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洛鴻君好不容易平復情緒後，想以幫盧家維送回書包為由，把握時間
對盧家維解釋清楚，未料盧家維不接自己的電話，也不肯開房門，讓一頭霧水愣
在當場的盧媽媽尷尬地不知該如何是好；見狀，洛鴻君也不想令盧媽媽為難，表
示自己只要在盧家維房門前說幾句話就好。
知道盧家維暫時不想和自己見面，洛鴻君只好隔著門對他說話，「家維……
書包我幫你送回來了，就放在你房門口。」頓了頓，洛鴻君繼續說道：「明天……
如果你要自己搭車上學的話，記得提早半個小時出門，不然可能會遲到；東西要
先整理好，不要忘了什麼課本沒帶到……若是想坐我的車一起去上課，就傳簡訊
告訴我吧。」把話說完後，洛鴻君無精打采地準備回家。
盧媽媽覺得兩個孩子之間的氣氛十分異常，又看到洛鴻君細框眼鏡後的雙眼
有點紅，忍不住擔心地開口詢問：「鴻君，你們……吵架了嗎？你也知道那傢伙
笨得要命，如果家維做了什麼蠢事讓你不高興，你告訴我，盧媽媽幫你修理他！」
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洛鴻君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盧媽媽別擔心，家維沒做
什麼，是我做了蠢事讓他不高興而已……也許這幾天他會不太想見到我，就請您
多關心、關心他了。」
「欸，你這麼優秀怎麼可能會做蠢事，一定是家維皮在癢了！」
「沒什麼事啦……請您不要責備他。」洛鴻君笑得勉強。
看洛鴻君這麼無精打采的樣子，盧媽媽也不好意思繼續多問什麼；送走洛鴻
君之後，盧媽媽敲了敲盧家維的房門。「家維……快開門，是媽媽。」
大約過了半分鐘，盧家維才把門鎖轉開，進房後，只見他一個人垂頭喪氣地
坐在床沿，一句話也不說。
「盧家維，你搞什麼鬼？為什麼要鴻君幫你送書包回來？是不是你又翹課去
哪裡鬼混了？」帶著責備的語氣，盧媽媽把書包扔向盧家維。
「我才沒有翹課哩！書包是我忘在他家的啦……」接下書包後先丟在一旁的
地上，盧家維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那為什麼在鴻君拿著書包來找你的時候，故意不開門？我是這樣教你的嗎？
一點教養都沒有，你搞什麼啊！」一想到自己因為忙碌常常沒辦法顧及兒子的事，
但兒子還是在洛鴻君細心的陪伴與照顧下慢慢成長，盧媽媽就覺得自己兒子實在
是皮在癢了，也不想想別人怎麼待他，竟敢還以這種態度對待洛鴻君。
「哎唷，媽媽妳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幹嘛一進來就先罵我啊？」盧家維一想
到明明是自己被佔了便宜，現在還要遭受母親的責備，忍不住覺得自己實在非常
委屈。「妳要是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才不會像現在一樣罵我……」
「他是搶你女朋友還是在老師面前中傷你了？你什麼都不說，我又怎麼會懂
呢？我只知道你這樣對待別人很沒禮貌，更何況，平常都是鴻君在照顧你，你這
是什麼態度呀？」
「我又沒有拜託他特別照顧我──」
「少來！如果不是他一直幫我看著你，你以為憑你的腦袋可以進入現在的學
校嗎？一點都不知道感恩人家欸！都長這麼大了還給他添麻煩，你什麼時候才會
成熟一點呀？」說到這個笨兒子，作母親的就忍不住生氣，隔壁鄰居的兒子這麼
優秀又懂事，為什麼自己的孩子如此不成熟？莫非這真的跟家長的職業有關嗎？
難不成大學教授的兒子就會比較優秀？想到這裡，盧媽媽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很煩耶……媽媽妳不要說了啦！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一直念我……讓我
一個人靜一靜行不行？」說完，盧家維翻身躺在床上，還用棉被遮住臉，拒絕再
和母親對話。
「你、你這傢伙……算了，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如果一直這麼任性
的話，小心鴻君再也不想理你了，到時候看你要怎麼辦？哼！」這個不成材的兒
子……氣死她了，現在的小孩還真難管教，愈大愈聽不進長輩的話……看兒子一
直很不耐煩的樣子，盧媽媽也懶得繼續說下去，便轉身離開房間。
在母親離開房間後，盧家維掀開被子，兩眼無神地對著天花板發呆，喃喃自
語。「每次就只會先罵我，幹嘛不問他對我做了什麼好事……妳到底是我媽媽還
是洛鴻君的媽媽啊？臭老太婆……」
想到母親只顧著替洛鴻君說話的模樣，盧家維心浮氣躁地在床上翻來覆去，
翻了幾次之後，他坐起身子，煩躁地抓亂自己的頭髮，還是沒辦法冷靜下來，他
只要一想起中午那個吻，就覺得又羞又氣，想他出生到現在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
交過，更別說是有過接吻的經驗了，自己的初吻竟然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洛鴻君
奪去……「可惡──洛鴻君在想什麼啊！」他實在不能理解洛鴻君為什麼要對他
開這麼惡劣的玩笑，這樣捉弄自己很有趣嗎？
「啊啊啊……氣死我了！」盧家維心浮氣躁，總覺得現在坐著也不是、站著
也不是，決定到廚房開冰箱拿飲料讓自己冷靜一下，但只是朝房門走了幾步路而
已，就先撞上桌腳，痛得他臉部表情都扭曲了，只能抱著右腳大叫，右腳大姆指
處開始滲出血絲。「痛痛痛痛──嗚，好痛喔……今天怎麼那麼衰啦！」
因為腳痛的關係，也讓盧家維沒了開冰箱拿飲料的興致，自暴自棄似的跌坐
回床上，他抽了幾張床頭櫃上的衛生紙胡亂擦了傷口幾下，看來並不是太嚴重，
過沒多久之後血就止住了。「可惡，都是洛鴻君害的，要不是他中午做了那麼奇
怪的事，我怎麼會這麼倒楣啦？」
雖然傷口滲出的血漸漸凝固了，但盧家維覺得自己還是抹一下小護士、再拿
個ＯＫ繃貼上比較好，他想了幾分鐘，終於記起自己把東西扔在哪裡，順手拉開
床頭櫃最底層的抽屜，想翻找家常備藥和ＯＫ繃，映入眼簾的卻是自己和洛鴻君
小學三年級時被偷拍下來的照片，這張照片被盧媽媽加洗成Ｂ５大，還特別護貝
起來呢……
照片裡，兩人頭靠著頭熟睡，自己還含著大姆指流口水呢……「哇靠！這張
照片怎麼會在這裡？」
因為洛鴻君和自己在一起的時間太長，加上自己總是冒冒失失地，身上的小
傷口從來沒少過，洛鴻君為了他，總是記得隨身帶著簡單的藥品和ＯＫ繃，以備
不時之需，萬一真有什麼洛鴻君不能解決的問題，直接找保健室就是……所以，
盧家維很久都沒有自己擦過藥了，自然也就很久沒有開過這個抽屜。
抽起那張照片，盧家維躺回床上，靜靜地看了它好一段時間。
「都這麼久以前的事了……」因為加了護貝的關係，照片沒有泛黃的太厲害，
但背後寫著拍攝日期的藍色原子筆筆跡都暈開來了，這張照片確實是有些年紀了，
「真的很久了耶，我跟這傢伙認識的時間還真長……」翻到背面看了看日期，再
翻回照片的正面，盧家維閉上眼，回想起關於這張照片的點點滴滴。
他還記得那天是星期三，天氣很熱、冷氣很涼的日子。
星期三是個穿便服的輕鬆日子，小學生在中午十二點就放學了。洛爸爸平常
會盡量買飯回家給兒子吃，可是那天他要留在學校趕一篇論文；正好自己的媽媽
又得負責處理排課的事情，因而留在學校和老師們開會。
於是，兩個小鬼中午放學後，先到附近的自助餐店買了午餐回家吃，因為洛
鴻君堅持要和自己一起吃飯，所以兩個人就坐在盧家客廳，開好冷氣後，邊看卡
通頻道邊吃飯，一邊討論著下午要去哪裡玩。
卡通一部接著一部看，終於在回到家的一個半小時後把飯全部吃完，不知道
話說到哪兒了，盧家維只覺得自己吃得好飽、好想睡覺，加上冷氣吹得他好舒服，
往鋪著巧拼的地上隨便一躺，就這麼睡著了；不曉得什麼時候，洛鴻君也在自己
身旁睡著了……應該是在替自己蓋上小被子之後吧？因為隔天洛鴻君感冒了，自
己卻安然無恙，從小到大，洛鴻君生病的次數屈指可數，更別說是和一天到晚受
傷的自己相比，根本不能相提並論的啦……
據說自己的媽媽回到家後發現兩個孩子睡得這麼熟，那個畫面實在可愛地不
得了，就拿相機拍下這張照片……還多沖洗了一張送給洛爸爸留念。
很久以後，他想起這件事，只覺得明明一樣是三年級的小鬼，為什麼洛鴻君
總是能想到很多他想不到的事呢？還總是不厭其煩地跟在自己身旁收拾各種莫名
其妙的爛攤子……
「混蛋，一直這樣不好嗎？為什麼……你要破壞我們原本這麼好的關係呢？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啊……」睜開眼，盧家維緊緊皺著眉頭，把照片放回抽屜，
也忘了要拿藥出來擦，只是靜靜地看著天花板──
就連房間天花板上的一大片螢光星星貼紙，也是小學六年級時，洛鴻君陪著
自己一起貼上的。
他們一直在一起，不但有默契，感情還比真正的兄弟更親密……可是，再親
密的朋友也不會接吻的，就連玩笑也不行……洛鴻君的一個吻，就這麼硬生生地
扯壞他心底的信任感。
「唉，我們怎麼會變成這樣……」把狀況鬧得這麼僵，難道自己不想繼續跟
洛鴻君當朋友了嗎？思及此，盧家維突然發覺按照現在的狀況，根本什麼問題也
解決不了，一直逃避又不像他的個性，乾脆把洛鴻君叫出來，當面把話說清楚，
只要他願意為這個惡劣的玩笑道歉，順便再送上一分自己最愛吃的手工黑巧克力
餅乾，那自己就大人不計小人過，豪爽的原諒他就好啦！反正，他們又不是沒吵
過架，只要比照以往的狀況辦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吧……
沒有想太多，盧家維迅速拿起自己的手機，傳了一封簡訊給洛鴻君，約他半
個小時後在附近的公園盪鞦韆旁碰面──總覺得這件事不適合讓自己的母親知道，
所以約在公園談比較恰當……按下『發送』鍵後，盧家維便心情愉快地換了件衣
服，坐在床上計算自己出門的時間。
◆
夜風徐徐地吹著，晚上在公園裡活動的人不像白天那麼多，但在空曠的廣場
上，還有一些聽著收音機音樂在練習國標舞的中年男女；靠近路燈的涼亭裡，則
聚了幾個老爺爺圍著圓桌下棋，大概是因為現在的時間還不算太晚吧！社區的老
人家吃過晚餐後，紛紛到公園裡運動、聊天，公園裡的音樂聲和此起彼落的笑聲，
為這寧靜的夜晚增添了幾許生氣。
洛鴻君從盧家回來之後，一直呆坐在書桌前盯著自己的手機，連父親來敲他
房門叫他吃飯都沒有理會，就怕自己太晚看到盧家維的簡訊……如果盧家維明天
還願意搭他的車上學……雖然他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在收到要去公園談話的簡訊後，洛鴻君隨意披上外套便出門了。兩個人明明
就住在隔壁，但盧家維既然約他到公園說話，想必是不願意讓母親多問什麼，要
是同個時間出門，又怕他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所以自己還是提早出門的好。
收到盧家維的簡訊，洛鴻君的心情很複雜。一整個下午對自己避不見面，連
電話都拒接，為什麼這時候又突然決定要見面呢？因為他終於明白自己心裡的感
受了嗎？還是……他不知道，但他願意往好的地方想……或許，真的是盧家維終
於懂得自己的心情了吧。
緊握著手機，洛鴻君在鞦韆旁踱步，總覺得焦躁不已。
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洛鴻君盯著手錶看，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盧家維也
差不多要出現在自己面前了吧……不曉得他會對自己說什麼話呢？或者，盧家維
想一想之後又覺得不應該來了呢？他真的不知道。
「嗨。」就在洛鴻君沉浸在自己世界裡，想像盧家維找自己的各種原因時，
盧家維出現了。
「……家維，你來啦。」像是有些安心地輕輕呼出一口氣，洛鴻君微笑。
「你、你在這裡等很久了嗎？」不曉得為什麼，盧家維說話的聲音有些不穩，
眼神也不自覺地往旁邊飄，就是無法正視洛鴻君。
「還好，剛到不久。」他只是在這裡等了二十分鐘。
「喔……那就好。」最好是剛到不久啦！雖然是自己約人家來公園的，可是、
可是他也緊張的要死啊──因此他難得提早了十分鐘出門，平常都讓洛鴻君等他
等半天的耶……可是，等他走到公園時，卻發現洛鴻君早就在鞦韆旁等他了！天
啊，洛鴻君是一收到簡訊就衝出家門了嗎？有沒有那麼迫不及待呀……盧家維很
想霹靂啪啦爆出一連串吐槽洛鴻君的話，可是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平常就算了，現在這種狀況，要他怎麼若無其事的開玩笑？「唔，我有話要跟你
說啦。」
洛鴻君點了點頭。「嗯……我想也是。」
「那個……今天啊……我不是故意對你那麼沒有禮貌啦！」盧家維還是沒辦
法直視洛鴻君的臉。「我、我只是被你嚇了一跳……」
「我知道，是我先嚇到你了……抱歉。」低下頭，洛鴻君知道自己今天突如
其來的舉止嚴重嚇到盧家維，可是，那是因為他一直以為盧家維知道自己的心意，
並答應和自己在一起了，所以他才大膽地……唉，果然是嚇壞盧家維了。
聽到洛鴻君先對自己道歉，盧家維這才鼓起勇氣直視他。「喂，我、我跟你
說啊！既然你已經知道是你的錯了，那……那你就要為這個惡劣的玩笑好好跟我
賠罪！不然我……」
「惡劣的……玩笑？」洛鴻君一愣。
「呃，就是那個吻啊！你真的很可惡，怎麼可以跟我開這種玩笑？我差點被
你嚇死耶，反、反正你要整我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上，
只要你跟我……」只要你好好向我賠罪，本大爺就不跟你計較……
盧家維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洛鴻君打斷了。
「對你來說，那只是我為了整你才做的嗎？」盧家維的話就像一把刀似的，
直直捅進洛鴻君的胸口，讓他錯愕也疼痛不已。
盧家維挺起身子和洛鴻君四目相對，在家裡先用腦袋打過草稿一遍果然沒錯，
現在自己說起話來理直氣壯多了，雖然聽起來還是不太流利的樣子……「不、不
然還會是什麼？你明明就知道我對這些事很沒經驗，想要取笑我就直接說呀，幹
嘛要這樣整我啊……」
「家維，不是……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你為什麼不懂？「你聽我
說，那不是玩笑，我也沒有故意整你。」洛鴻君緊皺著眉頭，欲言又止。
看洛鴻君急著否認的模樣，反而讓盧家維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指責他下去，更
讓他原本就很緊張的神經繃到最高點，但基於面子的因素，還是只能盡量穩住自
己說話的口氣。「你……那、那不是玩笑，不然是什麼？」拜託，他都已經自動
把這件事當作是一個玩笑，想要恢復兩人以往的良好關係，現在洛鴻君的反應是
怎麼一回事？
「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你比朋友更多……你難道不懂嗎？家維。」緩緩摟
住盧家維的肩膀，洛鴻君在他耳邊輕輕地道。
「啥、啥鬼……」盧家維瞪大了眼，還沒來得及反應。
洛鴻君很有耐心地再說了一次，還詳細的解釋了自己喜歡對方的定義，希望
盧家維真的明白他的心意。「我說──我喜歡你，是想吻你、想抱你的那種喜歡……
我不要好朋友這個身份，我要當你的情人。」
咦？現、現在是有人在對自己告白嗎？告白不是應該在風景優美的地方，然
後對方一臉害羞地向自己遞出禮物或是情書嗎……重點是，對自己告白的人應該
是個嬌小可愛的女生才對吧──他看漫畫跟電視都是這樣演的啊！為什麼現在一
臉嚴肅對著自己告白的人，會是眼前這個認識很多年的兒時玩伴呢！？自己是在
作夢嗎……
「唔──」恍若晴天霹靂一般，盧家維腦中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
應才好。
「家維……」捧起盧家維的臉，洛鴻君認真地看著他。
感覺對方的臉愈來愈逼近自己，認真的眼神透過鏡片直直地射入自己眼中，
盧家維慌張地趕緊推開洛鴻君。「你……說話就說話，幹嘛靠得這麼近？」可惡，
為什麼自己現在腦子裡一片混亂呢？
「家維。」被盧家維推開，洛鴻君的心裡有些難受，但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
混蛋！為什麼我的心臟跳得這麼快？為什麼現在又不敢看洛鴻君了？剛剛自
己的勇氣跑到哪裡去了啦……「幹嘛？」
「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那麼，你的回答是什麼？」這一次，他非得
確認盧家維真的明白自己在說什麼才行，既然之前的衝突是因為誤會所造成的，
那麼這次就讓自己解釋清楚吧……盧家維應該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才是。「家維？」
「……」看洛鴻君一臉認真，盧家維不曉得該怎麼回話，只能煩躁地抓了抓
頭髮。
不死心地，洛鴻君再問了一次，他一定要把握這次的機會把話說清楚。「家
維，告訴我，你的回答是什麼？」
很多畫面在盧家維的腦中一閃而逝。
在自己成長的路上，洛鴻君一直沒有缺席過，而自己也一直把他當作像是親
兄弟一樣重要的人……可是，現在對方卻說喜歡自己？何況，彼此都是男人耶，
這要他怎麼接受呢？向後退了一步，盧家維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非常
平靜的語氣開口：「鴻君，我……」
「？」眼見盧家維準備回話，洛鴻君心裡燃起一絲希望。
「鴻君……這種事，我不知道……難道，我們不可以繼續當朋友嗎？我們不
是一直都是好朋友嗎？」男人跟男人到底要怎麼談戀愛啊……自己又不是同性戀，
為什麼洛鴻君要拿這種事為難自己呢？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好朋友？直到現在，盧家維還是認為他們只是朋友嗎？即使知道自己的心意，
也希望彼此回到朋友的關係嗎？
「家維，你……你怎麼可以若無其事的說出這些話呢？」洛鴻君的語氣中帶
著幾分責備之意。
「……不然呢？」緊皺著眉頭，盧家維的語氣竟有些冰冷。
為什麼突然用這種冷冷的態度對自己說話？洛鴻君不解。「家維……」
盧家維盯著地上，緩緩開口：「你、你不要再說了……被男生喜歡到底有什
麼好高興的？我根本高興不起來啊……我一直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你卻說你喜
歡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會造成我多大的困擾？的確，你真的是一個很棒
的人，也對我很好，但難道被你喜歡上，我就應該覺得很開心還是很了不起嗎？」
盧家維的話，字字句句都深深地刺進洛鴻君的心，此時此刻，他連一句話都
說不出，只能怔怔地望著盧家維。
似乎是發現自己說得太過分了，盧家維在心底暗暗對洛鴻君說了聲抱歉，卻
還是決定這樣回應對方。「所以，只要我們還是好朋友，之前那件事……還有包
括你現在說的這些話，我通通可以忘記，我們就當作這些事沒有發生過，然後……
我也不會生你的氣，好不好？鴻君，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嘛，對不對？那、那就
這樣說定囉！明天早上我們還是可以一起去學……」
雖然心裡很慌亂，但盧家維仍然盡可能鎮定的說出這些話，他想，只要能回
到過去的朋友關係就沒問題了吧……明天他們還是可以一起上學、一起說說笑笑，
放假的時候再涎著臉要洛鴻君做最好吃的黑巧克力餅乾給自己……只要他們還是
好朋友。
為什麼……你為什麼說得出這麼狠的話呢？「盧家維！」洛鴻君一臉就像是
要哭出來的模樣，緊抓住盧家維的肩膀，對著他吼了一聲。
洛鴻君從來沒有這樣吼過自己，盧家維愣住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能
睜大了眼看著洛鴻君，面對現在的狀況，雖然心裡千頭萬緒，但就是理不出一個
所以然。
「……我們絕交吧。」看著盧家維仍是一臉無辜的模樣，像是洩了氣的皮球，
洛鴻君放開盧家維，有些絕望地說了這句話。
絕交？他聽錯了嗎……為什麼？「等、等一下！洛鴻君，你在說什麼？」聽
到這句話之後，盧家維迅速回神過來，心急地追問洛鴻君。
「我說，我們絕交吧……這樣一來，對你或對我都好，你也不必繼續傷腦筋
了。」他沒辦法繼續扮演盧家維的好朋友，他想要的更多，如果繼續掩飾自己的
感情，又能掩飾多久呢？難道他能夠靜靜地看著盧家維交女朋友，然後結婚、生
子嗎？不，他做不到……至少他對自己沒有信心……
那麼，就只有自己放手這個辦法可行了。
「你、你說什麼？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說斷就斷喔？為什麼？」不敢置信
地看著洛鴻君，盧家維愈來愈摸不著頭緒了。「我告訴你，今天你不說清楚我是
不會放過你的！」
「我沒辦法……繼續跟你當好朋友了……造成你這麼大的困擾，我真的覺得
很抱歉……雖然，我還是喜歡著你。但以後……你不必再為這個的問題煩惱了。」
黯然地說完這些話，洛鴻君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眼睜睜看洛鴻君漸行漸遠，盧家維的腳卻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怎麼樣都動
不了。「鴻君……」
盧家維在公園裡隨意找了一張木椅坐下，想要好好地釐清這件事。
他不是要來解決這個問題的嗎？他不是想和洛鴻君合好的嗎？為什麼會變成
現在這樣呢？「絕交」……他根本沒想過自己跟洛鴻君會有這麼一天啊！他們不
是最好的朋友嗎？不是一直都這樣的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自己……真的想和洛鴻君絕交嗎？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8.160.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