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acont: 修羅王平常無賴歸無賴，其實蠻靠得住的，而且也不是真得只 02/19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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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第二章
仙咒卷有載，天上八荒，地下六合，人間四方，中有不周，太古妖魔橫行，擾亂人間，為免災禍，以四方為妖魔之所棲，以中原為人類之所處，不周山上擎天，下達地，為天下之柱，四方妖魔則平衡三界，以立神州。四方陣者，取四方妖魔之血，破四方柱，若四方柱破，不周山獨木難支，妖界失衡，三界亂序，天地傾斜，山河裂改，天翻地覆，神州沉沒。
東海，水晶宮。
洶湧的海浪高高的隆起，像是在海平面上隆起的一座小山，只是這座小山是水做的，又柔軟，又堅硬，裡面所蘊藏的力量，遠遠的超過土地裡可能蘊藏的力量，水，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物質，它可以包容一切，也可以毀滅一切。
高高隆起的海波，逐漸來到幾乎不可能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高度，海能生珠，浪能成錦，可是現在的海浪，已經失去了平日裡的柔緩與華美，現在的海浪，像是一頭兇猛的怪獸，而在這頭兇猛的怪獸面前，閃耀著金黃色光芒、被透明蛟華重重折射的女媧塔，顯得格外的脆弱與渺小。
高高在上的女媧塑像，在這片大海面前，也拼不過這個高高的浪頭，在這片浪頭往女媧塔打下去的時候，用蛟華溶成的龍族淚液凝出來的女媧塑像，沒有任何掙扎的餘地，就被折毀在海洋毀滅性的威力裡。
在東海水晶宮裡面的龍族，早在海洋發生異變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可是任憑他們怎麼凝聚妖力，任憑他們怎麼控制海流，這一波毀滅性的浪潮，都不是他們可以阻止的。
這超乎了他們的認知範圍，千年來，海洋沒有發生過這樣的變異，龍族也從未遭遇過任何來自海洋的危險，龍生於水，水是他們的力量，也是他們的生命，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生命的基礎會產生這樣可怖的異變；他們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對於水的控制精準無比的他們，竟然沒有力量去攔阻一波當頭朝他們打下來、絕對能夠致命的恐怖海浪！
龍生於水，也滅於水。
東海水晶宮有一半埋在深海當中，突出海面的部份只有三座尖塔，整座水晶宮都是用蛟華凝結成的透明水晶雕成的，他們在水晶宮裡面，很容易就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象，巨大的浪頭讓所有的龍族陷入了驚慌，發現沒有辦法阻止朝女媧塔打來的海浪的時候，他們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在海浪摧毀東海最閃爍、最崇高的女媧塔的時候，本來在女媧塔裡的龍族，全部都施展了移形換位之術。
去哪裡都好！
只要能離開死亡、只要能離開近在眼前的毀滅，去哪裡都好！
巨大的浪頭朝著女媧塔狠狠的墜落，夾帶著無與倫比的力量，還有無法抵抗的毀滅，擊碎了女媧塔上屹立萬年的女媧雕像，人首蛇身，彩鱗透肌，在這一刻，全部粉碎！
洶湧的海浪，吞沒了女媧塑像的碎片，沿著女媧塔被擊碎的空洞，往下灌入水晶宮裡，海浪的衝擊力那麼強，從內部完全摧毀了萬年不破的水晶宮，吞沒了半夏曾經殞命的地方，吞沒了鹿訣曾經心碎的地方，吞沒了這座晶瑩宮殿裡所有曾經發生過的愛恨。
一切都沒了。
一切都毀了。
洶湧的海浪裡，漂浮著無數的水晶碎片，這些水晶碎片都曾經是龍族的淚水，龍族流出來的眼淚成為蛟華，遇冷凝結就變成七彩的水晶，水晶宮曾經用這些蛟華築起海流裡晶瑩流輝的宮殿，現在這些宮殿重新變成一片一片的碎片，變成珍珠一般的蛟華。
仙咒卷，修羅王是讀過的。
雖然他沒有像瑀公子這樣背得滾瓜爛熟，但是瑀公子的口中說出「四方陣」三個字的時候，修羅王還是可以迅速的喚醒自己的記憶。
修羅王、雪無垠、瑀公子，還有剛剛才從雪無晴的房間過來的洛月，在「四方陣」這三個字前面，面面相覷，都在彼此的臉上，看見前所未有的恐懼。
是的，恐懼。
這四個只憑一己之力就足夠顛覆山水、呼風喚雨的高手，竟然感到恐懼。
修羅王的宮殿，極盡奢華之能事，在四大妖族之中，只有修羅王的宮殿，隨便往牆上一挖就是純金，而從他的窗戶看出去，可以看遍整個修羅獄的景色，可是那條環繞著修羅獄，供給修羅獄生命之泉的河流，已經不在了。
雖然狼族是妖，不吃不喝一陣子還可以維持生命，可是若是這個情況長久的持續下去，就算是強悍的狼族，也沒有辦法在西域黃沙苦惡之地生存。
天上界極樂宮被破，極樂宮眾死的死，傷的傷，能逃出來的，已經在整片神州大陸上流離失所；東海女媧塔坍毀，水晶宮一朝之間化為烏有，那些即時從水晶宮裡面逃走了龍族，恐怕也即將造成神州大陸上的混亂；如果修羅獄的泉脈沒有辦法恢復，狼族遠離西域，進入神州大陸尋求生存之地，情況將會變得更加複雜。
更別說，如果四方陣持續運作，珠海千羽樓恐怕也即將發生變故。
四方妖族變故連連，妖魔橫行四方，光是這樣就足以讓瑀公子帶領的誅妖師分身乏術，更何況現在的人間界，也並非河清海晏的太平時代。
無間鬼域之陣已成，叛軍崛起北方，很快就會南下，正統皇軍與叛軍的戰爭即將開始，現在，正是八方不寧的時候。
何況仙咒卷怎麼說的？
四方柱破，妖魔流散，人間離亂，不周山再也支撐不起這片大陸，天地傾斜，神州──沉沒！
「公子……公子、這、這可……怎麼辦哪！」夢夏欲哭無淚，連聲音都顫抖著幾乎講不好話，他也許是在場眾位裡面最害怕的一個，因為他畢竟是個凡人，連扭轉局勢的力量都不具備，唯一可以做的也就是端茶倒水跑馬駕車了。
怎麼辦？瑀公子也想問怎麼辦。
修羅王是在場年紀最大、見識最廣的妖，他守護修羅獄數千年，也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危機，但是和一開始的震驚恐懼不同，他很快的就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知道，唯有平靜下來，才能找到可能的方法來保護自己，也保護自己所重視的人，例如雪無垠。
充滿陽剛氣息的俊美臉孔，沉定著。
「……但凡有陣，就該有破陣之法，本王不信天底下有破不了的陣。」
「就是，凡人破不了，難道妖就破不了？」洛月可以說是在場當中最樂天的，他個性一向如此，天塌下來有他哥撐著，他哥要是撐不住，那大家一起死了，也算有個伴！
瑀公子一半的心神在修羅獄，另外一半的心神，遙遙地感應著中原氣脈的動靜。氣脈的擾動可以根源於人禍、天災、妖亂、魂變，而此刻所感應到的混亂，遠遠出乎他的意料，恐怕這個時候，天底下能亂的，全部都一起亂了起來。
果然當初出發到北方四道的時候沒有算錯，虧、虧到底了啊！
「……水晶宮龍王殿的龍族，已經進入中原了，他們勢必會遭遇到原來生長在中原的妖族的排斥，衝突不可避免，還有極樂宮殘存的宮人也一樣。目前還沒有發生變故的只有千羽樓，只是如果真是四方陣，千羽樓出事，也是遲早而已。」
雪無垠一進來就鳩佔鵲巢的靠到了修羅王那張貴妃榻上面，修羅王自然是不能跟他計較的，他聽了瑀公子他們說的話，慵懶的眼睛閉上，微微沉吟，道：「……修羅王，你記得女媧埋骨地嗎？」
不周山下，女媧埋骨地，是修羅王、雪無垠和洛月一起去的，他這一句話喚回了修羅王和洛月的記憶，女媧埋骨地？不周山？
不周山和四方陣之間彷彿有一點微妙的連結，只是誰也說不清楚這種直覺是哪裡來的，反而是瑀公子提點了一句。
「四方陣如果是這麼危險的陣，肯定不是輕易在家裡茅廁就可以做出來的東西，不管是誰設的陣──」
「還能有誰？」雪無垠眼睛上挑，哼了一聲：「修羅王，我們去到女媧埋骨地，是跟著誰去的？」
「莫永樂！」洛月脫口而出，眼睛發亮。
「莫永樂？」瑀公子聲音上揚：「你們跟著莫永樂去女媧埋骨地幹嘛？」
「當時只是在遠離月牙城道的地方，發現了不該出現在那裡的百鬼夜行，跟著不尋常的百鬼夜行走，才發現莫永樂的蹤跡。我們一路尾隨，就隨著那些鬼進到了不周山，才去到女媧埋骨地。」洛月不像修羅王，對瑀公子沒什麼敵意，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又不是搶愛人的情敵，一方面洛月覺得跟雪無垠和修羅王這樣的傢伙認真說話辛苦，不如跟瑀公子說話輕鬆。
「去到女媧埋骨地，你們遭遇了莫永樂？」
「那倒是沒有，等到了女媧埋骨地，莫永樂就憑空消失了，怎麼樣都找不到，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麼逃的。這可不是我實力不行啊，哥和大宮主都確認過的。」
好像自己知道自己不可靠，還要拉著修羅王和雪無垠背書，洛月突然靈光一現：「逍遙侯不是女媧後人嗎？你不清楚女媧埋骨地，還有誰能清楚？」
這下，全部的眼睛，齊刷刷的往瑀公子這裡望過來了。
不錯，他們怎麼能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
平安曆十四年，陛下所封的新任逍遙侯，是宰輔東方刑與女媧的私生之子，如果他們不知道女媧埋骨地的祕密，女媧的兒子，總該知道了吧？
「……喂，別看我啊。」瑀公子把眼神從這個掃到那個，又從那個掃到這個，小心翼翼的說道：「別以為我跟我娘很熟，不熟──不熟來著！」
他並沒有否認自己是女媧血脈的事實，而這個事實雪無垠早就知道，雪無垠突然想到，自己是親眼看過瑀公子和他爹相處的情形的，瑀公子不但跟他爹不熟，難道跟他娘也不熟？
奇異的疑問泛上雪無垠心裡，瑀公子有什麼秘密是他不知道的？東方家有什麼秘密是不可告人的？雪無垠冰寒的眼神幽微掃過站在瑀公子後面的夢夏，剛好對上夢夏看過來的、小心翼翼的眼神，夢夏一和他的眼神撞上，立刻縮了回去，雪無垠觀察著夢夏急急轉開的眼神，若有所思。
他的若有所思，自然不會給修羅王察覺。親是親，疏是疏，親疏有別，他分得清清楚楚。
「只是泉脈若斷，就算本宮主能幫你再續，四方陣的運作之下，總是會再斷的。當今之計，只有找到四方陣，直接破陣，才能一勞永逸。」
修羅王知道雪無垠說的不無道理，可是泉脈已斷，修羅獄的狼族真的可以撐到四方陣破的時候？他們現在才剛剛知道四方陣的存在，短短的時間內又要去哪裡找出這個四方陣來？何況古籍上面並沒有記載四方陣怎麼破，這種古老的陣法，就和無間鬼域一樣，幾乎是一團迷霧，摸不清，也看不清。
「等等。」
瑀公子抬起頭來：「你們說，你們追著莫永樂的行跡去了女媧埋骨地？」
「不錯。」雪無垠是當時唯一一個確定自己感覺到莫永樂存在的，因此他敢肯定。
瑀公子的腦袋，快速的運轉起來。
雖然虧，但是這一回，好像不虧不行！
不虧，以後就賺不回來了！
「──妖神女媧，人首蛇身，心竅血為天地靈氣所聚之處，能活死人、聚散魂；若剜心飲之，能成一代君，滅百世王；如割心食之，能動搖三界，滅合三生，天地因緣，成於掌中。」
口中喃喃念過的，是他曾經告訴雪無垠的記載，只是此刻念出來並非要讓在場的人明白，而只是為了釐清自己的思路。
「莫永樂要女媧的心竅血，可是這一代女媧已經消失了很久，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誰都不知道她還活著不活著──可是，莫永樂必須要女媧的心竅血，所以他去了女媧埋骨地，想要碰運氣？」
這樣的猜測乍聽之下好像頗有道理，可是女媧埋骨地既然都是埋骨地，墳墓裡哪裡挖得出心竅血來？心竅血要活人身上才有，怎麼會去找死人要？
「看來，我們得去一趟不周山了。」
徐徐說出來的，是這樣的話語。瑀公子的表情已經從剛得知四方陣存在的驚愕，回復了平常那樣溫和懶散的笑容：「現在的情況分秒必爭，誰也不知道千羽樓什麼時候會出事，與其在這裡乾等空想，不如本公子親自去一趟不周山，莫永樂會出現在那裡，一定有原因。」
他的決定下得好快，因為並不是要帶著在場的所有人一起去，就算只有他一個人，他也非去不可。天下蒼生是他的責任，是他肩上的承擔，只要他活著一日，這副擔子就卸不去、甩不脫。
「我跟你去。」雪無垠根本沒有猶豫，而且在他決定要跟著瑀公子走的時候，還轉向修羅王用冷眼逼住他：「我勸你不要一起跟來，修羅獄會出什麼亂子，誰也不知道，我弟弟還在你手上，你若保不住他的安危，你也別想保住你的腦袋！」
「哼，笑話，區區一隻小狐狸，能有什麼難的？」
修羅王沒有堅持要跟著他們一起去，雖然和瑀公子是情敵的關係，雖然很想把雪無垠奪為己有，可是修羅王，是王。
是王，就不能夠丟下自己正處於危難中的臣民，去追求自己的私利。
是王，就不能夠在自己的王國危急存亡之秋，丟下自己的世界！
修羅王是大器的王，也是足以令人懾服的王。
雪無垠至此，才終於對修羅王有了佩服之意，他看向修羅王的眼神不再像是從前一樣敵意滿滿，反而閃爍著激賞的光亮。
光是為了這個眼神，修羅王他死都願意！
「啊，放心啦，小狐狸都我在管的。」洛月揮揮手，覺得雪無垠擔心太多了，他對雪無晴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哪裡還需要雪無垠提醒：「修羅獄要真的毀了，我第一個帶小狐狸逃跑，這樣你放心了吧？大宮主。」
「夢夏，你也留下來。」
考慮到此去凶險，瑀公子對夢夏下令，他不願意自己這個忠心耿耿的小廝為自己犯險，而修羅王和洛月有足夠的力量在亂世裡保護夢夏平安，這一點瑀公子是肯定的。
他為了修羅獄的泉脈和天下的平安去不周山，修羅王和洛月，自然不至於連這一點舉手之勞都不願意幫忙。如果真的不願意，那也未免太氣量狹隘了。
一口答應下來的，是洛月。
「好啊，你放心去吧，沒問題的。反正我正缺個人幫我盯著小狐狸吃飯，來得正好。」
到這裡，該交代的結束了，該啟程的也該開始跟時間賽跑了，雪無垠優雅起身，正要跟著瑀公子離開，轉身卻被修羅王叫住。
「怎麼？」雪無垠的面上冰冷，雖然佩服修羅王的大器，但是不代表他就要對修羅王釋出善意。
「雪無垠，你要活著回來。」
修羅王一個字一個字，都帶著渾厚的力量。瑀公子的生死他不在乎，但是雪無垠的生死他卻不能不在乎。
亂世，即使是亂世，即使是神州沉沒，修羅王有自信，憑他和雪無垠的強悍，還能夠在地裂天崩裡活著！
「你若回不來，便是本王看錯了人！」
修羅王的聲音響若洪鐘，充滿霸氣和豪氣，他愛的雪無垠是那個呼風喚雨、無所畏懼的雪無垠，他愛的雪無垠，不會輕易被打敗！
雪無垠的臉色並未因為他的情義而有半分動搖。
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盯著修羅王半晌，泛著美好色澤的雙唇輕啟，帶著一點嘲諷，一點自負：「本宮主不會比你早死，修羅王，你好自為之，若是傷了我弟弟，我可是會殺了你的。」[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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