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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sylviaxxxx (182.155.69.233), 11/05/2015 15:14:45
「表姐姐──」
懷琛扶著疼得要命的額頭，一疊連聲喊著只好跟著出來：「妳可別太衝動啊，要是是別人陷害阿風怎麼辦？妳也知道阿風他這一陣子風頭健，樹敵很多的，表姐姐可不要中了壞人的反間計啊──何況他那也未必是真恢復了記憶，阿風很笨的，恐怕是著了別人的道……」
換了別人在這種要緊時刻嘮嘮叨叨，玉無憐恐怕就會不給好臉色看了，但此時婆婆媽媽的可是自己的小親親好表弟，玉無憐雖然腳下的步伐沒有緩下來，卻還是耐著性子跟他磨菇。
「好了好了，我答應你讓他自己說話成不成？真讓他自己說了，可就是一翻兩瞪眼的事情了。」
「那不成，表姐姐，要是妳嚴刑逼供怎麼辦？」
「你這小崽子。」
玉無憐實在拿這個小表弟沒辦法：「那好，我再退一百步，等會兒當場抓拿了他，當場就問他了，你在邊上看著，我想動刑也是沒辦法不是？」
兩人腳步如飛，很快接近琉璃洞所在的區域，玉無憐耳尖，聽見兵刃相鬥之聲，又加快了步伐：「打起來了，你可莫要心疼，壞了我的事。」
懷琛這會兒也沒有心情嘻皮笑臉了，此刻兩人都可以聽到因為溶洞地形所產生的回音，聽起來乒乒乓乓之聲不絕於耳，顯然打得正激烈。他滿心掛念著風逸華，心思全然不在玉無憐身上，因此玉無憐說了什麼，他也只是哼哼應了，不知道有沒有真的聽進去。
走到通往琉璃洞的岔道，卻發現琉璃洞的方向已經沒有聲音，打鬥的聲響是從另一邊傳來，而地上都是班班點點的血跡，還有幾個天瑤洞的人倒在地上，或是輕傷，或是已經昏迷，就不知道風逸華究竟有沒有受傷了。
「這裡是往出口的通道，看來他一路打過去了。」
玉無憐冷冷朝琉璃洞的方向望了一眼，便帶著懷琛往另外一邊追了過去。
風逸華且戰且走，自然比不上他們二人的速度，因此很快的，玉無憐和懷琛就追上了正戰成一團的風逸華以及奉命來阻止他的天瑤洞眾人。風逸華在天瑤洞待了這許多時日，蠱術是沒有學的，此刻仍然是仗劍護身，一個人跟四個天瑤洞的高手戰在了一起。他一把長劍使得如同遊龍一般，一時間倒也讓對手近不了身，但是他身上的衣服有幾處被利刃撕裂的痕跡，從衣服破處滲出一絲絲的血跡。
「阿風！」
懷琛看得心焦難耐，忍不住出口喚了一聲。但這可是大大犯了忌，要知道，本來習武之人最忌分心，何況風逸華此時四面楚歌，再看他與玉無憐站在一起，分明是捉拿自己來的，怎能不氣？
就算早就告訴自己要放下，就算早就說服自己這一切不過就是南柯一夢，但是真正遇到了，才知道這個世界上，也有他玉面狐做不到的事情。
風逸華危急之中聽見懷琛叫出他的名字，心神一震，影響到氣血運行，差點就要使長劍脫手！
為什麼要來？為什麼是跟玉無憐一起來？
是不是他出賣了他，是不是他設了局等著他跳？是不是──
高手過招，何況又是跟奇妙詭譎的苗疆蠱師過招，這一剎那的分心，簡直可以致命。
等到風逸華回過神來重新建立起自己完美的防禦劍網，已經有一隻紅翅甲蠱鑽了進來，停在他右手臂的傷口上。
「！」風逸華眼角餘光瞥見，不由得大驚，正想要做些什麼，只覺得手臂一痛，而左手就在下一個瞬間將這隻紅翅甲蠱用精純的內力彈了老遠。
紅翅甲蠱是風逸華之前沒有見過的品種，因此也不清楚其毒性與作用，當下只能更專注於眼前的敵人，只求能早脫身一刻是一刻。
「表姐姐！」
懷琛看得心焦如焚：「快叫他們停手！那可是鑽心蠱！」
「鑽心蠱怎地？一時半刻也是死不了人，怕什麼？你在這裡，還怕我讓他去死嗎？」玉無憐懶幽幽的說道：「真讓他去死，他也是死有餘辜。」
「唉呀──表姐姐──」
懷琛急得跳腳，那邊風逸華臉色也不好看，其實他一出琉璃洞就被大批的蠱師包圍，好不容易殺到這個靠近出口的地方，身上自然是帶著不少傷，這些傷或輕或重，有些還是輕微的毒，現在要應付眼前四個蠱師已經吃力，何況天瑤洞第一把交椅玉無憐還在旁邊晾著掠陣，何況懷琛……
不，不能想到懷琛。
強迫自己專心在眼前的戰局上，對於旁邊的動靜是再也不管了，眼前的四個蠱師，好像都是天瑤洞裡面一等一的好手，不只蠱術用得好、兵器也不差，何況豐富的實戰經驗讓這四人成為非常難纏的對手。
風逸華再厲害，說穿了也就是一隻初出茅廬的小耗子，要修練成這種經驗豐富的耗子精，那還差得遠。
從剛才這樣戰下來，這四人的互相援助、補位是爐火純青的，幾乎可以讓風逸華鑽不到空子；反之，他們對於風逸華破綻也是抓得極準，從來不曾漏失一個攻擊的機會。這樣逼下來，風逸華果然就只剩下防守的份，要說攻擊，那是難上加難。
正在尋思究竟該如何脫身，突然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讓他眼前一黑，短短的一個瞬間竟然幾乎看不見眼前的事物。
突如其來的恐懼攫住他，但是在下一刻，眼前又有了光，這讓他險險來得及橫過手上的劍，讓已經砸到眼前的銅錘「噹」一聲砸在劍上，反手大力揮開。
但就這個電光石火的瞬間，後面來的長棍就擊在他的背脊上。
這一下再也忍不住喉頭的腥甜，硬生生「哇」地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阿風！」
懷琛劍到他受傷驚慌失措，剛才發現他異狀時，懷琛雖然有意上前查看，但畢竟功夫不到家，距離又遠，以致於沒能及時趕上。當風逸華受過這一棍的時候，懷琛已經趕到了近處，玉無憐想抓也來不及，眼睜睜看著懷琛像個瘋子一樣撞進了戰圈。玉無憐慌忙對著手下們斥喝：「住手！不許傷了他！」
「懷琛！」玉無憐臉色大變，驚呼出聲，但是以她所在的距離，要救援亦是不及。
「少主小心！」
「少主小心！」
他這麼瘋子一般的動作，讓旁觀的一些天瑤洞蠱師，還有正圍著風逸華的四個蠱師異口同聲的倒抽一口冷氣，叫了出來，這萬千寵愛集於一身的小少主撞進了這包圍圈裡，前也不顧後也不看的，就只關心風逸華傷得如何，倒累得那四個蠱師手忙腳亂，收蠱的收蠱，收刀的收刀，收掌的收掌，只怕收得慢了一刻誤傷了小少主，那可是萬死不能彌補的罪過！
「阿風！你怎麼樣！」
風逸華唇角仍有血跡，顯然傷得不輕，舊仇新恨，此刻見到懷琛哪裡有什麼好臉色給他看，默默將劍上血跡一甩，收劍回鞘。
大敵當前的情況，也許這樣還劍回鞘是不智的抉擇，太過於放心會讓人無法及時應變。但是對他來說，就算即刻又有人攻擊，他也有把握在對方得手之前，再一次把劍抽出來。
偏過臉去不看懷琛，風逸華不著痕跡的評估著目前身邊的敵人人數，一邊冷淡的開口：「少主，你不顧念著自己危險，也該想想他們收招會受怎樣的內傷。」
「哪，他們受了傷才更打不過你啊，你怎麼不為自己想想？」懷琛還是一樣嘻皮笑臉。
風逸華就算沒有回頭，也知道身後那些蠱師的臉必定已經黑了一半。
現在懷琛在身邊，就等於是他暫時的一張保命符，而且火燒不去，風吹不走。但是他卻百般的不希望懷琛在這裡，甚至不想看到懷琛，只因為每一次看到他，腦海中都會自動重複的想起那時候在溶洞走廊上看到那個衣衫不整少年的模樣。
「你滾，我哪裡需要你假好心。」風逸華啐出一口血沫，看也沒看向懷琛。
「啊啊，阿風，你怎麼說這種話，我對你的心你還不明白嗎？」
因為手下的蠱師都退到遠一點的地方去了，而且懷琛又是個厚臉皮的，所以這樣坦白的話他只有壓低了聲音，不在乎被別人聽到：「你這樣傷我的心，你晚上能睡得安穩？」
風逸華兩眼一翻，這是哪門子鬼話？究竟是誰傷了誰的心？這不是做賊的喊捉賊嗎？
正要脫口說出，但轉念又是萬念俱灰，覺得何必如此在大家面前難看，因此只是淡淡道：「這還有晚上嗎？看看這樣的態勢，你們是要在太陽落山之前送我下黃泉了。」
「你說哪門子的話！」懷琛大急，連連搖手：「誰要殺你了？我可不讓！真要你死我何必就這樣跳進來？」
「哦？」
風逸華挑起水墨般的長眉，朝懷琛身上斜去一眼：「不要我死？不要我死你跟著玉大人來做什麼？看熱鬧？」
見風逸華這個生死關頭不冷不熱的態度，懷琛又急又氣，正要說話，那邊玉無憐早就發話了：「擅自偷盜百世毒譜，你以為你還能活著走出天瑤洞？」
「啊呀……表姐姐──」懷琛陪著笑轉過來面對此時已經在近處的玉無憐：「他又未必真有把百世毒譜偷走，就算真的偷了，現在人在這兒，取回來也就是了，何必生這麼大氣呢？」
這話裡那偏袒可真是又讓眾人臉色一青，就連風浪不驚的玉無憐也忍不住臉色狠狠一抽，那張艷麗的臉龐總算笑了開來：「小崽子，你講得可真輕巧啊。這個人來自哪裡？誰知道他受了誰的指使，是誰的眼線，咱們天瑤洞被他上上下下這麼摸了個透，你說說，我還能容他活著出去嗎？」
「那不是失憶了嗎？哪裡來表姐姐所說這麼多歪七八糟的事情。」懷琛擋在玉無憐和風逸華中間，儼然就是隻護崽的豹子：「阿風，你可還記得以前的什麼事情？」
這話裡暗示意味明顯，風逸華絕頂聰明，哪能聽不出來？但此刻他心中憋著一股硬氣，聽到懷琛這番話，也不跟著撇清自己記憶完好的事情，轉過頭去：「你得了你，唱這雙簧演給誰看？」
「阿風！」懷琛回過頭來，急得額頭直冒汗。
這可是生死攸關的時節，懷琛想破頭都不知道平日裡冰雪聰明的風逸華怎麼就這麼硬氣地和自己槓上了。
懷琛還來不及阻止以前，風逸華那珠玉般的聲音就泠泠地敲擊在溶洞光滑的牆壁上：「我本江南人氏，含香樓風逸華便是，這護法我當得也沒什麼滋味，玉大人何必苦苦相留？」
這話一出，懷琛臉上頓時現出了一種五顏六色的慘況，這不讓他沒法替他解套了嗎？
玉無憐笑了起來：「你體內有我種的紅魂蠱，現在又中了鑽心蠱，風逸華，你覺得你真能逃過一死？」
彷彿在呼應著玉無憐話中所帶著的危險警告，風逸華又突然感覺到鑽心的刺痛，不禁一手按住胸口，單膝跪了下去。
「阿風！」
懷琛慌忙轉身來扶，風逸華身體正處於極端痛苦的狀況，無力再去將懷琛推開，他的臉色白一陣青一陣，努力調勻呼吸卻終是失敗，一口甜膩的血湧入喉中，順著唇角流了下來。他的脖子上本來白皙的肌膚，現在卻出現了一種蜿蜒的、蚯蚓一般的青色細絲，這種藤蔓似的青色細絲埋在肌膚底下，令人看了心驚膽戰。
「喂！快拿鑽心蠱的解藥過來！」
鑽心蠱不難解，這懷琛是知道的，因此回頭就問了剛才下蠱那人要解藥。但玉無憐冷冷笑了起來：「他不是喪失記憶，而是有意圖的欺騙我們，你不信你搜搜他的身，肯定帶著百世毒譜。」
「那個等會兒再說，現在要緊的是性命！」懷琛急紅了眼，扶著風逸華，後者在鑽心蠱的作用下越來越虛弱，似乎隨時都要往旁邊倒去。
「他既打定主意要動百世毒譜，那便沒有在乎性命的了。」玉無憐對於風逸華的性命毫不在乎，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殺死風逸華。
「表姐！」
懷琛待要再求，風逸華已經猛然飛身而起，長劍在電光石火的瞬間出手，竟然直指玉無憐而去！
「阿風住手！」懷琛大喊。
風逸華哪裡聽他的，此刻可說是背水一戰，成則成雄，敗則成仁，只要成功擒住了玉無憐，就有要脅天瑤洞的籌碼，就不可能走不出天瑤洞。
至於為什麼不是拿離他最近、實力最弱的懷琛當籌碼，那也只有風逸華自己知道了。
玉無憐見他這般打法，冷冷哼了一聲，輕紗展開，渾身上下白皙的皮膚，逐漸裹了一層青黑之氣。
「那是……」懷琛大驚失色，趕忙朝向風逸華大喊：「阿風不要！」
「那是屍瘴！」
旁觀的蠱師們，其中有幾個見過世面的，皆是大感驚異。屍瘴在苗疆蠱術當中一直是一個不傳之祕，大部分的蠱師就算有聽過，也沒真的見人使過，更別提自己修練了。傳說修習屍瘴頗為費工，而發功之時渾身罩在屍體一般的青氣下，此刻刀槍不入，帶有劇毒，倒比中原的金鐘罩鐵布衫功夫還要再狠上一點。
風逸華耳中聽見懷琛大喊，劍尖已到玉無憐胸口，沒想到劍尖剛剛觸上玉無憐柔軟的酥胸，居然像是接觸到泥鰍一樣，毫無使力之處，斜斜往旁邊滑開。而玉無憐香風四溢，手指卻奪命般的電閃伸出！
「嗤」一聲，風逸華的左手袖子生生被玉無憐所撕下，好在他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玉無憐那雙劇毒的手。他右手回過劍，正要進行下一輪攻擊，鑽心蠱卻又狠狠的發作了。
這一次發作比前兩次痛得都厲害，非但眼前一黑，身體也被抽空似的沒有力氣，高手對戰哪容得這樣的破綻，玉無憐冷冷笑了，雙手只往他咽喉探去。
說時遲，那時快，從旁邊急急而來的一股力氣將已經沒有力氣的風逸華直直往旁邊撞開，緊跟著一個人擋在他和玉無憐中間，而玉無憐那雙拆金斷玉的手正直直往那人的胸膛探去──
「兔崽子！」
玉無憐氣急敗壞的斥罵了一聲，雙手運氣急收，好在千鈞一髮之際止住自己的殺手，那雙手在懷琛胸膛前險險的擦過去，輕飄飄的刮掉兩塊碎布，看這兩塊碎布被切得有多平整，就知道玉無憐那雙手的威力有多強！
懷琛直挺挺的擋在風逸華身前。
「表姊！妳不能殺他！」
此刻風逸華已經處於半暈厥的狀態，聽到他們對話的聲音也只能斷斷續續分辨出大概的意思，眼前也不再能夠看到清楚的景物，聲音似乎已經發不出來。
懷琛的聲音，好像隔著很遠很遠。
又好像很近很近，近到就貼在自己的心口。
「小崽子！你給我讓開！他不該覬覦百世毒譜，這事兒不是你管得的！」
是啊，你快讓開吧。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已經失去新鮮感了，為什麼為了我……要這麼做？
風逸華不能明白。
「表姊若定要殺他，就得先殺我！」
懷琛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寶石，擊打在地上碎裂開來。
不知是否是因為鑽心蠱，風逸華感覺到胸口刻骨銘心一樣的痛苦。
「你──」玉無憐氣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深呼吸了一口氣，才道：「他這麼樣一個叛徒，不值得你為他如此！」
「值不值得是我來決定！」懷琛的聲音堅定無比：「我說他值得，我就會用我的生命來守護他，就算辦不到，也不會輕易放棄！」
為什麼？
為什麼可以如此輕易的……說出這樣的話？在讓我發現你的背叛以後？
風逸華覺得腦中的思緒越來越模糊了，整個思路像是籠罩在一片迷霧裡，看也看不清，摸也摸不清。
逐漸迷離的意識當中，消除了旁邊所有的一切雜音，只剩下懷琛的聲音在腦海裡迴盪出動人的旋律。
「──他若死，我不能獨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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