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第二章
逍遙侯東方瑀的死訊，震動帝都。
百姓們瘋狂的謠傳著城要破了，叛軍已經開始進攻帝都的準備，逍遙侯東方瑀帶出城，跟著一起被叛軍全殲的紅旗羽林衛，已經是帝都所剩下最後一批精銳的兵力。
帝都城裡風雨飄搖，富可敵國的票號慌忙著想要把他們萬貫的家財往土裡埋、往城外送，富貴公子歌舞昇平，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柴米油鹽的價格一個勁兒的上漲，貧窮人家已經吃不起白米，銀票飛快的貶值，轉眼間就成為沒用的廢紙。
妓院生意興隆，賭場日夜不寐。
往常富貴昇平的帝都，轉眼間瀰漫著末世般的繁華。
帝都蒸騰著末世般的氣息的時候，雪無垠正在南方，他找到寧楚楚和修羅王，並對寧楚楚的傷感到不解。
被夜鶯真主徒手穿出來的傷口已經恢復成平滑的肌膚，但是瀰漫在上面的死氣雖然肉眼看不見、卻被雪無垠輕易的感覺到。雪無垠不知道夜鶯真主已經死了，甚至不知道夜鶯真主來見過寧楚楚，更何況，寧楚楚在西域霸主修羅王身邊，誰能傷到他？
只要是任何有腦袋的人或妖，都會直覺推理是修羅王。
因此，雪無垠站到寧楚楚和修羅王前面，連話都沒有說上一句，袍袖捲起，凜冽的風雪就把寧楚楚整個人卷到自己的身邊，另一手的手指微微屈伸，就在修羅王的腳尖前面，劃開一道冰冷的雪線。
這一道冰冷的雪線，立刻隔開了他、寧楚楚、和修羅王，敵我分際，涇渭分明。
修羅王什麼話都來不及說，連動手都來不及動手，雪無垠隱隱然夾帶著傲氣的怒火，就砸在他的臉上：「修羅王，你膽敢傷我極樂宮的人？是當我死了還是怎麼著？」
寧楚楚張開口正要解釋不是這樣子，雪無垠卻沒有讓他解釋的空檔，又是更加凌厲的一句話丟出去。
「分明知道本宮主試圖破解『四方陣』，你不要你西域狼族的性命，本宮主管不著，可是神州沉沒這樣的後果，你擔當得起嗎？」
回過頭，對著寧楚楚，雪無垠還是雪無垠，那個生殺予奪、唯我獨尊的極樂宮宮主：「楚楚，你不要命，也不能想著要毀滅千羽樓，其他時候我管不著，可是在這個當口，你分不清輕重，本宮主能容得下你嗎？」
他的怒火一向是極樂宮的律令，雖然事實並非他所以為的那樣，但是擅自解除封印、妄圖施展精衛填海之術，寧楚楚也無話可駁，他並未試圖為自己分辯，只立刻跪了下來，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屬下知錯，但憑宮主處置。」
上一次面對雪無垠的怒火，有下屬銀流為他擋著，可是銀流已經斷送在修羅獄裡，寧楚楚自己願意承擔一切罪責，是他的失職，他不能逃避。
雪無垠這一次氣得不輕，他本是為著瑀公子的一項囑託，才離開帝都，來到南方的莫愁海，正要回到帝都的時候發現了修羅王和寧楚楚的行跡，他才來到這裡。寧楚楚成為他的副宮主已經數百年，不應該犯這樣失控的錯誤，也不能犯。
極樂宮的宮人，犯了不該犯的錯誤，就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就算寧楚楚跟了他很多年，也是他最倚重的部下，寧楚楚的忠心他看在眼裡，這個錯例，仍然不能開。
「知道錯了，就自己折去一邊翅膀吧。」
只要折翼，寧楚楚不會再具備發動「精衛填海」之術的能力；只要折翼，珠海千羽樓可保平安。寧楚楚雖然是妖，可以藉由修行再度化回原身，只是那也得等到至少幾百年後了。
四方陣帶來的教訓太可怕，雪無垠不敢再冒一次險了。這一次有他和瑀公子千鈞一髮的把陣給破了，可是下一次呢？誰知道下一次會在什麼時候發生？下一次的四方陣，又會是什麼樣子？
雪無垠考慮的，寧楚楚自己都清楚。
所以，他才會在修羅王喊他的時候，就強迫自己收回所有的力量。
否則，他不會放棄毀滅千羽樓。千羽樓是他的恨，也是他的魔。
可是理智戰勝感情，他對雪無垠的忠貞，遠遠超過他對自身的執著，因此他收了手。
也許是命運讓他收了手，讓神州逃過了沉沒的末日。
因此，寧楚楚沒有任何一點猶豫，這個險雪無垠不敢冒，他更加不敢。雪無垠的命令一下，他只咬緊了牙根，立刻就要折斷自己的一手。
「慢著！」修羅王洪亮沉厚的聲音，終於插了進來，阻止了他的動作。
雪無垠聽到是修羅王，淡淡挑起了眉毛，冷然道：「修羅王有什麼意見？你傷我極樂宮人的帳我都還沒跟你算，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對我怎麼處置我的副宮主說三道四？」
「你不分青紅皂白，就胡亂處置，本王親眼所見，難道管不得？」
修羅王從來不會對雪無垠冷血冷情的風格多加評論，甚至就是因為雪無垠這樣的雷厲風行，才讓修羅王為他執迷。可是這一次，修羅王忍不住說話了，不憑什麼，就憑他親眼所見。
「本王看到什麼在眼前發生、不公不義的事情，要想讓本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本王可辦不到！」
雪無垠冷冷把眼神放在修羅王身上：「不公不義？別說對著我自己的手下，本宮主從不冤枉錯殺；就算今日本宮主翻黑為白，濫殺忠義，你也管不得極樂宮裡的事情。」
修羅王的那種霸氣，雪無垠是不放在眼裡的，否則過去那麼多年，他早成了修羅王的禁臠。此刻修羅王不過一句阻止，雪無垠根本只當耳邊風，吹過就算。
「你殺傷我極樂宮人，本宮主還沒有跟你算帳，你倒還懂得蹬鼻子上臉的了？」
他的固執驕傲，修羅王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了。
可是過去他覺得這樣的固執驕傲是可愛，怎麼這一次他就覺得有股怒火憋在心裡，不發不得？
修羅王的吐息裡有躁動的怒氣：「本王沒有殺傷寧楚楚，西域修羅獄的泉脈還指望在你身上，本王怎麼可能動你極樂宮的人？」
「楚楚可以是別人殺傷的，可是『精衛填海』是別人用不來的術。怎麼？難道修羅王要跟本宮主說，使用精衛填海、意圖毀滅千羽樓的是別的精衛鳥妖？如果真是如此，楚楚為何會願意領罰？」
的確，寧楚楚一句辯解也沒有，只是沉默著接受雪無垠的決定，自願斷去自己的一邊翅膀。如果他是冤的，他說出來，雪無垠和他那麼多年的情份，還能冤了他嗎？
不能。
因為寧楚楚毫無異議的領了這個罪，雪無垠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處，他對著修羅王從來不讓一分，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你說楚楚是別人殺傷的，是誰？誰能在你眼皮底下殺傷楚楚？你對自己一向很是自負，修羅王，不管楚楚是不是你殺傷的，讓楚楚在你身邊受傷，就是你未免自負過頭了。」
修羅王冷笑，對他的實力質疑等於踩到了他的尾巴，讓他一下子毛起來：「本王不是母鳥，沒有義務替你看好你的小鳥，本王帶著他是讓你方便，可沒說替你時時刻刻看著他。夜鶯真主和他之間的恩怨，跟本王沒有關係，能替你阻住『精衛填海』之術，讓你們沒有功虧一簣，你就應該感謝本王了。」
「感謝？你幫我也是幫你自己，若是阻不住，你修羅獄那幾百匹狼，你自己，你家的毛弟弟，還能活著站在這裡嗎？四方陣一成，誰也沒有活路，這你不是早該知道了？」
雪無垠一句話對著修羅王，下一句就對著寧楚楚：「還楞著做什麼？你連本宮主的話都不服了？」
被雪無垠這麼一催，寧楚楚咬著牙，手上用勁，剛剛想要斷去自己手臂上面的妖脈，修羅王手指一動，一道金色的光芒就化為實體，纏住了寧楚楚的手腕，阻止他的動作：「住手！」
雪無垠臉色一厲，手上的冰霞成刀，飛出去斬斷了修羅王妖氣所凝成的金色繩索，他和修羅王本來就是平分秋色，過去多次交手沒有分出過勝負，這一次動手竟然為的是寧楚楚。
而且，竟然是因為修羅王要保寧楚楚？
「你的閑事管過頭了，修羅王！」
雪無垠阻止了修羅王的干涉，但是這時候他也想起了剛才在修羅王話中捕捉到的詞語，這個關鍵字喚醒了他的記憶，因此他看向了寧楚楚：「夜鶯真主？你和千羽樓的恩怨已經兩清，夜鶯真主怎能傷你至此？」
這一次，寧楚楚不回答了。
這是第一次，他跪在雪無垠的面前，低著頭，卻不肯吐出一句話。
這是第一次，在雪無垠問他的時候，抿著唇，卻怎麼樣都不回答。
夜鶯真主是怎麼引誘他、對他動手；夜鶯真主是怎麼傷害他、欺騙他；夜鶯真主怎麼死，夜鶯真主帶著什麼樣的心情死，他已經埋葬在自己的腦海裡，不願意想起，也不願意說出口。
就讓他的沉默成為夜鶯真主的墳墓。
不管夜鶯真主是怎麼死的、帶著什麼心情死的、懷著什麼秘密死的，他都不願意再去想了。他的心很小，能夠承受的東西不多，如果他還要一心一意為著他的主子，他就不能投入太多感情在自己身上。
如果這個墳墓被挖開來，他承受不住。
如果他承受不住，雪無垠如同被斷了左膀右臂，接下來怎麼在越來越艱難的情勢裡存活？
雪無垠在那年的大雪裡救了他的性命，他的性命已經不屬於自己，而對夜鶯真主的任何情感，也不該屬於自己。
雪無垠雖然雷厲風行，但也並非粗枝大葉。寧楚楚的反常他看在眼裡，修羅王說的話他聽在心裡，修羅王反常的舉動，也並沒有逃過他犀利的眼睛。
因此，下一次他淡淡開口的時候，說出來的是赦免的命令。
「……你起來吧。」
寧楚楚不敢起來。
雪無垠皺了眉：「要你說你不說，要你起來你也不起來，本宮主的話，你還要不要聽了？」
這一次，寧楚楚不敢不起來。
「屬下知錯，甘願領罰。」
就算起來了，寧楚楚還是謹慎的低著頭。
犯了錯，如果雪無垠不罰，他自己就皮癢。因為這實在太反常了，反常的事情，通常不會是什麼好事。
但雪無垠心意定了就不會更改，既然都已經覺得事有蹊蹺，他不認為有現在非懲罰寧楚楚不可的必要。
這樣生死存亡的時候，任何一點實力的折損，對於自己都不是什麼好事。
寧楚楚有錯，可以以後再罰。
有什麼事情曲折，也可以以後再說。
現在重要的事情是帶回寧楚楚這個極樂宮重要的戰力。他在帝都陪著瑀公子不能分身，所以他需要寧楚楚來為他統整極樂宮所剩的所有力量。
「修羅王。」
雪無垠心意凝定，抬眼對著修羅王提出要求：「我要帶走楚楚。」
修羅王笑了。
「寧楚楚闖了我修羅獄，被本王抓了起來，你能這樣說帶就帶走？你恢復西域的泉脈，本王把雪無晴還給你，這已經是本王跟你做的交易，寧楚楚還是本王手上的囚犯，你弄不清楚嗎？」
雪無垠哼了一聲：「怎麼？你想跟本宮主在這裡打起來？西域狼族群龍無首，你若被本宮主重傷了，你要放他們在中原自生自滅？」
他知道修羅王不會在這個時候貿然跟他動真章。
中原不是西域，修羅王的狼族在中原肯定會面對各種各樣的危險和困難，這個時候，牠們比任何時候都還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王。這個王不會是洛月，這個王只能是修羅王，如果修羅王在這個時候不能統領牠們、帶領牠們面對所有的困難，恐怕西域狼族難以再次復興了。
雪無垠知道，修羅王肯定也知道。
不管修羅王有多不想放走寧楚楚，不管修羅王和雪無垠之間的爭端再怎麼嚴重，修羅王是西域的王，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必須守護住他的狼族。
這是他，身為妖主的責任。
修羅王並非不分輕重之人，他知道他的責任，也知道該怎麼權衡取捨，所以他收了手。
但是他收手，不代表他放棄。
就像他從前對雪無垠的每一次收手都不是真正放棄雪無垠，這一次他不堅持留下寧楚楚，也不代表他同意把寧楚楚還給雪無垠。
他收了手，只會讓他更堅定自己下一次取回所屬之物的決心。
「現在把這隻鳥還給你可以，不過你要記住，這只是本王借給你。我們之間的交易沒有變，該還給你的是那隻小狐狸，不是這隻鳥，本王知道事有權宜，現在借了你這隻鳥，等事情結束之後，本王自然會跟你討回來。到時候要怎麼救他，你回去想想清楚。」
他沒有留下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瞬間就消失在雪無垠和寧楚楚眼前，不管他去了哪裡，總之此時已經妥協，暫時把寧楚楚還給雪無垠，至於以後怎麼討？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現在的他們，多談以後也許都是不著邊際的奢求。
雪無垠不再追問寧楚楚究竟修羅王和他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逕直走過寧楚處身邊，留下不帶情緒的命令：「召集所有殘剩的宮眾，等我的號令，如無號令，不許妄動。」[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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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知道我的白龍梗欸神隱少女是好久以前的事了wwwwww（請無視自言自語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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