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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軍營巡了一圈,周瑜回到主帥營帳,很累。小廝在服侍他更衣梳洗後退出帳中。 屏翳靜立於角落,沒有太大的反應。他陷入了思考的境地,凝止的神態無悲無喜。伸手 探向懷中摸索一陣後又放下,望著空盪盪的掌心怔愣。 他一舉一動全數落入周瑜眼中,指了奏案疊得高了的公文旁,他淡道:「你的笛在那兒 。」幾年前他留下沒帶走,周瑜也就這麼順其自然底放在身邊。 聞言屏翳飄去尋到了笛,又遊魂般盪至周瑜身邊、探上他的額:「汝臉色蒼白得緊,傷 口還疼著嗎?」 「受得住。」迎上他冷麗底眸,周瑜為稍早時的失言致歉:「屏翳,早先……我的語氣 不善,對不起。」 像是意外周瑜會對他道歉,屏翳定格數秒才以極緩底速度搖首:「吾不怪汝。」 他撫梳周瑜長髮的手,很柔、很暖。 「汝的制止無錯。上界不該插手下界之事,若吾真是治了汝的傷,說不定會改變註定的 未來。這事是吾思慮不清,妄言了。」他眉眼困著一點點疑惑一點點愁痛:「……明知 汝是正確的,可吾仍是——……」 「……如何?」 「吾也不知為的是哪樁,」他苦笑,「吾老覺得心裡悶著,很難過。」心痛的——是周 瑜的指責還是己身的無能為力? 「……對不起。」靠在他肩頭,周瑜對他的話別有會心一時無法回答。(說得出的,僅有 那百味雜陳的歉意。) 「毋需道歉,公瑾。」深怕再扯動周瑜傷口,扶他躺下、溫言制止的他的欲語還休。 「吾吹笛給汝聽,好麼?」倘若無法使他少受一點疼,至少也讓他睡得安穩些,別多挨 了平白的苦…… 周瑜點點頭,盈盈淺笑再也容不下那波光瀲灩的濃愁——不如不言啊…… 終究那樣底無奈在周瑜的時間裡刻不了太深底停滯,如夢短暫地生命亦允不了太多的遲 緩。 曹仁如周瑜所料,聽聞周瑜的箭傷並無大礙後要不了多久便撤守南郡,同時吳軍也陸陸 續續攻下附近小城,周瑜預想的包圍荊州之勢已成真實。 江北轉戰大半年後,周瑜帶著未癒箭傷回到了江東。 勝利是英雄的輝煌,小喬面對清減許多的周瑜、再多的輝煌也會被擔憂掩蓋。但對其他 英雄來說,勝利是值得用一切來換的,南郡的奪得、為周瑜所受的傷增添光榮。 怎麼樣都無所謂的——對周瑜來說。 南郡之戰結束後江東與北方進入了戰爭的間歇期,連年的仗打下來無論戰敗者或戰勝者 都需要休養生息。 長江北岸,曹操忙著整軍以待時機一雪赤壁潰敗之恥,長江南岸孫權劉備正欲分食勝利 的碩果。在此之前烽火不熄的長江進入暗湧橫流底和平。 周瑜就在這一時的和平中養傷。 回到江東有段時間,周瑜今次隨著小喬探望她孀居的姐姐。 小喬不是不曾對他感嘆過大喬的命運,嫁予孫策不過兩年便成寡婦,雖是妾室但有一子 、身為故討逆將軍遺子之母,吳侯兄嫂,是容不得太多底不端莊。一個不小心,還可能 會使她的妹妹——周大都督之妻——蒙羞。 就算想改嫁,只要大喬在江東一日,揹著如此多頭銜的她又能嫁誰呢?(於江東)故世吳 侯的未亡人,在情感上是不被允許改嫁的。 因此她只能孤獨地活著,為死去的亡魂悉心保持自己的美貌。 伴小喬探看大喬,周瑜禮貌性問候幾句很快地要往他處走去——大喬本是嫻靜優雅的, 卻在孫伯符逝世後陰鬱底使他不知與之如何相處。 「周郎不多待一會兒麼?」大喬幽幽底問,她不嫉妒妹妹的幸福,只是羨慕周瑜對小喬 的深情不移。(同以妾身為江東兩位英雄所納,為何命運卻是如此兩般?她為孀寡,妹妹 卻在周瑜妻室難產而亡後被扶正。) 「不了,我與吳侯還要談事呢。」孫權與故討逆將軍妻女一家居於同一宅邸,住的院落 卻差的遠,他才會選在與吳侯會晤之前來探看大喬。他轉而叮嚀妻子,「妳與妳姐姐聊 聊。」 「好——。」她乖乖點頭允了丈夫。 不輕不重握下妻子的手,他低道:「怕是會與吳侯談得久……若等我等得煩了,妳就來 尋我罷。」 「我儘量不去吵你。」 在人前夫妻間稍稍親密些的舉止都是不合禮教,但在大喬面前至少他們還能保有少許溫 存。 周瑜笑笑,繞往孫權的大宅欲與他商談軍國大事。 孫權早已坐於席上等待周瑜。歉然入座,周瑜捧了杯熱茶低首輕啜的姿態讓天下之事也 成風輕雲淡。 他放下杯的動作也頂優雅,奉茶的雙掌安穩擱在膝上、聲是低微幽遠:「劉琦死了呀… …(劉備也失了名正言順待在荊州的理由)」他底嘆極輕極淺,「那麼,劉備想要求咱們 什麼呢?」 「還能有什麼?不就是荊州和更多土地!」孫權忿忿握拳,「裝得一副無家無根的可憐 模樣,向我求地來了!」 「主公問過子敬了嗎?」 「子敬欲借荊州結好劉備,共同抗曹。公瑾,你覺得如何?」 「劉備派來的說客是誰?」放下茶杯,相觸的聲響沉毅有力。「先讓我聽聽那人是如何 說罷。」 「是諸葛亮;他正巧來訪,我讓他在偏廳候著。」 諸葛亮? 心內暗自警惕,同時也玩味此事的重要性。劉備派出第一流的說客,是想說動……? 還在揣測推敲,孫權已命人引諸葛亮來此。周瑜不急不徐又啜了口茶,舉手投足間有的 只是悠然。 例行的問候與客套止於侍從前來傳達孫權某些訊息以致其離去。 諸葛亮似乎有將對手耐性消磨殆盡再抓緊時機開口的習慣,但要這兩人這般對視直至按 捺不住恐怕要等上幾天幾夜。待了一盞茶時間底閒話家常,周瑜本想快速起身,念及身 上的傷,他用了一種頗為明顯護著脅下傷口的動作慢慢站起。 一雙手不待周瑜說些什麼便伸了過,「都督請小心。」 「毋需勞煩諸葛先生。」抽離他扶持的動作仍是明顯,對方卻用更不容推拒的堅決扣上 周瑜腰際: 「您何必與我客氣?更何況,亮還對都督有所求呢。」 「呵;」有所求……嗎?「我想到庭中走走,諸葛先生可願意與我一道?」 「蒙都督盛情。」 他不再攙扶周瑜改為隨行其後,貼著極近的距離宛如護衛,一步、一步緩緩走著。 在諸葛亮眼底周瑜是帶點弱態的,這與在屏翳前的疲憊或於小喬看顧時的虛病不同。 在周瑜美得驚心動魄的外表下(見到的第一眼,他受的震撼遠出乎意料),他感覺這人是 需要好生呵護的。當然這種事兒聽來想來都是笑話,周瑜威儀天生又非易與(做為對手他 相當強韌,做為敵人則有十分底可怕。),呵護這個詞卻是嬌柔的表徵……周瑜總是在不 經意中流露思念底寂寥,更加上隱忍不說的病(要非他通達醫理、怕是也看不出端倪)… …江東倚周瑜爭雄天下,但無論諸葛亮如何看,周瑜都是無人可依的。 ——他想成為周瑜的支柱、可惜這不可能也不可以能。 無法成為朋友,是否必定成為敵人? 「諸葛先生為何事到柴桑?」佇足一朵盛開底花顏,他問。 「想請吳侯暫借荊州給皇叔屯駐,以為安身之地。」 「只需荊州一地?」劉備的野心若僅止於此,那可教他意外了。 諸葛亮笑得溫雅:「豈敢奢求太多?貪得無厭是會被厭惡的。」 周瑜迂緩地說:「哦——這事我可做不了主啊。」 「都督的話,吳侯是會聽的。」一語點明周瑜是孫權最倚重的臣子,但諸葛亮也知道自 己這話極易引人誤會。劉備曾說,周瑜萬人之英恐不久為人臣,當時聽者不以為意,就 不知當事人如何想? 這有如教唆謀逆的言論周瑜僅一笑置之,許多事非是不能、而是不為,難道諸葛亮還不 明白? 小喬在花園另端,遠遠注視丈夫與人對談。她才從大喬那兒出來逛逛,沒想到就遇上周 瑜。(不是說要與吳侯談事嗎?怎地換了個她不識的人?) 男人在說話,照例女人不該接近或插嘴,她也就不再上前怕擾周瑜,只是遠看著但並不 迴避。 或許還是該走遠點,她正想著離開那兩人視界就見丈夫對她招手,滿面笑容要她靠近。 「那是……都督夫人?」諸葛亮沒見過小喬,但憑周瑜眉宇神情以及她豔絕美貌也可猜 出。人說大小二喬豔煽江東,雖只見了小喬、也可知其果真名不虛傳。 有女子在,就代表正事的談論已到此結束。 「是的。」他牽過姍姍走來的妻子的手,「這是內人。小喬,這位是諸葛先生,子瑜的 胞弟。」 「久聞大名呢,公瑾對我大力稱讚過先生的才智,今日有幸得見……」 「是都督過獎了。」他一揖手,謝答。 「你們兄弟長得不像,但自謙的模樣倒沒什麼不同。」和江東豪傑相處久了,小喬也學 成了四五分他們底不拘小節,和諸葛亮對話來一點也沒有婦道人家的扭捏。 「小喬——」周瑜的聲含了警告意味,卻只是夫妻間戲謔般的威嚇。 「唉呀,周大都督嫌我礙事嗎?」她朝周瑜吐了吐舌頭沒讓諸葛亮瞧見,「不打擾你們 商討千秋大業。公瑾,我在外頭等你好麼?」 「別亂跑,我很快過去。」 目送小喬走遠諸葛亮對周瑜道:「都督與夫人果真是鶼鰈情深。」他轉得倒硬,「至於 荊州一事,請都督審慎考慮。」 「這話,諸葛先生當對吳侯說去。」他將責任撇得乾淨,揮揮手,「那麼諸葛先生,公 瑾先告辭了。」 「——周都督。」繁花叢裡他叫住他不斷前行的腳步。 周瑜半回身,撩開鬢邊拂過面頰的髮,「何事?」 「………」他知道這兒沒有山間底風寒霧重,偏偏周瑜的笑模糊了他整世界的霧藍朦朧。 啊,也許這一別就成永訣,他還是問吧、問了罷。 ——是朋友、還是敵人? 胸臆間蘊釀底溫柔浮浮沉沉,他憐著諸葛亮眸裡灼熱,那會在諸葛亮心頭凍下刻痕…… 不該這樣看他…他能做的只有幫諸葛亮將絕望與悽惻一併埋藏。 性子本寒涼的人,不該為誰熱狂。 他底嘆幽幽悵悵晶瑩如沾襟寒露(冷得心碎): 「非敵——……亦不成友。」只是如此、只會如此……他撫上青年愴然淺笑,無比憐惜 ,「可我不會忘卻。你也會記住不是?你我非敵、非友……但、似友。」 他的溫柔,太傷人。(卻不捨自那溫柔抽身) 風起。 「是的,周都督……」他聲在風中盪出一圈圈漣漪緩緩暈落:「你我,不成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5.228.198.32
faung:推推> <周瑜果然是一整個帥到要炸掉了~希望結局不要太慘.. 04/16 13:48
faung:我可以偷問是不是悲文嗎?T^T 04/16 13:49
siray:恩....應該...不是吧....囧>(自己也不太確定) 04/16 1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