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irius1111 (不期不待 給我意外!!)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莊稼
時間Sun Jun 13 22:32:20 2010
這大概是07年的舊文，曾在薔薇幻想bbs站貼過
小薔壞掉的時期適逢我電腦炸掉，所以以為舊文都消逝了
最近才又找到兩篇，所以不好意思，請容我貼一下舊文 <(_ _)>
然後...這篇的主角同樣是血親，請慎入：）
＿＿＿＿＿＿＿＿＿＿＿＿＿＿＿＿＿＿＿＿＿＿＿＿＿＿＿＿＿＿＿＿＿＿
莊稼
在看見那個日出之後，我才憶起，世界的美好。
☆
離開家很久了，這幾年，從來也沒想過要回去。反正回去了也是惹人
厭，在大哥的眼中，學了藝術的，好像怎麼樣也不會有出息的樣子。
大姊、二姊和三叔公、六嬸婆也是一個鼻孔出氣，我一回去，哪個人
不是絮絮叨叨的？
或許只有大哥例外，大哥連正眼瞧我都懶，更不用說要和我說上兩句
話，有的，也只是嚴厲的責罵。
我當然不可能乖乖被罵，句句頂嘴的結果只會把家裡弄得烏煙瘴氣，
把我擺在祖厝裡，怎麼看也不協調，再說，三年前祖厝也被討債的聲請查
封去了，現在在那個鄉下，只剩下守著一間破房子的大哥，還有大哥說什
麼也要守住的那塊田。
從復興美工畢業之後，根據大哥的說法，我他媽的放著好好的腦袋不
用、放著好好的公立大學不唸，跑去唸了狗屁不通的實踐、學那個狗屁不
通的設計，接著給了我一巴掌，打得我的左頰高腫了三天半才消，至此，
我與大哥碰在一塊的場景總成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只是從我開始不回家起，大哥會打電話給我，每個月至少一次，僵著
冷硬的聲音乍似義務性的問：「家裡有飯，你不回來嗎？」
我的回答總是否定，然後大哥會淡淡地接一句我怎麼聽怎麼不爽的話：
「這個月的錢呢？」
「匯了！我匯了！今天下午去匯了！」我聽見這句話總會義憤填膺，
然後重重掛掉電話。
他媽的！要錢不會自己去賺啊！我才剛畢業剛找到工作你就每個月伸
手跟我要一萬五！你以為設計師助理很好當嗎？我根本就是連打雜都不如
的小弟啊！
你幫我繳大半的學費我很感激！親兄弟明算帳的道理我也不是沒聽過，
可是他媽的工作了一年半之後我薪水才漲到兩萬八而已，你就跟我要去一
大半！
在不爽的情緒填滿胸腔時，總會想起很久以前的過往，那些好像怎麼
尋找也回不來的曾經。
大哥以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大哥長了我十二歲，我是家裡
的老么，我還在家裡玩泥巴、流鼻涕的時候，大哥已經在上高中了，穿著
制服的大哥很帥、在學校功課又好、人緣也好，還當班長，附近跟我一樣
還在玩泥巴、流鼻涕的小鬼都很崇拜他。
那個時候，爸媽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照顧我的人是大哥，弄得滿臉的
鼻涕泥巴總是大哥替我洗乾淨的。
大哥對我很好，學校有人給了他巧克力他都會帶回來給我。
『大哥，這個巧克力好好吃，你不吃嗎？』我那時還是個死小鬼，喜
歡搬張板凳坐在大哥旁邊看他唸書寫功課。
『你吃。』大哥總是微笑著這麼說，然後幫我擦掉我吃得滿臉巧克力。
有時候我會強迫大哥也要吃一顆，然後舔掉沾在大哥唇角的巧克力，
偷笑。
『你就像隻偷腥的貓咪。』大哥那時的笑容很燦爛，像陽光一樣。
事情開始有些改變，是從那一次起。
某個星期六下午，我在屋後穀倉的稻草堆旁看見大哥抱著一個女孩子
在擁吻。
那時候我在想什麼呢？總之我立刻放聲大哭，然後用很短的腿、很快
的速度跑回祖厝裡去跟爸告狀，加油添醋地：「大哥抱著一個女孩子在親
嘴啦！還一直搓人家的胸部！好變態！嗚哇－－」
事後大哥被爸修理了一頓，關在祠堂裡禁閉了一整天。沒有水，也沒
有吃飯。
在大哥被關進去的那一刻我就後悔了，但是一向嚴厲的父親讓我無法
提起勇氣告解我的誇大其辭。我站在祠堂外，想要看看大哥、想要跟大哥
說些話……
爸把大哥放出來時，我戰戰兢兢的上前拉著他還沒換下來制服下襬，
大哥拍拍我的頭，微微笑了一下繼續往前走。
從此以後，大哥一向帶著些許吊兒郎當感覺的好學生氣質消失了。
大哥變得很認真，憂鬱的認真。
☆
『學…學思……』
「怎麼了？」接通電話之後，大姊鼻音很重的嗚咽讓我驚訝得忘記與
家人冷戰中應該要樹立的冷漠。
『凱堂、凱堂要打我，大哥幫我擋下…』
無意識的皺眉，「大姊妳不要慌，慢慢說！姊夫要打你，然後呢？」
『我逃回家…大、大哥幫我擋，被凱堂打到，頭撞到冰箱，流好多血，
昏了過去…現在、現在在醫院裡……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回來？』
從台北坐計程車回竹南要多少錢？「哪一家醫院？」
「在祐新……小弟，」和著隱隱的哭音，大姊的聲音在叫小弟的時候
帶著一貫的甜軟，「你要來的時候，去家裡幫大哥準備住院要用的東西好
不好……」
一直到抓住冰箱把手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手心裡的汗意溢出了慌張
的邊緣。
鄉下那間僅剩的破房子，是好幾代前，尚未家道中落時，家裡長工的
住處。到了爺爺那代，當長工的人少了、家裡的經濟也雇不起長工，這間
在田邊的磚瓦小屋變成了倉庫。
大夥兒住在祖厝裡，三代同堂倒也湊合著不顯得擁擠。
然後祖厝被強制執行拍賣了，爸媽早死，剩下的家產也被幾個叔伯分
光了，給爸的、大哥能守住的，就剩下那些。
大姊二姊嫁了，卻也出不了苗栗的界線，甚至還是在和老家相鄰的鎮
上。
我收拾著大哥的盥洗用具，看著幾乎只能用殘破來形容的小屋，始終
沒辦法理解大哥的想法。
家裡的清貧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我不懂，為什麼大哥堅持守著這
塊田地，不去大城市闖一闖，大哥很行的、大哥很厲害的，只要大哥願意……
我打開冰箱想看看有沒有水果，但是冰箱裡只有便當，很多個便當。
「那是要買給你們吃的。」住在田那邊的菊婆婆踱了進來，看到我後
搖搖頭嘆氣，「阿英以為你們幾個至少過年的時候，會回家看看。」
過年？現在已經三月了啊……
「阿英平常吃的可都是白飯配豆乳，這便當對他來說可是大魚大肉了！
偶爾附近幾個大嬸阿婆殺了雞強迫阿英收下，他才會吃肉啊……也不想想
你們幾個的學費、嫁妝，阿英是怎樣費心張羅的……唉……」菊婆婆走到
屋後，將大哥的幾件衣服收了進來，大哥的衣服，是清一色的白。
「怎麼會？」我皺緊眉頭，「我平常有寄錢給大哥啊！」
「你？」菊婆婆看看我，滿臉的嗤笑不贊同，又低下頭繼續幫大哥摺
著衣服，「你學的是設計，這種工作不是很穩定，阿英根本就是在幫你存
錢！」
我愣愣的看著菊婆婆，下意識的抓緊手中裝著大哥日常用品的紙袋。
他媽的！一定要這麼狗血嗎！
「那麼大的人了，還不會替人家著想，」菊婆婆轉過身來，「哎，你
現在才在哭什麼啊？覺得對不起就快去！」
步出家門的時候，我看見門外一望無際的田綿延到了地平線，然後隱
沒在黑暗中。
這裡的土地，只有一小塊是我們顧家的，突然，對於大哥的堅持，我
有些懂了。
撲鼻的是泥土的芳香、青草的溼意；腦子裡翻湧的是狂奔的思緒、濃
濃的悔意；流淌在心裡的是眼淚與驕傲。
☆
「學思，你想走設計這條路真的可以去，大哥當初是聽說王嬸的兒子
在做設計，壓力太大就自殺了，所以才……」大哥坐在床沿，氣質仍舊乾
乾淨淨的。
我瞇起眼，拉鬆領帶，走上前把大哥按在床舖上，慢慢的解著他襯衫
的鈕釦，「大哥，我說過很多次了，我現在在竹科做得很好。」
大哥有些憂鬱的垂下了視線，「學思，大哥知道你一直都很聰明……」
將襯衫褪下大哥肩頭，他的身體很漂亮，有一種精瘦的結實。
「對啊！我的名字是你取的嘛！取得很好。」
「有一點本之後…你…其實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不要再討論這件事了啦！」我脫掉身上的襯衫，拉開大哥的褲頭，
「大哥，我對現在這種生活很滿意，而且你光說我，你明明一直都想當老
師的，現在卻在做農業品種改良。」
「學思……窗簾拉上…」大哥逸出一聲低喘，手指緊緊地抓住我的肩
膀，「拜託……」
「現在是晚上，」我輕咬著大哥頸側，「而且這裡是十五樓……」
「拜託……」
「媽的！用這種惑人的呻吟要我離開你的身體去拉上窗簾根本就是在
考驗我的意志力吧？」我低咒，但還是乖乖的走到窗邊拉上窗簾。很久以
後我才發現，就算我再怎麼抱怨，還是會順著大哥的話去做任何大哥要我
做的事。
「嗯……」大哥的聲音總是帶著壓抑，就像大哥這個人一樣，我們幾
個從來也弄不懂大哥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想要嗎……？」聲音隱含著誘惑。
「……學思。」大哥從來不說願意或不願意，他斂下眼睫，我知道他
不能說。因為他是顧家的老大，有很多不能說、不能做的事。只是我總是
忍不住去試探，看看我是不是能夠讓他打破他給自己設下的規則。
「大哥，」壓得很低的聲音無法克制的沙啞，「我愛你。」
然後，交疊的身影與晃動的喘息蔓延至天明。
☆
那天在病房裡，透過整片的玻璃窗，我看見了日出。
菊婆婆說：『每次問阿英為什麼要守著這塊地，阿英總說：『這是顧
家的長孫該做的事。』』
我突然想起在祠堂外頭聽見爸命大哥跪對祖宗牌位，嚴肅地對大哥說
的話：「你是顧家的長子、長孫，就要有顧家下一代當家的樣子！」
大哥被那句話鎖住了，心甘情願不逃開。
而我在意識到很多事之後，也受到了禁錮，被愛。
【完】
＿＿＿＿＿＿＿＿＿＿＿＿＿＿＿＿＿＿＿＿＿＿＿＿＿＿＿＿＿＿＿＿＿＿＿＿
這是個帶了一點逃避、帶了一點天才、帶了一點不倫的故事。
寫的時候正好碰上要大考和白米生產過多的新聞
寫這篇有點是在發洩我的憂鬱和對農民的敬意……
請多多指教 <(_ _)>
--
『在困難的情況下，你必須堅持下來，這樣才能變得更強。』
~Jose Maria Gutierrez Hernandez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34.115.169
※ 編輯: sirius1111 來自: 220.134.115.169 (06/13 22:34)
推 dcain:大哥壓抑又美麗溫柔的愛情好棒Q_Q，喜歡 06/13 22:41
推 rurutia:推(倒)大哥XDD~ 06/13 22:56
推 seigaku00765:但是我覺得好心酸 身為家裡的老大 總要看似合理的 06/13 22:56
→ seigaku00765:去接受不合理的枷鎖 06/13 22:56
推 Rastyle:心酸＋1 但是後面好害羞XD 06/13 23:02
推 alicekoki:我以為大哥是攻，發現是年下的時候就......(鼻血) 06/13 23:11
→ alicekoki:S大我愛死你了T//////////T 年下萬歲!!!! 06/13 23:12
推 ryu1110love:年下大好！！！後面好害羞+1 06/13 23:18
推 Ordifa:溫柔又堅強的大哥......OQ 06/13 23:20
→ Ordifa:題外話: 頭份在苗栗吧? 06/13 23:20
推 s19901029:回樓上 頭份是在苗栗沒錯~ 06/13 23:23
推 ieo7131989:>/////////< 06/14 01:01
推 lovechai:大哥Q//////Q 06/14 01:39
→ cuvy:文中提到：卻也出不了新竹的界線 但竹南是在苗栗～ ^^ 06/14 10:34
推 apple366:看到竹南好開心!!!全是熟悉的地名萬歲\(@^0^@)/ 06/14 16:11
→ apple366:本篇是年下耶~~好想敲弟弟和哥哥在一起的過程喔~~~~ 06/14 16:13
推 akamemi:大哥!!!!!!(撲倒) 年下太美好了O///O 06/14 16:56
推 rubiscofield:年下大好！！(滿足ing^0^~) 06/15 19:19
謝謝大家的推 >///<
竹南在苗栗這點我舊文貼出去之後有改過，重貼又忘記了orz...
十分感謝c大o大(o大應該是要說竹南在苗栗吧)提醒<(_ _)>
※ 編輯: sirius1111 來自: 220.134.114.148 (06/19 14:43)