。只是喜歡小真而已。 高尾開始以名字稱呼綠間是隔了一週之後的事。真太郎,輕快又流暢的五個音節,像 是唱歌一樣地。每次那樣叫著綠間總是會露出佯裝困擾的表情,用手去推鏡框。而每一次 高尾總是會惡作劇般地把綠間推鏡框的手捉住,大笑一陣。 一個月之後他和綠間在放學後的教室裡接了吻。那之後開始隱為人知地交往。原先有 些擔心會不會因此將那個前隊長大人的影子扯到身上,綠間會不會哪一天突然對著自己脫 口叫出赤司的名字,幸好到目前為止看來還沒有那樣的跡象。 已經逐漸聽不見那個聲音了。綠間說。你叫著我的聲音太吵了,壓過那個人的了啊。 他側著臉,臉頰被放學後的夕陽映得通紅。 「……真太郎,」在高尾的房間裡他們摸著對方的頭髮與背脊,一個個解開彼此制服 上的鈕釦。高尾用瞇成細長卻光澤不減的澄藍色眼眸望著綠間,勾起淺淡而無畏的笑容。 「喜歡你喔,真太郎。」 「我知道。」綠間低下頭,嘴唇在高尾的髮間輕觸。 那個名字的詛咒,似乎是轉移到了自己身上的樣子。 高尾用柔和的眼神望著綠間的臉。他沒有告訴綠間,每一次用那樣的稱呼喊著對方, 說著愛的囈語時,總有種自己的靈魂與對綠間的戀慕被用利刃削下部分的感受。 穿著帝光制服的綠間偶爾仍在午夜夢迴出現。在那樣的夢裡他與帝光的綠間相擁,開 口時發出的卻總是赤司的聲音。 這樣下去究竟是自己的靈魂會先損耗殆盡,或是對小真的情感會先全部消逝呢。 「……高尾。」綠間望著自己。端正的五官,細緻的眉目與眼睫,柔軟的嘴唇,在光 線下像是透可見底的,蘊含深意的眼睛,光是被注視便讓人胸口悸動不已的畫面。忍不住 想要完完全全收入胸口的這個人的全部。 「怎麼了?」高尾一笑。 「不……沒什麼。」綠間眨了眨眼,轉過臉低垂下幽綠的視線。「只是……想這樣叫 著而已。」 「嗯。我知道的喔。」高尾說。 我知道的喔,小真。他在心裡對自己呼喚著那個已經失去了用途與對象的稱呼。 在耗損到什麼都不剩之前,他有一次又一次地再喜歡上綠間真太郎的自信。 -完- =========== 是一個為了解開魔法付出相對代價的故事。 其實我只是想寫看看叫綠間"真太郎"的高尾在我心中有多麼可怕(?????? Q:赤司做了什麼? 其實如果以我自己的設定的話...事實上赤司什麼都沒有做, 一切都是小真心裡的影子太大,在經過冬季盃比賽之後劇烈反應的結果 高尾則是本身的自卑跟小真的影響,最後才會(ry 這篇的小真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喜歡高尾的。最後也是。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7.147.33.109
Maplelight:喔喔 偶喜番這篇=\\\= 中間那個揪心啊超爽(M mode 03/26 03: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