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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血腥而激烈的情事過後,瑀公子的血竟然不再流了。 雖然瑀公子昏了過去,不省人事,可是雪無垠試探性的把那把匕首拔出來的時候,意外的發現,雖然妖印上的傷口猙獰,可是確實不再流血了。 雪無垠想起了瑀公子清醒的時候最後一句話。 「宮主,千雪峰……」 千雪峰?千雪峰上有什麼? 千雪峰上有空明湖,空明湖畔有幻世紗華花,空明湖裡有累世千緣果,這些都是上一次要為瑀公子續命的時候,他曾經去找的東西,這一次,難道瑀公子也要依靠這兩樣東西,度過此劫? 四方陣破分秒必爭,雪無垠知道唯有救了瑀公子,他們才能繼續去阻止四方陣所引起的天地傾頹,因此他抱起了瑀公子,施展移形換位之術,去到了那個他曾經去過的地方。 這一次,他沒有遇到來擋道的夜鶯真主。 這一次,他輕易就摘取了幻世紗華花,而當他往空明湖裡的累世千緣果走去的時候,和上次同樣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又阻止了他的動作:「你要想清楚。」 光聽這個聲音就知道對方是誰,雪無垠抬起頭來的時候,分明看見了童顏鶴髮、凌波而立的半仙。 果然和半仙上次所預言的一樣,他又再見到了半仙一次! 「冤孽!冤孽啊!」 半仙這次的開場白,直接從「冤孽」開始了:「可見你沒有聽我勸告,這才讓我見到你第二次,冤孽啊!」 雪無垠一向不喜歡這些嬉皮笑臉,眉頭一皺正要說話,突然間有一個讓他在意的點閃過腦中:這裡理應是屬於他雪無垠「過去的時間」,半仙,怎麼會知道這是見他第二次? 質疑的眼光閃現,逼到半仙臉上,半仙連連擺手,青衣如霧:「我告訴過你,你會見我第二次的,有緣人,我們不是普通有緣。」 「你怎麼知道你見過我一次?」 雪無垠的眼神戒備而凌厲:「莫非我們來到這裡,也跟你有關係?」 「冤、冤啊!」 半仙又是搖頭,又是擺手,遇上雪無垠他總是覺得很委屈,明明自己是個仙來著,為什麼雪無垠總是要往不好的方向質疑他? 「我告訴過你,我在許多個世界裡穿梭來去,而這裡,只是其中一個世界。有緣人,我說過的話,你可都忘得一乾二淨,菩提無樹,明鏡非台,你的心創造了這個世界,我就必須來到這個世界,無論是真是幻,是虛是實。」半仙的眼神轉向湖畔的瑀公子:「看來,你果真執迷不悔。」 雪無垠無暇跟他討論玄幻的話題,救人要緊,也該趕快找到方法回到女媧埋骨地,去破了那個四方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因此他失去與半仙對話的興致。 「你讓開,我要取果救人。」 半仙非但不讓,迷濛的雙眼還往躺在岸邊的瑀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搖頭晃腦,連連搖頭:「他不是人。」 他若是在這種名稱上的問題跟雪無垠糾纏,雪無垠保不定就要動手拆了他了。 可是半仙在雪無垠拆了他以前,繼續搖頭晃腦下去。 「不是人,也不是妖。是人,也是妖。他妖印被破,不會殞形,因為他還有人類的咒血,所以你還有機會救他。可是妖印被破,不是小傷,就算你讓他服了幻世紗華花、累世千緣果,也得等上七七四十九天,他的妖力才會回來。」 他說得這麼巨細靡疑,一時間讓雪無垠呆住了,他沒想到半仙竟然只看了一眼,就能分析得頭頭是道,可是這無損於他救人的決心:「我救他,不是為了他的妖力。」 「那麼又是為了什麼?」 半仙臉上盪漾出一個虛無飄渺的笑意:「他願意為你遭劫,那是他的痴心,那是他的選擇,你為什麼要救他?」 「只為他代我受過那刀,我就一定要救他。」 雪無垠的回答沒有猶豫,清冷而絕決:「他已經許我一世平安,如你所言,此去不能回頭,如果天劫不能避,人禍不能逃,我要他來為我擋災阻厄,你又如何能干涉?」 半仙嘆息了,彷彿可以讀出雪無垠絕決話語之外的心語,他迷濛的眼神蘊滿了笑意,這個笑意不屬於人間。 「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來,我守護著千雪峰顛,空明湖畔的累世千緣果,我看過多少緣份,斷了的、續了的、殘了的、損了的,你本心如明鏡,又何苦自惹塵埃?有緣人,見到我,是你的第二次機會,凡心太苦,不如歸去,你在這裡留下這個半妖,尚有回頭的可能,否則──」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雪無垠打斷了他。他的話不能在雪無垠心裡停留片刻,因為雪無垠心裡掛念的,只有生死未卜的瑀公子。 他不能讓他死。 他們,還有尚未完成的事情。 「既然走到這裡,本宮主從未想過回頭。既然本宮主不願意回頭,也不需要你多管閒事。」 「冤孽!冤孽!」 半仙又搖頭,又跺腳,可是這麼沒氣質的事情,發生在半仙身上,卻不讓人覺得討厭,那身空靈的氣質,還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冤孽!」半仙又說了一次,這一次好像終於放棄說服雪無垠了:「累世千緣果可保他性命無虞,可是妖力要在七七四十九日以後才能恢復,在這七七四十九日當中,天有險劫,你不回頭,就是把自己賠了進去,到頭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你要想清楚。」 「天劫?」 雪無垠微微瞇起眼睛:「瑀公子,有天劫?」 半仙卻不願意再說了,他把雲霧般的袖子舉到唇邊,什麼話都不說,半晌,才悠悠道:「天機不可洩漏,你若不怕,儘管救他吧。」 雪無垠眼前一花,重新看清楚四周的時候,半仙還站在他原來站的位置,凌波而立,衣不染水,而雪無垠握住手心,卻發現手裡多了東西。 累世千緣果,已經在他的手上。 雪無垠得到累世千緣果,立刻轉身在瑀公子身邊跪下來,把鮮紅的果實餵到瑀公子口中。瑀公子已經昏迷,無法自行吞嚥,因此雪無垠手心封住他的口,妖力緩送,把果實推入了食道。 一顆接一顆,神奇的果實,彷若返陽催生,讓瑀公子蒼白的臉龐底層緩緩的透出了紅潤,從那呼吸裡散發出來的氣息,也由本來的死沉,漸漸變得綿長。 雪無垠本來想把全部的累世千緣果都餵給他吃下,但是手上還剩三顆的時候,半仙的聲音又從湖面上傳來:「留著吧。」 留著? 雪無垠狐疑的眼睛往半仙看去,半仙的微笑如霧,掩蓋了所有的線索:「留著吧。那些足夠他醒了。」 雪無垠回頭去看瑀公子,發現瑀公子的臉頰已經散發出微微的光輝,就像他最初遇到瑀公子的時候一樣。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瑀公子一直都是這樣子的,每一次瀕臨死界,都是為了自己,如果不是遇到了自己,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瑀公子,也許這一生都是那個兩袖攏風、煙視媚行的逍遙侯。 半仙說話的疑點,已經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現在佔據他整個思緒的是瑀公子,是瑀公子每一次對他的包容、忍讓、守護、痴心,是瑀公子每一次用自己的肉身凡胎,來為他破劫擋災,是瑀公子每一次溫柔的守望,還有強悍的守護。 「你……究竟何須如此……」 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不被看在眼裡。 明明知道雪無垠的生命已經被仇恨的荊棘纏繞,再也看不到其他,也不能看到其他。 瑀公子的眼睛那麼雪亮,怎會看不清楚?如果看得清楚了,又怎會情陷至此? 天劫嗎?他已經是瑀公子命裡帶的劫! 不知道此時的心痛究竟所為何來,彷彿出於本能,雪無垠伸出他潔白修長的雙手,想要去觸碰瑀公子的臉頰。 是他,一直以來,守護著他。 護他轉生,陪他煎熬。 代他受死,送他脫魔。 是這樣一個,如同天神一樣的人,這樣呵護著他,這樣愛惜著他,肩上已經承載了眾生八方,卻獨獨對他許諾,要護他一世平安。 彷彿出於本能,想要去觸摸這樣的一個人。 可是在雪無垠的雙手還沒有碰到瑀公子的臉頰的時候,瑀公子突然間睜開雙眼,一口急氣從他的口中吐出,視界還沒有對焦,就本能的抓住了雪無垠的手。 而從他口中吐出來的,是前所未有的、惶急的聲音:「珠海──珠海千羽樓──」 現在對這五個字極度敏感的雪無垠,受到瑀公子情緒的感染,反手抓住瑀公子:「怎麼了?」 照理瑀公子現在在這個世界裡,不應該知道他們所來的那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瑀公子不是常理可以揣測的存在,他若說出了什麼,那肯定就是發生了什麼! 從瑀公子口中吐出來的,是千真萬確,正在發生的事實! 「『精衛填海』之術,是珠海千羽樓的劫!」 「什麼?」 雪無垠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寧楚楚,寧楚楚不是在修羅王的手上,怎麼還能夠發動「精衛填海」之術?寧楚楚清楚知道此術的後果,怎麼會輕易發動?寧楚楚的雙翼早就被他所封印,雖然寧楚楚可以自行解封,但是解封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寧楚楚自己明白,怎麼能輕易解封? 太多的問題,是在這個世界解決不了的,雪無垠乍然回頭。 「四方陣成,不周山倒;無間鬼域,滅合三生;你如在這裡守護了千年萬年,就該知道怎麼破解四方陣。告訴我!」 雪無垠凌厲的魄力,直接逼到半仙眼前,他知道,雖然自己從自己的心魔裡面醒了過來,這個世界,還不是他們來的那個世界,要怎麼離開這裡,要怎麼破解四方陣,瑀公子不知道,他不知道,但是眼前的半仙,可能會知道。 半仙悠悠然閉上眼睛。他的眼睛雖然閉著,可是雪無垠有一種感覺,他覺得半仙即使閉著眼睛,都還可以從一個他不知道的角落看著他們。 「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也沒有現成的便宜。一個世界沉沒了,還有千個萬個世界──於我,又有何干?」 半仙的話是婉轉的拒絕,但是雪無垠不是第一次跟他打交道,雪無垠有一種直覺,只要半仙不是明確的說出拒絕的話語,那麼事情就會有轉圜的空間。 「你要什麼?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但是不管什麼事情,只要條件交換可以解決,我什麼都可以付出!」 因為這是那個世界的存亡,那個世界有他愛的弟弟,有他忠心的部下,而那個世界,是瑀公子悉心守護的世界,他不能讓它淪陷! 相比於雪無垠的急氣,半仙就顯得很懶散了,他剛才說得好像必須要雪無垠付出什麼重大的代價,可是現在他似乎又懶得想了。 他只把雙手貼在湖面上,而就像上一次,他展示給雪無垠看的時候一樣,一個世界在他的手心底下宛然開展,如真似畫。 「……鏡裡探花,水底撈月,本是眾生執著,我又何必白費力氣,冤孽。」 他重新站起來,雙手負在背後,微笑道:「你們進去吧。四方陣,你們已經破了,能從自己的心魔裡面解脫,是你們的福氣;只是能從這裡回去才是破陣,遇到我,也是你們的運氣。」 瑀公子在雪無垠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他的聲音仍然虛弱,而且還殘存著剛才感應到千羽樓異變的緊張:「若是已經破了,千羽樓又怎麼會發生異變?」 「一切都會好的。」 半仙淡淡一笑,並不多做解釋,反而轉向雪無垠,又是同一句話:「此去不能回頭,你要想清楚。」 「本宮主沒有什麼好想。」 雪無垠和瑀公子已經到了湖邊,從這裡往湖底望下去,是一幅奇異的景象,如同自己身在雲層之上,往下俯瞰整個世界,山川流水,房屋樓閣精巧如畫,這不是一座湖,而是一個不見底的世界了。 半仙從來不計較雪無垠的態度,他好脾氣,甚至可以說是沒有脾氣:「準備好了,就進來吧。只是有一點──」 他迷濛的雙眼深深的看進瑀公子的眼底,聲音裡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東方瑀,你千萬不能死。」 這時候雪無垠和瑀公子的一隻腳已經在湖的上面,重心轉移,就往湖中墜落,因此瑀公子什麼都來不及說,什麼也來不及問,帶著這一句彷彿具有言靈力量的懸語,墜落! 墜落! 回到,屬於他們的世界! 等到雪無垠和瑀公子兩個人完全沈入湖底的時候,一直似笑非笑,站在湖面上的半仙,凝視著腳下氣象萬千的山川壯嶽、亭台樓閣,空靈的聲音迴盪在空蕩蕩的千雪峰顛。 「往去此路,劫數重重,你我緣份已盡,要再相見已是不可能。我是不能再幫你們了……只是這樣的天劫,你能躲過嗎?」 他的笑意隱沒在嘴角,抬起頭來的時候湖面已經恢復成平滑如鏡,眼中的笑紋尚未褪去,看見出現在面前的另外一個人影,他又忍不住說了:「冤孽!」 站在湖畔彼岸的,是那個獨角、戴著狐狸面具的人影。 「為什麼幫他們?」 戴著狐狸面具的人影並沒有對半仙動手,因為他知道自已不會有勝算。半仙的存在,雪無垠並非唯一知道的一個,這個戴著狐狸面具的人影,從很久以前,就已經與半仙結下不解之緣。 「冤孽!」半仙還是笑著,這樣說:「你沒料過自己會失手?」 「他是女媧後人,本就不能以常理估量,只是你為何提醒他?」 「啊,你是說,不該讓他不要死嗎?」 半仙作恍然大悟狀,然後又自己搖搖頭:「那是他的劫,誰也不能幫他,能不能度劫,全憑他自己。我有沒有提醒又有何妨?就像你,我說破了這張嘴,你可曾聽過我的一言半語?」 不等戴著狐狸面具的人影回答,半仙的身影就飄了起來,他的那身青衣彷彿沒有形體,隨意化散在風裡,連他的臉孔、身體,也逐漸變得模糊。 空明湖上,飄起了大霧。 霧裡面,只有半仙飄渺的聲音,像是一團霧,最終消散了,也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菩提無樹,明鏡非台,鏡裡探花,水底撈月,你們苦其自苦,不能自度,又怨誰不願來度你們?」 [m FB:https://www.facebook.com/sylvia1224?ref=aymt_homepage_panel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82.155.69.233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424648970.A.CF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