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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溫暖的青草香氣,帶來初露的清新味道。 毛色雪白的狐狸還沒有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先被這股味道喚醒。 牠沒有急著睜開眼睛,甚至沒有急著從又長又甜美的夢境中醒來。不知道有多少個晝夜,他不能睡得這樣安心;不知道有多少個晝夜,牠枕戈待旦,日夜自苦。 在那麼長的劫以後,難道真的求來了寧靜?在那麼漫長的修行以後,難道真有一個人,可以為他擋災阻厄、不求回報? 銀白色的狐狸閉著雙眼,清晰的知覺可以察覺到在自己背脊上緩慢撫弄著毛皮的那雙手,而濕潤的鼻吻可以感覺到瑀公子人類的體溫還有血液的味道。 瑀公子果然還在。 不知道這一睡睡了多久,那時候在莫永樂手底下無數皮開肉綻的傷口,居然都已經感覺不到痛,屬於大妖的驚人自癒力讓他迅速的從重傷的狀態下恢復過來,而毛皮沾滿鮮血的黏膩感也感覺不到了,恐怕是瑀公子替牠清洗過了。 柔軟的九條尾巴捲在身邊,有幾條還放在瑀公子側躺著的身體上,蓬鬆的軟毛像是瑀公子總在馬車裡墊得到處都是的昂貴毛皮,但瑀公子可沒把牠拿來當枕頭使,而是輕柔的,用手指緩緩梳過牠每一寸皮毛。 好舒服啊。 高高在上的雪無垠,哪裡享受過這種當寵物的待遇,他本來就幾乎不化為原形,更別提讓誰這樣像養狗似的對待他。只是出乎意料之外,這種感覺竟然讓他覺得舒服得不想停下來。 口吻深處傳來一陣模糊的咕嚕聲。 瑀公子笑了。 好像就算牠此刻是狐狸的樣子,瑀公子都能輕易的了解到他在想什麼。 意識到這一點,骨子裡的驕傲立刻衝上了眉間,雪無垠引動妖力,妖力順著他的運轉流動,轉瞬間就從那隻窩在瑀公子懷裡像隻寵物的白色狐狸,便成了和瑀公子差不多身高的絕世佳人。 瑀公子的笑容看上去像是在取笑他了,好像連這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醒了?」 「托福。」 心中想什麼,身體做什麼都被瑀公子料中,說雪無垠不悶,那肯定是騙人的! 既然悶,對著瑀公子他就沒有好臉色,劈頭就是興師問罪:「既然活得好好的,為何不早點逃出來?怎麼、黑牢蹲著可有趣?」 「啊,浮生偷得半日閒,雖然有點霉味,但還是知足常樂罷了。」 瑀公子瀟灑的回答,生生可以把人氣得吐出一口血來。 但雪無垠不是人,他是妖,因此他也仿著瑀公子的語氣,淡淡道:「那你怎麼不回去啊?」 「你在這裡,本公子哪裡捨得走!」 換來的、居然是這句肉麻兮兮的話! 雪無垠雙目不敢置信地睜大:這樣的話他也說得出來! 對雪無垠來說,這句話的殺傷力,甚至比瑀公子上一句還大! 瑀公子看著他那呆滯的表情可愛,這麼近的距離,軟玉溫香在懷,他笑得自然也特別歡暢。 「你若是還不相信,我證明給你看也就是了。」 「怎麼……」 雪無垠才要問說「怎麼證明」,身子就突然整個被瑀公子圈入懷裡! 「瑀──!」 「噓。」 瑀公子輕輕在他耳邊小聲道:「你乖,安分些。」 他的聲音好像有種催眠的魔力。 讓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不由自主的服從他、不由自主的依賴他。 本來瑀公子是和狐狸一塊兒睡的,現在狐狸變成了個大美人,本來只為了單人設計的床就顯得特別窄小。 瑀公子抱住雪無垠的手臂緊了一緊。 「宮主,以後千萬不要這麼傻,為了我跟別人拼命。」 雪無垠臉色一抽,本來想辯解「我可不是為了你」,但又覺得邏輯上居然解釋得通,於是語塞了。 只能安靜的,聽完瑀公子接下來的那句話。 「本公子姓名吉利、生辰福瑞,雖然偶有大災小病,但終歸會否極泰來,絕處逢生,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 能耐著性子聽完瑀公子說三句話還能心平氣和的人,前世肯定都是修了八百輩子的佛法,那才能淡定! 雪無垠嘴角抽搐。 「只是宮主。」 瑀公子一句話又阻止了雪無垠發難。 「你要說我自私也好,我只是不願失去你。我情願是我兩眼一閉,歸仙極樂去,到時候這凡塵瑣事也自然忘得一乾二淨。只是若你為了救我出了什麼差池,我可沒有那個自信──」 話還沒說完,唇就猛然被雪無垠冰冷的手堵住。 抬起頭看著他的那雙寒色美眸,炫目得奪人神魄。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像你這張嘴,就是個活該遺千年的禍害。」 「好說。」 瑀公子非但不生氣,那語氣聽上去像是樂在其中。 雪無垠瞪著他,跟這樣的人置氣實在不值得,但是瑀公子又有與生俱來讓人哭笑不得的本事,他雪無垠算是栽了! 忿忿然想要再酸他個幾句,卻沒想瑀公子已經伸手將他抱入懷裡。 「宮主,我喜歡你。」 清清淡淡一句話,居然如同在雪無垠腦門上轟地炸裂了一道雷,讓他一時間腦袋停止了運作,不知道該想什麼,該說什麼。 停了半晌,他才輕聲問道:「你真知道什麼是喜歡?」 「也許我不知道,但是在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明白了──」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夢夏在房門外尖叫了起來:「公子!」 隨著這聲尖叫,夢夏跌跌撞撞的撞開了門,雪無垠立即翻身坐起,距離瑀公子起碼有一尺遠,而瑀公子還半靠在榻上,皺眉道:「什麼事情這樣風風火火?」 害他連告白都還來不及說出口! 一股子惱怒,難得顯現在他那張乾淨白皙的臉上。 「公子──老爺找你啊!」 「你說什麼?我那個爹找我?」 瑀公子還抱著雪無垠,相比夢夏的風風火火,他看上去就顯得老神在在了。夢夏是下人,風風火火是天經地義,可是叫他的是他家的老爺,他能這麼慵懶,不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嗎? 他不但沒有立刻起身,反而懶懶的靠在雪無垠身邊,甚至也不去看傳話的夢夏。 「我那個爹找我,自己不會過來嗎?有什麼事情需要現在找我,我在帝都那麼多年,他沒有找我我一次,怎麼現在巴巴兒的趕來救我一命,又急著要見我了?」 他這副旁若無人的態度,就連旁邊的雪無垠也覺得奇怪。雪無垠認識的瑀公子不是這麼尖酸刻薄的人,可是雪無垠也知道,瑀公子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樣的反應。 聽上去是瑀公子他爹,可能是朝廷裡的重臣,夾在中間阻攔了瑀公子的死刑。可是瑀公子這麼對他爹,難道其中有什麼特殊的緣故? 他不知道,夢夏卻跪倒在瑀公子腳邊:「公子、公子──您也為小的想一想,小的是傳話的,這傳話不成,老爺見不到你,老爺是怪小的啊!公子,你也看在小的服侍您一場,從來都沒有什麼差池,您──」 夢夏假裝抽抽噎噎還沒有說完,瑀公子就已經煩了,擺擺手。 「得了,我去就成了,你別在這裡哭鼻子,去擦擦去──別、別拿本公子的衣服擦!」 站起身來,對著雪無垠笑了一笑,要他安心:「小毛球,我家老爺子找我,他總愛端著官架子把人當棋子使,我去去就來,你乖乖在這裡等啊。」 雪無垠自然是沒有異議,他樂得多睡幾會兒,瑀公子不太想見他爹,可是他爹都已經叫夢夏傳令來了,不見也說不過去,心裡一邊琢磨著等一下究竟該怎麼應付,一邊搖著扇子,就往東方刑所居住的別院去了。 東方刑是一朝宰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居住的別院,自然和普通的院落不同,函水縣府使拜高踩低,不敢怠慢了東方刑,自然什麼都奉上最好的。 除了函水縣府使送上的以外,東方刑所帶來的那一隊白衣親衛,一個一個,長劍一般筆直的站在東方刑所居住的房間外面,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出手為東方刑剷除任何可能的阻礙。 而瑀公子,自然不是阻礙。 「公子。」 「公子。」 白衣親衛遵守禮儀向他行禮,他一個一個回過了點頭,直到走到房門外面,隔著房門,清晰的聲音傳送到房內:「爹。」 他這聲「爹」沒有該有的親暱,反而只是有種虛應故事的敷衍,而房間裡面的東方刑沉厚的嗓音接著回道:「進來吧。」 得到東方刑的允許,瑀公子推門進入了房中。 房內撲鼻的是帝宮裡沉厚的檀香,而東方刑坐在椅子上等著他,他帶上門以後才要行禮,東方刑就已經搶先一步將他扶起:「你我父子,不必這些虛禮。」 瑀公子卻沒有領情。 等到他堅持著跪下去請安了,站起來的時候,東方刑搖搖頭,狀似無奈:「瑀兒,你這是在跟為父置什麼氣?」 「兒子沒有。兒子一切按照禮數,惟恐失禮,爹怎麼反倒說是兒子在與您置氣?」 瑀公子的語氣沒有什麼特殊的情緒,但是光是他聲音裡面的疏離,就足以道明他對東方刑的情感,的確大大不同於普通人家父與子的感情。 東方刑對此無可奈何。 應該說,這個情形並非今日才有,早在瑀公子還沒有奉帝詔北巡的時候,他和東方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東方刑看上去像是想要改善卻無可奈何,反而總是隨遇而安的瑀公子,雖然還是散發出懶散的氣息,但是卻帶著一種不願意改變的堅持與頑固。 「爹怎麼會知道兒子在這裡下獄,就快要被處刑了?」 東方刑覺得瑀公子這回事情實在是鬧太大了,搖搖頭:「爹知道,爹還能不知道嗎?若是消息沒有傳回帝都,難道你就這樣被那幫狗崽子砍了不成?」 「能砍了兒子,爹你不就少了一個煩心的對象了嗎?」 瑀公子的話半像玩笑半像認真,他看像東方刑的雙眼卻沒有明亮的光芒,反而充滿著莫測的幽深:「說實話吧,爹又讓眼線跟著了,是不是?」 他既然說得出來,表示他有證據,也能夠證明自己說的話是對的。 確實他也沒有說錯。 東方刑在大堂上能逼得北將軍等人說不出話來,這時候門一關,兒子一說話,說不出話來的,卻變成他了。 放了眼線在北方四道,好隨時掌握瑀公子的行蹤,雖然自己是父親,但這樣的事情,說起來的確也不太光彩。東方刑於是避開了正面承認,轉而說道:「瑀兒,你要知道,爹也是擔心你、為你好──北方四道不比帝都,什麼樣的人沒有?什麼樣的危險沒有?你這輩子沒有出過帝都,爹才想著多少幫你一點,以免你吃了別人的虧。」 「……吃虧?」瑀公子複誦一次,好像覺得這話有趣,一臉笑容:「我已經是天下誅妖師之首,能吃什麼虧?本來以為出了帝都,爹就不會像從前一樣緊迫盯人,沒想到爹人在帝都,眼睛倒是長到北方四道上了。」 瑀公子的語意絕對稱不上是善意,難得的是他竟然能夠把這番話講的一點煙硝味也沒有,說話的藝術大抵如此了。 東方刑遇到了這個兒子,只能一再的嘆氣。 「瑀兒,爹說過,再怎麼樣,爹都是不會害你的,你年紀輕輕,就已經位極逍遙侯,少年得志,多少會有顧不周全的地方──」 「別人家的孩子,有別人家的娘給他們周全,至於爹你的周全,兒子是不需要了。」 絕決的話語,竟然是以這種方式說出來,瑀公子臉上甚至還帶著溫柔和緩的笑容,只是他看著東方刑的雙眼,卻絕對沒有任何一點可以稱為親子情份的東西! 這是為什麼?連夢夏都不知道的為什麼,還有誰能回答? 東方刑被瑀公子這一句話逼住了,他自己覺得理虧,因此好半晌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眼看兒子的心意難以轉圜,他作為人父也覺得兩難,只能好言好語勸說:「瑀兒,我們東方氏,確實跟一般的家族不一樣,何況你娘……」 「爹就別跟我提我娘了吧?爹真的要聽我說出來?」 瑀公子突然收起了扇子,他的臉色瞬間化為可怕的冰冷,眼神如刀銳利的刺在東方刑臉上,不管誰在這裡,看見他這個臉色,都會知道,如果在這個當口惹了他,他是會毫不猶豫、不留人性的痛下殺手的! 東方刑也被他的臉色嚇住了。 作為一個爹,尤其又是剛才不遠千里來救自己兒子的爹,東方刑遭遇到這樣的對待,其實是相當不公平的。 可是東方刑不知道是自己心虛在前,還是對這個兒子忍讓在後,他竟然一聲不吭,連一點辯解的話都沒有說出口,直到瑀公子的臉色又柔軟下來,緩緩的恢復成那三月春風般的徐和。 他的聲音也恢復成柔軟的流水,好像剛剛那一瞬間露出那麼可怕殺意的人,並不是他。 「……爹想必是不想聽的吧?正好,兒子也不願意說出來。既然如此,兒子就告退了。」 他退出房間沒有經過東方刑的允許,逕直拉開門離開東方刑所居住的別院。與其待在東方刑這裡,陪伴這個他不想陪伴的父親,不如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那裏還有個溫香暖玉的小毛球,正在床上等著他。 「小毛球,我回來了。」 對著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說出小毛球這三個字,瑀公子還覺得自然而然,雪無垠瞪他一眼:「你見到哪裡毛了?」 「哈哈,你說呢?」 四兩撥千斤把另外一個問題推回去給雪無垠,本來就是瑀公子的拿手好戲。 「對了小毛球,我們剛剛說到哪裡?剛才給我那個爹一攪局,氣氛都被破壞光了,這下可好,我都忘記剛才說了什麼。」 他坐到雪無垠身邊,雙手自然而然的就伸出去環住雪無垠的腰肢。雪無垠的腰肢柔軟,但是卻有女子沒有的堅韌,抱上去舒服,瑀公子索性就賴著不放手。 「……你沒骨頭了?這麼軟趴趴的。」 雪無垠都囔著抱怨了一句,後面那瑀公子抱得可香,口中還不忘順便佔他便宜:「軟趴趴?宮主不是自己試用過嗎?怎麼會是軟趴趴?」 雪無垠瞪大眼睛,一股氣還沒洩出來,先被瑀公子往自己腰上的偷襲捏軟了:「你住手!」 他的腰本來就敏感,被瑀公子這麼一捏,那是什麼反抗都不成了,輕易就被瑀公子牢牢禁錮在懷裡,掙也掙不脫。 「瑀公子!」 「我喜歡聽你叫我的名字,你再叫一次。」 他叫雪無垠再叫,雪無垠反而閉上嘴巴了。他就不想讓瑀公子如願,如果真讓瑀公子如願了,他那得瑟勁,肯定就要將自己氣得吐血! 瑀公子趁他不備,輕輕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滿足於這種蜻蜓點水式的碰觸,有時候比深吻更加甜蜜、更加震動心頭。 有什麼情感,在雙唇相觸的那一瞬間,傳遞給對方了。 雪無垠的臉上飛起霞色:「本宮主醜話說在前頭,你若是膽敢背叛本宮主,天涯海角,我也要將你碎屍萬段!」 「唉,知道了,現成不就放著個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嗎?本公子不會那麼傻。」 瑀公子敲敲他的頭,很拿他無可奈何,誰讓自己愛上的是隻狐狸,狐狸生性多疑,如果想要找一個全然相信自已的人來愛,那去找狗妖就好了,何必這麼麻煩? 「何況本公子哪裡捨得。」 重新把雪無垠圈進懷裡,瑀公子的唇貼著他的長髮,雪無垠不顧性命也要護他周全的心意,讓他終於感受到踏實的感覺,知道雪無垠心裡是有他的,知道不只有自己愛著雪無垠,雪無垠也同樣把他放在心上,這樣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甜蜜。 他是逍遙侯,是天下誅妖師之首,他的職責是憐憫眾生,維持三界平衡,他愛著世間萬物,也愛著所有的蟲魚鳥獸,他憐憫鹿訣、憐憫半夏,可是這些愛,這些憐,都不會超過萬物自然的秩序。 這些愛,這些憐,都比不上他對雪無垠的在乎。 也許一開始只是出於慈悲,然而步步情陷,走到這一步已經是無路可退。 萬物自然的秩序、逍遙侯的職責,再也比不上他對雪無垠的愛。 無路可退,那麼,就前進吧。 無法收回,那麼,就愛吧。 原來,用自己的所有去愛著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子的。 心裡滿滿的是溫暖的甜蜜,他們又是近距離接觸,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他們的雙唇,就吻上了對方的。 纏綿悱惻的親吻,如同宣示,如同交杯合卺。 雪無垠賭上了自己可能是最後一次的愛,而瑀公子賭上了他肩上背負的三界平衡。 為了彼此,也為了自己。 雪無垠在綿長的親吻裡面,已經軟在瑀公子懷裡,像是一灘冰雪,化了開來,成為濃稠的蜜水。而瑀公子情動,忍不住就伸手去解他的衣結。 情濃至深,旖旎生香,這一夜東方刑離開函水縣的時候,瑀公子醒著,雪無垠也醒著,他們纏綿到天亮,才緩緩的睡過去。 清晨的光線,帶著瑀公子身上那種初露青草的香氣。 雪無垠醒來的時候,睜眼就看見瑀公子帶笑的眉眼。 「小毛球,你可睡得真沉,莫不是累壞你了?」 雪無垠懶懶得閉上眼睛,瑀公子愛看,就讓他看去,反正也不差這一眼兩眼,自己困倦才是要緊。 「累壞?你不累,本宮主怎麼累壞?」慵懶而充滿魅力的聲音,從雪無垠的唇邊流洩出來。 瑀公子笑了,探頭過去啄了啄他的唇。 「還說不累?這不又要睡過去了?」 「閉目養神,你沒聽說過?你以為你行了?本宮主告訴你,你還差得遠呢。」 「差得遠?差在哪裡?哪裡不行?大宮主你要是好心賜教,下一次包君滿意,包退包換。」瑀公子順著雪無垠的話頭就佔他便宜,雪無垠懶得理他了,反正該佔的便宜也都佔光了,還差這一次兩次嗎? 瑀公子翻身覆在他身上,正要說什麼,外面夢夏的尖叫就清清楚楚的傳進了房間裡。 「公子!公子啊!」 慵懶而活色生香的清晨被夢夏這一句尖叫給擾了,瑀公子雖然脾氣好,還是隱隱約約顯露了不快的神色。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應聲,當夢夏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那股惱怒順間就消失得一乾二淨。 「公子──北方四道亂起了!」 「你說什麼?」 瑀公子翻身坐起,俊秀的臉上一片空白,只有恐怖的寂靜。他與大地氣脈相連的咒力潮水一樣滲入每一分土壤裡面,眨眼千里,把他的感知散播到這片土地上,印證夢夏的消息。 「你說什麼?」 就連旁邊的雪無垠,也因為瑀公子臉上的神色,而直起身來,他還沒有多說一句話,夢夏就撞開門幾乎滾了進來。 夢夏那小個頭把門撞開,整個人滾進來就跪倒在瑀公子腳邊:「剛才傳來的消息,說昨夜歸元縣道亂起,變生倉促,縣府應變不及,當夜就失陷了。連著月牙城道的百鬼之亂,不知道是哪裡出來的誅妖師,竟然馴服了那些尚未被收乾淨的雜鬼小丑,眼下跟著歸元縣道的叛軍,正直直南下往函水縣來了!」 夢夏連珠炮似的剛剛敘述完眼下得到的消息,門口就閃入了一個白衣如劍的少年,那個少年正是東方刑身邊的護衛之一,他一進入房間,就迅速的跪在瑀公子腳前。 「公子──眼下我們正在查探叛軍一黨的勢力,歸元縣道的情況也還不明朗,不知道失陷了多少兵力,也不知道目前我們能掌握的軍力有幾成,老爺已經動身南下帝都──也請您盡快動身,函水縣道上我們的勢力不足以護公子平安,請您盡快隨小的回──」 瑀公子到了這個時候,才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裡面還有咒力作用的光芒尚未消退,而開口就是斷生決死般的絕對:「查探無用,歸元縣道已然盡數淪陷,能在一夜之間奪得北方四道其中之一,顯見對方已經預謀許久。夢夏,縣道誅妖師的消息呢?」 他的職責是統率天下誅妖師,此刻一開口首先關切的自然是職責所在,而夢夏是個非常稱職的小廝,雖然長著一張不受控制的嘴,但也從來沒有讓瑀公子失望過。 「月牙城道的誅妖師上官豔,當初月牙城道爆發百鬼之亂的時候就已經因為重傷被送回帝都了;函水縣道的誅妖師水如星,此刻下落不明,但是有消息說她在泗水城外殲滅了一列叛軍,保住泗水城以南之地,因此她應該在事變發生的時候就和其他官府的人一起撤出來了──」 他還沒有說完,瑀公子就發令了:「夢夏,筆墨!」 夢夏伶俐,爺說什麼他做什麼,立刻就把筆墨奉上,瑀公子此刻雷厲風行,手上筆墨畫上宣紙,低著頭隨口就發出下一個命令。 「夢夏,朱印!」 夢夏剛剛從包袱裡面挖出一個沉甸甸的盒子,才要把盒子打開拿出裡面屬於逍遙侯的朱印,旁邊那個白衣少年就急聲勸告道:「公子,此刻分秒必爭,請速速與我等離去!我等奉老爺之命,必先確保公子安危,您──」 「我們東方家族在國內勢力如此盤根錯節,我那個爹身為天子輔佐竟然在此刻藏頭縮尾,無法決斷。」瑀公子手上的毛筆停了停,緩緩的說道,他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看上去十分駭人:「如若叛軍之勢無法即刻控制下來,不管天涯海角,你們都不能護我周全,那我又何必夾著尾巴逃之夭夭?」 「爵爺!」 那個白衣少年正要盡力說服他,卻被瑀公子冰冷的瞳孔看住了,說不出下一句話。 「天下蒼生為我所負,三界平衡為我所護,本公子以逍遙侯印,當戰時全權調動天下誅妖師,你若有所異議試圖阻撓,便是叛國不忠之罪,你擔當得起麼!」 右手流暢放下墨筆,看也不看就接過夢夏遞上來的朱印,紅泥白紙印在字句鏗鏘的令書之上,手腕一轉,那張蓋上了逍遙侯印的令書,就憑空消失在瑀公子手裡。 「這裡不需要你了,我那個爹怕死,你還是回去保護他吧。」 一句話,把那個白衣少年擠得再也說不出勸服的話。 雪無垠在旁邊卻現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向瑀公子一片空白的臉孔:「東方家?爵爺?瑀公子?逍遙侯?」 震驚的色彩覆蓋在那張絕色面龐上,染成神秘莫測的情緒。 「──你就是掌管三界平衡的逍遙侯東方瑀?」 瑀公子那張從剛剛開始看上去就像是面具的臉,終於出現輕微碎裂的痕跡。 「夢夏,你們出去。」 瑀公子清清淡淡下了指示,夢夏一向對他服服貼貼,立馬拖著還不想出去的那個白衣少年,三步一頓五步一退地出去了。 閒雜人等退了,房間裡又只剩下雪無垠和瑀公子。 雪無垠腦海中的記憶瞬間連結起來,為什麼瑀公子區區半妖竟然能從「無間鬼域」陣下逃得一命?為什麼瑀公子區區半妖竟然能將西域修羅王和洛月打得節節敗退、逃之夭夭?為什麼瑀公子竟然一點也沒有動用咒術,就被毫髮無傷的從黑牢給放了出來? 這一代的逍遙侯瑀公子,是宰輔東方刑和女媧所生的私生子,這是天下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 他的父親是他人間的後台,他的母親則用血脈賦予了他獨步天下的咒術。 「……妖神女媧,人首蛇身,心竅血為天地靈氣所聚之處,能活死人、聚散魂;若剜心飲之,能成一代君,滅百世王;如割心食之,能動搖三界,滅合三生,天地因緣,成於掌中。」雪無垠無意識的,喃喃的念著:「莫永樂若要完成『無間鬼域』之陣,必得妖神女媧之血,你……你難道早就知道?」 「知道了那個陣是『無間鬼域』之後,我派人查過了。」 瑀公子說道:「正是因此,我才不急著去找莫永樂,我等他來找我。」 雪無垠倉促抬頭:「不,你──」 若是讓瑀公子親自與莫永樂動手,瑀公子贏了那是皆大歡喜,但若是他輸了,等於將女媧之血雙手奉上,莫永樂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完成那個邪惡的咒陣,成為一代魔君,顛覆陰陽,擾亂因果。 雪無垠知道,瑀公子又何嘗不知道? 「你放心,我答應過你,會為你殺了他。」 瑀公子淡淡說道。 雪無垠卻挑起眉毛:「不管是否答應了我,你都非與他交手不可,與我又有何干?」 瑀公子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雖然那雙眼睛仍然明亮如星辰,但是在瞳孔的深處,有什麼雪無垠不敢看的東西,正在緩緩燃燒著。 「為了綁你一世,我會殺了他,並且活下來;若是不為了你,恪盡職責守護蒼生,能與他同歸於盡,比殺了他簡單得多。」 在雪無垠還愣愣的消化著他這番話的時候,他已經將雪無垠抱入懷裡。彷彿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碰觸,雪無垠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落入那個充滿青草氣息的懷中。 「不是冤家不聚頭,莫永樂與你,你與我,我與莫永樂,如此相聚絕非偶然,世間一切因緣,冥冥皆自有定數。宮主,莫永樂很快會知道我就是逍遙侯東方瑀,他知道東方瑀是女媧之子,很快的,他就會來找我,親自來找我。」 雪無垠突然間翻身坐起,看著瑀公子的那雙眼睛裡充滿著複雜的情感,有什麼他不敢說而似乎不得不說的因果,在那雙寒色美目當中跳動。 「莫永樂他──」 雪無垠一句話沒說完,斷在一半,瑀公子感覺到從他的語氣當中顯現出來的焦慮,溫和握住他的手:「你在害怕?」 沒等他回答,瑀公子逕自說了下去。 「我喜歡你,不是為了你這身皮相,莫永樂傷過你,但是我不會。你要相信我,我願意拿我所有,換你真正的快樂,哪怕只有一瞬。」 「你的所有?」 雪無垠眉頭一跳,猛然將手抽出瑀公子的手心:「你的所有?你是逍遙侯,你怎能──」 沒有說完的話,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 逍遙侯不能偏私。 瑀公子為了他,怎能── 瑀公子將手伸過來,再次握住了他的。 「我說了不是冤家不聚頭,早在我從上官艷手下將你帶走的時候,就已經違反持中三界的律令了,更別提還幫著你轉生弄得這些天雞犬不寧。」 雖然說著認真的話,瑀公子的臉上並不嚴肅,反而帶著輕鬆的笑意。 「但是我可不後悔呀,何況律令就是人訂出來的,想要改上一改有何不可?惹出什麼事情來,不管惹出了幾件,我一件一件慢慢收拾起來,左右辛苦這一陣子,可以換你一個大美人回來,怎麼說都是超值得很。」 說到後來,又變成了那副不正經的調調。 雪無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誰讓你換了?」 「不用換的,那是用送的不成?」瑀公子故作驚訝:「好說,實在愧不敢當。」 巨大的威脅掩埋在強顏歡笑底下。 緊繃的殺意覆蓋在打情罵俏底下。 這是最後一刻,如果他們可以保有,如果他們願意擁抱,這是最後一刻。 過了今日,即將來臨的即是──戰爭。 [m FB:https://www.facebook.com/sylvia1224?ref=aymt_homepage_panel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82.155.69.233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424139822.A.2DF.html
kalmia46: 嗚嗚要開始虐虐了嗎T_T 02/17 10:49
miminin: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下集要發送便當了嗎? 02/17 12:31
miminin: 是說,我想看被快轉的一夜纏綿啊~ 02/17 2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