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nowan: 喜歡這章討論的議題…… 09/04 02:35
推 lovenocat: 看得心好痛喔 09/04 06:39
推 catlyeko: 議題真的很深入 寫得很好 09/04 07:11
推 naminono: QQ 09/05 21:49
※ 編輯: snowsables (118.165.6.250), 09/13/2017 06:10:31
※不是靈異故事
※有暴力情節
※有髒話和仇恨言論
※相關故事：七年之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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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有些互動，王齊治自認與簡大鈞的友誼，還沒到掏心掏肺的密切程度，對於交淺
言深的剖白，多少有些訝異。
對此，簡大鈞只說：「小旗子有種神奇的魔力呢。」王齊治不解，簡大鈞卻一如既往
地不把話說完，神秘一笑：「其實呀，從以前我就覺得，我們兩個很像。」
那席談話，讓王齊治想起了國中時的泳池。當時他沉默旁觀，不敢挺身而出，最終簡
大鈞認了命，不再掙扎。認命，王齊治悲傷地想，無法自已地在腦海中反覆播放十三歲的
那一天，彷彿他才應該是被踢入水中的那一個，但簡大鈞代替了他，代替著住進了那戶狹
窄簡陋的房間，躺上了那張人來人往的床。
彷彿想補償什麼，王齊治邀請簡大鈞前來他與蘇鴻仰的住處坐坐。簡大鈞初時還有些
拘謹，後來大包小包，拉著王齊治，要他品評自己最新弄到的服飾妝容。
蘇鴻仰不太喜歡她，冷冷地愛理不理。
與此同時，蘇母也開始進出他們的同居公寓。
開端是蘇燕慈，在蘇鴻仰失業前來過一次，邀他下樓一聚，舉止有度，冷淡而有禮地
恰到好處。蘇鴻仰這次沒有拒絕，赴約回來，臉色不豫，儼然談得不太愉快，但無論王齊
治怎麼關心，就是不願多說，只透露了蘇母以後偶爾會來的消息。
作為客人，簡大鈞還知道事先詢問，蘇母登門卻是完全隨機。一開始她不知道蘇鴻仰
失業，只挑晚間與週末來訪，客客氣氣的，端坐在沙發上和蘇鴻仰談話，有時哭哭啼啼，
有時慈藹溫煦。後來幾次，知道了情況，又大概熟稔了些，遂放開手腳，一會兒叨唸蘇鴻
仰不快點找工作，一會兒又嚷嚷著要幫兩個單身臭男人打點環境，一下刷碗，一下洗衣，
一下擦窗，一下拖地。兩人連連勸阻，頻頻婉拒，但老人家堅持，拗不過固執的好意，最
後除了王齊治的房間，屋內竟都被她踏足過一輪。
到了五月中旬，王齊治帶著一包東西回來，開始在週末一反常態地待在家裡，不再出
門。蘇鴻仰起初沒想太多，直到某次隨口提到林正觀，說好久沒來喝酒了，王齊治一句「
他要出國念書」，輕巧帶過。王齊治說話時，垂首低眉，輕聲細語，蘇鴻仰心底起疑，無
奈套不出話，只能把疑惑壓下。
幾天後簡大鈞來訪，臉色有些凝重，手上拎著新款的智慧型手機。
王齊治看著手機，想起她的化妝台，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又想起那床衣物，雖不少
是撿便宜來的，但每週都會出現新款式。對比一室簡窳，陋劣清冷，竟有些弔詭的滑稽。
又或許是傷感。
熟稔之後，以往簡大鈞來，總會喊著蘇鴻仰鬧，逼出他一臉不屑，才心滿意足，這次
卻二話不說，拉著王齊治坐到一旁，划了手機，遞到他面前。
「旗子，你看這個。」
螢幕上是一段影片，看起來像塑膠牆面或隔板。王齊治疑惑，按下播放，只見畫面晃
動，原來最初見到的東西，確實是塑膠隔板，似乎是在廁所或更衣室內部。隨著鏡頭抬
升，視角移到隔板上方，照出了隔壁間一名全裸的男人，面牆而立，正往身上抹肥皂。牆
上的蓮蓬頭，淅瀝瀝地流出水來。
那男人低著頭，沒發現自己被拍。鏡頭似乎卡在轉角的位置，因此男人雖非正面，卻
也仍是半側著身子，精實身材一覽無疑。皂沫和水化開，更反光出漂亮的肌肉線條。肚臍
下方一層薄薄的毛髮，從腹肌中央長出，像是自石板縫間竄出的野草，蔓延漸生，在鼠蹊
處集結成叢，被水浸濕，軟順地垂貼在股間的纍纍之上。
王齊治愕然，抬頭看向簡大鈞，只見她搖了搖頭：「你繼續看。」
影片中的人搓洗身體片刻，又洗了頭，沖去泡沫，這才稍稍仰起頭來，迎著水閉目洗
臉。
王齊治失聲驚呼。
那是蘇鴻仰。
雖只抬頭了一下子，又被水浸濕，有些模糊，但那確實是蘇鴻仰。右眉上的傷疤，更
錯不了。
什麼時候？
啊，體檢那天，泳池更衣室。
為什麼？
那個偷拍的人，不是刪掉檔案了嗎？
「在幹什麼？」蘇鴻仰聽到聲音，從房內走出，見到簡大鈞，皺了下眉頭。
簡大鈞乾笑道：「蘇鴻仰，你被人偷拍了欸。」一面將手機遞出。
蘇鴻仰挑了挑眉，伸手接過，安靜地觀看影片，臉色深沉，一語不發。
王齊治有些擔憂，正想說話，卻聽蘇鴻仰吹了聲口哨，語氣輕佻：「還滿大的嘛。」
兩人俱是一怔。簡大鈞反應快些，掩嘴笑道：「真的！從這個角度，還這麼大，可見
你真的不簡單喲，」又眨了眨眼，食指擱在唇上：「看起來很好吃。」
「肏，」蘇鴻仰輕罵，頓了一頓，一邊嘴角揚起，似笑非笑：「這哪來的東西？」
「我無意間從朋友的對話那看到的，」簡大鈞道：「說是網路上流傳的，好康分享，
大概同志色情論壇都有吧……你們幹嘛那個表情？真的是我朋友啦！不是我！」
「媽的臭gay，哈屌哈到老子身上，噁心。」蘇鴻仰啐道，將手機拋了回去。
王齊治皺了皺眉頭，垂下眼瞼。
「喂喂喂──」簡大鈞手忙腳亂地接過手機，唸道：「別亂丟啦，人家的手機很貴
欸！」
蘇鴻仰冷哼一聲，也坐到沙發上，轉頭問王齊治道：「剛就在叫這個？」
王齊治看了他一眼，低頭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還好嗎？」
「好？很好啊？」蘇鴻仰疑惑，了然痞笑：「你怕我擔心嗎？拜託，這又沒什麼，不
就裸體嗎？頂多被笑而已啊！反正也不是很清楚，否認到底，說那不是我就好了嘛，」他
張胸抬腿，一派愜意：「再說誰敢笑我？他們身材有我好嗎？──而且如果不是gay，
怎麼會看到這個影片？媽的誰敢笑？看看是他曝光丟臉，還是我正大光明地沖澡丟臉。」
王齊治正想說話，簡大鈞搶道：「也不是看到的就是同志呀，人家跟小旗子現在也看
到了不是嗎？」
蘇鴻仰乜了她一眼，問道：「你說，我身材怎麼樣？是不是你們gay的菜？」
「我不是gay啦！」簡大鈞嬌嗔：「人家不是同志，是女生啦！你懂不懂啊？」
蘇鴻仰揮了揮手，毫不在意。
簡大鈞好氣又好笑，壞笑道：「蘇鴻仰，你的身材是滿好的，可惜肌肉太小。你要知
道，同志圈最主流的菜色呢，是到健身房操出來的那種大肌肌。你呢，你在主流同志眼中
啊，就是塊乾巴巴的瘦排骨，沒人愛啃的。」
「幹，」蘇鴻仰哼罵：「我這樣叫排骨？那你算什麼？牙籤？」
「對啊，人家這樣算牙－－蘇鴻仰！人家不是同志！是女生！身材不能一起算啦！」
「是噢，」蘇鴻仰道：「你對他們還滿熟的嘛，果然是臭gay。」語畢不再管佯怒的簡
大鈞，轉頭對著眉頭深鎖的王齊治道：「怎麼了？我真的沒事喔。」
王齊治正色看他，猶豫再三，欲言又止，終於說道：「是我的錯。」
「什麼？」
「是我的錯，」王齊治嘆氣，將當日情景、自己如何發現偷拍者、如何一念之仁放了
對方等經過說了：「我沒有想到明明親眼看著他刪除檔案，還會這個樣子……是他已經先
上傳到網路了嗎？還是有什麼保留或回溯功能？」
「跟你又沒關係，」蘇鴻仰道：「有問題的是那傢伙，再說我也不在乎，你就別再想
了。」
「……不行，」王齊治搖了搖頭，一面起身：「至少得把影片從網路上拿掉吧？聽說
有人專門在協助這類事情，雖然他們大部分處理的都是女生被偷拍的狀況，但應該……應
該會有幫助的。」
「你要幹嘛？」蘇鴻仰伸手攔他：「算了吧，這又沒什麼。」
「我找個電話號碼！」王齊治輕輕甩開蘇鴻仰，舉步走進臥室。蘇鴻仰見攔不住，便
任著王齊治去了，只是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簡大鈞眼睛一轉：「小旗子滿關心你的嘛。」
蘇鴻仰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我說啊，」簡大鈞用手指捲著頭髮，笑道：「發現影片的可是我喔，而且一看到就
馬上過來通知你們了，人家也很關心你欸蘇鴻仰。」
「你想說什麼？」蘇鴻仰不耐，見簡大鈞不答，只顧著朝自己不住眨眼，忍不住蹙起
眉頭：「我該謝謝你嗎？」
「嗯，口頭道謝也是可以啦，看你的誠意囉？畢竟人家可是馬上想到你喔……」
「你說你一發現就過來了？」
「對啊。」
「你是今天早上發現的？」
「沒有啦，是昨天下午跟朋友聊天，有人分享……」
「所以還是隔了一晚嘛，」蘇鴻仰哼嗤道：「這也叫馬上？說話有夠誇張。」
「差不多好嗎？難道要我昨天晚上直接殺過來？」簡大鈞回嗆，忽然想到什麼，壞笑
道：「晚上過來，誰知道會不會打擾到你們啊？」
蘇鴻仰不解地看著她：「什麼意思？」
「沒有啊，誰知道呢，」簡大鈞道：「可能你們正在打──電動啊。」
蘇鴻仰勾了嘴角，冷笑一聲，靜默片刻，忽然道：「你昨晚是不是看著這個影片打
槍？」見簡大鈞聞言後被口水嗆到，皺眉嫌棄：「真噁心，別意淫我好嗎？」
「你──」簡大鈞還沒舒緩過來，一時不知該從何吐槽起：「你平常打槍就不會意淫
別人嗎？別騙我你沒看過A片！」
蘇鴻仰了然地看著她。
「不是……」簡大鈞臉色又紅又白：「我現在有吃抗雄激素，才不會想要……你不要
太過分了蘇鴻仰！」嗓音裡竟帶上了一點委屈的哽咽：「我真的是女生！」
蘇鴻仰悠哉道：「女生怎樣？」
「什……」
「你真的是女生的話，」蘇鴻仰伸了個懶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進沙發裡：「他
媽的我才懶得理你。」
「哈？」這下換簡大鈞不解：「什麼意思？」
「女人有夠麻煩，」蘇鴻仰晃了晃腳丫子：「還無理取鬧。」
「你怎麼這樣說？你討厭女生？」簡大鈞道：「可是你不是喜歡女生嗎？我是說，你
不是異性戀嗎？」
「我是性向正常啊，」蘇鴻仰道，無視簡大鈞被刺了一下的表情，懶洋洋地說：「那
又怎樣？想幹女人，跟討厭婊子，沒衝突啊。」
簡大鈞還想再問，卻見王齊治拿著手機，一面撥著號碼，一面走出。
電話接通了，另一端的女音溫和輕柔。王齊治說了聲打擾，問起被偷拍該怎麼辦，以
及網路上到處流傳的私密影像有沒有可能拿掉等事。通話一陣子後，接線者問起了王齊治
的感受：「王先生，您現在覺得如何呢？被偷拍了，想必很擔憂吧？」
「我？」王齊治愣道：「我很擔心，但被偷拍的不是我。」
「哦？那請問是？」
「是我朋友。」
「王先生是幫朋友詢問嗎？」對方道：「那朋友是女生囉？」
「不是，他也是男生。」
「這樣啊，」對方道：「那請問您的朋友，現在感覺如何呢？」
「他──」王齊治看向蘇鴻仰，只見他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遂道：「他覺得……
他應該，他看起來應該覺得還好。」
「所以您的朋友並不擔心，是嗎？」
「我，應該吧，看起來是這樣沒錯。但是……」
「那就好，我們比較擔心他如果有嚴重的情緒反應，當下會需要及時的陪伴支持，」
對方聞言，似乎鬆了口氣：「王先生，我並不是說男生受傷比較沒關係唷，只不過一般來
講，男生遇到類似的事情後，他們要面臨的壓力，其實比女生少，因此遇到的傷害，也比
女生小，所以也比較不會有嚴重的……」
王齊治怔然聽著。電話裡的女音彷彿變成異國語言，每個音節都能聽懂，卻無法串結
成句。
不要，拜託不要。
不要了吧。
停下來好嗎？
對方還在說，王齊治卻下意識地將手機拿離耳朵，放在眼前，出神地瞧著，半晌後按
下按鈕，結束通話。
「怎麼樣？」簡大鈞問：「對方怎麼說？有辦法抓到人嗎？」
「她說，」王齊治搖搖頭，恍然失神，喃喃覆述：「網站通常架在國外，很難取締。
然後，然後男生遇到的傷害，比較沒那麼嚴重……」
蘇鴻仰哼了一聲鼻息，說道：「本來就是，早說了叫你別弄──」看著王齊治悵然的
神情，下面的話硬生生堵在喉嚨。他抬腳輕輕踢了踢，見王齊治茫然望來，忽然感到一絲
心酸，像是不捨，又彷彿委屈，麻癢地從胸腔刮過，擰得他呼吸一窒，忙坐起身來，拍了
拍王齊治：「再說了，她說得也沒錯啊，我確實不覺得這有什麼啊。」
王齊治茫然點頭，默然不語。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網站在國外，難道要跨國去抓嗎？」簡大鈞勸道：「小旗
子，你別怪我這麼說，其實我昨天看到的時候，也有想到要不要報警。可是你知道……
嗯，應該說，我們都知道的，這種事情啊，跟別人說了也沒用的，」她眼神一暗：「所以
啦，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有這件事，讓你們有點心理準備，還真的沒想過能幹嘛。」
蘇鴻仰難得贊同簡大鈞，點了點頭。
「你看這個，」見王齊治依然低迷，蘇鴻仰指著自己右眉上的傷疤：「你猜怎麼來
的？」
王齊治想了想：「摔傷？」
蘇鴻仰一怔。
「怎麼可能，」簡大鈞道：「我知道，打架！」
「嘿，大家都這樣猜，」蘇鴻仰應了簡大鈞，朝王齊治看了一眼，眼角帶笑，微微彎
起：「我五年級的時候被打的。嗯，為什麼呢？」他皺眉思索，半晌後放棄，續道：「想
不起來。大概是本來不太會念書，那時候突然開竅，大人以為我作弊吧。
「反正隔天到學校，同學看見了，圍著起鬨，有人跑去告訴老師，說我好像被打了。
老師過來，問我怎麼回事，我說被爸媽打，他說為什麼被打？那時候，我也沒想到要解釋
清楚，就照說啦，『爸媽罵我作弊』或『爸媽罵我說謊』之類的。哼，你猜他後來怎麼
說？
「他說：『蘇鴻仰，就叫你要乖一點，不要調皮搗蛋，你不聽，看吧！』
「所以啦，本來就不能期待別人幫你，」蘇鴻仰說得一派輕鬆，想了想，又說：「而
且我是男生，」雖面色不恭，然眼神堅定，語氣肅然，嗓音低沉輕和，宛如耳語：「這真
的沒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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