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lby / Newt
※ 大學生。
＊ ＊ ＊
雖然今天早上Newt沒有課，但他在光線打到臉上的時候清醒了。加州的太陽是最好的
鬧鐘，雖然它一成不變得有些單調，但它總是用燦爛的陽光開啟每一天。
Newt有些遲鈍地撐起身體，翻身坐在床邊。他揉揉自己的眼睛，讓視線聚焦在雙腳中
間的地板上。他維持雙手撐在大腿兩側的姿勢好幾分鐘。在他的意識回到他的腦袋之前，
他先看到了對面床上的Alby。他面對牆壁側躺在床上，結實的後背完全暴露在空氣裡。雖
然他們的房間開著冷氣，但Alby打赤膊的習慣從來沒有因為空氣溫度改變過。
Newt偏過頭，遲鈍地思考很久。最後他終於想到是什麼讓自己感到不對勁了──這個
時間應該是Alby的上課時間。Newt不知道Alby是睡過頭，或者自主放假，但是那一點都不
重要。
他站起來走到Alby的床邊。他把雙手撐在腰上，思考要用什麼方法叫醒他。他推了推
Alby的肩膀，但是Alby只是皺起眉毛囁嚅了幾聲，然後把棉被蓋過自己剃得沒有多少頭髮
的頭頂。
普通的叫喊似乎太無聊了，Newt有些惡劣地想。他彎下腰，伸手抓住Alby的棉被一把
抽走。
「搞什麼鬼──」在Alby的眼睛來得及睜開前，他的大喊已經先從嘴巴噴出來。但是
下一秒，他卻側過身體，像是遮掩什麼一樣的把身體蜷成一團。
Newt當然知道那代表什麼。他也是男人，他知道每個男性早上會有什麼樣的生理反
應，這也是為什麼他選擇用這種方式的原因。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惡意的微笑，像是惡作劇
得逞的國中生一樣。
「他媽的，你在幹什麼？」Alby張大眼睛瞪向Newt──至少Newt確定他醒了──但是
他姿勢讓他看起來十分憋扭。
「你遲到了，Alby。」Newt好心地提醒。
「關你屁事？」Alby說。他舉起手，試著要抓住棉被的一角，「把那條該死的棉被還
給我！」
「如你所願。」Newt把棉被捲成一團，隨手丟到Alby的頭上。
「去你媽的，Newt！」Alby的尾音幾乎被布料淹沒，但Newt還是聽到自己的名字從棉
被的空隙漏出來。
「不客氣。」
Newt走回自己的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來。他反坐在上面，手臂交疊在椅背，好整以
暇地看著Alby在床上掙扎了幾分鐘，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掀開棉被。離開房間前他瞪了
Newt一眼，而Newt只是聳聳眉毛，露出無辜的表情。
在Alby回來之前，Newt走出房間泡了一杯咖啡。他的腳步很慢，甚至太慢了。他回到
房間時Alby已經換好衣服，站在自己的桌子旁邊整理背包。Newt看著他粗魯地把筆記本跟
電腦塞進裡面，然後拎起掛在衣架上的鴨舌帽戴在頭上。
「要來杯咖啡嗎？」Newt站在門口喝了一口咖啡。他在Alby準備壓下門把時把馬克杯
遞到他面前，但Alby只回給他一個不耐煩的白眼。
「幫我個忙，」Alby瞪他一眼，「滾遠一點，謝了。」
「好啦、好啦，Alby將軍。」Newt勾勾自己的嘴角。他側過身體，讓Alby可以開門離
開，「你不在的時候我會想你的。」
Alby又翻了一個白眼。他有些粗暴地打開門。
在Alby關上門後，房間又恢復寧靜。Newt抓著杯子的握把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他盯著
木製的房門，想像自己可以透過那扇門看到Alby踩著急促的步伐走向樓梯口。他隨手把咖
啡放在桌上，靜靜地看著它出神。從杯口冒出來的煙霧在第一時間就被冷氣吹散，但杯子
的內側還是凝結出一層水珠。直到杯子裡的水蒸氣逐漸停止，他才又喝了一口半冷不熱的
咖啡。
Newt知道Alby還沒從那個夢──更準確地說，是那個吻──恢復正常。不管Alby有沒
有自覺，Newt都看得出來。例如他迴避自己眼睛的次數變多了，好像多盯著Newt一秒都讓
他不自在；例如他在自己面前大笑的次數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突然的恍神跟不知道在
思考什麼的表情。
Newt不確定Alby在意的點是自己疑似喜歡男生，還是因為他是他夢裡的最佳男主角。
但不論是哪種，Newt都不介意。那對他而言真的不是個問題。他聽過太多莫名其妙的流言
蜚語，他早就已經學會無視「尷尬」這件事情。他更在乎──或者說，覺得有趣──的是
Alby驚疑不定的態度。Alby的顧忌不但沒有讓Newt產生任何同情，相反地，他越是想逃，
Newt就越想抓住他。
就像貓咪看到移動的物體會本能地追逐一樣。Newt就是那隻不甘寂寞的貓，而Alby則
是那團在自己手心來回滾動的毛線球。他知道怎麼安慰人，但在安撫別人之前，他更喜歡
先取笑他們一番；他經歷過人情冷暖，他知道徬徨是什麼意思，但他的同理心不一定願意
出來幫人一把。Newt仍然是個好人，但絕對不是大家期待的「那種」好人。在他幫助別人
前，他不在乎先在上面灑點鹽。
Newt知道Alby很正經。他總是用太嚴肅的態度去看事情，甚至認真過了頭。那時候的
他就不只是「嚴肅」，而是固執跟鑽牛角尖，他的脾氣也完美地加強這個特質。有太多人
單純地認為Alby是個自傲、暴跳如雷的傢伙，但他們不知道那只是表面上的Alby。Newt從
來不介意有這樣的朋友，他有自信自己可以拿捏他們之間該有的相處模式。更重要的是，
Newt知道Alby不是壞人。對他來說，Alby比很多人更讓他放鬆。他一點都不需要擔心Alby
會在背後給他一刀，相反地，Newt還寧可把自己的後背交給Alby。
不過就算他了解Alby，那也跟「體諒」有一段很長的距離。Newt沒有打算停止這些玩
笑，至少不是現在。在Alby受不了之前，他不介意當最壞心的那隻貓。Newt不是咄咄逼人
的類型──不完全是──但他很好奇，如果他再這樣下去，Alby除了尷尬還會有什麼反
應。他知道怎麼跟人保持友善的距離，怎麼讓自己在人群中八面玲瓏，但這不包括那些他
熟悉的人。
Newt扯扯自己的嘴角，一口喝光已經冷掉好半天的即溶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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