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對： 昭穆尊ｘ尹秋君
２４
芭樂之所以被稱之為芭樂是因為芭樂是多麼令人不可能
發生可是他就偏偏常常發生，正如同一個故事一篇文章中總
會有起承轉合。
是的，平淡又青春的大學生活總會有那麼一天，會到了
「轉」的時候──
五月初的一個平淡無波的夜晚，昭穆尊吃完飯後回到寢
室，推開寢室的門瞪著一邊喝珍珠奶茶一邊打報告的尹秋
君，臉色臭得像是被推進糞坑再被拉起來一樣。
「尹秋君，我有事想和你談。」
聽到他叫的是「尹秋君」不是「尹秋」，再看那一臉興師
問罪的屎面，尹秋君自是不爽：「談什麼？你現在是怎樣，吃
了炸藥啊？」
「我才要問你怎麼樣！」昭穆尊的嘴抿成一直線，看來
火氣很大：「你為什麼擅自幫我拒絕邀約？」
「邀約？」想了想好像的確有這麼一回事，可是自己並
不覺得有什麼錯，他也是一番好意啊。「反正你最後還不是會
拒絕，我只是幫你省一道手續而已，你氣什麼氣？」
「就算我會拒絕……算了，那不是重點。尹秋，不是我
愛說你，你做事情難道不能先考慮清楚，不，應該說，你就
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別人嗎？就算我跟你是朋友，那也不代表
你可以這麼干涉我的事。」
尹秋君挑眉：「做都做了，那你現在到底是想怎樣？要翻
桌是嗎？」
昭穆尊手插著腰，把臉轉向側邊去吐了口氣：「我只是要
跟你把話說清楚，也只是在表達我的想法。尹秋，你不要總
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這道理你明明
就最講究！」
「講道理？好啊！你要跟我講什麼道理？」莫名奇妙，
就算是這次他做錯好了，有必要氣成這樣嗎？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態度我很不喜歡。」昭穆尊火氣有
些大起來了，明明做錯是的事尹秋君為什麼他還這樣死不認
錯？
「你怎麼不說你自己的態度有問題？你現在擺明是要跟
我吵，那要吵大家一起吵啊！有種你就把事情一次說明白，
少在那邊委屈兼裝好人，如果對我有意見你不會說嗎？」
惱羞成怒，昭穆尊的理智徹底斷裂。「好，那我們就一樣
一樣來算！其他事情都不講，每次你惹麻煩你自以為是地指
揮這些我都沒跟你計較，你喜歡整我在我可以容許的範圍我
都不會跟你翻臉。可是，你現在做的是什麼？」
「你講話都不會講重點嗎？如果不計較你現在又攤什麼
牌？」在這緊張關頭還不忘諷了回去，氣得昭穆尊更語無倫
次。
「尹秋君！你就真的非要我當面羞辱你嗎？我不說你以
為真的神不知鬼不覺？好，我問你，上禮拜三你和臥龍在中
醫社辦都做了些什麼？臥龍的個性我很清楚，他不是個不會
自制的人，而你……哈，口口聲聲說愛我，結果呢？迫不及
待就爬上別人的床，而且那個人還是我的好朋友！」
連珠炮的攻擊讓尹秋君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死瞪著昭
穆尊，牙齒咬的咯咯響。「昭穆尊，你好！要翻桌大家起一翻
個夠！」
「要翻舊帳是吧？要談尊重是吧？你只會說我，那你自
己呢？你總是要我不要這樣不要那樣這樣沒禮貌說髒話很沒
品，你以為你是誰？是啊！我就是愛說髒話我就是直話直說
我就是說話帶刺怎樣？可是那就是我！我尹秋君就是那樣！
我問你，每個人都該跟你昭穆尊一樣才叫有品嗎？你總是試
圖改造我，要我變成你所想的樣子，我再問你，在你指責我
時你尊重過我嗎？」
「我那是在替你著想，你以為每個人都能受得了你嗎？
你真的不在乎沒有朋友嗎？如果是，你又何必說什麼『只有
我自己也沒什麼不好』！」這是昭穆尊第一次知道尹秋君原
來是這麼解釋他的好意，他當然要位自己辯解。
「朋友？我就是太在乎才會像現在這樣被你氣個半死！」
尹秋君竟然笑了出來，而且笑得有些瘋狂。「哈……替我著
想？虧你還有臉說！你親眼看見我跟臥龍上床了嗎？你哪隻
眼睛看到的？還是臥龍跟你說的？什麼叫你了解臥龍，難道
你就不了解我嗎？哈哈哈…是啊！我跟臥龍上床了而且故意
在社團做愛做了很多很多次，我們常常私下見面從白天做到
晚上，若有空閒我還想跟你們玩三Ｐ呢！哈哈哈……我的報
告你滿意了嗎？昭穆少爺！」
心，崩潰了；世界，崩潰了。
「尹秋君…你還有沒有羞恥心！」竟然、竟然可以把這
種事說得那麼得意！
「沒有心的人是你！」喊破喉嚨似地，也不在意是否整
棟宿舍都會聽見了。「你現在是以什麼身分跟我說這些話？你
以為你是我的誰？沒有回應的人是你、躲我的是你、拒絕我
的人是你、控告我色誘臥龍的還是你！我說過哪天不愛你我
就會轉頭就走，現在，這學期都過了一半了，你一聲不吭，
我有什麼義務要等你？要指著我鼻子罵我背叛，那也要在你
真正承認愛我之後你才有這個資格！」
「昭穆尊，你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人對你說你從來沒愛過
他們嗎？他們都錯了，你其實是愛的；你愛所有人的肯定所
有人的推崇，你愛著那些愛著你的女人，可是那都沒用──
因為你最愛的就是你自己！」
憤怒地拿起桌上的珍奶往昭穆尊的臉上潑去，拂袖而去
已經不足以說明尹秋君憤而離去的狀況。
事發突然，昭穆尊沒能來得及閃開，珍奶溼了他的臉也
溼了他的一身。
門開著，外面有人窺探著卻沒有人敢進來扮和事佬，諷
刺！真的很諷刺！平常自己都是扮演著人和人之間的天平，
自己和尹秋之間的事情卻鬧到這樣的地步。
昭穆尊緊緊地握著拳，尹秋君的真心話不斷再自己的腦
海裡重播，一句句一聲聲最悽厲的控訴都叫他毛骨悚然。他
分明是想替自己說話的，可是當自己潛意識隱藏的自我和情
緒被當面直接了當的抓取出來曝晒到陽光下時，他真的不知
道該說什麼。
原本他以為他能調適的很好的，縱使尹秋和他的個性和
思想實在差異過大，他以為改變他只是時間的問題；他以為
掌握人心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可是他到今天才知曉，所有的
一切都已失去控制，更甚者…尹秋可能從來都沒有被他真正
握在手心過……
※※※
就算再怎麼難過，日子還是要過。
從翻臉的那天起，４０９寢室的室溫就變得比其他寢室
要來得低，平常幾乎每天至少被敲一次的門一個禮拜以來沒
有人來找過。
大家都以為他們可會每天吵一次的兩人，連個火花都沒
蹦出來，彼此陷入了冷戰。
而這件事情不知道怎麼地模模糊糊地傳了開來，傳啊傳
到臥龍行耳裡時已經面目全非。什麼昭穆尊和尹秋君為了一
件感情糾紛而翻臉，尹秋君憤而拿起《法典》狠狠地朝昭穆
尊的頭打了下去……
兩位當事人都沒來找他這個在「聽說」的某個版本中出
現的好友，所以他只好自己找上門。
昭穆尊大概地把事情的始末說了一次，寧靜的包廂能確
保沒有人會宣揚。
「昭穆，為什麼不先來問我？」臥龍行聽完後的第一句
話，沒有指責意味。
「我親耳聽見，而且，我和尹秋的關係……唉…我好幾
次都想跟你說，可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啟齒。」就算自己
跟臥龍行是再好的朋友，要告訴他自己跟個男人上床了，自
己可能也有同性戀傾向，這怎麼講！
臥龍行聽了昭穆尊的解釋，只是一笑，繼續切著豬排。「就
算你不說，我也早就知道你們的關係了。不過，昭穆，這一
次，你真的錯怪他了。」
一五一十地把那天在社辦幫尹秋君按摩的事全盤托出，
也料得到恐怕是在那時昭穆尊剛好回到社辦，連掀開簾子看
都沒看就先入為主地替尹秋君定了罪。
「怎麼……會有這種事……」知道事情的原委後，想起
那天尹秋君瘋狂的笑，昭穆尊不禁撫額慚愧。「我平常不是這
樣的…到底發了什麼瘋啊我！喔…天啊……臥龍，怎麼辦？
我錯怪他了。」
「那是因為你在嫉妒。」臥龍行當頭棒喝。
「我根本還沒搞清楚自己的感情，而且這一點也不像我。」
「昭穆，我知道自己是個微妙的存在，所以從來不打算
幫你們任何一邊，可是現在我也被拖下水，事已至此，有些
話我不得不說……那就是，你真的有些過於自私了。」臥龍
行語帶婉轉，卻直指內心。「誰對誰錯我們先不要說，在我看
來，你是深愛著尹秋的。」
「不可能。」
「什麼叫做不可能呢？你的身體是你的，你的心是你的，
就算一次解釋成被勾引昏了頭，那麼兩次三次四次呢？你還
能說你不是自願的嗎？」觀察著昭穆尊，臥龍行的語調沒有
大起大伏，聽起來就像在陳述一件事實，而不是表達一種立
場。
「那是──」
臥龍行接過了話：「那是你很愛他，可是你又覺得你不能
愛他；你很愛他，可是你又害怕愛他；你很愛他，可是你又
告訴自己你不愛他；你很愛他，可是你卻不敢告訴他你其實
很愛他。結論是：你真的很愛他，但是你害怕這段感情被人
知道；你甚至想到幾十年以後兩人的關係該如何向所有的人
解釋，你害怕被指指點點，你害怕被說是同性戀，是吧？」
「在你逃離後你偶然誤會我和尹秋的關係，你不敢擁有
卻又害怕失去，雖然可以忍，可以壓抑，但是你比誰都還在
意。他替你回絕邀約只是個導火線，只是你心中承受不住壓
抑而爆發的一個小藉口罷了。」
無助、委屈、慚愧，昭穆尊失了風采，像極了捏著耳朵
乖乖聽罵的小孩。「我……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臥龍行嘆了口氣，安慰著洩了氣的木頭：「我不是你們，
也許不該給什麼不負責任的建議，因為我也不能保證你們在
一起後會有什麼問題。但是你們明明互相喜歡，卻要這樣搞
得彼此心神不寧，為什麼就不乾脆在一起算了？以後的事，
總有辦法的吧？」
「昭穆，偶爾自己一馬，多慮不是不好，可是，你真的
為自己爭取過什麼嗎？真的快樂嗎？人本來就該有做做傻事
或者衝動幾回的時候。明明知道不能失去，為什麼不把他緊
緊擁在懷裡，而要先去煩惱如何面對未來的考驗呢？」說到
這裡，臥龍行便不再說下去，他知道昭穆尊需要一點時間消
化他的建議。
良久良久，久到臥龍行已經嗑完一客豬排後，昭穆尊才
又開口。
「可是這次我跟他徹底翻桌翻成這樣了，我要怎麼求他
原諒我？」要是自己被這樣誤會肯定也不可能輕易原諒對方
啊。
唉呀，昭穆開竅了，可喜可賀。「我問你，為什麼你明明
就有那麼多缺點尹秋君還是愛上你？為什麼他對你有那麼多
不滿他還是說愛你？」
昭穆尊很認真地思考著臥龍行的話，事實上自己何嘗不
是這樣？「這……就因為喜歡，所以才會想說去包容那一點
小小的錯吧？至少尹秋每次小小惡作劇時我會這麼想，有時
候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被虐狂？」
臥龍行莞爾，這對笨蛋戀人啊……「我這學期選修了戲
劇課，挺輕鬆的，看了不少日劇和連續劇，當然還有一些電
視小說。忘記是在哪個日劇裡看到的，那句話說：『比起華麗
的詞藻，這三個字比什麼都難說出口，但是也比其他的話，
都更應該傳達給他不是嗎？』尹秋對你有感情，所以會想跟
你做愛，你應該了解他很任性的。可是，他要的並不是什麼
山盟海誓或是你給他一個戒指，而是要你堅定自己的心意。
好了，我話就說到這裡，剩下的就看你的囉！」
「……謝謝。」也許他知道該怎麼做了，只希望一切不
會太晚才好。
「等你們言歸於好，再一起請我吃頓飯吧。」想想也好
笑，自己應該是以頂尖外科醫生為目標，怎麼開始替人做起
心理諮商以及牽線月老了？唉……算了，誰叫他要認識昭穆
和尹秋這對冤家呢？
「一定。」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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