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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慘烈的哀鳴在瑀公子的腦門裡劃出一道一道幾乎見血的傷痕。 那不是飛鳥的長啼。 而是獸的哀鳴。 滿地妖血,不是龍血,而是狐血。 最先刺痛他的是聽覺和嗅覺,緊接著他的痛覺也恢復過來了。用咒術召喚白龍對半夏的攻擊,四隻白龍所吐出來的雷電,都被半夏擋回了瑀公子身上,攻擊反噬,在那之後,有好一段時間瑀公子沒有任何意識,直到此時。 妖身血脈正在緩緩修補身體所受到的創傷,可是這裡空氣裡的靈氣濃度已經不夠,半夏和雪無垠這兩個雄據一方的妖主打起來,空氣裡的靈氣稀薄得像是拉緊的弦線,每一次他們的攻擊互相抵消,空氣裡面的靈氣濃度就是一陣劇烈的晃動和扭曲,而他們在戰鬥中受了傷,身體也會本能從自然裡面吸取力量,所以現在周遭空氣裡能夠提供瑀公子修復自身所受損傷的靈氣,已經寥寥無幾。 因此,他還在緩緩的流著血。 他的血滴落到帝宮一塵不染的地上,和雪無垠身上流出來的血混合在一起,這個華麗的寢宮,已經變成滿地鮮血、生死一線的修羅場。 身體傳來一陣一陣抽搐的疼痛。 隨著聽覺、嗅覺和痛覺,接下來恢復過來的,才是視覺。 剛剛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能看見混亂的光影。 眼睛還沒有適應接觸外界的光線,乍然從一片黑暗裡面醒過來,來不及調整收縮的瞳孔,第一時間接受到刺目的電光,讓他眼前一片閃爍,什麼都看不見。 急不得,他知道,就算是他,等待眼睛恢復也需要一點時間。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恨不得此刻可以立刻看見,因為他鼻間充盈的是狐妖血的味道,是他最愛的極樂宮主的,血的味道。 雙手想要握拳,但是訊息傳導緩慢而遲鈍,勉勉強強才能把十指虛握,而單單只是這樣,身體的其他部位就痛得了不得,幾乎要厥過去一樣的疼痛,一下一下割骨剜肉,如果不是他的意志力驚人,換做是個普通的人或妖,都不能到這個地步還保持清醒。 雙手的關節處還留著許多道雷電切割出來的傷痕,皮開肉綻。 雪無垠怎麼樣了? 他急著想要確認,想要用自己的雙眼去確認,雪無垠傷在哪裡。 視覺終於回來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寢宮上方的樑柱。 他努力把頭往另外一個方向擺過去,才終於看見鬥成一團的雪無垠和半夏。 視線還是朦朧模糊,可是已經可以看見赤龍和白狐的形體,白狐被赤龍卷住,利齒咬不進赤龍的鱗片,而赤龍的尾巴緊緊纏著白狐的頸子,在他的視線之外,雷電從帝宮的上空不停擊下,每一下都和他的咒界產生強大的衝撞,幾乎震動整個帝都。 雪狐的嘶吼聲幾乎掀翻屋頂,利齒和利爪對於赤龍渾身堅硬的鱗片起不了作用,而激烈的掙扎甩不開緊緊纏住他的赤龍,如果這是普通的獸的打鬥,狐狸已經肯定佔了下風,被活活勒死只是時間的問題,可是他們是妖。 巨大的狐狸在喘不過氣來的那個瞬間,飛快地縮小自己的身體,他縮小的速度比赤龍纏卷的速度更快,赤龍還沒重新卷住他的身體,他就已經泥鰍一般的從赤龍身體中間滑了出來。 一步不夠。 逃脫赤龍的挾制,變化為人形的雪無垠腳下迅速綻放了雪白的蓮花,他喘息猶未止息,身上無數的輕重傷口不停的滴出血來,痛楚影響身體,讓他只能半彎著身,他的側腹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就連一隻手掌都無法整個把創口按住。 赤龍要追,首先要面對的是雪無垠腳下蓮花自動感應的攻擊,可是就連雪無垠的術,都擋不住赤龍一步的距離,就算尾巴果斷的甩出吞滅一切的死界,也被赤龍輕易避開,不過一個眨眼之間,雪無垠就被遠遠的擊飛出去,他的背脊撞在牆上,發出了可怕的碎裂聲響。 小毛球! 瑀公子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他想動身體卻不聽使喚,這副身體本為凡人之軀,縱然他有女媧血緣,也還留有一半的凡血,受到自己攻擊的反噬,這副身體扛不住傷害,短暫的時間內還無法活動,除非吸收周圍的靈氣加快恢復的速度,可是周圍靈氣稀薄,自癒的效果緩慢,他如果要想幫雪無垠,只有一個方法。 那是他曾經做過的,在四方陣的世界裡面,為了保護雪無垠不受半夏傷害,他曾經恢復原身,取回女媧的力量,如果擁有女媧的力量,別說半夏,就算想要夷平整個妖界,都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 化形真身吧! 心裡有一個急促的聲音,隨著雪無垠重傷倒地的景象,在他腦門裡一字一句的刮著。 化形真身吧! 如果現在不動就來不及了! 瑀公子朦朧的視界裡面,看見半夏已經化為人形,緩緩的朝雪無垠走過去。 雪無垠坐倒在地上,背靠著牆支撐,如果不是剛好背後有那堵牆,也許他連坐著都有困難。 他的口中洶湧而出的是鮮血。 鮮血滴落到地上是芬芳的香氣,可是香氣飄到瑀公子的鼻腔裡聞到的卻是絕望的死氣。 如果不化形,也許就救不了雪無垠了! 彷彿千萬隻螞蟻在心裡囓咬,彷彿一隻手抓住了心臟隨時都有可能用力擰緊,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聲快似一聲、一聲急於一聲,他的耳膜裡鼓動著的都是那擂鼓似的低沉聲響,他在猶豫什麼?他在害怕什麼? 雪無垠的性命攸關,他怎麼能害怕! 「極樂宮主,你若是能好好從那裡爬起來,再慢慢跟我說大道理不遲。」 半夏沒有立刻對雪無垠動手,雪無垠重傷的程度他看在眼裡,他知道雪無垠短時間內無法取得活動的能力,因此他倒是悠閒了,緩緩的、高傲的,一步一步逼向雪無垠。 偌大的寢宮裡面,只剩下他是站著的。 滿地鮮血,滿地死氣,只有他是站著的,只有他能站到最後一刻。 半夏的眼睛裡綻出瘋狂而熱烈的光芒來。 只有他能站到最後一刻!只有他能支配這個世界! 「本座為了奪回我所應得的、我所失去的,這麼些年來,機關算盡、付出所有──終於讓本座看到了這一天!雪無垠,你錯了,錯得離譜,破印被誅、生死離別本非我所應得,本座從來不欠這個世界什麼,是天下負了我!是天下容不下我和鹿訣的自由!」 他停在雪無垠面前,低頭驕傲俯視重傷的雪無垠,笑了起來。 「但是你有一件事情沒有說錯,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你和東方瑀在這裡輸給本座,生殺便由得本座,殺盡了你們,殺盡了天下,誰還來跟本座指手畫腳?誰還來對本座妄言異議?雪無垠,今日不是本座容不得你,是你自己容不得自己!」 ……快動啊!瑀公子試圖要把命令傳達給四肢,可是就連頸子以下都不能感覺,他一時間麻痺了:自己並非傷及脊椎,無法化形真身,並非自己身上的重傷所致,而是他不願化形真身! 被這個認知所驚,他的腦海當中頓時一片空白。 雪無垠已經命在旦夕,隨時都有可能被瘋狂的半夏殺死,自己在這個生死交關的時候,竟然不願意化形去救雪無垠! 記憶在眼前呼嘯,昏迷在寧楚楚懷裡的雪無垠、自己朝著沒有意識的雪無垠伸出那雙催命奪魂的雙手;夢境裡自己的雙手洞穿雪無垠的胸膛,握住那顆還在跳動的、溫熱的心臟;無數次醒睡之間,他看見雪無垠,看見雪無垠冰冷蒼白、失去溫度的臉龐,他看見雪無垠抱住自己,而自己徒手撕裂那曾經愛逾性命的血肉,他看見自己瘋狂的撲向敵人,醒過神來自己手裡是雪無垠的鮮血,他看見雪無垠那雙玻璃珠一樣的冰寒色美目,直勾勾的望著他,直到雙眼裡流下冰冷的血淚來。 不,他怎能殺他,他怎會殺他?他在無數的夜晚和夢境裡面痛苦囈語:不是他要殺他!不能是他! 已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沾滿鮮血的雙手抱住自己的頭顱,而雙手手掌心都是狐妖鮮血芬芳的味道,雪無垠的殘肢在自己的腳下,一片殘忍的赤紅和支離破碎的血肉,那顆頭顱被從頸子處扭了下來,滾在他腳邊,鮮紅的雙唇還能吐出優雅的嘆息:本宮主早知有這麼一日,你為我擋災阻厄,殊不知你卻是我命裡最大的災厄! 不,他怎麼能是?他怎麼能是?瑀公子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在內臟彷彿都被擠壓的痛楚當中,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沉沒而無聲的哀號,響徹夢境裡黑沉的天空,他往腳邊倒下,觸碰到的不是地板,而是血池。 血池裡面躺滿了無數的肢體。 寧楚楚的、修羅王的、右龍衛的、神鳥真主的、雪無垠的──他看見雪無垠載浮載沉的身體,胸前那個妖印上面的傷疤刺痛他的眼睛,他看見雪無垠眼睛裡面垂死的痛苦,那種痛苦燒起他滿心的焦慌,他不能讓他死,他要救他!不管如何都要救他! 可是他往血池裡雪無垠游去,不顧身上滿身血腥,終於抱住雪無垠的軀體的時候,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 懷裡的雪無垠只有一半,只有浮在血池上面的那一半,他的身體被齊腰斬斷,從傷口流出來的鮮血和血池裡的血匯聚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是誰做的!也許他帶著滿腔的仇恨和憤怒,曾經嘶吼著喊出這一句讓人血液為之凍結的話語。 懷裡那個殘破的雪無垠聽見以後竟然笑了。 從他的眼窩、鼻孔和口中,緩緩流出可怕的黑血。 不就是你麼?瑀公子。 不就是你麼?不就是你麼?不就是你麼?不就是你麼──瑀、瑀,瑀、瑀,瑀…… 在每一次的夢裡面,他都彷彿置身地獄。 再也沒有救贖,再也沒有希望的地獄。 不能化形! 身體裡面根深蒂固的恐懼,扯住他化形保護雪無垠的本能。 絕對不能化形!絕對不能再一次變回女媧!絕對不能造成任何可能的危害!在危險發生以前,就應該徹底的斷絕所有的可能! 絕對,不能把雪無垠置於死亡的風險之下!就算是因此受傷,他都不能夠原諒造成那個傷害的自己! 就算僥倖能夠毫髮無傷,如果雪無垠親眼見著他對他動手,那麼他們的一切就完了!他好不容易讓雪無垠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找到棲息的地方,如果連這個地方都失去了,那他會把雪無垠逼到無處可去的地步的! 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的身體在人和妖之間擺盪,他的意識彷彿要被劈成兩半,一下子眼前看見的是猙獰的半夏,一下子又是夢境裡支離破碎的雪無垠,他沒辦法控制視界,甚至沒辦法控制自己激烈擺盪的意識,他沒辦法感覺到自己脖子以下的部位,自然也不知道他的雙手抖如落葉,而衣袍下的下半身一下子是人的肌膚,一下子又覆蓋上妖的鱗片。 ──人妖之間,已是一線之隔! 化形真身! 不能! 取回力量,女媧力量無上! 不能! 腦海裡雪無垠滿身是血的畫面揮之不去,身體彷彿殘留雪無垠垂死時抱住他的觸感,血淚沾在他的衣襟上面,讓他無法控制的恐懼。絕對不能化形! 現在不動就來不及了!天下三界,為我所繫,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天下滅亡! 怎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親手殺死最愛的人! 現在不化形,雪無垠會死,天下會毀滅;可是現在如果化形了,誰也不能保證化形之後,他會變成什麼。 半妖女媧,古今歷史上他是第一例,他曾經渡川返陽,曾經脫身入魔,他身上發生過的事情已經太多,上一次女媧入魔之後他從未再次以女媧真身的模樣出現,誰也不知道,這一次出現的會是什麼。 誰也不能保證。 天下蒼生,是他身之所繫;三界平安,是他必得捨身所護──可是命運走到了這個地步,就連他自己也不能明白,倘若為了保護自己所保護的、解開自己的束縛、真正化為女媧妖身,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如果為了保護自己所保護的,而化形真身,他怎麼能保證化形以後,不會反過來殺滅自己所捨身保護事物? 入魔一次的恐懼已經足以束縛他。 誰能知道他會不會入魔?誰能知道他下一次的劫數是什麼樣的劫數?誰能來阻止他?除了他自己,誰能來保護他所要保護的? 不能化形! 絕對──不能失去對自己力量的控制! 絕對,不能用這雙手,去傷害雪無垠! 一定有什麼辦法。 一定有什麼辦法,可以不要化形。 一定有什麼辦法,是他以凡身可以做的,在不可能當中也要找到可能、在絕望當中也必須挖出希望來,為了雪無垠,他必須做到! 不能允許任何辦不到的藉口! 視界模糊、神經已經因為兩種意識的衝突而刺激到敏銳無比的地步,他可以感覺到身體乃至腦門每一寸激烈的疼痛,可是在這足以把人逼瘋的疼痛裡面,他依舊不依不饒,執著著榨乾自己每一寸的思緒。 必須得想出辦法來! 化形真身!趁太遲之前! 不! 雪無垠就要死了! 不! 半夏只是個觸犯禁忌賴活人間的世外人,不管是誰,總是有弱點,何況是這種逆天反命、違反自然的存在──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殺死他!就算不能殺死他,也至少得造成一定的重創!必須,從他的手上救下雪無垠! 不能再讓雪無垠受到任何傷害了! 當初他承諾為雪無垠擋災阻厄,他怎能成為雪無垠最後的災厄? 他的劫讓他自己來渡,他的災讓他自己來承,如果有什麼傷害,都該報在他的身上,就算是死,也是得償所願! 半夏不知道瑀公子已經醒了。 他現在雙目的視線都牢牢盯住了雪無垠,他有他的驕傲,因此也不容雪無垠輕易以言詞踐踏他的尊嚴,剛才雪無垠的一番話,如果不是徹底惹毛他,他也不會把雪無垠這樣往死裡折騰。 說到底,他的目標本來只是瑀公子的心竅血,如果不是雪無垠惹毛了他,雪無垠這一條性命,他也不見得一定要取。 可是雪無垠惹毛他了。 批判他、否定他、輕視他的仇恨、蔑視他的執著,甚至還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拿著鹿訣的事情來欺騙他,半夏是驕傲的龍主,他有他的底線,非常淺而纖細的底線。 任何冒犯到他尊嚴的妖,他都不能輕易饒恕! 「看在同是妖主,雪無垠,本座讓你選吧。」半夏冷冷用他那雙光芒熾烈的眼睛,俯視著滿身鮮血的雪無垠:「你要怎麼死?」 「……哼。」 雪無垠抬起來看著半夏的視線裡沒有屈服,只有冰冷的光芒。就算他已經重傷,他瞳孔裡面的光芒還是沒有半分黯淡,反而因為身處絕境,而轉變成更加動人的執著來。 「你怎麼就能要本宮主死?觸犯禁忌、自毀身分,變成這樣人不人、妖不妖的髒東西,你這樣的髒東西,怎麼能要本宮主死!」 「你不信你試試!」 半夏怒吼,天降雷電,終於衝破了瑀公子防護帝宮上方的咒界,直直劈落下來,寢宮因為雷擊而崩坍,亂石飛玉之間,只有燦白粗大的雷電,照亮了禁宮的黑暗。 這一片雷電交加裡,半夏烈火紅的長髮高高飛起,他一邊的臉是妖美狂傲的殺意,而另外半邊臉是枯老腐朽的扭曲古木,被妖異的雷電照得恐怖異常。 「本座手下,你非死不可!」 如果他還是當年的龍主半夏,他不能輕易殺死雪無垠這樣強大的妖主。可是經過一死一生,換來這具摧枯拉朽的身體,擁有「世外人」不被這個世界律法約束的能力,半夏這個時候想要殺死雪無垠,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尤其雪無垠已經重傷到失去行動的能力。 雷電成龍。 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都在眼前一一的發生,雷電成龍,圓目巨角,在半夏的手裡彷彿得到了生命。巨龍奔騰著朝雪無垠張開血盆大口,雪無垠妖力所凝結的蓮花千華在巨龍的身前一一裂解成碎片,最有力的防禦被巨龍卸去的同時,巨龍也已經來到了雪無垠身前一尺之地! 「去死吧!」半夏瘋狂笑道。 ……死? 雪無垠的腦海中只有閃過這個字,電光石火的瞬間根本不容許他思考,他放大的瞳孔裡面是巨龍身上帶著的燦白光線,而他的脊椎受損,除了癱坐在原地之外沒有其他移動的可能,可是──死? 雪無垠不會等死。 他的瞳孔縮小成針尖般的小點,妖力凝聚在眉心元竅,只要一擊的時間,只要這一擊可以撐過去,留下這口氣來,爭取復原的時間,他就還有機會可以反敗為勝。 如果他輸了,不只他,連瑀公子都要把命賠在這裡! 他的眼前幾乎看不到任何物體。 巨龍所帶來的強光太刺眼,造成他的視覺暫時喪失,可是依靠著妖脈感應到的攻擊,讓他能夠確定攻擊的方向,他凝神咬牙,剛剛要把自己最精純的妖力凝作防禦,突然間卻感覺到從右前方飛快襲來的力量! 難道是後招? 雪無垠的臉色終於變了。 難道半夏早就料到他會以全身修行來擋,而準備了其他的殺招在後面? 若真如此,此時再改變妖力流向已經太晚,若是為了應付後面接著來的攻擊,而忽略防禦前面的雷電巨龍,那麼很可能落得兩頭皆空,不但沒辦法抵禦巨龍的攻擊,因為控制妖力的轉換需要時間,恐怕也來不及應付後面接著而來的後招,抉擇的時間太短,不到眨眼的瞬間,而他尚未決定,耳中突然傳來半夏痛苦的尖叫。 ……怎麼回事? 雪無垠睜大眼睛,可是他的眼睛尚未適應光線,睜開的瞬間也只能看見白光白花花的閃,此時五感當中最敏銳的是耳朵,而耳中再次傳來半夏驚恐的喘息。 「你──你!」 這時候他的視覺總算恢復過來一些了。 而能夠看清楚眼前物體的原因,是因為那個剝奪他視覺的雷電巨龍已經消失,同時他感覺到腳下有什麼,低頭看去竟然是一條細細的電光。 這條電光沒有散發出威脅性,上面也不是半夏的氣息,只蜿蜒在他的腳邊,像是一條乖巧的靈蛇。 抬起頭來的時候,擋在自己和半夏中間的,是瑀公子。 本來應該已經喪失意識倒下來的瑀公子。 他還是那身白衣,雖然滿身染著鮮血,可是明亮的光芒還是從那身白衣底下透出來,照亮了雪無垠模糊的視界。 本來應該已經重傷失去行動能力的瑀公子,此刻站得筆直如劍,他的長衫被奇異的霧氣旋繞,如果定睛去看,會發現整個寢宮裡面,只有他的身邊有繚繞的霧氣,這些霧氣不離開他身周三吋,把他的長衫卷成模糊的雲朵。 他的臉上和雙臂被血紅色的圖騰覆蓋。 他的眼眸裡面出現了金色的雙瞳。 濃厚的霧氣卷繞住他的下身,遮蔽住他的雙腳,或許,那雙腳所在的地方,已經不是雙腳,而是蛇尾。 「瑀!」雪無垠失聲喊出來。 半夏瞪大了眼睛,妖美的那半邊臉孔也露出了赤裸裸的扭曲神色來:「女媧真身?你只有一半妖血、竟敢再次現出女媧真身,你不怕控制不了再度入魔嗎!」 半夏竟然退了。 胸有成竹、咄咄逼人的半夏,看見瑀公子現在的模樣,竟然退了。 他要的是女媧血,就算瑀公子露出了女媧真身,也正是他所要的女媧,他不撲上來殺死瑀公子,反而先往後退,這是為什麼? 雪無垠想問,可是他隱隱約約知道問題的答案。女媧是妖中之神,就算是世外人也未必可以匹敵,而瑀公子上一次現形是毫無節制的殺戮,這一次呢? 這一次──誰能保證自己不是下一個被殺的犧牲品?[m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40.119.158.169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426635828.A.83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