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對: 昭穆尊x尹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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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進入莫名奇妙的倦怠期,報告和作業已經排到下個禮
拜了,他竟然還跟剛加入的學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真的是……
累了嗎?
比別人滿的課,比別人多的作業,比別人少的空閒,平常都
還好,到了考試或像現在趕期末報告的時候,竟開始有些疑惑這
樣的選擇是對的嗎?「大一該是好好享受、好好玩樂的時光」這
論調套在他身上一點都不適用,依照他的計畫應該是能學多少就
學多少,若是以後要雙主修也比較有空。
沒想到平常都還好,一忙起來卻沒天沒地。最近常常為了一
份報告忙到兩三點,早上起來累得像條打敗仗的狗,明明沒有人
要求自己,可是卻自己把自己逼得很緊,想看個閒書之類的不是
沒時間就是沒精力,生活其實乏味得可憐。
昭穆尊又回了幾句話給學伴,老實說他根本不明白學伴的用
意為何,他自己是不會去抽的,倒是班上三不五時公關就會告知
又有幾個學校要抽他們班,或是有幾個學校要跟班上聯誼,請大
家踴躍。
男生抽女生,女生抽男生,意圖再明顯不過,但看在他眼裡
只覺沒意義。Msn上學伴類數十個不同校系的女生總是掛在線
上,幾點吃飯幾點在做什麼現在心情如何全都寫得一清二楚……
法律系是從外面看來頗夢幻的學系,女孩子總是說,將來嫁
給律師應該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之類云云,後來他就不曾再
主動問過那些學伴的想法,因為他只覺得無言。
看看電腦上的時鐘,禮貌地用「有報告要趕」的理由結束了
對話,這次的學伴聊起來頗有內容的,原本只是打個招呼然後打
算在狀態掛上離開,天知道這麼一聊就聊了一個多小時。
嗯……都十一點半多了,雖然宿舍沒有門禁,可是這麼晚回
來到底都跑去做些什麼了?雖然不是女生不至於遇到什麼危
險……但……
尹秋總是讓人不自覺地掛心,其他同學都當他是個被虐狂,
每次都被尹秋欺負還由著他、還願意跟他交朋友,基本上他們連
跟他相處一分鐘的時間都害怕,天曉得那傢伙會講出或做出什麼
令人驚訝的言語和事物。
同樣的問題他不是沒想過,但是尹秋吸引自己的地方不是也
正在這裡嗎?喜歡和討厭全部表現在表情和動作言語上,不用特
別去思考或揣測,澄澈的藍眼裡心情表露無疑,不喜歡就是不喜
歡,不會做作的去迎合。
曲高和寡,因為太純淨,所以孤獨。
他身上有他所沒有的自信、果決和自我,不會因為社會規範
或他人言語去收斂或有所動搖,相較於處世圓融八面玲瓏的自
己,他比誰都天然,但也因為如此往往一字見血地挑開人們最深
處的黑暗和防禦,有時他都懷疑尹秋是不是看透了他的所有黑暗
面。
因為自己沒有,所以渴望得到……所以與其說是尹秋接近
他,不如說是他自己主動去示好、找話題來得貼切,只是看在其
他人的眼裡往往不這麼想就是了。
「請進。」聽到門被敲響,學著尹秋那種慵懶的口氣應聲,
有一半也是因為真的很懶的應門,連待在寢室都不能鬆懈的感覺
真差。
「咦?今天只有你一個人?」
昭穆尊不帶痕跡地微皺起眉頭。「怎麼?你是來找尹秋的
嗎?」
「怎麼可能!」415的白雪飄趕緊撇清,但臉上仍寫著「有
事爆料」。「我是要問你關於明天小組報告的……」
「你先說清楚剛才想說什麼,我們再開始討論這話題。」不
喜歡聽八卦但更討厭在面前刻意隱瞞,現在又是跟尹秋君有關的
事當然不能就這樣算了。
白雪飄聳聳肩,想也不想地直言道:「也沒什麼啦!只是今天
去吃晚餐的時候看到尹秋君跟一個有著一頭大波浪捲的褐髮正妹
有說有笑的,有點小小給他嚇到;來你這又發現尹秋君不在,看
來八成是跟正妹快活去了,嘖,這年頭正妹都喜歡那種怪咖嗎?」
昭穆尊臉色有點難看地沉默不語,一旁的白雪飄卻突然丟來
一句:「不過昭穆,你也很奇怪,明明桃花那麼多,環肥燕瘦任君
挑選,條件也那麼好,竟然身邊一個女人也沒有?等等……你該
不會是gay吧?還是你……有隱疾?」
「……你還想討論問題嗎?如果沒事的話,門在哪邊,請出
去。」昭穆尊皮笑肉不笑地回覆,當作沒聽到他剛剛的問話,要
是其他人早就一拳給他過去了。
白雪飄這回頗識時務地認真提了幾個問題,得到滿意的回答
後,迅速地離開了409,不知道為什麼,方才昭穆尊總讓他有
股惡寒的感覺。
Msn很不巧地在此時被敲響,瞄了下,是幾個無關緊要的
暱稱,明明都已經註明「忙碌中勿擾」還一直敲是怎樣?
昭穆尊索性把程式整個關掉,專心地思考一些看似芝麻蒜皮
卻令他很煩的小事。
尹秋交了女朋友?一個褐髮大波浪捲的女人?
如果不是真的,那當然一切只是場鬧劇笑笑就算,可是為何
尹秋到現在還沒回來?難道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為什麼尹秋要隱瞞?這種事不是通常都會在第
一時間告訴自己的……好朋友嗎?莫非在他眼中自己尚稱不上是
值得信任的朋友?還有誰比自己更親近、更了解尹秋嗎?
更何況……他一直不認為尹秋會交女朋友,不為什麼,只是
單純這樣覺得;就像自己剛剛在白雪飄挑撥的話語後才突然又意
識到,大學一直到研究所的生涯規劃裡,眾多必修學分中,並沒
有「戀愛」這一科。
該開口問尹秋嗎?如果是謠言,那是不是會讓尹秋厭惡,覺
得自己不夠信任他?如果是真的,那又怎樣?他的確沒有事事必
須報備的義務,這也是他個人的隱私……
「可惡!」問?不問?
自認沒什麼事隱瞞過尹秋君,明明相處只有不到半年的時
間,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只比臥龍行略低一籌,卻比那些雜魚們
高上太多太多。
昭穆尊不知道別人交友的態度是怎樣,可是在自己的認知
裡,一但被認為是朋友,交心的那種,自己就可以為了對方做任
何事,即使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也在所不辭,他的朋友也該這樣
待他。
朋友不該要求回報什麼的,他聽了往往只覺可笑,這並不是
回報不回報的問題,而是在一種對等、一種真心相待,不至於要
到「刎頸之交」的地步,但至少也不能相去太遠……他覺得這是
理所當然的,可是到現在為止,也只有臥龍一個而已。
原本以為,尹秋會是第二個的……也許現在論定還太早,但,
總害怕尹秋會讓自己失望。
思緒混亂,報告也打不下去了,嘆了口氣,關掉電腦稍微收
拾一下後便躺到床上準備睡了。
臨晨一點多,翻了幾下後卻仍然瞪著眼和鬧鐘比耐力,明明
知道該睡不然明天會死得很難看的,可是他卻……失眠了。
輾轉反側良久,就在昭穆尊把鬧鐘直接拍倒打算忽略現在到
底幾點的時候,聽到了轉動門把有人走入的聲音。
最晚睡的人鎖門,但是猜想尹秋君「今晚」會回來,所以昭
穆尊沒鎖。
俐落地從窗上坐起,該欣喜還是該質問就在看到尹秋君的那
刻全部被屏棄在外。
「尹秋!這是怎麼一回事?」
衝上前去扶住搖搖晃晃的他到自己的床邊坐下,不捨且震驚
地審視他的傷口,咬破的嘴滲出觸目的紅、被打得有些紅腫的臉
頰看起來十分嚴重,被什麼東西敲擊而破皮流血的額頭的血仍未
止住,手臂上也有許多擦傷痕跡……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
「老天!你跟人家打架了嗎?」昭穆尊一時竟慌了手腳,即
使老早就猜到尹秋君總有一天會真的出拳也一樣失措。
「比起無意義的發問,你不覺得應該先弄點水或藥物讓我先
處理傷口比較實際嗎?昭穆。」尹秋君埋怨地瞥了他一眼,傷口
痛雖痛,但昭穆尊眼裡的擔憂讓他還滿滿意的。
昭穆尊如夢初醒,趕緊用臉盆到浴室裝了盆水,然後在櫃子
深處翻找急救箱。
回到床邊後,看尹秋君蹙著眉不甚順手地清洗著傷口,便接
過毛巾道:「我來吧。」
「我是受傷但沒有殘廢。」尹秋君有些彆扭地說著。
「我知道,我沒有小看你的意思,只是想幫忙,讓我服務一
下嗯?」昭穆尊十分懂得拿捏安撫尹秋君的孩子自尊,果然尹秋
君接下來就乖乖地任他擺佈。
「痛……」手肘嚴重的擦傷混著泥沙,消毒過程讓尹秋君第
一次喊出聲來。
昭穆尊有很多話想問,也有些想責備,但終究是忍了下來,
默默地猶如一個專心研究數據的專家,細心地替尹秋君上著藥。
大概是感受到昭穆尊的不悅,尹秋君竟有些委屈地跟著抿緊
了唇。
「還有別的傷口嗎?」處理完手上最後一道傷,也是雙眼所
及的最後一道,昭穆尊沉穩地要求確認。
尹秋君倒是乖巧地脫了上衣,赤裸的白皙肌膚剛添上一些紅
痕和淤青,像是被棍狀物敲打而生的。
昭穆尊跟著皺起的眉,但很快又消逝,手上很快又開始重複
急救步驟。「……有什麼想說的嗎?」
尹秋君在他的注視下無所遁形,只勉強地諷笑:「只是難得地
上演一齣英雄護美的蠢蛋戲碼,對方剛好不只一人,所以就變成
這付蠢樣了。不過……那幾個傢伙也不怎麼好過就是了。」
「喔?護美?」
「是啊…誰叫那些嗯……」尹秋君打了個顫,胸前的紅點因
為方才棉花棒輕刷而挺立了起來。「你可不可以快點嗯……」
昭穆尊像是沒特地去注意尹秋君的反常,手上的棉花棒沾的
藥依然以同樣輕柔的力道塗抹著胸前的傷。「知道痛也好,下次就
該警惕,不要隨便跟人動手。」
「你的意思是我該任由他打還是沒種地帶著女人逃跑?還是
你有更好的高見?我親愛的律師大人。」尹秋君咬牙回了句,他
喜歡昭穆尊的照顧,但討厭從剛剛就被控制住的感覺。
昭穆尊很累,暫時不想跟他說什麼,那個「美」讓他很不舒
服,至少這已有一半可證明白雪飄說的是真的。
「怎麼不說話?你在生氣?」
「還有哪裡有傷?」
「要我脫褲子給你檢查嗎?」尹秋君回復以往的反應和音調,
他知道昭穆尊在生氣,如果是因為他打架讓他擔心也就算了,但
顯然不只是如此。
「看來是沒事了,我要睡了。」將藥物收好,昭穆尊滿臉疲
憊。
「可是我一放鬆後就不想動了,正好,你不是還有話想問?」
「沒什麼,那我睡上面。」他需要讓腦袋和身體休息一下才
有辦法讓自己恢復理性,否則一開口只會讓情況變糟;況且尹秋
的身體和精神狀況也沒好到哪去,這種狀況最不利於溝通,不如
停擺吧。
「我不喜歡別人睡我的床。」
「那你睡進去一點,擠一下很快就天亮了。」
「昭穆尊!你到底想怎樣!」
「……」唉,我才問你想怎樣,你已經害我準備失眠一整晚
了,尹秋。
「昭穆……該死!你快速入睡的功力什麼時候變這麼強了。」
尹秋君觀察著昭穆尊的呼吸,確認他在幾分鐘的時間睡得像被打
暈一樣,便停止了高分貝的呼叫,轉為幽暗的低語。「……既然有
話,為什麼總是不直接問清楚?這樣揣測我的想法會比較快得到
你要的解答嗎?昭穆……」
矇矓睡夢中,昭穆尊只覺得有什麼人在他耳邊說著什麼,以
及,好像有軟軟溫溫的東西碰了他的耳垂一下,而後他便再也沒
夢到什麼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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