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ylviaxxxx (FOXY)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誅妖(59)
時間Sat Feb 21 08:20:48 2015
[m隔天的同一個時候,瑀公子還是來見了雪無垠。
即使前一天發生了不愉快,雪無垠還是見了他,而且見他的時候,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方瑀,昨日你的最後一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雪無垠不明白他的最後一句話,因為在雪無垠的認知裡面,自己沒有說過「妖本草木、不生人心」這樣的話,但是從瑀公子每一次跟他的談話裡面,他可以看得出來瑀公子不是個說謊的人,也許有點心機,但不會特意杜撰出這樣的話來唬他,他覺得奇怪,因此想要問個究竟。
「妖雖生草木,但是修行千年,修得人形、人心、人識,但凡妖皆如此,怎麼會有人說妖本草木,不生人心?」
「宮主,那是你告訴我的,只是你忘記了而已。」
「本宮主從未忘記過任何事情,就算是枝微末節,也是從不遺忘,方瑀,你覺得這樣的玩笑是能跟本宮主開的?」
「平常的玩笑我是很愛開的,可是宮主,這一句話,確實是你所說──不,也許該說,倘若你繼續走下去,將來總有一天,你會說。」
瑀公子覺得這種概念很難表達,就像一個人如果酒醉了,永遠會覺得自己是清醒的、而別人都是醉的;一個人瘋了,永遠會覺得自己是正常人,而其他的人都是瘋子;如果一個人被拘留在自己的過去,在過去的時間裡,擁有過去的記憶、經歷、情感、一切,這時候有個人來告訴他,你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這個人一定會覺得對方是瘋的。
所以這個概念很難表達,就算瑀公子想破了頭,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可是這一次,雪無垠聽了。
「將來?你莫非能預測將來?天機怎能是你們平凡誅妖師可以看透,你又怎麼能知道未來的我會說什麼?」
「莫永樂會殺你。」
瑀公子的話斬釘截鐵,開門見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需要拐彎抹角,到現在為止所經歷的一切都太奇異,奇異到讓他覺得,直接說出「莫永樂會殺你」這樣的話,雪無垠也不會動怒。
而雪無垠,竟然真的沒有動怒。
他只是高深莫測的揚起了唇角,問他:「你怎麼知道?」
他的樣子並非全信,只是好奇瑀公子還能說出什麼來,瑀公子又怎麼看不出來?
現在說了雪無垠也未必會信,因此他沒有回答,轉而問道:「宮主說了,妖修行千年,可以得到人心、人識、人形,因此,會愛、會恨、會怒、會怨,宮主,你說你愛莫永樂,可是你不信任他,為什麼?」
「我愛他,自然信他。」
「但是你留住了我的命,你還讓我每日來這裡。」
瑀公子不等雪無垠動怒,他知道每次戳到雪無垠不想要深思的點,雪無垠就會動怒,因此他急急接著說下去,不給雪無垠反應的時間:「如果愛情沒有信任,那是什麼?如果愛情沒有坦誠,那又是什麼?如果愛情遭遇了背叛──這樣的愛情,宮主還覺得是愛情嗎?」
愛情不是沒有信任。
因為愛,所以害怕,因為害怕,所以日益不安。
因為愛,所以怕遭到背叛,如果不愛,那麼背叛與否又有何關?
因為愛,所以恐懼,所以急於掌控,所以急於緊握。
所以,雪無垠要瑀公子日日都來,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莫永樂有可能會背叛自己;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此刻的愛情也許是自己一廂情願;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自己的不安,並非空穴來風。
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自己越陷越深,終至無法回頭。
唯有如此,才能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以免萬劫不復。
瑀公子的存在,就像是一道安全鎖。
鎖住自己奔騰的感情,鎖住自己盲目的信任,鎖住自己往復的不安。
瑀公子的存在,讓他看見以前沒有發現的莫永樂,讓他覺得莫永樂像是一個陌生人,而自己過去的歲月裡,從來沒有發現。
所以他寬縱了瑀公子。
所以他日日讓瑀公子來。
所以,他任由瑀公子僭越,因為他需要他的僭越。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迫切的需要這道鎖。
有一種感覺,好像有什麼正在追逐著自己,有什麼正在推送著自己,去到一個自己看不到盡頭、也沒有辦法預測的地方。他不想去,可是身不由己,他知道前面可能是萬丈深淵,可是他拉不住自己;他有隱隱約約的、不祥的預感,可是他管不住自己。
所以他需要這道鎖。
鎖住他,拉住他,綁住他,也許這樣他就不會墜落,也許這樣,他就不會再次受傷。
──等等,再次?
這兩個字的出現讓雪無垠迷惘了,可是這次他還來不及細思,瑀公子徐緩如水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宮主心如明鏡,洞察世事,本不需要我來多事,宮主自己可以看得明明白白。宮主看到什麼?宮主想到什麼?這些,也都不需要我多嘴。」
看著雪無垠的那雙眼睛,是澄澈如明鏡、耀眼如星辰的。
雪無垠記得這雙眼睛。
「愛情和信任,是必須同時付出的,可是只要付出了,就不能求相等的回報。如果宮主想問,就問命運吧。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何時是劫,何時是絕處,何時是轉機,但憑宮主一念之間而已。」
雪無垠看著瑀公子的眼睛,一時間,好像看到神的幻影。
好像是看守著眾生的菩薩,好像是憐憫著眾生的神祇,那雙眼睛、那雙眼睛──
「宮主,天劫不能避,但是人禍可以轉,宮主記住我的話,我許宮主一世平安。」
「一世平安?一屆凡胎,怎能許我一世平安?」
他們的對話,恍惚間,跟過去曾經發生過的對話重疊。雪無垠一時間有一種迷離感,究竟這裡是夢境,還是自己腦海中的那個聲音是自己曾經的夢境?
瑀公子笑了。
他的笑那麼柔和,那麼明亮,照亮的是燦世星辰,也是凡身肉胎。
「我既允諾宮主,就必然做到。」
在雪無垠沉浸在自己的恍惚感當中,還沒有理清思緒的時候,瑀公子收在袖袍下面的手已經捏起了咒訣,三翻三轉,一層連雪無垠都感覺不到的咒界,就已經像是一件輕薄的紗衣,覆在雪無垠的肩上。
他既允諾,就必然做到。
不論是護他轉生,抑或送他脫魔。
瑀公子和雪無垠墮入難以想像的世界裡的時候,西域修羅獄的狼族正慢慢的失去他們旺盛的生命力。
泉脈枯竭,奪走了黃沙惡地裡的生機,縱使他們是妖,是強悍的狼族的妖,也沒有辦法在這樣的環境裡面維持他們生機勃勃的生命力。
必須要離開修羅獄了。
站在高高俯瞰整個修羅獄的寢宮裡,修羅王深鎖的、帥氣的眉頭下方,是幽深的綠色雙眼。
他的雙眼掃過修羅獄的每一座宮殿,每一處街道, 過去曾經被喻為『白銀環帶』的河床已經乾裂,在西域沙漠這樣的地方,沒有了泉眼,河床很快就會裂成龜紋。
遠方月牙神殿坍塌的遺址下面埋藏著最珍貴的泉眼,現在當然不能期待泉眼再次冒出泉水來,修羅獄已經不能繼續待下去了,如果死守著修羅獄,只會跟著修羅獄一起滅亡。
修羅王是王,是狼族的王,他很清楚什麼時候可以堅持,而什麼時候應該妥協。
他已經守護了修羅獄幾千年,就算現在泉眼枯竭,修羅獄的狼族,還是他肩上沈重的責任。就算現在修羅獄不再適合狼族棲息,他也不能把整個狼族,埋葬在這片滾滾黃沙裡。
所以他做出了艱難的決定。
走。
即使要放棄修羅獄幾千年的基業,該走的時候,就不能留。
命令已經下達給下面的部屬,他是王,所以撤離修羅獄這件事情,不需要他親自帶領,只是這麼大批的狼族,倘若進入中原,勢必會引起中原妖界的大亂,人有地盤,妖也有,他們侵佔了原來棲息在中原的妖的地盤,肯定會引起血腥的爭奪。
血腥的爭奪,修羅王不怕。
他是驍勇善戰的戰神,他不畏懼任何一場戰鬥。可是這次並非他孤軍奮戰,而是帶著整個狼族,他的身上,背負著整個狼族的生存與延續。
從寢宮門口繞進來的聲音,還是洛月那個彷彿永遠在剛睡醒時候的懶散嗓音:「大哥!最後一批已經撤走啦!你還不走嗎?再不走可要乾死啦!」
「……雪無晴呢?」
修羅王回過頭去,他的寢宮並沒有搬走什麼東西,因為他知道他們還會再回來。只要四方陣破了,他們就能夠重新回到這裡,而如果瑀公子和雪無垠破不了四方陣,神州沉沒,他把這些東西帶到天涯海角去也沒有意義。
洛月抓抓頭,臉上是要他放心的笑容:「你放心,我現在就下去帶小狐狸了,可是那隻鳥──」
「你帶了雪無晴和逍遙侯那個小廝走,我帶了寧楚楚再跟你們會合。」
「好,那我先走了,大哥,你再來找我!」
洛月擺擺手,一派輕鬆,好像狼族遷移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就跟外出遊玩一樣簡單,一點都沒有危機意識。或者是在他的心裡,這個世界怎麼樣都沒差,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洛月走了以後,修羅王又在窗前站了許久。
直到太陽往西落下,落日的餘暉染了滿天的時候,他才移動他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有動過的雙腳,離開寢宮,沿著樓梯,下到關押著寧楚楚的牢房。
寧楚楚本來就不能適應西域乾燥的天氣,在月牙神殿坍塌、白銀環帶乾涸以後,他妖力的耗損就更為劇烈,一天裡總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昏睡著,而剩下那三分之一的時間,都被修羅王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跟修羅王的意志力之爭,一向是平分秋色。
就算寧楚楚身體狀況已經虛弱到這個地步,他的意志還是像最堅固的鋼鐵,寧折不屈。
日復一日,修羅王對寧楚楚的佩服,也一日更甚一日。
修羅王下到牢房的時候,寧楚楚還昏睡著,但是修羅王的腳步聲,立刻就把他驚醒了。本來以為修羅王又吃飽沒事,想拿他找樂子來著,沒想到修羅王手一揮,扣在寧楚楚雙手上的仙鏈就斷開了,突然間得到自由,寧楚楚沒有站穩,軟了下去。
卻在接觸到堅硬的地板之前,落入修羅王的雙臂之中。
修羅王的聲音帶著譏嘲:「怎麼?都站不穩了,還能天天跟本王叫板?」
他撐著寧楚楚的兩隻手臂,讓寧楚楚不致於滑落到地上去。而寧楚楚其實只是因為突然之間失去束縛,身體還沒有調整過來,修羅王這麼一撐,他就勉強站住了。
雖然站住,可也是搖搖欲墜的站住。
修羅王看他這樣,忍不住又笑出來:「看你站得歪七扭八,不如化為原形,本王的肩膀借你停,到時候可別又說本王苛待你。」
沒苛待嗎?雙手雙腳的鎖了這麼些日子,又加諸了不少體罰,沒苛待?
如果不是因為此刻實在太虛弱,寧楚楚都要冷笑了。
但是修羅王的提議的確最實際,寧楚楚的個性也很實際,所以他沒有推托,身體一旋就化成一隻大約人頭大的精衛鳥,撲翅飛到修羅王肩上。
修羅王為狼族安排了妥當的撤離方式,為了避免眾多狼族一次湧入中原,讓原來在中原的妖們感覺到強烈的壓迫,繼而聯合起來對抗他們,修羅王決定讓狼族化整為零,分批滲入中原的各個角落,而修羅王本身帶著寧楚楚,離開了修羅獄之後,去到了偏南方的泮京。
泮京是南方熱鬧的都城,大約聚集了一半以上的南方人口,修羅王沒有招搖的從城門進去,而是選擇在泮京郊外的森林落腳。來到南方,因為南風會帶來海洋濕潤的水氣,早在修羅獄的時候就已經元氣不足的寧楚楚,終於可以將養生息。
得知了洛月帶走雪無晴,寧楚楚本來想要立即去找雪無晴,卻被修羅王一句清清淡淡的「你敢離開這裡一步,我就讓洛月殺了雪無晴。」給阻止了。
雖然用人質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風格,但修羅王從來沒有在追求光明磊落,所以他不在乎。
妖要恢復元氣,除了吸取大自然裡面的山水靈氣以外,還需要攝取養分。像是他們這樣修行千年已經化為人形的妖,自然是不來生食那一套,可是這荒山野地,哪裡有什麼熟食可買?就算可以買,他們身上也沒有盤纏,最多把修羅王身上的黃金飾物拿去當了,可修羅王不要。
修羅王寧願化形為狼,到山林裡面去獵食,等把獵物拖回他們所在的地方,再用妖術生火烤肉。
至於睡覺?
寧楚楚就是隻站在樹上也可以睡的精衛鳥,修羅王自然不是問題,化為狼形,尾巴一卷,在樹幹下面倚著也就睡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天,而東海水晶宮的龍族想必也湧入了中原,他們一方面擔心接下來千羽樓什麼時候會出事,一方面也掛念著女媧埋骨地裡,瑀公子和雪無垠究竟能不能毀去四方陣。
可是瑀公子和雪無垠還沒回來,新的麻煩就來了。
這天修羅王同樣化形外出去打獵,而寧楚楚還棲息在樹上打盹。他在修羅獄消耗的元氣過多,休息了這麼多天還沒有全然補回來,自然能睡就睡、能吃就吃,就算身在荒郊野外,竟然還好意思讓修羅王伺候。
修羅王不是白伺候他。
每次修羅王回來,吃飽喝足了,總要揶揄他幾句,逗弄他幾下才甘心。只是像一開始那樣殘酷的刑罰,是再也沒有過了。
現在他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這艘船是浮著、是沉著,他們的命運都被綁在了一起,想要分都分不開彼此。
寧楚楚睡眠淺,就算是窩在樹上睡覺,他還有一半的神是醒著的。因為修羅王不在,他得提防任何可能的危險,因為修羅王不在,如果有任何危險,他必須自己應付。
他是不會害怕的。
憑他的實力,就算現在元氣耗損,他也可以應付大部分的雜妖。他可是天上界極樂宮的副宮主,有什麼危險可以難得倒他?
但是,來的人,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寧楚楚睜開他那雙七彩琉璃色的眼睛,然後在不到一個眨眼的時間裡面從鳥形化為了人形,他身體蹲伏,這個姿勢方便他隨時撤退,因為來的人,是他不想面對的人。
或者說,妖。
彷彿過去所有的惡夢聚集成為形體,彷彿過去所有的恐懼凝結成為實體,遠遠的、緩慢的、不帶殺意的向他走過來的那個人影,穿著一身霧氣般的、黑夜般的長袍。
那個人影的行動很緩慢,彷彿每一步都帶著玄妙的禪意,他的鋒芒內斂,曖曖含光,他的身體周圍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撒下黑色的細絨,這些細絨上面都泛著驚人的彩光,像是遙遠的珠海裡那些閃閃發光如同寶石的羽毛。
這個人影,肯定是來自珠海千羽樓的。
寧楚楚為什麼不逃?
以寧楚楚的冷靜、寧楚楚絕不出錯的判斷力、寧楚楚絕不爭強的決斷力,他為什麼不逃?
為什麼,不像當年鳳凰真主對他出手的時候,果斷的選擇逃亡?
他七彩琉璃色的瞳孔裡面有顫抖的痕跡,他的確是敵不過眼前這個人影的,可是他沒有選擇逃避,只有一個原因。
因為這個人影,是珠海千羽樓裡,唯一一個曾經對他施捨慈悲憐憫的真主。
「夜鶯……」
寧楚楚幾乎是囈語般的,說出了這個人影的名字。
他不叫他真主。
因為夜鶯真主是他的父親,是他的兄長,是他的朋友,也是他曾經最親密的夥伴。
隨著寧楚楚的呼喚,夜鶯真主禪定般的凝鍊聲音,回答了寧楚楚:「楚楚,久別,無恙?」
能無恙嗎?會無恙嗎?過去的記憶殘片從腦海邊緣呼嘯飛來,寧楚楚雙手上燒灼的痕跡彷彿剝皮去肉,重新掀開來血淋淋的記憶,他的雙手劇痛,他的眼神顫抖,能無恙嗎?倘若夜鶯真主當時為他擋住了那些無端的災厄,他當然會無恙!
可是沒有。
夜鶯真主的沉默,一如當年,一如每一個繁星閃耀、珠光滿海的夜晚。
現在,夜鶯真主已經走到了寧楚楚面前十步,他停住了,寧楚楚花了那麼長的時間,還是沒有辦法決定要逃,還是要留。
就像他在夜鶯真主面前,沒有辦法決定要恨,還是要原諒。
「你──」寧楚楚的聲音卡在喉嚨,沙啞如砂礫,只說出了一個字,剩下的話千言萬語,卻好像怎麼樣都擠不出喉嚨。
千言萬語,千年百年,他和夜鶯真主闊別了這麼久,他蹣跚逃離千羽樓以後,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再怎麼多話要問、要說,見了面的時候,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時間橫亙在他們之間,就好像寧楚楚手臂上那好不了的傷痕,也橫亙在他們之間。
破裂的情誼已經無法修復,從夜鶯真主見死不救開始,就無可救藥的不斷擴大,而現在,寧楚楚已經不屬於千羽樓,他已經屬於極樂宮,破裂的情誼,也不再有修復的必要。
可是,寧楚楚沒有逃,又讓現在這個狀況,顯得矛盾而曖昧。
寧楚楚從來沒有做錯過決定。
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下定決心。
夜鶯真主的身上沒有殺意,所以他放任夜鶯真主走到他面前十步以內,可是,就算此刻沒有殺意,夜鶯真主,還是隨時可能會動手!
「楚楚。」
寧楚楚正要退後,夜鶯真主溫雅的聲音先開口了:「楚楚,你不用再逃了。」
寧楚楚的腳步,頓住了。
凝視著夜鶯真主黑曜石般的雙眼,凝視著夜鶯真主額頭上那個燦金而尊貴的額飾,他的腳步彷彿生釘,再也移動不了。
「當年的事情,是七位真主共同決定的,就算我反對,也無法違抗他們的共識,楚楚,我盡力了──我已經派遣使者留下你的性命,那是我所能為你做的最多,為了你,我──」
夜鶯真主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緩緩的解開了自己的披袍,他的披袍像是一片黑色的雲霧,緩緩的落到地上。夜鶯真主坦裸的上身,他的上身肌肉結實,但並不壯碩,而是精瘦,在他的胸膛上面,有一片火焚留下來的傷疤。
「那是──」寧楚楚雙目大張,不敢置信,夜鶯真主是千羽樓最尊貴的七個真主之一,也是最強大的妖主之一,他的身上為什麼會留下這樣的傷疤?為什麼就算是能夠不斷吸取天地靈氣回復重生的妖,身上也可以留下這經久不滅的傷疤?
彷彿可以捕捉到答案,又彷彿不敢去猜想。而夜鶯真主平穩的聲音,解開了他的疑惑,也終於讓他無法克制的顫抖起來。
「當年為了救你性命,我以身代你,讓鳳凰真主用他的三昧真火焚燒我的胸膛,以代你受過你的原罪。因為如此,其他的真主才同意只斷你雙翅,而不取你性命,不再對你趕盡殺絕。」
「你……為什麼、為什麼……」
聽見這樣的真相,滾燙的熱淚,終於從寧楚楚的眼眶裡面不受控制的流出來。
經過了這麼久,這麼多年的歲月,當他們再度重逢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在那麼久以前,有一個人,願意代他受過火焚,有一個人,願意為他遭逢劫厄。
經過了這麼久,夜鶯真主終於重新將他抱在懷裡,那熟悉而溫潤的嗓音,在他的耳邊低低響起:「楚楚,這是我最後能給你的了。」
楚楚,你要珍重。
寧楚楚一次吸氣還沒有吸入肺裡,突然間,他的雙目睜大,劇痛從他的肺開始往全身延伸,他的臉孔扭曲成痛苦的模樣,口中的喊聲撕裂蒼穹:「夜鶯!」[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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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和宮主,分別是對方的緊要關頭進廣告.......
不要緊張,鏡頭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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