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第六章
「辦不到！」
雪無垠的聲音罕見的褪去那層冰霜，充滿著徹底的嫌惡及情緒。
光是想像那個景象，都讓他頭皮發麻，說什麼也不想做。
莫永樂的心？
要他活生生的，吃下從莫永樂胸腔裡面剜出來那顆邪惡齷齪的心？
就算下輩子也辦不到！
「宮主……」
「本宮主寧死也不做這樣骯髒的事情，你出去。」
雪無垠冷著臉下令，光是想像都讓他覺得噁心的事情，教他怎麼做得出來？
寧楚楚礙於宮主威嚴，只好依令出去了。只是房間裡還留著那個他無法依靠命令跟威嚴趕走的人物，也就是瑀公子。
不愉快的焦點因為這個消息，立即被他們拋到腦後了，瑀公子現在滿腦子只轉著要怎樣保住雪無垠的元神，而雪無垠現在滿腦子只想著該怎麼拒絕吃心這麼噁心的事情。
「……你若不想，把莫永樂交給我，我將他封印起來，這件事情也算了了。」
沉默半晌，瑀公子提出了一個折衷的辦法。
他也不想讓雪無垠活活吃下莫永樂的心，莫永樂的陰影已經纏繞雪無垠心頭夠久，他不希望為了這件事情，讓莫永樂陰魂不散的活在雪無垠的惡夢裡。
「不。」
雪無垠斷然拒絕：「莫永樂不死，我心不能安。他必須死。」
他們的仇恨已經到達不死不休的境界，若是莫永樂不死，他日夜都得活在不安中，莫永樂不死，就有捲土重來的可能。哪怕只有那麼一絲可能，都能讓他夜不安寐。
瑀公子又何嘗不知？
只是要雪無垠活活吃下莫永樂的心，就是他也不忍。
「你不能毀了自己的元神，雪無垠，就算是為了我，你……」
──你難道忍心捨下我？
沒有問出口的，是如此椎心刺骨的問句。
元神損毀的後遺症如此強，恐怕不是人力可以改變的事情，若是雪無垠因此失憶了忘記他、失語了減損尊嚴、折壽了離他而去，都是他不能夠忍受的事情。
雪無垠是他此生唯一的愛戀。
他知道。不必多想，他就是知道。
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夠接受雪無垠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哪怕只有一點點，痛在他心裡，都是千倍百倍。
他又何嘗願意讓雪無垠生生吞下莫永樂那顆骯髒的心？
他又……
「雪無垠，當是我求你……」艱難的聲音有粗糙的乾燥聲響，不復他往日的從容。
雪無垠只覺得全身發冷，看著在床上那個他一直想殺死的人，他卻只覺得全身發冷。
那顆心還在跳。
那些溫熱的鮮血還在軀幹四肢流轉。
他多想刺穿那顆心、撕裂那顆心，但卻萬萬想不到是如今這樣──竟要他生生吃下那顆心！
瑀公子的懇求在耳邊，他已經下不了手傷莫永樂也傷自己，當初因著莫永樂那些奇技淫巧，哄得他將自己的元神封在莫永樂體內，以避免狐妖與人交合吸進精氣取命增功的天性，當日作下的孽，今日已經走到這裡，再沒有回頭的可能！
傷人傷己，抑或吞心取命，他的眼前只剩下這兩條俱是無比艱難的路！
顫抖的、冰冷的手，忽然被瑀公子握住。
瑀公子的手那樣冷，幾乎和他自己的手不相上下，兩隻手握在一起，都像是握著一手碎冰，割裂滿手淋漓。
抬眼見到瑀公子的眼神，那樣痛苦、那樣隱忍，而映在那雙眼睛裡的自己，亦是同樣的掙扎，一般無二。
他又怎麼能夠捨下瑀公子？
蒼白臉容如蠶絲錦緞，割裂開來就是滿地情思，雪無垠寒冰色的眼眸從掙扎轉而決絕，捨棄一切一般的冷硬心腸，使他的眼神利如刀刃，青芒四射。
今日既已走到這裡，過去是緣是孽，終歸皆要捨下，是緣是孽，皆須承擔。
他能走的路，從他心上認定了瑀公子開始，就什麼也無須問了，他能走的路，乍看之下好像可以選擇，但其實只有一條。
「你放心。」決絕的聲音下如同碎裂的冰，他的臉色亦蒼白如雪，可是眼神中的光彩凜冽逼人：「本宮主沒有什麼不敢的，不就是一顆心嗎？」
那顆心，是甜是苦、是冷是熱，亦無所謂了。
只要握住的手不放開，他雪無垠皆無所畏懼。
彷彿溫熱的泉水由這句話裡湧出，緩緩的浸透了瑀公子的身體，融入流淌的血液，溫柔包裹了心臟。
有此一言，此生當不枉了。
磨難也好，生死也好，若能如此攜手走過，夫復何求？
不等他回過神來，雪無垠已經轉過身去面向莫永樂，他的指尖凝聚出尖銳如矛的無形妖氣，一個眨眼的時間就活生生剖開了莫永樂的胸膛。
那顆深深埋在骨骼肌肉與血管當中的心臟，仍然一下一下，有力的搏動著，一下一下，湧流著熱烈的血液。
雪無垠回頭望向瑀公子，彷彿這一眼可以支撐他，讓他貫徹自己所下的決心，在這一眼之後，他才能義無反顧的走完自己所選擇的路。
雪無垠在這一眼以後，不再回頭，一步一頓，彷彿每一步都用盡了身體裡面的每一分力氣，每一頓都是重新堅定自己的決心，他乾淨潔白的雙手，終於從莫永樂的胸腔裡取出了那顆溫熱骯髒的心臟。
血在流。
人血不若妖血芬芳，而充滿著可怕的鐵鏽氣味，空氣裡還浮出濃烈的腐臭，因為這已經不能算是人血，而是魔血。
莫永樂殺妖成仙，滅世成魔，他的心已經賣給了惡魔，既不是人，也不是妖。
腐臭的氣息，讓雪無垠和瑀公子都臉色難看，瑀公子只能看到雪無垠的背影，卻知道自己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去是雪無垠的命運，不是他的，就像對很多事情一樣，他只能旁觀，而不能插手。
是雪無垠的孽，就該由雪無垠親自來滅。
如果可以，瑀公子多希望自己可以親自出手來幫助雪無垠完成；如果可以，他寧可自己代替瑀公子吃下那顆骯髒的心臟；如果可以，雪無垠這一世的任何災厄，他都願意為雪無垠來擋，替雪無垠來受，可是唯獨這一次，他做不到。
廣袖下面的雙手緊握成拳，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恨意，糾結了瑀公子一向平整的眉頭，他感覺不到雙手的疼痛，因為他的心更痛，他知道這一切，就算到很久以後，都還會纏繞在雪無垠的惡夢裡，陰魂不散，如影隨形。
但是他什麼都做不了。
視線漸漸的模糊了，眼眶裡發起熱來，他不知道他的雙手正在微微的顫抖，就像他看不見自己現在雙眼通紅。
這是雪無垠命裡的劫，必須由雪無垠親自來滅。
他能度蒼生，能度妖鬼，唯獨度不了雪無垠。
因為雪無垠沒有看破，是他讓雪無垠，陷在自己的情劫裡。
說他自私也好，說他殘忍也好，本該慈悲憐憫、度人救妖的逍遙侯，情陷已深，要他怎麼還能夠冷眼旁觀、度化凡妖？
雪無垠已經捧起了那顆心，可是在他咬下第一口的時候，他突然間僵直的背影讓瑀公子神色一動。
出於直覺，而不是任何說得清的方式，瑀公子眼皮劇跳，首先感覺到不對，他兩步上前，還沒有趕到雪無垠身邊，呼喚已經出口：「小──」
他急促的聲音在第一個字以後嘎然而止，因為雪無垠已經倒了下來，瑀公子趕上去的腳步，正好趕在雪無垠倒在地上以前接住了他！
「小毛球！」
雪無垠倒下，讓瑀公子心中不祥的感覺如雲籠罩，本來眼皮跳動已經讓他心生不妙的感覺，雪無垠這麼一倒，他心都慌了，失去了平常舉重若輕的從容，連忙抱住雪無垠的身體，觸手是難以言喻的寒涼，彷彿一雙利爪，緊緊的握住了瑀公子的心臟，每一下跳動，都帶來緊縮的疼痛。
這不是正常的溫度。
這不正常！
雪無垠本來握在手上的那顆心，已經滾落到地上，血肉黏合，沾粘在地板上，看起來噁心又恐怖。雪無垠的雙手染滿了莫永樂濃稠的鮮血，他的嘴邊也染著可怕的血色，可是在鮮紅的血色下面，是如雪一般的蒼白。
雪無垠的整張臉，都變成了沉寂的白色，雪地一般的白，死亡一般的白。
只有他口邊莫永樂的鮮血是紅的。
「小毛球，你這是──你這是──」
瑀公子說不出完整的話，他被突然間到來的變故給嚇傻了，如果倒在這裡的人是別人，他還能夠維持他的冷靜，可是現在倒在自己懷裡的是，自己放在心尖上面愛的雪無垠。現在倒在這裡的雪無垠，是為了他，才吃下莫永樂骯髒的心臟！
雪無垠的嘴唇顫抖著，他的力氣已經被掏空，只剩下殘餘的力量，用染著血的手，抓住瑀公子的手臂，他手上的鮮血印上瑀公子的衣服，染上艷麗的鮮紅。
他抓著瑀公子的雙手那麼虛弱，但是卻從他的雙手，傳來無法跟他的狀態比擬的力量。
「瑀……」
顫抖的雙唇，掙扎著只能吐出這個字來，就像上一次他妖魂瀕臨毀滅的時候，他的聲音這麼虛弱，虛弱到讓瑀公子不忍聽聞。[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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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大家猜對了 黑心食品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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