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鮮超市裡。
拿著裝了雞肉、洋蔥、蘿蔔、青椒的菜籃,方朔意獨自一人採買著明天晚上
要用的食物。
望了一眼特價區,又放了幾瓶啤酒和汽水進去。
「全部五百八十三元。」
櫃台小姐露出職業笑容說。
方朔意拿起放在他背包中、司秉恒慣用的皮包,抽出一張千元大鈔放在收銀
台上。
「收您一千,找您四百一十七元。謝謝光臨。」
看也不看找回的餘額,方朔意將手上所有的零錢和紙鈔、發票往皮包隨意一
塞,提著裝了剛買的材料的塑膠袋,走出大門。
深秋的天色,太陽沉沒的快,通常還沒六點就已西斜;今天正好新月,又看
不見星光,指針指向十點的現在,夜空一片灰黑,只有仰仗著路燈的照射和
匆匆行過的車燈來辨別四周。
早過了主婦群採買的巔峰時刻,而且這條街雖然有不少的店家,但再往前走
下去,不到十分鐘就進入住宅區,所以即使這家超市位在車水馬龍的大道上,
入夜後也只剩下零散的單身漢來光顧微波食品。
眼光搜尋著剛才跟他一道來的人影。
接著,十幾公尺遠的景象,讓他不自覺皺起眉。
「吶,陪我們一起去喝杯酒嘛!」
「沒什麼好害怕的啦!叔叔會保護你喔!」
兩個滿臉通紅的上班族模樣中年男子,一邊一個的將手撐在司秉恒兩側的牆
上,把司秉恒圍在中央,距離近的不到半公尺。
說話的同時,身體還不時東倒西歪,腳步蹣跚的有時進有時退,顯然喝了不
少酒,在發酒瘋。
司秉恒縮著身體,表情為難的看著他們。
雖然他一百七有餘的身高跟這兩個才快一尺七的醉漢比起來還略高幾公分,
但他們兩人的體型卻都大了他整整一圈;相形之下,司秉恒反而顯得比他們
更加嬌小。他雖試著想推開他們,兩人後退兩步後卻又靠的更近。
無計可施,他只有皺著眉,平穩的說。
「你們喝醉了。」
短短一句話,中年男子卻像聽了什麼有趣的笑話一樣大笑起來。
「沒有沒有!哪裡醉啦?我們沒醉!」
「不對啦,老劉,人家不是說什麼喝醉的人才會說自己沒醉,所以現在你應
該要說我們喝醉了才對!」
「啊?」
「既然喝醉的人會說自己沒醉,那沒醉的人才會說自己醉啦!」
「喔!對對對!你說的沒錯,我們喝醉了!」
「吶!你聽到了吧?所以我們根本沒醉啊!陪我們去喝酒嘛!我們是看你一
個人可憐,才會好心的邀你!」
「對啊對啊!一個人站在這裡多無聊啊,天氣又這麼冷,叔叔請客,陪我們
去吃些好吃的東西。」
「我不是一個人,跟朋友一起來的,他去買東西,等一下就回來。」
司秉恒繃著臉,不想再跟他們兩人糾纏,但也不想跟喝醉酒的人起紛爭,於
是柔聲說著適當而合理的藉口,希望他們還能有些理智,識趣的打道回府。
然而如果有理智,就不叫醉漢了。
「唉呀!那什麼朋友啊?別理他嘛!回去之後再跟他說一聲就好了啊!我帶
你去的店,可不是普通吃得到的喔!包你吃了之後就不想回家。」
男人們不但沒有放棄,反之越加執著。
「沒錯沒錯!如果你不想回家,也可以住我家啦,晚上……」其中一個男人
的眼神變得邪惡曖昧,幾乎要將呼吸噴在司秉恒的臉上。「叔叔還能夠教你一
些大人『愛做』的事!」
「沒錯沒錯!大人『愛做』的事!」
另一個男人聽了又大笑了起來,伸手觸碰著司秉恒的臉頰。
司秉恒因他們的舉動明顯僵住了身體,眼神染上恐懼,側過頭想避開他們的
接觸。
「別這樣……!」
「哇!叫起來的聲音還真好聽!」
男人彷彿發現了什麼新奇有趣的玩具般,高興地睜大了雙眼。
「喔?我看看!」
另一個男人也開始伸手胡亂摸起他的脖子。
「不要……!住手!」
他的叫聲與態度反而更激起了男人們的嗜虐心,男人們笑著開始把手觸摸的
範圍變大,逐漸往下面移去。
「住……住手!」
司秉恒努力想掙脫他們的圍困,奈何力氣不夠,動彈不得,只能任由他們肆
意玩樂。
「嗚哇!」
突然一陣慘叫,其中一名男子跌了出去。
另一個人正想抬頭看發生了什麼事,才轉個頭,一道直拳飛來,他也被打的
眼冒金星,姿勢難看的趴在地上。
兩個人倒在地上好一會兒,趴在地上的男人才回過神,勉強撐起身子,對著
突然暴力相向的來人大吼。
「幹……幹什麼啊你!」
原本還想破口大罵幾句,可是等看清動手的人的神情後,他立刻閉上嘴巴。
即使是酒醉的狀態,本能的危險警示燈還是讓他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惹。
方朔意火紅著眼,臉色鐵青的駭人,雖然剛才那拳就已叫這兩個醉漢吃到苦
頭,但光是一拳無法退卻他的怒濤,他再度抓起眼前正想笑著帶過一切的男
人,毫不留情的痛打。
來不及說些什麼,男人便被打的無招架之力,連求饒的話都出不了口。
另一個人見情況不對,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隨手撿了根長木棒,往方朔意
的方向一揮。
「阿意!」司秉恒注意到對方的行動,緊張地大叫,朝方朔意跑去。
方朔意放開手中抓著的人,側起單手,木棒落下,他抬腿往前一踢,不甚粗
厚的木頭在他手臂上裂成兩半的同時,對方也抱腹躺回地上。
方朔意沒停手,開始用腳踢著剛才偷襲他的男人。
男人捲曲著身體,不斷的發出哀號。
聽見騷動聲,幾個逛街或買東西的人探頭出來看,見到活生生的毆打場面,
個個都是驚怕的面容,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止這場暴行。
方朔意沒有憐憫對方痛苦的號叫,除了眼中令人膽寒的深沉怒色外,面無表
情地不斷加諸他的暴力。
「別打了……!阿意!住手!別再打了!」
司秉恒衝上前抱住他,拚命想制止他的瘋狂舉動。
方朔意怒在當頭,粗暴的扭動著身體欲甩開他,他卻只是更用力的抱住他的
身軀,使盡全身的力氣拉他退後。
「阿意!阿意!我求求你別再打了!我求求你!」
司秉恒淚流滿面,幾乎要咳出血般的叫著。
或許是他的叫聲喚回了方朔意的理智,方朔意胸膛激烈地起伏,倒也沒再動
作,緩慢的轉頭看著司秉恒。
「阿意,別再打了……再打下去會有危險的……」
司秉恒停不下淚,抬頭哀求他,手仍緊抱著方朔意不放。
方朔意微微扭曲了臉孔。
見他詭譎的神情,周圍的人大氣也不敢哼一聲,看了看躺在一旁呻吟的兩個
大男人,暗自為他身前瘦小的男孩擔心。
猛地抓住司秉恒的手,方朔意拉他向前。
就在大家以為那個男孩是下一個犧牲品時,方朔意卻拉著他跑了起來,兩人
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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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我作了一個夢
一把利刃插入我的後頸
血紅的液體滑下
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眼前的自己露出溫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