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捉鬼08

[snowsables (男性解放/總攻!)]

※不是靈異故事
※有暴力情節
※有髒話和仇恨言論
※相關故事：七年之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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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等待體檢前的空窗，像在席不暇暖的急促步調中硬生生塞入的連假。三月底的最後兩
週，兩人終於一起空閒下來。

　　國中畢業後，他們的人生開始分岔。蘇鴻仰繼續著舊時桀敖，打架鬧事，蹺課逃家，
偏偏成績不差，遊走在規範兩端，成為讓人不知如何是好的燙手山芋；王齊治則進了升學
學校，先是忙社團，後來衝刺指考，變本加厲地溫順乖馴，將自己狠狠擠進世俗成就裡。

　　那時他們失去了所有重疊的理由，唯一剩下的，是週五晚上無論如何也要進行的連線
對戰──不曉得誰先開頭的，只知道從未想過中斷──遊戲不支援中文輸入，就用破爛的
台式英文，在緊張的廝殺之間，簡單交換著最近的人生。

　　十九歲，他們同居，蜻蜓點水地認識彼此的生活圈，背靠著背面對各自的未來。蘇鴻
仰離家，當兵，用沒日沒夜的工作耗盡精力；王齊治繼續升學，雖然偷偷交了男友，稍微
踩亂了腳步，大致上仍走在前往美好彼岸的旅程上。

　　只有那條一路以來連接著雙方的網路線，依然不變。

　　誰又料得到，與小張的爭執，如今竟意外地讓他們重新綿密起來。

　　蘇鴻仰仍有打工，但未像以往一樣，死命以忙碌填滿清醒的時間。不去小張的工廠
後，多出來的這幾天，恰逢王齊治沒課，他們一起睡到日上三竿，蓄著前一晚長出來的鬍
渣，睡眼惺忪地盯著彼此的邋遢發呆，打幾場電動，到市場買菜，討論晚上到底要吃豬還
是吃魚，在客廳裡打盹……像是回到了共享同一張課表的年少歲月。



　　到了體檢那日，蘇鴻仰草草吃了早午餐，喜孜孜地享受被逼著連水都不能喝的王齊治
瞪過來的目光，準備出門。

　　臨去前，王齊治繞回房間，最後一次點開MSN，確認林正觀有沒有回應。

　　他與林正觀是高中同學，高二分組時，林正觀轉到班上，兩人愈走愈近，終於交往，
如今邁進第七年。林正觀現正從事文化工作，已經打滾兩年，昔日的陽光健朗猶在，只是
又多了些人情醞釀的世故沉穩。

　　而他卻還受困在大學裡。

　　他轉了兩次科系，讀了三次大一。最初考上社工，雖然僥倖身處名校之列，周圍的人
卻不滿意，「這種科系讓有耐心的女生去念就好」，逼著他重考。他是會讀書，可重考哪
有那麼容易？高三生涯，就連作夢也在竭力匍匐，朝著數字膜拜頂禮，像卑賤的狗，狂熱
的豬，抖著腳站在逼仄的圍欄內，一隻隻引頸張口，等著讓人灌滿夢想的肥碩的鵝。

　　他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疲憊，然卻也無力抵禦四面打來的期待，最終輾轉進了商學
院，剪下一截未來，搗成金粉，恭敬地塗抹在大人們的臉上。

　　名校商院！名校商院！將來賺大錢！

　　在這個名校商院裡，他的頸愈來愈低，背愈來愈駝。走在全台首學的廳廊，彷彿經過
國中時的門窗：當時，他下定決心，學習做個男人，於是扯開雙腿，扳直小指，親手齏碎
了童年的貼紙簿。怎知破釜沉舟，卻依舊不上不下，始終做不了夠格的男人。

　　好不容易爬上了岸，踏進了人人頌讚的康莊大道，卻只覺乾渴若竭。

　　步入職場，讓林正觀的生活，與王齊治漸行漸遠。林正觀忙策展，忙會議，有時要進
修，有時趕專案，偶爾還赴國外出差。王齊治上了大四，學分極少，兩人反而無法經常碰
面，除了週末兩天，剩下的時光就在稀稀落落的線上通訊中度過。

　　林正觀仍未回應，狀態依舊是忙碌中。



　　王齊治戴好安全帽，脫水的虛弱讓他像個遊魂，飄落在機車後座上。

　　蘇鴻仰毫無反應，半晌才回過頭來，挑了挑眉：「你上車了？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
沒感覺？」

　　「嗯哼，」王齊治有氣無力地嘆息：「我現在可能是有生以來最輕的時候了。」

　　蘇鴻仰吹了聲口哨：「所以你小時候是四十公斤的巨嬰啊？」

　　「別挑語病，胖子。」

　　「哪裡胖？」蘇鴻仰嗤了一聲，拉起衣服，露出小半個腹部：「你看過這麼結實的胖
子嗎？」

　　「好吧，結實的胖子先生，」王齊治連看一眼都懶：「反正比我胖。能夠麻煩您快點
開車嗎？我們早點去，就能早點解決，讓我早點重食人間煙火。霸託霸託？」

　　蘇鴻仰笑了一聲，卻仍不發車，垂眼看向王齊治靠在後扶手上的兩隻手：「你還是抱
我好了，現在這樣，抓後座抓不穩，掉下去怎麼辦？」

　　王齊治皺了下眉頭：「不會吧，我又不呃呃呃──」蘇鴻仰不等他說完，倏然發車，
雖然只騎了一步的距離，突然其來的變化仍讓王齊治身形晃動，嚇了一大跳。

　　「看吧。」蘇鴻仰微微揚起下巴，露出痞笑。

　　王齊治又好氣又好笑，伸手在蘇鴻仰的背上打了一下。

　　蘇鴻仰趁機抓住他的手，挪到自己腰間，正聲道：「認真的，你抓好吧。」



　　到了醫院，停好車，兩人走向體檢場所。王齊治這時才覺得空蕩蕩的胃部有些發疼，
忍不住揉了揉肚子。

　　蘇鴻仰道：「很餓嗎？再忍一下就好。等等想吃什麼？」

　　「只是有點緊張，」王齊治搖搖頭：「不知道等下會怎樣？要脫光衣服嗎？」

　　「不用啦，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啊？現在都嘛會發袍子給你穿……」蘇鴻仰正講著，不
知道為什麼，忽然感到一陣不快，生生扼住了喉嚨。

　　倒是王齊治聽到不必全程裸體，鬆了口氣，似乎安心許多。

　　體檢地點在地下室，陪同者不能前往，蘇鴻仰只好留在一樓大廳等候。看著王齊治消
失在樓梯轉角的背影，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體檢經驗：擠在沒有隔間的更衣室內，每人分
到一格置物櫃，現場脫到只剩內褲，再套上不知道有沒有洗乾淨的浴袍，然後排隊。驗尿
可以去廁所，檢查生殖器則有隔板，但其他項目卻沒有；尤其是體重，輪到你的時候，得
在長長的隊伍面前，脫掉外袍，站上體重計，身體一覽無遺。

　　其實男生被看一下，又不會怎麼樣。何況還是給其他的男生看，你有的他也有。蘇鴻
仰當兵時，僧多粥少，還和同袍擠在同個隔間洗澡過，去工地時也常打著赤膊，哪裡會在
意體檢的裸露？可一想到是王齊治要這麼做，他便覺煩懣，像讓人鉗著心跳，跳一下疼一
下；又彷彿胸口是一塊黑板，幾根留著長甲的手指頭，在上面尖銳地划來劃去，既痛且
癢。

　　好在難受的感覺沒有持續多久：他的胸膛愈來愈脹，頭腦發熱，像一團滾沸的岩漿。
雖然也不好過，但至少是他比較熟悉、也更有經驗的狀態，遂雙手抱胸，兩腿張直，斜坐
在椅子上抖腳，一下一下地甩掉焦躁。



　　大約兩個小時後，王齊治終於回到一樓大廳。

　　旁邊跟著一位身材高挑的長髮女人，熱切地挽著他的手。

　　蘇鴻仰挑了挑眉，站起身來，趁王齊治走近的時候，打量了那女人幾眼。

　　「呃，」王齊治有些尷尬地揮了揮手：「久等了。」

　　「還順利吧？」見王齊治衣著整齊，蘇鴻仰忽略心裡那點不豫，問道：「她是？」

　　「喔，她是……」王齊治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最後轉頭對著那女人說道：「這是蘇
鴻仰，你還記得嗎？」

　　「嗯，我記得啊，」女人倩然一笑，語調軟綿輕緩，聲音卻有些低沉，一時雌雄莫
辨：「他那麼酷，我怎麼會忘記呢？」

　　蘇鴻仰一怔，看向王齊治。

　　王齊治呼出一口鼻息，低聲道：「你自我介紹一下吧？要在這邊說，還是邊走邊
講？」

　　「好呀，」女人點了點頭：「我等下要搭公車，你們呢？」

　　「我們騎車來，蘇鴻仰載我的。」

　　「喔，那好吧，」女人捲著自己的頭髮，若有所思，又挽著王齊治的手臂，搖晃起
來：「你們車停哪呀？」

　　「門口而已。」蘇鴻仰蹙眉，冷不忙插進了一句話。

　　「那我們還是可以一起走一段路啊，」女人理了理自己齊眉的瀏海，對蘇鴻仰笑出了
一口白牙，竟不怕他擺出的一張臭臉：「唉唷，你不要那麼兇的臉嘛，我又不會吃了小旗
子。」

　　小旗子？

　　蘇鴻仰的眉頭更皺，擠成了川字，睜眼朝王齊治拋出詢問的目光。

　　王齊治輕輕聳了下肩膀。

　　「喂，你真的不記得人家是誰了嗎？」女人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企圖奪回注意
力：「我可還記得你喲，蘇鴻仰。你這個大──壞──蛋──」

　　那是一隻白皙的手，留長的指甲塗著粉紅色的指甲油，手掌有些大。蘇鴻仰順著看過
去，女人身著的長袖洋裝，又是綴花，又是蕾絲；脖子上層層疊疊，纏繞著一大塊絲巾，
花色繁複，萬紫千紅；頭上的造型髮箍，像花葉，像珍珠，彷若后冠，鑲著一顆顆不知道
是什麼的閃亮玩意兒。

　　這誰啊？

　　「哼，討厭，」見他一臉疑惑，女人嘴上不滿，臉上的笑容卻是一片遮掩不住的開
懷：「我是簡大鈞啊，你忘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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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naminono: !! 簡大鈞竟然出場了
※ 編輯: snowsables (118.165.22.122), 08/13/2017 02:06:45
推 nowan: 剪下一截未來，搗成金粉，恭敬地塗抹在大人們的臉上。←這
→ nowan: 句好有力道QQ 以及終於揭曉時間線了!還有故人登場!激動!!!
推 lovenocat: 這篇好棒！QQ
※ 編輯: snowsables (118.165.65.60), 08/15/2017 12:22: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